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论谁何
就是截去足趾。这三种刑罚,不论男女少壮,一经受着,身体既是残毁,还要为人类所不齿。虽改过自新,但是已受刑伤,无从恢复,成了终身之辱,当下所改定的是:黥刑改充苦工。
即城旦舂之罚。劓刑改笞三百。趾刑改笞五百。笞虽是不刑,究竟受刑之后,有衣遮体,不为人见,除查案才能知道外,旁人可以瞒过。汉朝第一代皇后吕雉,即受过此刑。总而言之,一个人不犯刑罚才好。刑余之人,就是轻些,也不过百步与五十步的比较。
当时这样的一改,面子上虽是文帝的仁政,其实还赖孝女缇萦那句:“刑者不可复属”的一语,虽知自从改轻刑之后,不到两年,天下方庆文帝的圣德,宫中太子,又犯了刑章。
先是齐王刘襄,助诛诸吕,收兵回国,未几弃世。其中刘则,嗣立为王,至文帝十五年,又复病逝,后无子嗣,竟致绝封。
文帝不忘前功,未忍撤消齐国,但记起贾谊的遗言,曾有国小力弱的主张,乃分齐地为六国,尽封悼惠王刘肥六子为王:长子刘将闾,仍使王齐。次子刘志为济北王。三子刘贤为菑川王。
四子刘雄渠为胶东王。五子刘印为胶西王。六子刘卬光为济南王。六王同受封,悉令就镇。
惟有吴王刘劓,镇守东南,历年已久,势力充足。又因既得铜山铸钱复煮海水为盐,垄断厚利,国愈富强。文帝在位,已十数年,刘濞并未入朝一次。是年遗子吴太子贤入觐。
就与皇太子启,游戏相争,自取祸殃。皇太子启与吴太子贤本为再从堂兄弟,素无仇怨,那时又奉父皇之命,陪同吴太子贤游宴,自然格外谦抑。起初几,并无事端发生。盘桓渐狎,彼此就不知礼起来,一,吴太子贤喝得大醉,要与皇太子启赌棋为乐。
皇太子启原是东道主人,哪有拒客所请之理,当下摆上棋盘,二人东西向地对坐。吴太子贤入宫时候带有一位师傅,出入相随,顷刻不离左右。
于是吴太子贤的师傅,站在左边,东宫侍官,站在右边。各人心理,都望自己主子占胜,虽属游玩小事,倒也忠心为主,参赞指导,不肯一丝放松。两位太子,那时也凝神注意的,各在方罫中间,各圈地点,互相争胜。
皇太子启不知怎的错下一子,事后忙想翻悔改下。吴太子贤认为生死关头,哪肯通融。得一个要悔,一个不许的时候,吴太子贤的师傅,又是楚人,秉强悍,自然帮着他的主子力争。
还有同来的一班太监,更是没有脑筋的,大家竟将一件游戏消遣之事,当作争城夺地地大举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硬说皇太子启理曲,一味顶撞,全无礼节。皇太了启究是储君,从来没有受这这般委屈,一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说时迟,那时快,皇太子启,顺手提起棋盘。
就向吴太子贤的脑门之上掷去。吴太子贤一时躲让不及,当下只听得“砰”的一声,吴太子贤,早已脑浆迸出,死于非命。当时吴太子贤的师傅,一见其主惨死,回国如何代,一急之下,也不顾凶手乃是当今太子,他便大喝一声。
就用那个棋盘,要想回掷皇太子启起来,幸有东宫侍从各官,拼命保护皇太子启逃进内宫,哭诉文帝。文帝爱子心切,一面命他退去,一面召入吴太子贤的师傅,温语劝慰,命他从厚棺殓,妥送回吴。
刘濞见了,又是伤痛,又是气忿,于是向文帝所派护送棺木的使臣大发雷霆道:“太子虽贵,岂能杀人不偿性命?主上对他儿子,犯了人命,竟无一言,只将棺木送回,未免太不讲理!
