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时没法
刘邦没法,只得与他席地谈天,那人道:“泽边一条大蛇,不知被何人所斩,已是奇事。我方才走过那儿,又见一位老妪,抱蛇大哭。问她何故,她说她是那蛇之母,那蛇又是什么白帝子,被一位什么赤帝子所斩。
我还想问她,忽然失其所在,你道此事奇也不奇?”刘邦听了,心里甚是暗喜,嘴上却不与他明言。谈了一刻,天已微明。刘邦别了那人,便向原路而去。一壁走,一壁暗忖道:我是龙种,我娘曾和我提过。
我那位赌友,他又见我上有过金龙。此妪所言,虽觉荒诞,既会忽尔不见,必非无因。县里既是出了赏格拿我,我且逃出这个龙潭虎。
我索一不做,二不休,慢慢地召集天下英雄做番大举,有何不可?想毕,一看已经离乡甚远,他就一个人来到芒、砀二山之间,正想觅个安身之处,不防身后一阵腥风,跳出一只猛虎。说时迟,那时快。
他的身子已被那虎衔祝正是:醉中幸把蛇身斩,醒后翻从虎口投。***却说刘邦一被那只猛虎衔住身体,这一吓,还当了得!他虽然明知山中没有人迹,但是要想活命,自然只好破口大喊救命。谁知真命天子,果有百神护卫。
忽然半空之中,横的飞下一个垂髫女子,奔至虎前,用手急向虎头之上拍了一下道:“你这逆畜,一眼不见你就出来闯祸,还不速将贵人放下!”那虎听了,仿佛懂得人事的模样。
就轻轻地将刘邦身体由口内吐了出来,径自上山去了,此时刘邦的苦胆几乎吓破,早已昏昏沉沉地晕在地下。后经那个女子将他救醒,他忙一面坐了起来,一面便向那个女子口称恩人,倒身便拜,又说:“恩人怎有这般武艺?真个令人钦佩!”
只见那个女子,一边将他扶起,一边嫣然微笑着对他说道:“将军既具大志,我以为必有非常气概,谁料也与常人无甚区别,未免使人失望。”
刘邦听了不解道:“小姑娘所说之话,究是指的什么而言?”那个女子又含笑道:“大丈夫膝下有黄金,异常名贵,今将军见人拜,似失身份!”刘邦听了,方始明白她的意思。
此时且不答话,先把自己衣服上的灰尘拍去之后,方对那个女子辩说道:“大丈夫自应恩怨分明,我刘邦受了小姑娘救命之恩,怎好庞然自大,不向小姑娘拜谢?”
那个女子听了道:“那么譬如现在的秦帝,他偶然出宫行猎,一时不慎,被虎所衔,当时由他的卫士,也将他从虎口之中夺了下来。
难道秦帝也要向那个卫士下跪,谢他救命之恩不成?”刘邦听了道:“这是不必的,赐金封爵已足补报的了。”那个女子道:“既然如此,将军的大志。
无非想做秦帝第二罢了?目下虽是避难此山,尚未发迹,但是一个人的骨子,总在那儿的。”刘邦这人,本是一位尖刻之徒,平时与人涉,不问有理无理,一定急得自己不错。
此时的向人谢恩,毫无错处,反被一个小女子,驳了又驳,真从哪里说起?因思她是救命恩人,何必与她多辩,便笑着认错。
那个女子,方始不提此事。刘邦又问那个女子道:“小姑娘的身武艺究是何人传授?小小年龄,何故住在此山,又何以知我具有大志,可能见告否?”
那个女子听了,便指着一座最高的山峰道:“寒舍就在那儿,将军且同小女子到了寒舍,自当细细奉告。”刘邦听了,便跟了她来至最高峰顶。
果见那里有数椽茅屋。篱边野菊,墙下寒花,门前一溪水,屋上半角斜,一派幽景,陡觉襟为之一。刘邦正在边走边看景致的当口。
忽见起先的那只猛虎,偏偏蹲在路旁,只将他吓得闪在那个女子的身边道:“小姑娘,此虎莫非是尊府所养的么?”那个女子微笑答道:“是的。
此虎乃是家母的坐骑。家母今仙去,我便留它在舍伴个热闹。”说着,恐怕刘邦害怕,不敢走过那虎面前,便对那虎喝道:“逆畜不准无礼,贵客在此!”
