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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情蛊上错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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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问天神⾊动,忽然拜倒在泥地中,语音颤抖地道:“恭喜教主重出生天,神功更胜往昔!”他这一拜,计歪歪和刚刚从泥坑中爬出来的两名心腹连忙随着一齐拜倒在地。

  那人霍地转⾝,冷电似的眸子一闪,伸手虚托,一股无形的劲道顿时将向问天的⾝子托了起来,只听那人也语声微颤地道:“向兄弟,十二年不见,今⽇重逢,老夫犹如梦中一般”

  向问天不敢运功抵抗,被他一托,顺势站起了⾝子,听到他的话,欣然笑道:“这不是梦,教主今⽇重出生天,从此后纵横四海、啸傲风云,再也不能有人阻拦您了!”

  那人仰天大笑三声,笑声一顿,眸光四下一扫,忽然赞道:“十余年不见,向兄弟心计智谋更加超群了,便连老夫也想不出这个办法脫逃,你居然淘⼲了西湖⽔,大手笔、好计策!”

  向问天赧然道:“教主过奖了,这个办法不是属下想出来的,是大‮姐小‬请来的这位华山剑宗吴天德吴掌门想出的妙计,今⽇之事,全仗吴掌门出手相助!”

  任我行瞧了吴天德一眼,蓬发微动,似是点了点头。他⼊狱之时华山剑宗已绝迹江湖,这时听说是华山剑宗的人,而且居然自立一派,任我行心中大奇,但此时不便了解细情,因此只是向他颔首示意。

  吴天德拱了拱手,心中暗奇:“这位任我行甫出生天,直至现在仍不看向女儿一眼,难道他对⽗女亲情竟冷漠至此么?”只见任我行向跪在向问天⾝后的几人和声说道:“都起来吧,你们都是我神教中忠心耿耿的好弟子,任我行有生一⽇,决不会忘了几位对神教的大功!”

  计歪歪三人连称不敢,唯唯喏喏地站起⾝来,肃立在向问天⾝后。这时任我行才看向蓝娃儿和任盈盈,此时月光稀朗,任、蓝二女背月而站,看不清面目五官,但任我行目光只在蓝娃儿⾝上一扫而过,瞧到任盈盈时才一下子顿住,过了半晌才颤声道:“是盈盈么?我的乖女儿,你叫爹爹这些年来想得好苦!”

  吴天德心中暗凛:这任我行果然是人杰,听他颤抖的语气,真情流露,对这个唯一的爱女果然极为牵挂,但他甫出地牢,却先向老兄弟殷殷叙旧,又向恩人、部下一一谢恩答礼,最后才对女儿倾诉⽗女之情,他在地底关了十二年,犹能如此隐忍周到,这份心计实非常人所能及。

  任盈盈⺟亲早丧,自幼便常伴⽗亲⾝边陪他处理教务,深知⽗亲先公后私,因此甫见生⽗,虽动万份,却不上前,这时听⽗亲哽咽语声,才泣声叫道:“爹爹,女儿终于又见到您老人家了!”

  说着她已猛扑过去,但那⾝形刚刚接近任我行,便被一股无形的劲道所阻,不噤微微一愕,只听任我行呵呵一笑,道:“乖女儿,爹爹⾝上污浊不堪,我的女儿最是爱洁,爹爹记得有一次和你玩笑,将墨汁溅到你的⾐衫上,气得你整整三天没有理我,爹爹请来京师最好的裁给你做了一百套美丽的⾐裳,这才让你开心,我现在可不敢再弄脏你的⾐服啦!”他口中虽在说笑,但那呵呵一笑,却透着无比的凄凉悲怆。

  任盈盈本来还強忍悲声,听到⽗亲提及小时往事,想起⽗亲对自已的疼爱,想起他这些年在地底所受的痛苦,不噤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向问天听得心头一热,狠声说道:“教主,您神功仍在,且更胜当年,我们这便杀进梅庄去,将⻩钟公那四个叛徒挫骨扬灰!”

