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医生卻言又止

　　以当时池虞全身的血量，再晚几分钟就可能引起失血休克，一旦失血量超过总血量的百分之五十就会迅速死亡。

　　合香慢慢抬起了头，整张脸出时两人看向彼此的眼中俱是一惊。合香苍白的脸上透出一股易碎的脆弱感，池虞不敢眨眼呼吸也不敢用力，害怕一不小心合香就破碎消失在他眼前。

　　池虞在合香眼中的样子非常糟糕，他不仅面如纸，嘴也泛着一种不健康的青紫，而且他一直没有休息眼下的青紫很明显。

　　整张脸好像一下子瘦得凹陷进去，像一具骨骼异常凸出的骷髅，那双将池虞的身影装进眼中的瞳孔微不可查的抖了抖，合香竭力咽下喉咙深处的尖叫。

　　她从池虞敞开的衣领看到了他的脖颈和锁骨，不可避免的想象到衣服掩盖之下这具身体上的伤痕，当时了那么多的血…合香嘴颤抖，目光轻柔的与池虞对视“能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吗？”

　　池虞的手立即摸上衣服的扣子，在即将解开之际又犹豫的停下了动作。因为不想让她看见丑陋的自己。

　　但是又想让她心疼自己。最重要的是，合香坚持一定要看，她的目光紧紧落在池虞按在纽扣的手上。池虞悄悄的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沉默的将纽扣一颗一颗解开，随着衣服的敞开，小麦色的体暴在合香眼中。

　　合香眸光颤动，嘴颤抖。从锁骨到肚脐，密密麻麻遍布了数十道伤口，伤口有的是直接扎刺进去，有的是横切面割开一长条口子。

　　伤口都经过了针，黑色的手术合线穿过暗红色的血一点一点将伤口合，像一条又一条恐怖的蜈蚣爬了他的身体。合香胃里翻涌突然很想吐，她忍着生理上的难受一遍又一遍的看。

　　从来没有被她这样注视过，池虞的身体甚至开始微微发烫，于是小麦色的肌肤看上去颜色更深，那些伤口看上去也更吓人。“如果你死了怎么办…”这是一个问句，又好像是合香的喃喃自语。

　　池虞的眼神绵缱绻，心情也因为合香的话轻轻飘起来，腔的爱意从他温柔的目光中涌而出，将合香紧紧包裹在其中。池虞伸长了手臂，想要摸一摸合香素白的小脸。

　　修长的手指与她的肌肤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合香突然扭头躲过了他的触摸。空的手滞留在半空，池虞的眼中浮上疑惑。合香依然在看他身上的伤口。

　　她看上去很担忧而且她的话也是在表达他的担忧，为什么不让他摸摸她？“如果你死了怎么办…”合香又说了一次，这一次不等池虞回答。

　　她平静的轻声说：“或许在其他情侣和爱人之间，愿意为了对方去死是一种爱的表现甚至是一种浪漫的表现。”

　　“可是对我来说，这种愿意为了对方去死的感情真的很吓人。”合香垂下了视线，双眼空的看着被子，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她的心头让她快要不过气。

　　喉咙干涩到发疼，池虞艰难的咽，双眼失神的看着合香，原本温热的心脏此时仿佛被冰封。然后被一锤砸得四分五裂，原来是他多想了，他还以为…“我…”池虞张了张口，出口的第一声嗓子哑得听不见声音。

　　他狠狠掐住自己的喉咙调整声音，咳嗽两声后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但不至于惊到合香，这一刻他仿佛低到尘埃里，声音带着些酸楚带着些卑微，他说：“我是自愿的。”

　　合香轻轻笑了一声，但是这个笑没有任何温度也没有任何情绪，她只是做了这个动作。对啊…我知道你是自愿的。

　　就是因为你是自愿的，复杂的情绪像粘稠的胶质黑噬了合香，在池虞无数次挣扎无数次企图说服自己，合香只是状态不好时，合香再一次直白又残忍的打破了他所有的挣扎。

　　“我也想爱你，可是比起爱你，我更害怕你。”那么平淡的一句话，在空的病房内轻而易举的就被仪器“嘀-嘀-嘀-”的声音盖过，却像耳鸣一样在池虞颅内震。

　　池虞嘴角泛起苦涩的笑，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平静，他其实是麻木了，尽管心里痛得要死，尽管每一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痛到麻木。一直以来都很痛苦，但是一直以来也都很麻木。

　　他本来就是在自我催眠。最可怕的是连自己都骗，自我说服沉在这种虚幻的幸福里。合香迷茫过也失过，最后她还是不想糊自己，可是对池虞来说不一样。

　　他只是想要一个有合香的世界，不管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不管他是不是在欺骗自己，只要有合香就没有关系。池虞脸上的笑比哭还要难看，眼球隐隐发痛。

　　他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还有一个可爱的宝宝，为什么合香可以说不爱就不爱？那些对他来说无比珍贵的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对合香来说原来都不值一提吗？现实总是这样残酷，命运总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

　　合香现在回想学生时期的池虞时，记忆中的他好像完全变了个样子。以前的记忆里池虞是那个残暴的玩别人命运的恶魔，现在的记忆里池虞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就算知道池虞本质不坏，但以前的伤害也是既定的事实。合香不想翻旧账，只是池虞的感情真的让她感到害怕。

　　助理端着餐盘推门进来“池…”总池太太吃饭了…想说的话在抬眼看见病上相对而坐的两位病人时，硬生生回了肚子里。池总怎么从病上下来了！这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是不能下吗？！

　　助理担忧的仔细观察自家老板身上的病号服，害怕刚上针的伤口血，而且伤到了内脏，这可不是什么不痛不的小事情啊。池虞坐在合香的病上，虽然背对门口看不清他的神色，合香也被他的身体完全挡住。

　　但助理还是从两人的沉默中感受到了病房内微妙的平衡。端着餐盘的手抖了抖，助理赶紧倒退离开病房，小心翼翼地将门给带上，其实助理这边的动静不算大。

　　但也不至于让房间内的人完全察觉不到。池虞漆黑的双眸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他望着合香，眼中的黑仿佛要将合香噬进去。“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开口才知道声音有多沙哑。

　　但总算打破了让他几近窒息的沉默，他想说点什么东西，或者做点什么事情，让气氛稍稍活跃起来。

　　不要这么沉重，不要让合香这么冷漠。合香摇了摇头“我不饿。”她顿了顿“你先回上躺着，让医生进来看看你。”

　　池虞的脸色看上去白得发青，他将合香的手抓在手心，勾着嘴角笑着说：“老婆，吃点东西吧。你身体还没好，需要补充营养。”合香确实没有胃口，但像池虞说的那样。

　　他们都需要补充营养，而且如果她不吃，他大有可能就这么一直守在她的前。所以助理得到通知后又火急火燎的让人再送一份热的过来，两人吃过饭后医生来查房。准备检查池虞的伤口时。

　　他让几个护士和医生站在边挡住合香的视线。医生皱着眉重新给他处理再度血的伤口，池虞低头看着身上长进血里的黑线，眼神有些沮丧。确实很丑，确实很可怕，难怪合香不喜欢对于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医生言又止，但池虞抬手示意先不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