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路向西
富瑞狄瑞卡握紧了我的双手,他的脸上仍挂着一丝笑意。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是啊,他那么神通广大,我怕什么呢?只要咬定休伯特没有来找过我就好了,这时我看到人群渐渐被分开,他们望向身后。从这条人群分开的路上走出一位女士。
她身穿一袭丝绸长裙,脸上罩着黑色网纱,发间的玫瑰娇滴,行动举止优雅得体,俨然是一位贵族淑女。人群中的大多数显然是认识她的,终于淑女迈着轻柔曼步走向我们,我才发现她的目光一直凝聚我们的方向。
我的动作迟缓下来,这位淑女终于走到了我们面前,笑着说:“我没想到,你竟也会和女士跳舞!”
她的目光柔情似水,望向富瑞狄瑞卡,我这才意识到他们是认识的。我又打量了两眼,发现她的模样有些眼,可不就是那天和富瑞狄瑞卡一起出现在酒吧的女子!
这准是他的风债!我咬紧嘴,恨恨瞪了他一眼,他镇定自若地朝女子点头“伊丽莎白小姐。”美丽的伊丽莎白小姐朝他微笑着点头。
然后将目光投向了我,眼神中含着不易察觉的审视,她开口,友善地对我说“你跳的真美,动作那样轻柔,不少人都看呆了。”“谢谢。”我稍微有些拘谨。“你在哥大读书?我似乎见过你。”“是的,不过我已经毕业了。”
“我也是哥大的毕业生,真怀念那个可爱的校园。”她用怀念的口吻说道。“那时候我和埃里克是同学…”富瑞狄瑞卡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伊丽莎白,我们要走了。”
“噢…再见。”美丽的淑女微笑着说“下周二Peter的命名宴会,别忘了参加。妈妈让我邀请伯母,请你帮忙转达。”
他说“如果她有空,我会给她发电报。”说完这句话,他低头看向我“走吧。”我点头,朝伊丽莎白送去一个礼貌的目光作为告别。
正要和富瑞狄瑞卡一起走出这金色的大厅时,从门厅处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一个侍者慌张地跑进来,目光从在场的男士中间滑过。
看到正要往外走的我们,忽然站住了。“富瑞狄瑞卡先生!”他高声叫住我身边的男人“请等一等,外面有几个警官想见你。如果你不想见他们,我可以…”
侍者的话没有说完,被闯进来的几个警察打断。为首的警察穿着卡其夹克,五大三的模样,带着同僚闯进来,不善地围住富瑞狄瑞卡,冷冷说道:“富瑞狄瑞卡先生,你涉嫌杀人,被逮捕了!请立刻跟我们走。”
我惊呆了。脑海中电闪雷鸣,下意识看向人群之外的某个方向,那位披着天鹅绒坎肩的夫人已经换了一个地点,站在人群之外的角落,朝我出怨憎的目光。
***童年玩伴的模样在我记忆里并不深刻。小时的我沉于修道和书籍,对外物并不关心。父母常骂我是怪胎,我对父母和他人的责骂漫不经心。我深感我与上帝的距离要比我与其他人的距离更近。
然而,我并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母亲也曾像其他女人那样,试图通过糖果礼物来让我听话。“埃里克,来妈妈这里吃糖,”她笑着招手,身后的男人讪讪看向我,那个男人是她的夫,他常来我家拜访。
他是美国一个久负盛名的百货公司的老板,生意人总要与政客打交道,总有人来家里游说,他是其中之一。
母亲和他关系亲密,父亲到底知道多少?我仰头看着母亲的脸,她的笑容人,金发打着卷儿垂在肩头,健康人的红润脸庞。
她穿着职业套装,改良的男式西装意外地适合她,现今的职业女都这么打扮,我的母亲无疑是总统名下众多顾问中最为耀眼夺目的一个。多么美丽的一位贵妇人!
仅仅是几次碰面,她就与丈夫之外的男人坠入了爱河,她带这位关系匪浅的男士回家,遇到了她的儿子,为了缓解尴尬,她拿出了糖果。
“我不要吃糖,我要看书。”我摇了摇头,抱着镀金的圣经走开了。我的脚步飞快,独自奔向花园。曾经她的笑容是我在这个世界最珍视的东西。母亲都曾经是孩子的全部,孩子无条件地信任着母亲。
直到某些命中注定事情的发生,让一切不同。我被关在箱子里,眼前漆黑一片,空气随着我的呼吸,越加稀薄。隐约能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真的没事吗?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埃里克的声音。”是的,母亲,我在这里,我在箱子里,快救我出去。
“亲爱的,你听错了。我看到他往花园那边去了。”男人的声音,他在撒谎,是他将我进了这个箱子里。我奋力捶着箱子的壁,沉闷的声音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好吧,那我们快一点,别让他们发现。”母亲的声音愚蠢又甜蜜。渐渐有男女的呜咽声响起。我绝望地停下捶箱子的手,肺部的空气即将消耗殆尽,我快要昏了…
那天,棕色皮箱被遗忘在角落没人注意,直到母亲和夫离开,女仆打扫花园时,才发现了箱子中的我。据父亲说。
那时皮箱敞开了一条,而里面的我整张脸已经灰青,再晚几分钟,我就会死去。父亲,你到底知道多少?我在病上躺了一个星期,母亲没有来看我。父亲在最后一天来了。
“埃里克,我对你很失望。”父亲摇着头对我说。他站在病前,看着病上的我。我脸上扣着氧气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摩的建议我不是没有听,在向黛西提出那个问题后。
她反问了我,浮现在我脑海中的答案,是厌恶。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在厌恶着我身边的所有人。胃部在搐。
恶心,太恶心了…华美的别墅,长岛的海岸,第五大道,父亲,母亲,继母…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么的,disgusting。厌恶并不支撑我活下去,而是让我无时无刻不想离开的理由。
我如今仍活在世上,只不过因为我是个懦夫,没有纵身一跃的勇气罢了,然而,嘴张开,又合上,我觉得这个答案并不准确,至少在遇到她之后,这种对所有一切都厌恶的情绪,减轻了一些,她并不让我厌恶。我仍未理解他们所说的爱。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将全部一切奉献给另一个人,这个人与他毫不相关,既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利益关系。仅仅是因为爱。
就可以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晚风吹过我们的手,她在我身边静静睡着了。我披上衬衣,将下摆束进皮带,回头看了她一眼,确定没将她吵醒,才走出房间。
经过客厅时,将沙发上散落的大衣一同披上。照常带上陪伴我多年的朗宁,冰冷的硬铁进西装内袋,将散发热量的躯体冷却,我走出院子。劳斯莱斯已经停在院落外,凯文矗立在车边,弯为我拉开车门。
我希望汽车发动的声音没将她吵醒。汽车缓缓滑行,驶出长岛,一路向西,开向海边。大西洋的洋在这个季节的向是自北向南,是个好时节。
一路上,汽车后备箱的东西不时随着颠簸上下晃动,不时撞到汽车外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和凯文都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