寡人不收此棺,汝等仍旧携回长安,任意埋葬便了。”使臣无法,只得真的携回。文帝闻报,无非从优埋葬了事。吴王自此心怀怨恨,渐渐不守臣节。有人密奏文帝,文帝国思此事,错在自己儿子,吴王虽然不守臣礼,但是因使然,倒也原谅他三分。吴王因兄文帝退让不究,反而愈加跋扈。
他的心理,自然想要乘机造反。幸有一位大臣阻止,方始暂时忍耐。这位大臣是谁?就是曾任中郎将的袁盎,原来袁盎为人,正直无私。不论何人,一有错事。
他就当面开发,不肯稍留情面。因此文帝恶他多事,用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把他出任陇西都尉,不久,迁为齐相,旋为吴相。照袁盎平的脾气,一为丞相,势必与吴王刘濞冲突,何能相安至今?
其中却有一层道理,他自奉到相吴之命后,有一个侄子,名唤袁种,少年有识,手腕非常灵敏,本为袁盎平所嘉许的。
袁种便私下劝他叔父道:“吴王享国已久,骄倨不可一世,不比皇帝英明,能够从善如。叔父遇事若去劝谏,他定恼羞成怒,叔父岂不危险?以侄之意,叔父最好百事不问,只在丞相府中休养。
除了不使吴王造反之外,其余都可听之。”袁盎听了,甚以为然。相吴之后,果照袁种之言办理。
吴王本在惧他老气横秋,多管闲事。及见袁盎百事不问,只居相府,诗酒消遣,倒也出于意外。君臣之间,因是融洽。
迨皇太子启掷死吴太子贤的祸事发生,袁盎早已料到吴王必要乘势作,于是破釜沉舟地譬解一番。吴王因他近在左右,万难贸然发难。只得勉抑雄心,蹉跎下去,此事暂且搁下。
单说匈奴的老上单于,自从信任中行说以来,常常派兵至边地扰。其时汉室防边之计,皆照错条除办理总算没有什么巨大的损失。没有几时,老上单于病死,其子军官单于即位,因感汉室仍遣翁主和亲,不愿开衅。
无奈中行说再三怂恿,把中原的子女玉帛,说得天花坠,使他垂涎。军官单于果被说动,遂即兴兵犯,与汉绝,那时已是文帝改元后的六年冬月。匈奴之兵,两路进扰:一入上郡,一入云中。守边将吏慌忙举起烽火,各处并举,火光烟焰,直达甘泉宫。
文帝闻警,急命三路人马,往镇三边:一路是出屯飞狐,统将系中大夫令勉。一路是出屯句注,统将系前楚相苏意。
一路是出屯北地,统将系前郎中令将武。并令河内太守周亚夫,驻兵细柳。宗正刘礼,驻兵霸上。祝兹侯徐厉,驻兵棘门。文帝还不放心,亲自前往各处劳军,先至霸上,次至棘门。
只见两处非但军容不整,连那统将,已过午,犹是高卧帐中,及见文帝御驾入内,方始披衣出,那种慌张局促之状,甚觉可笑。文帝当场虽不见责,心里很不高兴。
嗣至细柳营,尚未近前,已见营门外面,甲士森列,干戈耀目,仿佛如临大敌一般,文帝便命先驱传报,说是车驾到来。岂知那班甲士,一齐上来阻祝先驱再三声明。
那班甲士始答道:“我等并非不敬天子,实因军中以统将为主。若无统将命令,虽是天子,亦不敢违令放人。”
先驱回报文帝,文帝大赞亚夫的军纪严肃,乃取出符节,命使先见亚夫。亚夫见了来使,亲自出,谒过文帝,首先奏道:“臣曾有将令在先,军中无论何人,不得驰驱,伏望陛下将车驾缓缓入营。”
文帝依奏。入内之后,又见弓张弦,马上辔,虽非御敌,悉有准备。于是正想用手去拍亚夫之肩,奖许他的当口,突然几个军士,急把兵器前来掩护主将的身体。
亚夫见了,一面挥手忙令退去,一面又奏道:“这也是臣平将令的一项,臣在军中,不论谁何,不准近臣之身。”文帝点头答道:“这才称得起是位治军的真将军呢!”当下纵谈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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