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比别样事情
这番说话,却也讲得公平,那时景帝一见申屠嘉已死,赐谥曰“节”便升御史大夫陶青为丞相,升晁错为御史大夫,当时就引动一个已黜之臣,上书辩冤,正是:拍马不知侵太子,吹牛反去怪廷臣。
***却说丞相申屠嘉既死,忽然引动一个被黜之臣,上书景帝要想辩冤。谁知此人不辩倒还罢了,这一辩,更比不辩还要不妙。此人究竟是谁呢?乃是文帝时代的一位宠臣,姓邓名通,蜀郡南安人氏。本无才识,只有水里行船,是他专长,后来遇见一个同乡,正充文帝的内监,在宫中虽无权力,推荐个把小小官儿,似乎力尚能及。
当下收了邓通一份重礼,便代邓通谋到一个黄头郎的官衔…汉制御船水手,都戴黄帽子,故有是称…邓通得了此职,倒也可谓幼学壮行,每照例行事,他心中并不希望什么意外升迁。
岂知时运来了,连他自己也意想不到。先是文帝夜得一梦,梦见自己身在空中,距离灵霄宝殿,不过数丈。
正想腾身再上,不料力量不够,几乎掉下地来,那时忽见一个头戴黄帽之人,也在空中,见他无力上升,赶忙飞身近前急用双手,托着文帝双足,向上尽力一推,文帝方得升到天上。
当时心感其人,俯视下面,仅见此人的一个背影,衣服下盖,似有一个极大的窟窿,正想唤他,耳边已是声报晓,一惊而醒,文帝回忆梦境,历历在目,又暗忖道:“这梦非常奇突,此人既来助朕,必是江山柱石之臣。
但是他的面貌姓名,一无所知,叫朕何处寻觅他呢?”文帝想到这里,没有办法,只得暂且丢过一边。这天视朝之后,便在各处游玩,希望能够遇见夜梦贤臣,也未可知。
游了一番,各处并无其人,后来行过渐台的当口,遥见有百十名黄头郎方在那儿打扫御船,文帝一见那班人所戴之帽,正与梦中所见的相符,不心中大喜,即吩咐内监道:“朕今天要点御船水手的花名,速去传旨。”
内监虽然不知其意,只得诺诺连声答应。顷刻之间,那班水手,都已齐集一起。文帝又命未曾应点的,统统站在左边,点过的站在右边。文帝坐了临时御案,点一名,就向他们身上,由上而下地察看一名。及至全数点毕。
只见帽子,虽然同是黄,下面衣盖,都是完全无缺,并未见衣有窟窿的水手,忙问左右道:“御船水手,都齐全了么?”左右因问大众,大众答道:“还有一个,现请病假,因此未到。”文帝道:“速将此人召来。”
等得此人扶病而至,文帝见了,命他背转身去,那人听了,大大一吓,一时没有法子,只得扑的跪下,老实奏道:“臣有重病,卧在离中,匆匆应召,未曾更换衣服。”文帝不待此人辞毕,仍命起来背立。
谁知不看犹可,一看他的下面衣盖,真的一个大,正与梦中所见,一丝不差。文帝既已觉到此人,也不多言,问过姓名,即擢为御船船监之职。这个船监,便是首领。邓通忽逢奇遇,自然喜出望外。究竟怎么有此奇遇,可怜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
幸而他虽没有本事,却有拍马功夫,不到两年,已升到大中大夫之职。朝中各臣对于邓通,倒还罢了,独有丞相申屠嘉,大不为然。一天,可巧邓通因事失仪,申屠嘉捉着把柄,立请文帝把他正法。文帝心有成见,哪里肯听。
当下便向申屠嘉微微冷笑一声道:“相国未免太多事了,朕知盈廷诸臣,失仪的也很多,相国单单只注意邓通一个,莫非因为朕太宠任他么?”
