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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搬离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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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封多年的记忆并不能一下子显全貌,但我还是抑制不住心情,打开项链确认,看到那张照片时,我呆住了。

  泛黄的照片保存完好,年轻夫妇的面容清晰可见,还包括他们牵着的那个小女孩。我知道,他们牵着的女孩是我,小时候的我。这是我的父亲和母亲。我手腕颤抖,把照片拿出来。

  翻到背面。照片的背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几个方块字,像一串散落在沙滩的珍珠:盈君五岁留影。一九一〇年五月,苏启年携于纽约。

  ***这张照片我已经许多年没见到了。我呆了一会儿,猛然抬头,看向靠在头的男人,他披着件法兰绒睡袍,额间金丝有些濡,看上去几乎像是深棕色了。

  他正用Camel打火机点燃一支LuckyStrike香烟。黄铜小筒的盖子被他灵巧的手指推下去,嚓的一声,蓝色火苗一下子点燃烟丝。

  隔着一层烟雾,他英俊的五官若隐若现。我没用多久就想起了那个金发男孩。如果说之前只觉得他的模样有些熟悉,那么现在就是完全对照上了。

  “那个男孩是你?”我坐起身,难掩惊讶。刚被那对夫妇收养时,我住进Kylar对面的房间,常被她欺负。许多从家里带来的东西,都不知道被她到哪里去了,那时候,我在花园认识了一个男孩。

  他比我大几岁,常常能看到他自己在花园的草坪上读书,他对我有些冷漠,但我不知为何非常信任他,还把这条项链交给他保管,但没过多久。

  那个男孩搬家了。我的项链再没找回来。我以为我已经永远失去了它。将照片捂在心口,失而复得的喜悦差点将我冲昏。

  他见我非常喜悦,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物归原主。”我乐陶陶回忆着过去“怪不得你之前说你家在议员家旁边,我们两个竟然这么有缘分!”

  “缘分?”他对这个东方语境的词汇有些困惑。我解释说:“缘分就是指像我们两个这样,你瞧,这是没经过预谋的奇妙经历,却把我们凑在一起相爱。”他低低地笑,搂我在怀里“嗯,的确。”

  身体虽然困倦,但我的大脑还很活跃,我努力把睡意赶跑,问出纠结了一晚上的问题:“那你后来,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明明记得,小时候见到的那个金发男孩虽然有些高傲,却并不是真的冷漠,而如今的他,任谁都能看出,这个笑容常挂的男人非常危险,他的眼里没有光泽,像一个黑,把所有的光都进去。

  连摩都要我离他远点。我心惊跳,他难道家族破产,跑去当了亡命之徒?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紧绷的肌随即放松下来。

  他的手指捋着我的黑色长发,发音畅而清晰:“黛西,你是否还记得我问过你一个问题。”他的发音是那种古老贵族的腔调,应当说他的家学深厚,是位温文尔雅的绅士才对。可他并不真的像个绅士。

  对于大多数人,他骨子里带了些居高临下。“如果你忘记,我想再问一次,请你慷慨地解答:支撑你活着的是什么,是爱?是亲情?是责任?”我能看出,他是真的不懂。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他从未提起过家人。我想他的家庭或许有些不幸。

  我没经多少思考,很快回答:“不管支撑你的是什么,支撑我活着的,是恨。”“我对这个世界太憎恨了。所以我要努力活下去,让这个世界知道即使我面对了那么多的打击,依然能活着。”我对他说。

  “你呢?”我不问,他没有回答,只是抱紧了我,视线越过我,沉沉地看向了我们背后的柜子。时隔半年重新随着他出现在宴会上,我感到有些压力。

  不远处觥筹错的绅士们注意到我挽着的男人,叫他过去喝酒。这往往是一个社的场所。男仆忙着铺开红丝绒地毯,准备服侍来访的女士们在前厅下斗篷。另有一个男仆搬来镀金椅子。

  这次我穿的是一件偏向保守的长裙,脖颈上戴着失而复得的项链。“你离开了纽所,是个明智的选择,那些易员现在正愁眉苦脸呢!”一个戴着圆顶礼帽的男人大笑着说。富瑞狄瑞卡镇定自若“愚者等待机会,智者创造机会。”

  “哈哈…你的母亲可不是这么说,你猜她派来的人对我说什么?”男人的脸色不好,冷哼一声:“说什么要我为国家做出贡献,笑话,我合法经商,该纳的税一分不少,谁都没理由判我的罪!”