那虎听了,真有灵,就慢慢地站了起来,踱近刘邦的身边,用鼻子尽着嗅他的衣襟,表示亲昵的样子。
刘邦此时因有女子在侧,并不惧怕。一时进了茅门,那个女子一脚就将他导入自己卧室。刘邦一看室内,布衾纱帷,竹椅板棹,甚是雅静。心里以为一个女子,虽有武艺,不必至于孤身居此荒山,且等她说明之后,自然知晓。
那个女子,一边请刘邦随意坐下,一边舀了一杯凉水递与了他,方始坐下说道:小女子原籍冀州,姓袁,小字姣姵。先君子在,曾任御史大夫之职。
只因秦帝无道,屡谏不纳,后见他喜污大臣的女,已属气愤难平。岂知有一,秦帝大宴群臣,兼及命妇,是先君子携了家母上殿,男席设在偏殿,女席设在后宫,家母自然随着大众入内。
先君子正待宴罢之后,趁着秦帝高兴的时候,预备再谏,望他变为一位有道明君长保江山。谁料酒过三巡,秦帝入内更衣,良久不出。先君子尚以为或有各路诸侯的奏报,秦帝必须亲自批札,并不疑虑。
及至席散,犹未见秦帝出来,等得归家之后,始见家母业已先回。问明原因,才知家母正在后宫觥觞错的当口,忽见秦帝携了一位美貌妃子,来至席间,向众位夫人说道:“朕本怀与民同乐之志。众位夫人,今天一齐入宫,也是亘古未有的创举,朕似各敬一杯!”
秦帝此言一出,竟将众位夫人,大吓一跳,累得一个个的慌忙离席辞谢,不敢谨领圣恩。秦帝别怀深意,他的敬酒,便想藉此调戏众位夫人。后见众位夫人不敢领情,方命妃子代敬。妃子敬过之后,托故入内而去,那时秦帝宛同穿花蝴蝶一般,东边席上谈谈,西边席上说说。
那些夫人,都是他的臣下,个个得十分腼腆,局促不安,但又不敢和他去讲说话,只是腑首正襟危坐,那场酒诞,何尝有点滴入口。
过了一会儿,秦帝偏偏看上家母,笑着走过来对家母说道:“袁夫人,朕闻你深娴剑术,朕拟劳夫人当朕面前,施展奇术一番,毋却朕命。”
家母因是君命,未敢有违。只得去外衣,口吐炼就的那柄神剑,飞在空中,上下盘旋,左右翔舞。复将一柄神剑,倏忽化为十柄,由十柄变为百柄、千柄、万柄。
后来宫全是神剑,万道光瓦,不可视,竟至人与剑合而为一,良久,始将神剑回口内,面不改,发未飞蓬。秦帝见了,万分夸奖,等得席散,忽奉圣旨,着袁夫人暂缓出宫,尚有问话。家母听了,未便违旨,只得等候后命。又过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内监来将家母引至一座秘宫。
那时秦帝已经先在那儿。岂知秦帝真是一个禽兽,杀无可赦,竟来调戏家母,并说:“如不依从,便有灭族之祸。”说完,将要来解家母衣襟的样儿。
那时家母羞云面,忍无可忍,一想若要伤那秦帝性命,原是不费吹灰之力,不过后世未免难逃一个杀字,想到此地,便借更衣为名,悄悄地飞身上屋,逃至家中。
家母既将此事告知先君子,先君子听了恨不得立时奔进宫去,手刃那个无道昏君。还是家母劝住,她说:“人君譬诸父母,虽有错事,断不可以伤他的性命,好在妾身尚未失身于他,何不挂冠隐避,免得两有不便。”先君子甚以为是。
正想收拾行李,连夜离开咸的时候,忽接圣旨,命先君子到边郡亲去催粮。先君子既已为内监所见,自然不好不奉君命,一时没法,只得悄悄地令家母俟他走后,速即携同小女子来到此山隐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