申屠嘉听了,慌恐免冠叩首谢罪。回家之后,只得另想别法,收拾邓通。文帝背后也叮嘱邓通,以后须要遇事谨慎,不可被丞相拿着短处。
邓通原是拍马人材,往后对于申屠嘉,非但不敢唐突,且去巴结。申屠嘉见他既已服软,便即罢休。又过几时,文帝复握邓通为上大夫,那时朝中一班公卿。
正在大谈相术,许负以外,尚有吴曼珠、洪承娇、广元仙、文官桓诸人,都是于相人之术,颇有奇验。
文帝既宠邓通,也将吴曼珠召入内廷,命她替邓通看相。曼珠为霸上人,夫死守节,已有二十多年,平时以相术营生,言必有中,因而致富。某,建造住宅。
她所用的泥木两匠,都拣面有福相的才用,她说:“有福相的匠人,宅成之后,家可大富。”后来果然营业鼎盛,每有十斤黄金的进益。
她既富有,趋之者更是若骛,连中郎将袁盎那般正直的人,也会十二分信她,她那天入宫之后,见过文帝。文帝指邓通语之道:“此是新任上大夫,对朕很为尽忠,汝可将他仔细一看。”
曼珠奉了圣谕,便将邓通脸上端详一番,当下摇着头奏道:“邓大夫之相,实在不佳。”文帝道:“怎么不佳呢?”曼珠听了,迟疑半晌道:“面有穷相,恐怕饿死。”
文帝听了,大为不悦,叱退曼珠,愤然谓邓通道:“朕富汝,有何繁难,就是天要饿死汝身,朕也要与天争一争呢!”
说完,即下一诏,竟把蜀郡的严道铜山,赐与邓通,并准他私自铸钱,等于国币,原来汉高帝开国,因嫌秦钱太重,每文约有半两。
即命改铸荚钱,每文仅重一铢半,径五分,形如榆筴之式。当时民间因为钱质太轻,物价陡然奇涨,白米竟售到每石万钱。文帝乃改铸四铢钱,并除去私铸之令。
贾谊、贾山,次第上书谏阻,文帝不纳。因此吴王刘濞,觅得故鄣铜山,自由设局大铸,因而富已敌国,后来邓通也有铜山铸钱,与吴王东西对峙。
当时东南多用吴钱,西北多用邓钱,吴王尚有国用开支。邓通乃是私人,入而不出,其富不言可知。邓通既已暴富,当然感激文帝。
一天,文帝忽然病痔,溃烂不堪,脓血污秽,令人掩鼻。每号叫痛楚,声不绝口,医药无效,巫卜无灵。上自太后,下至妃嫔,无法可想。乃悬重赏,若能医愈文帝之痔者,富贵自择。
为既久,一无应命之人。邓通见此情形,自然双眉深锁,叹气不已,他的爱妾麻姑问他道:“君已富贵至是,尚有何愁?”
邓通始将文帝患痔,无法止痛之事告之。麻姑听了道:“妾有一法,对于此症,平屡试屡验,惟恐君不肯做,若是肯做,必有九分把握。”
邓通听了,乐得不可开,拉着麻姑的手问她什么法子,只要能够立时止痛,我必定替你大置钗饰。麻姑听了,笑答道:“君从前为黄头郎的时候,不是应许过我百粒明珠的么?至今尚未如约,现在又来骗我。”
邓通道:“我现有铜山铸钱,人称活财神,你还愁什么?你快将法子教我要紧。”麻姑听了,尚未开言。
忽双颊泛红云,羞涩之态,不可言语形容。邓通见了大奇道:“你与我夫妇三年,恩爱已达极点,还有何事怕羞呢?你快快说吧。”麻姑至是,始含羞说道:“妾前夫也患此症,应时痛得无法可治,妾偶然替他去痔上脓血。
谁知真有奇效,的当口,非但立刻止痛,大约三四十次之后,其病霍然而愈,不过的时候既腥且臭,其味难闻,势必至于恶心,若恶心就不能够了。”
邓通听了道:“他是皇帝,又是我的恩人,这点事情,哪好再嫌肮脏。”说完,连夜出府入宫。
当下就有内监阻止他道:“邓大夫不得进入寝宫。皇后皇妃吩咐过的。”邓通发急道:“我是前来医主上病的,不比别样事情,你们哪好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