  男人的话听上去可不客气,我望向富瑞狄瑞卡,他定定看了眼男人,轻笑“您若不接受这一刀,或许明您的老员工游行,要的就不是您的钱,而是您的命了。”

  那个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了。为挽救岌岌可危的经济,政府正在筹谋拆分垄断公司,从石油公司开刀。说话的男人正是石油公司的实际掌控人。

  ***在过去的一个半世纪里,从欧洲远渡而来的清教徒们使用各式手段,取得了令人瞠目的财富,直到战后,军工复合体控制了北美洲大陆的命脉。抢劫换了个文雅的说法,叫“市场竞争”到社会领域。就成了“适者生存”

  宴会正要进入高,我们渐渐远离人群,他牵着我的手,带我滑入舞池。红色的帘幕垂坠,乐手吹奏萨克斯,华尔兹的舞步我不太熟悉,差点踩了富瑞狄瑞卡的脚。

  “小心一些,”他垂头在我耳边,轻声告诉我该如何跳好舞步。“跟着我来跳。”两具身体贴近,他的身形将我几乎完全包住,燕尾服包裹的修长身材坚硬,我的长裙是柔软的真丝,与他的身体贴在一起,立刻便感觉到他的灼热。

  他的舞步优雅规范,耳边是他一言一语地耐心指引,我却额头出汗,不由自主出神,精神完全无法集中在学习舞步上。

  两具躯体随着舞步的摇晃一张一合,时而分散时而贴近,每当舞曲吹奏到分散,离开的瞬间我感到一阵凉风从我们中间吹过,我被一道力量抛出,只余握的指尖相接。真丝裙摆飘扬出优美的弧度。

  在我们中间划了一道弧线,每当这时,我会分外想念他的拥抱,而当舞曲回落,萨克斯手奏出情的音符。

  他会收紧手臂,有力的手掌发力,指尖被握进他掌心,我的身体霎时被他拉了回去,撞在他紧实的膛上。我抬头正好望进他湛蓝如湖水的眼睛,心神漾。

  Youaresobeautiful。华尔兹的乐曲没有掩过这一声,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我抱紧了他的手臂,在他肩头贴近他耳朵,说:“You,too。”旋转中,我的裙摆扬起又落下。

  那是恋人舞曲的起伏,那是绝妙乐章的分节,那是纸醉金中的意外曲,那是繁华之下的不和谐音。我从未像此时这样快乐。

  我知这世界,本如水般短暂。萨克斯手脸色涨红,奋力按照乐谱吹奏出最后一枚音符,舞曲结束,我和富瑞狄瑞卡在舞厅中央拥抱。周围的人群为我们的舞鼓掌,水般的人群向我们微笑,传达着善意。

  “跳得真!”“谢谢,谢谢大家!”恰在此时,我越过富瑞狄瑞卡的肩膀,看到人群外站着一个人,那是位白人女士,披着天鹅绒坎肩,面色阴沉盯着我,我被她怨恨的目光瞪得心底发寒。议员夫人也来了这里!

  我从未在她脸上见过如此阴沉的神情。从前在面对我时,她多少会有些虚伪的笑意。我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虽然处理干净了现场。

  可是难保声音不会被邻居听到,在那之后,我搬离了公寓,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其他的同学也都不知道我差点被人袭击。我想议员和夫人一定在到处寻找他们的儿子。我暗自心惊,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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