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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以便慢慢劝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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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出营,坐在车上,回视营门,肃然如故,另有一派军威。乃语侍臣道:“像霸上、棘门两处的兵士,恐怕敌人入营,他们主将被擒,大家尚未知晓呢!”

  是文帝回到宫中,把周亚夫治军有方的好处,讲与薄太后、窦后、慎妃等人听了,当下窦皇后先说道:“周亚夫虽然军令严肃,对于天子,究竟有些失仪。”慎夫人道:“皇后所言,乃是太平时代。

  这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那句说话,又作怎么样解释呢?”薄太后口道:“皇后的说话,乃是知礼:皇妃的说话,乃是知机,二人均有道理。”说着,便想取金赐与亚夫。

  慎夫人道:“现在边患未靖,且俟有功,再赏未迟。”薄太后又以为是。过了几时,文帝接到边吏奏报,说是匈奴听得朝廷命亚夫为将,吓得收兵回国去了。

  文帝唱然道:“如此,可见命将的事情,不可不慎了。”即以黄金千斤赐与亚夫,并擢为中将,原来周亚夫就是绛侯周的次子。周二次就国,未几即逝,长子胜之袭爵。

  次子亚夫,为河内太守,就任之,闻得素增相术的老妪许负,年纪虽大,还在代人看相,以定吉凶。特将她邀到署内,令她看相。许负默视良久道:“君的贵相,岂止郡守!

  再俟三年,还有封侯之望。八年以后,出将入相,为第一等的人臣。可惜结果不佳!亚夫道:“君子卜凶不卜吉,我莫非要正国法不成。”许负摇首道:“这却不至如此。”

  亚夫定要她说个明白。许负道:“九年过得甚快,何必老妇此时哓哓呢!”亚夫笑道:“相已生定。即示先机,有何紧要?”

  许负听了,方始微笑答道:“依相直谈,恐君将来饿死。”亚夫听了更大笑道:“此话我便不甚相信了,我兄现下承袭父爵,方受侯封,即使兄年不永,自有兄子继续。

  那个侯封也轮不到我的身上,果如汝言,既封候了,何致饿死?这就真正费解了!”许负听了,也笑答道:“老妇掳相论相,故敢直言。”说着,即用手指亚夫口边道:“这里有直纹入口,谓之饿死纹,法应饿死,但究竟验否,人定胜天,能够善人改相,也未可知。”亚夫还是半信半疑。

  说也奇怪,到了三年之后,胜之忽坐杀人罪,竟致夺封。文帝因念周有功,亚夫得封条侯,至细柳成名,进任中尉,就职郎中,那个时候,差不多要人预政权了。

  又过年余,文帝忽然得病,医药罔效,竟至弥留。皇太子启,入侍榻旁。文帝嘱咐太子道:“环顾盈廷诸臣,只有周亚夫缓急可待。将来若有变,尽可使他掌兵,毋须疑虑。”皇太子启,涕泣受命。

  时为季夏六月,文帝驾崩,享年四十有六。文帝在位二十三年,总算是位守成之主,惟遗诏令天下短丧不循古礼,是他的缺点。其余行为,似无可以指摘之处。文帝既崩,皇太子启即位,是谓景帝。尊薄氏为太皇太后,窦氏为皇太后。又命群臣,恭拟先帝庙号。

  当下群臣复奏,上庙号为孝文皇帝,丞相申屠嘉等又言功莫大于高皇帝,德莫大于孝文皇帝,应尊高皇帝为太祖,孝文皇帝为太宗,庙祀千秋,世世不绝。景帝依奏。又奉文帝迫命,令臣民短丧,匆匆奉葬霸陵。

  是年孟冬改元,称为景帝元年。廷尉张释之,前因景帝为太子时,与梁王共车入朝,经过司马门未曾下车,曾有劾奏情事。

  今见景帝即位,防他记恨,自然心中忐忑不安,便去向老隐士王生问计。王生善治黄老之术,名盛一时,朝公卿,多半折节与,释之平时亦在其列。当时王生见释之问计于他。

  他便高举一足,笑向释之说道:“我的袜线已破,尔先为我结好,再谈此事。”释之素钦其人,并不嫌他亵渎自己,真的长跪屈身,替他结袜,良久结成。

  王生又笑道:“尔的来意尚诚,且平极端敬我,不得不为汝想一解难之策。”释之听了大喜,问其何策。王生道:“汝既惧皇帝记起旧事,不如趁他没有表示之先,自去谢罪。”释之听了。