  任我行嘿嘿一笑,对向问天的话不置一辞,他游目四顾又把头点了点,再赞一声道:“好计策,异想天开的妙计,破了这妙手天成的大牢,吴兄弟真是人中之龙啊!”说罢他忽地转首朝向问天道:“向兄弟,⻩钟公那四个家伙,不过是跳梁小丑,老夫要杀,随时可以杀得,不急于一时。”

  他又对计歪歪道:“你是计灵之子?这牢是你爹设计的,但老夫知道他必是被东方所蒙蔽,你今⽇能来已说明一切了。你将这里重新用⽔淹了,⻩钟公等人纵然怀疑,一时也不能断定我的生死。我们先离开这里,待我了解了这些年来江湖上的变化,再谋而后定,⻩钟公那样的货⾊,再来一百个也不放在我的眼里,我现在只想先见见我那位好兄弟,我的光明右使东方不败!”

  他说到光明右使时,语气之中终于噤不住透露出无比的怨毒之意,十二年来被关押在暗无天⽇的地牢里受尽‮磨折‬,尽管他城府如何之深,说到此处,还是不噤有些失控。

  计歪歪忙道:“是,我这就去办”说着急急转⾝离去。此时因梅庄‮炸爆‬,紧跟着雷峰塔‮塌倒‬,杭州城內已作一团,幸好这边是西湖的一角,只有一些富有人家的别墅,城中居民都住在外围,现在已有许多人燃起灯笼火把直奔雷峰塔而去。

  计歪歪已遣走了那些民工,情急之下赶回小南园,唤了宋府招来⼲活的民工,在湖边驾了两条清污的船来,先堵死了长堤上的缺口,然后扒开污泥,西湖⽔倾灌过来,将那地牢和湖面又注満了⽔。

  只是长堤上路面还可看出刨挖的痕迹,好在梅庄四友本就受了伤,庄中炸出一个方圆十余丈的大坑,这等事应付官府的盘问也要一些时间,一时半晌顾不及来西湖盘查,每⽇被数万民工踩来踩去,不消两⽇便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了。

  *******

  梅家坞,是西湖龙井五大产地之一。计歪歪的家就在这儿,而且家里还开着两家大茶厂。

  任我行随向问天、吴天德等人到了小南园,先同向问天独自谈了一阵儿,过了一个时辰,待计歪歪赶回来了,就连夜出城,直奔梅家坞而来。

  到了梅家坞,天⾊刚刚朦朦亮,计歪歪唤起家中茶工,烧了热⽔,请任我行‮浴沐‬。房间里三只木桶一字排开,里边热⽔翻腾,雾气氤氲。任我行步⼊室內,那一丛蓬蓬的长发胡须仍是看不清面目,计歪歪也不敢多看,垂首道:“教主,我去提些冷⽔来!”

  任我行盯着那木桶摇了‮头摇‬,淡淡地道:“你出去吧!”计歪歪忙应了声是,悄悄退出了房间。任我行长吁一口气,忽然振臂一挥,⾝上的⾐衫寸寸碎落于地,⾚条条的⾝子一闪之间,已浸⼊一个木桶,那桶中沸⽔滚滚,他竟将⾎⾁之躯直接浸了进去。

  木桶中的任我行缓缓闭上双目,沸⽔的热力渗进了他的五脏六腑,多少年不曾尝过⽔的滋味,感受过这⽔的热力了?曾经不可一世、纵横武林的⽇月神教教主,谁能想像得到有一天,他会把浸在热⽔中洗一个澡也当成一个梦想?

  热泪沿着他的双颊直淌下来,落进沸⽔之中。英雄流⾎不流泪,其实在人后,又有几人见到他们流下辛酸的眼泪?

  任我行已换到第三只木桶,⽪肤烫得红通通的,他长长地昅了口气,⽔气中带着种淡淡的茶香。任我行睁开双目,瞧见墙角放着一个簸箕,里边晾着一些去年采摘下来的极品雨前龙井。

  任我行挥手一招,一丛茶叶就从丈外的簸箕中飘了出来,直落在木桶之中,片刻之后,一股浓郁的茶香就溢満了整个房间。当桶中的⽔完全冷却之后,任我行才从木桶中起⾝,⾚条条地走到一旁,从木架上取过一柄锋利的小刀,削起了自已的胡须和长发。

  向问天、任盈盈等人都候在外厅中,直等到太⾼⾼升起,计歪歪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那道木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袍如雪的⾼大老人自门內缓缓踱出。

  向问天等人连忙起⾝,吴天德定睛望去,见这位大名鼎鼎的前魔教教主一头长发居然漆黑,一张长长的面孔,眉目清秀,只是脸上没有一丝⾎⾊,⽩的吓人,犹如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僵尸。

  此时的任我行,又恢复了一副淡淡的模样,见了众人只是微微一笑,看向自已女儿时,眼中才露出一丝暖意。他向众人一摆手道:“都坐下吧,在坐的没有一个我看成外人的,大家都不必客气!”

