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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这是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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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现在都没有表出来半点难受的样子!玉竹心疼得像被万剑同穿,再一摸他细弱不稳的脉象,脸上的沉郁更是雪上加霜。已经到了这种境地,居然还是要护她,难道只有她的命是命,他自己的命可就以像草芥一般随意舍弃吗?玉竹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手。

  在掌心留下了一排深深的月牙,然后极尽轻柔地落在了曾韫的身上,她扶着曾韫倚靠在了墙边,低声唤道:“阿韫。”曾韫昏了过去,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仿佛被涂上了一层沉闷的灰蜡,眼睛和都紧紧的闭着。像是陷入了一个不怎么令人安稳的睡眠,让人忍不住疑心他是否在经历着和现实一样的噩梦。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占据了玉竹的脑海:“会不会曾韫就这么一睡不醒了?”这念头不生则已,一生就好像在脑袋里扎发芽了似的,成了挥之不去的霾。

  揣着这种不详预感的玉竹再看曾韫,觉得他面部的灰蒙好像不是别的,恰是一层无可救药的死气,他们今天总归是要死在这里的,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

  她认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绝没有料到曾韫有可能走在自己前面、且以这样悄无声息的方式。

  这是十三年来她所经历的最可怕的一个初秋,一把火烧光了燕雀山的家,她失去了陪伴多年的同门兄姐,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好像又回到了被师父接回山之前的日子。

  犹记老爷子施舍给她了一块芝麻烧饼,看她狼虎咽地把饼吃干净又仔细地掉了手指上的芝麻,转身离开之际被她抱住了脚大喊“师父”…那时她没有过师父。

  也不知道什么叫师父,只有在被其他孩子追赶打骂的时候听到过这么一个词,在遇见仇鹤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叫了出来。

  如果人一生运气皆有定数,大概她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那声“师父”上。毒大夫仇鹤叱咤江湖几十载,游走乡野无人识,居然不慎被一个黄丫头的一声“师父”碰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干脆假成真,收了这孩子做关门弟子。

  从此以后,丫头跟着仇鹤来到了蜗牛山,有了名字,有了干净的铺,有伴着自己睡觉的香香软软的师姐,有了把她宠上天的师兄…但在这之前呢?

  她是怎么生活的?她向来记忆惊人,唯独那段的日子却像被刻意抹去过似的,几乎不曾出现过她的脑海。

  只有偶尔的噩梦里,才会浮现那些她沿路乞讨过的街道,寄居过的茅屋马舍,但凡想忘,没有什么忘不掉,她忘记了在泥坑打滚的日子,在风雨里踽踽独行的感觉却被刻在了记忆深处,就好像心口有一处深不见底的黑

  她一个人孤独无依地伫立在黑边缘,没有人与她对话,她所发出的呼唤与渴望无人应答。世界拥有灿烂的花火,她拥有的不过是黑声势浩大的回音,就像现在这样。

  玉竹身体不可遏制地发起抖来,她掐着自己的手臂,缓缓蹲下了身子,凝视着面前冰雕玉琢的脸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把头深埋进了臂弯,把自己抱成了一只躲在壳里的蜗牛,那天晚上被段青山高风围剿。

  她厮杀到最后已经失去了意识22,曾韫大概也是这样守着她,不知那时候他是什么心情?是不是也经历着和自己一样的惶恐无措?也许不会吧。

  他会那么早就动了情吗?她又是什么时候动了情的呢?曾韫还是一副噩梦纠的模样,眉头皱起了一个微微的川字,比平时人前的温雅里多了分严肃,愈显飘逸出尘,难以接近,她忍不住凑近了。

  伸手替他抚平眉心的凸起:“如果你没有遇见我就好了。”“不遇见我,你会看到空无一人的燕雀山,打道回府去经营你的镖局。反正你这样的人总是不缺姑娘喜欢,遇上哪个缺心眼的,拜完天地高堂入房,生出一群公子小姐。

  在外可以匡扶正义,回家可享天伦之乐,累了还能游山玩水。再从一群娃娃里挑个品行出众的,你那块传家宝玉也能世世代代传下去,多好。”

  “…要么,你就该心狠一点。收拾完了山里的渣滓,一看里面是个赤身体的姑娘,不论我在里边怎么央求,你只管把男女授受不亲默诵一百遍,即是空诵一千遍。

  然后眼睛一闭耳朵一捂,眼不见心不烦,扬长而去就是了。心里过意不去就留下马匹衣裳,再留点银两,免得招惹一身是非。”说完玉竹陷入了沉默。

  她自己都难以想象这样的曾韫…他会怕招惹是非吗?能躲开的时候偏偏身而出才是此人的作风。有道是江山易改本难移。

  就算重新投胎,恐怕他还是一身侠气,遇见人照样会救,看她陷入危情照样不会撇下不管。“算了。既往过去,说了也没意义。”

  玉竹低头拈了一颗地上的石子,带着厚重的鼻音道:“想以前不如想以后。要是下辈子咱们再见面,得有个像样点的开始,我要去买些漂亮衣裳,再抹点胭脂水粉,好好打扮打扮。你的话,”她回想了一番初遇的情形,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嘴角“你可就不能再捯饬了。

  平时就玉带锦袍,鞋不沾泥,从头讲究到脚,还天天熏香熏得跟一簇梅花成了似的…再臭美下去,哪还敢了得?”她语气揶揄轻松,眼角却没有展出丝毫笑意,目光自始至终紧张地锁在身旁昏的梅花上。

  直到有冰凉的体落在了手背。玉竹费解地看向了手背,不知这封闭长廊何处滴水,迷茫中摸了一把脸,才明白这水是自己哭出来的泪,她的眼泪一点都不值钱,这一路已经哭过了太多回,再哭除了显示出自己的懦弱无能,好像再也没有别的意义,她不想流泪。

  甚至嫌恶流泪,可是泪却好像有自己的意志,她越是不想哭,就越是得汹涌,跟解冻的冰川似的,反而没完没了了。让她想要竭力撑住的一点坚强土崩瓦解。

  这一刻她没什么心思想复仇、想苍生,堵得发疼的口只提醒着她很多个与曾韫有关的时刻,他为她夹菜,给她披上衣服,笑意盈盈地吻她的发梢…曾韫无疑是个温柔的人。

  然而在很多时候,又会有些斩钉截铁的霸道专断,尤其是在关乎她安危的事情上,这一面表现得尤为明显。

  在她心里,这个人就像一个静谧的港湾,即便另一面相连的是叵测深海,却能给与她独一无二的安全感,她才初窥这深海全貌,便要面临共殒的命运。不光曾韫会死。

  她也会死,这是注定了的,他们先前的希冀不过是看不清形势的盲目乐观,垂死挣扎改变不了任何结果。冷静想想,陷入久闻恶名的噬魂阵。

  在这个时候没像其他人一样疯魔已经是受上天垂怜,怎么还有可能活着出去?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长廊里的人声弱了许多,鬼声更加密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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