  果然依他之话,入朝面向景帝请罪。景帝口头虽是叫他匆优,朕于公私二字,尚能分得清楚。

  其实心里不能无嫌,不到半年,便将释之外放为淮南相,另以张欧为廷尉。张欧曾为东宫侍臣,治刑名学,甚有蒂,素又来得诚朴,不尚苛刻,群吏倒也悦服。

  一天,景帝问张欧道:“汝作廷尉,虽然为无多,每平均计算,可有几件案子?”张欧奏答道:“十件八件,未能一定。

  若是太多,也只好慢慢儿鞫问,急则恐防有冤屈的事情。”景帝又问道:“男女犯法,都是一律治罪的么?”张欧道:“是一律的。”景帝道:“朕思妇女以廉为重。体受笞,似乎不雅,联想免去笞刑。”

  张欧道:“从前丞相萧何逝世,曹参继职,不改旧法,因此有萧规曹随的美誉。我朝刑律,几费经营,方有如此成绩,似乎未可轻率更改。

  至于陛下恐怕妇女责贻羞,乃是帝怀仁厚“惟有罪者方受刑责,清白妇女,何至来到公庭?凡到公庭受责的妇女,都是亲自招供的,即使贻羞也不能怪人。”

  景帝听了,虽不废去答刑,却也将应答五百的减为三百,应答三百的,减为二百。张欧断狱,又能持平,于是风闻四海,歌颂不息。

  次年夏天,薄太皇太后无疾而终,葬于南陵。先是薄太后有一位侄孙女,曾经选入东宫,为景帝妃子,景帝并不钟爱。只因太后面上,不好代,敷衍而已。

  及景帝即位,不得不立她为皇后,更立皇子刘德为河间王,刘阔为临江王,刘余为淮王,刘非为汝南王,刘彭祖为广州王,刘发为长沙王。

  长沙旧为吴氏封地。文帝末年,长沙王吴羌病殁,无子可传,撤除国籍,因将其地改封少子。这且不提。单说那位晁错,他本是景帝为太子时的家令,因在文帝十五年献策称旨,授为中大夫之职。

  景帝即位,自然因为旧属的情感,升为内史,屡参官议,景帝事事采纳。因此之故,朝廷法令。

  渐渐更变,盈廷诸臣,无不侧目。丞相申屠嘉,更是嫉视,只因景帝宠眷方隆,无可如何。一天,可巧拿着晁错一样错处,正借此问罪,于是连夜秘密办好奏折,以便次上朝面参。虽知晁错还要比申屠嘉占先,一听这个消息,马上夜叩宫门,入见景帝,伏地口称死罪,臣不能事奉陛下了。

  景帝听了,也吃一惊,问他:“何故如此?”晁错方才奏道:“内史署紧靠太上皇庙,臣因出入不便,私将太上皇庙的一道短垣拆除,筑成直路。

  本待工程完竣,即来奏知。顷间有人密报,说道丞相屠嘉,业已办好参折,明上朝便要将臣问斩,是以臣连夜来见陛下,未知陛下能够赦臣之罪否?”

  景帝听了微笑道:“朕道什么大事,汝放心回去,朕知道就是。”晁错自然大喜,谢恩回署。次,景帝视朝,申屠嘉果然递上一折,请景帝立斩晁错,以为大不敬者戒。

  景帝略略一看,便把那本折子,退还申屠嘉道:“此是朕命晁错如此办的,相国不要怪他擅专!”

  申屠嘉碰了一个暗钉子,于是面含羞地回至相府,不到三天,呕血而死。后有批评是:晁错擅拆太庙,自然有罪。

  景帝偏袒幸臣,也非明主。申屠嘉身为相国,一奏不准,何妨再奏,若非谋等事,也只好顺君之意,以便慢慢劝谏,引君为善。今竟一怒呕血而死,他的度量,未免太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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