  向问天等人听了都面露感之⾊,待任我行在上首位置坐了,这才依次坐下。任我行低眉一扫,见眼前搁着一碗梗米粥,不噤微笑道:“盈盈,难为你还记得我早餐爱吃这道粥,是你叫人为我准备的吧?”

  任盈盈挨着他⾝子坐了,甜甜地笑道:“不是的,爹爹这回你可猜错啦,这是向叔叔叫人给你准备的”任我行瞧了向问天一眼,喟然一叹道:“⽇久见人心,向兄弟,老夫悔不当初没有听你的话,给东方那厮哄骗了过去!”

  向问天忙道:“属下不敢,教主事务繁忙,东方不败又善于伪装,才会被他所趁。属下⾝为神教左使,事先不能洞烛先机,事先又不能及时救援教主,累教主在地底囚牢內受十二年苦楚,是属下失职了!”

  任我行哈哈一笑,道:“向兄弟,我一直当你是自家兄弟,不要总是下属下属的,叫我听了老大不快,以后人前唤我教主,人后咱们兄弟相称!”说完他又嘿嘿冷笑一声,道:“东方不败?好威风的名字,我囚居地底十二年,这世上可是变化极大呀”

  他说着望了吴天德一眼,道:“在小南园时,我已听向兄弟说过你的事了,听说风老死在东方不败手中?你放心,他是你我共同的对手,这件事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有你和向兄弟助我,此事何愁不成?待杀了东方不败我便要你做我的神教右使吧,咱们兄弟齐心,好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吴天德听了大吃一惊,他虽有心与任我行联手,可是却不曾想过加⼊⽇月神教。吴天德是从后世来到这个时代的人,对于黑⽩两道的纠纷并不放在心上,若是刚出江湖时的他,说不定便欣然答应了,但他此刻深为华山剑宗掌门,若是加⼊⽇月神教,光是门下那些师兄弟们便不会答应。

  可是这任我行独断专行,若是断然拒绝,这个老魔头被拂了面子,一定甚是不快,吴天德心下沉昑,満桌子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注在他⾝上,等他决断,霎时之间,室中再无半点声息。任我行似是成竹在,料定他会答应,只笑昑昑地端起粥来喝了几口,也不催促。

  过了好一会儿,吴天德才道:“教主美意,想我吴天德乃末学后进,如何能得教主如此青睐?⽇月神教乃天下第一教派,能做神教右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是何等的威风”他说到这里,人人都以为他已答应,向问天、任盈盈都面露喜⾊。

  不料吴天德又道:“不过吴某现在⾝为华山剑宗掌门,一言一行,非只一人可以决断,只有辜负教主的美意了!”

  向问天、任盈盈听了不噤相顾愕然,要知⽇月神教左右光明使者非是教中立下大功劳的⾼手,是不会轻易授予此职的,任我行对吴天德如此⾼看,他竟脫口拒绝,不知任我行是否会然大怒,所以两人都是心下惴惴。

  任我行在地底囚居多年,脾气已大不如当年暴躁,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道:“我听向兄弟说风老是正大光明败于东方不败之手。风老的武功我向来是钦佩的,他既败于东方不败之手,想必东方不败已练成了我授予他的葵花宝典”

  说到这里,他苍⽩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众人都不明其意。只有吴天德知道他是想到了东方不败必是已经自宮练习‘葵花宝典’,所以才露出这种古怪表情。

  只听任我行道:“东方嘿嘿,果然是个武痴,他谋夺了我教主之位时,尚未练过‘葵花宝典’,待他做了教主,摩下⾼手如云,原本不必再练这门武学,想不到他到底是忍不住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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