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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雷峰塔倒,任我行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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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原来,蓝娃儿见了这凛人的威势,已先有了怯意,必定败于他手,此时凝神对招,这人连出三招,第二招便被蓝娃儿窥出了一个破绽,第三招已发现三个破绽,当下趁那人一剑刺出,陡然出刀斩向一个空档。

  这里本来伤不得人,可那人剑如电光,⾝法亦快,这一剑刺出用尽全力,⾝子恰恰闪向此处,倒象着她刀锋而去。蓝娃儿利刃飞快地划向他的‮腹小‬,但她也知这人武功极⾼,这一刀十有八刀伤不了他,是以早早留下后招,准备趁他急闪之际抢攻一刀,不料便在此时夜空中⽩光一闪,只听闷雷般一声裂吼,随即地面随之巨颤,那人本纵开,被这巨颤闪得脚下一个趔趄,这一刀竟斜斜地劈在他的膛之上,只听这人大叫一声,仰面栽了出去,⾝子哆嗦两下,再没了动静。

  蓝娃儿扭头瞧见吴天德一柄弯刀这时间又斩倒了冲出来的六七人,直冲进大堂中去,连忙随后跟上,却不知刚刚窝窝囊囊死在她刀下的竟是个大大有名的江湖人物,‘一字电剑’丁坚。

  梅庄四友听到厮杀声也匆匆奔向厅中,有闻声而来的庄丁点燃了四壁灯笼,将大厅內照得灯火通明,吴天德、蓝娃儿跃进厅中,只见面奔来四名老者,吴天德跨前一步,把刀一横,凛然道:“前边可是梅庄四友?”

  那四名老者止步也向他们看来,只见居中一人六十来岁年纪,骨瘦如柴,脸上肌⾁都凹了进去,直如一具骷髅,双目却炯炯有神,吴天德目光一扫,暗想:这人想必便是那位‘七弦无形剑’⻩钟公了。

  只见⾝旁三人中,一个是极⾼极瘦的黑⾐老者,眉清目秀,一头漆黑的长发束于肩后,手中提着一个漆黑的棋枰,大有古先贤遗风,只是他的脸⾊过于苍⽩,看来有些沉。

  另外两人一个矮矮胖胖,头顶秃得油光滑亮,一头发也无,右手提着一枝大笔,另一个大腹便便,髯长及腹,背后负着一柄长剑。这四人风度气质大是不凡,瞧了他们各异的长相,吴天德已猜到几个人的名字。

  那位居中的枯瘦老者踏前一步,如电的双目一扫吴天德、蓝娃儿二人,眉头微皱,问道:“我们正是梅庄四友,阁下是甚么人,夜闯梅庄,伤我弟子,意何为?”

  因为是非成败,只在今夜,所以吴天德等人也未再易容,那老者见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英俊男子,⾝旁站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异族少女,想起黑木崖总坛传来的消息,已隐隐明⽩二人来意,所以虽假意与吴天德对答,已暗暗示意三位兄弟准备动手。

  这四人数十年相伴,彼此心意相通,黑⽩子三人见了他的手势,脚下似是无意地向前移动了一下,已暗暗对吴天德二人形成包围之势。

  便在这时,厅外一声长笑,一个慡朗的声音笑道:“梅庄四友,神教六痴,莫非要以老欺小,合力对付我这位小兄弟么?”

  语落,向问天、任盈盈二人并肩大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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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歪歪和向问天那两位心腹站在长堤上翘首以待,过了半晌,忽见山上一道⽩光乍闪,随即一声巨响,虽然那里距地面⾼远,也觉地面为之一颤,知道向问天已点然山庄贮蔵炸药的石屋,将那一片地方数十丈內夷为了平地。

  三人都把目光投向山庄,不过虽在月夜,也瞧不清庄中模样,只见银月横空,山庄左角外枝叶之中隐隐露出雷峰塔尖。只望了一眼,那个精通缩骨术的⾼手康一帆忽地惊叫道:“你看那里,快看,快看!”

  计歪歪踮起脚尖,向山庄望去,怎么也看不到什么,正在疑惑,忽然感觉那雷峰塔尖有些倾斜,还当自已花了眼,他又定睛一瞧,只见那塔尖似乎又斜了一斜,然后便见那塔尖慢慢没⼊林影之中,片刻后只听又是轰地一声,虽不如方才那声响亮,却惊得他咋⾆不已,半晌才失声道:“雷峰塔倒了?”

  这雷峰塔砖木结构,年久失修,原本就不甚结实了,人们又传说那塔基下的砖头具有神通,摸回家去放着,⽩娘娘便会保佑他一生爱情美満,所以那些游客还有附近的居民你摸一块砖,我撬一块砖,将那塔基也掏得空了,此时受这一震竟然倒了下去。

  多嘴饶⾆的计歪歪这次倒没有多说话,怔了半晌才道:“幸好!幸好!我已遣了那些船工离开,否则这子可闹得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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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庄內,一听到那朗声大笑,枯瘦老人神⾊已为之一变,这人的声音太过悉,当然是光明左使向问天到了。那提着一只巨笔的老人心知向问天武功之⾼,在神教之中排名第三,自已兄弟除非联手,否则决难胜他,是以一听他声音,立即大喝一声,大笔一起,向吴天德左颊点来,想趁其不备先制住他。

  向问天虽见他猝然向吴天德出手,但他深知吴天德內功之深,不在自已之下,他既然习的是华山风清扬的剑术,真要较量起来,恐怕还要胜过自已三分,所以毫不担心,只是嘿嘿地一声冷笑,说道:“秃老三不顾⾝份,要捡人家便宜么?嘿,打得如意算盘,只怕今⽇你要踢到铁板了”

  他转首望着那枯瘦老人忽然嗔目大喝一声:“⻩钟公,见到本使为何还不行礼?”⻩钟公淡淡一笑道:“向左使触犯东方教主,已是本教的罪人,我何须拜你?”

  向问天闻言不怒反笑,说道:“原来如此,哈哈哈,既然如此,不拜也罢!”他忽地向旁一闪,指着任盈盈道:“那么见到圣姑大驾到此,你是否该下拜参见呢?”

  ⻩钟公一见任盈盈,神⾊不由一怔,他知道任盈盈便是救走向问天的人,虽然她在神教一向地位超然,但她既已知道任我行被囚于此,这位圣姑那也是做不得了,可是一时却不知如何应对。

  旁边黑⽩子忽然揷口道:“圣姑远居于昆仑山,我四兄弟避居此处多年,不识得圣姑相貌,怎知不是你胡找人来冒充圣姑?”

  向问天斜目瞧了他一眼,笑昑昑地道:“我与⻩竹竿儿在这儿说话,你这小黑又来狂吠不止了,直让我老向想起当年黑木崖上”他说着忽然飘⾝而上,猝然一掌拍出。

  他方才笑昑昑地望向黑⽩子,黑⽩子已是心中一寒,他知道这位光明左使对人动了真怒时,脸上便笑得更加畅快,右手不由暗暗握紧了棋枰,小心戒备。这时见他果然一掌拍来,急忙举枰相

  向问天不等手掌接近棋枰,便已缩回,反手拍向他的‮腹小‬。黑⽩子又是移枰相,他这棋枰又大又沉,用来封挡格架最是合适。当下连架两掌,拧⾝错步,忽地举起棋枰,朝向问天左肩砸来。

  向问天大怒,⾝子略侧,避开肩头,忽地左手铁拳硬击在那棋枰之上,震得黑⽩子急退一步,他功力远胜黑⽩子,见黑⽩子棋枰防守严密,⼲脆放弃招术取巧,硬打硬架,黑⽩子退一步,他便紧追一步,又是一拳砸向棋枰。

  黑⽩子一连受了七记铁拳,內腑震动,忽地一口鲜⾎吐了出来,⻩钟公见状连忙跨上一步,口中说着:“向左使手下留情!”那手掌已疾拍向他的左肋。

  ⻩钟公的七弦无形剑是武林一绝,但他自知內功不及向问天,便使了出来也没有用处,⼲脆放下颜面,与黑⽩子联手却敌。但他一掌拍出,蓝娃儿、任盈盈一刀一剑已齐齐向他招呼过来,任盈盈的剑招飘忽不定,左挡右封、前拒后御,守得似乎连⽔也泼不进去,委实严密无伦。

  蓝娃儿一柄弯刀快疾如风,窥个破绽便是一记怪招,以⻩钟公的武功修为远胜于她,但是每逢遇到她妙到毫巅的古怪刀法也不得不避其锋芒。这位武林大豪一时竟被两个女孩儿家住,脫⾝不得。

  向问天去了后顾之忧,大展神威,眼看黑⽩子横过棋枰,疾挥过来,砸向自已的的左。待棋枰近了,他不闪不避,反手一掌拍向棋枰,右脚一抬飞快地踢向黑⽩子的‮腹小‬。黑⽩子的棋枰被他一掌开,那脚无影无踪,疾撩过来,噤不住惊叫一声,不得不弃了棋枰缩腹疾退,右手双指一并,疾点向他的腿骨。

  向问天知道他练有‘玄冰指’绝学,若被这一指点中,这条右腿便废了,忽地收腿一蹬,上⾝前探,左手拳右手掌一齐拍在黑⽩子的前上,黑⽩子啊地一声叫,狂噴鲜⾎,手脚挥舞着被击飞出去。

  再说吴天德这里,他知道秃笔翁喜将书法融⼊武功之中,一笔一划,使得固然精妙,但是武功一道,原本无论如何巧妙都有破绽,秃笔翁拘泥于书法笔迹,不但一笔一划都错不得,横竖撇捺还要讲究笔锋用力,看在自已眼里更是破绽百出,早早便可要了他的命。

  只是这次动手,不比当初书中所说的与令狐冲较技,秃笔翁的笔上这次染了重墨,吴天德记得他这墨汁以药⽔制成,若涂在肌肤上永世不退,因为厌恶他汁⽔淋漓四溅,这才斗至今。但他每出奇招,也必迫得秃笔翁疾退一步,丹青生见势不妙,上来帮忙,二人夹攻与吴天德斗起来。

  又斗片刻,秃笔翁笔上浓墨似已甩得差不多了,又来不及再去蘸墨,吴天德忽然窥个破绽,一刀斜掠上去,将他笔尖齐刷刷削去,秃笔翁吃了一惊,只见那弯刀攸扬便落,贴着一尺六寸的精钢笔管齐刷刷削下来,只听一声惨呼,地上掉落四个⾎淋淋的手指头,秃笔翁一生喜好书法,今后却是再也写不得字了。

  此时,也正是黑⽩子被向问天击败之时,⻩钟公见势不妙,袍袖扬起,双掌翻飞间凭藉強横的內力得任盈盈和蓝娃儿向后一闪,自已疾退几步,一把抄住黑⽩子⾝子,⾼喝道:“快退!”

  秃笔翁忍痛与丹青生向后急退,四人一避进那道帘內,也不知⻩钟公扳动了什么机关,帘上突然冒下一蓬浓烟,向问天等人不知那烟是否有毒,不敢急进,一顿之下,四人已逃得远了。

  向问天运⾜了內力,⾼声喝道:“遍搜全庄,一定要找到任教主下落!”他⾼声喝出这一句来便是给⻩钟公又贴上一剂膏药,硬着他狗急跳墙,下令炸毁地牢了。

  四人不敢自那帘內追出去,返⾝退到厅外跃到房上。厅中的那些庄丁眼看平时敬若神明的四位庄主都不敌而走,无人再敢出手,也不敢拦阻四人去向,四人掠上房顶,只追出两幢房屋,便听山下一声闷响,虽然声音不大,但夜中万籁俱寂,以四人的耳力倒听得清清楚楚。

  向问天停下步子,強抑住狂喜的心情,对任盈盈道:“穷寇莫追,我们速速下山,想必大事已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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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歪歪三人立在堤上,这时因为那声巨响,已有不少人家惊醒,但是因为巨响来自山上,倒无人注意这山下湖边,雷峰塔一倒,顿时将那些醒来查看的人都昅引了过去。

  三人又等了会儿,只听西湖中一声闷响,一大片泥巴飞溅起来,四处散落,带着腥味的泥点溅了三人一头一脸,计歪歪回过神来,一声呼,领着二人急急奔向那‮炸爆‬之处

  向问天四人奔到湖边,只见空一片银亮的洼地,中间有个人影儿正向四人招手,四人也顾不得湖中泥泞,急急地奔了过去,只见计歪歪立在湖中,⾝旁泥土翻拱,露出一个口子。

  不等四人问话,计歪歪已急声道:“康兄二人已下去了,他们携了炸药、巨斧,这时不曾听到响声,想是那炸药将铁门也炸得松了,巨斧应该劈得开。火烛已被他们带了下去,我们就在这里等上片刻吧!”

  四人也知这时急也没有,聚在那洞口前齐刷刷盯着那黑洞洞的洞口,只觉得似过了一年那么久,忽听洞中传出一阵哈哈的大笑声,笑声中一道人影儿翩然从洞中跃了出来。

  那洞口虽炸得四下翻起,洞口却不规则,此刻有些松软的泥巴流淌下去,那人自洞口一跃而出,竟得那些泥巴也翻滚炸起,几人一齐仰头望去,只见那人窜起之势极⾼,箭一般直向半空中,⾼⾼跃出地面六丈有余,冲势消去,人影在空中一转,那人才缓缓向地面落来。

  那人的⾝子,这时竟好象比鸿⽑还轻,轻飘飘混不着力自半空中徐徐落下,吴天德见了这等奇妙的⾝法,不噤心中骇然。那人落下地来,双脚踏在松软的湖泥上,就好象轻轻地飘在那上面一般。他缓缓地转过⾝来,吴天德一眼望去,只看到蓬蓬的一丛⽑发,并看不清那人样子,但那⽑发中有一双眸子,闪烁着比黑夜中的野兽还要明亮的光芒,令人望之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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