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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向北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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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准形神自若,与郡官中使入庭。从容问道:“朝廷若赐准死,愿见敕书?”中使无言可对,遂登堂宣敕。

  寇准北面拜受,徐邀中使入宴,抵暮始散。次即赴雷州,其时真宗陵寝,尚未告成。丁谓充山陵使,与雷允恭同办梓宫奉安事情。山陵将近完工,有判司天监邢中和,对雷允恭说道:“山陵上百步。

  即是佳,于子孙大有利益,但恐下面有石与水。”雷允恭道:“先帝嗣育不多,若令后世多生子嗣,何妨移筑陵寝。”中和道:“山陵关系重要,踏勘复按,动须时,必误葬期,如何是好?”雷允恭道:“你尽管督工改造,我立刻去奏知太后,必蒙俞允。”

  此时雷允恭势倾朝野,哪个敢违拗他,邢中和唯唯答应,自预备去改筑。雷允恭便去告知太后。太后道:“这是何等大事,如何轻易更改。”允恭道:“奴婢是为先帝子孙兴盛起见,有何不可改动呢?”太后很不为然!

  便道:“可去与山陵使商议,再来回话。”雷允恭出去与丁谓商议。丁谓哪敢不从允恭之意,便唯唯答应,同去奏请改筑。

  太后方才答应,命监工使夏守恩,督领工役数万名,改穿道。初时掘土数尺,就有石重叠,好容易搬移去了。再掘下去,约有一丈多深。

  忽然一泓清水,变成小池,工役大哗。夏守恩很觉惊惧,不敢再令动工,即遣内侍昌达奏闻。太后责问允恭、丁谓,丁谓还袒护允恭,请另派大臣按视。

  王曾身请往,不及三,已复勘回京。时已近夜,入宫求见,且请独对。太后即宣王曾入宫,当面垂询复勘情形。王叩首密奏道:“臣奉旨按视陵寝,万难改易。

  丁谓存心叵测,结连雷允恭,将梓宫迁移绝地,罪无可逭。”太后闻言大惊道:“先帝待丁谓恩重如山,他竟敢如此存心,那还了得?”即命左右拟旨降罪,将丁谓、雷允恭斩首。

  冯拯闻知,入谏道:“斩一丁谓,固无足轻重,但皇帝初登大宝,遽诛大臣,恐骇天下耳目。”太后听了,怒犹未已,即命先拿问雷允恭,再行定夺。冯拯只得遵旨,将雷允恭拿下,讯问定谳,勒令自尽。

  邢中和亦一同伏法,并查抄雷允恭家产,查出丁谓托允恭令后苑工匠,造金酒器密书,又有雷允恭托丁谓荐保管辖皇城司,及三司衙门书稿。

  太后乃召集廷臣将原书出示,遂宣谕道:“丁谓身为大臣,甘心与宦官交通,奉派陵寝要差,又敢擅自改移,几误大事。从前他与允恭奏事,都说与卿等商议过的,所以多半照允。究竟可是这样么?”

  冯拯等伏地奏道:“自先帝上宾,凡事均系两人专主,说是已经奉有太后旨意,所以臣等不敢不从。今赖圣明察出其,真乃宗社之福。”

  当下召中书舍人草诏,降丁谓为太子少保,分司西京。擢王曾同平章事,吕夷简、鲁宗道参知政事,钱惟演为枢密使。吕夷简为蒙正从子。

  当真宗封岱祀汾的时候,两过洛,皆幸蒙正私第,垂问蒙正诸子可否大用?蒙正奏称诸子无能,惟侄夷简,有宰相才。真宗返汴,即召夷简入直,累擢知开封府,颇有政声,至是入为参政。

  鲁宗道常为右正言,刚正不阿,真宗称为鲁直,故此连类同升。王曾请太后匡有新君,每垂帘听政,太后允行。

  先是丁谓,最喜媚事鬼神,闻得有女道士刘德妙,专会装神扮鬼,便请入家中,占卜休咎,因此时常出入丁谓私第。

  刘德妙颇有姿,与丁谓第三子丁玘通。丁谓未及觉察,反向她说道:“你专靠着做女巫,能寻几个钱呢?何不假托老附体,说是能知人生过去未来,岂不动听么?”

  刘德妙自然十分愿意,当下丁谓就在花园里面,打扫了三间房屋,作为刘德妙焚修之所,挂起许多神像。

  又招好些徒弟,请了几个客师,都是年轻女子,每里诵经拜忏,钟鼓喧天,铙钹震地,走进去宛然是个庙宇,哄动了汴京城里的男男女女,都来烧香许愿。

  雷允恭便是内中的大施主,没有一天不到的。又知道拜神求佛这些事情,是妇女们最相信的,便把刘德妙带进宫去参见太后,那太后倒还有些见识,并不受她的惑。丁谓心终不死。

  在山陵上掘土的时候,得着一个绿,一条灵蛇,带了回来,与刘德妙,叫她带进宫去。太后见了,必定要问。

  就说从我花园中假山得来的。倘若太后问起老君如何情形,你就说丁相公不是凡人,乃是天上星宿降世,请太后问他,自然知道。谁知太后见了蛇,只当绝无其事。

  也不问它从何而来,所以丁谓枉用心机,竟不能惑太后。这是以前的话。现在丁谓获罪,太后正要调查他平的所作所为,那刘德妙还不知是死活。

  这一天又摇摇摆摆地到宫内去参见太后。太后见了刘德妙,忽然想起她住在丁谓家中,丁谓所做的事情,一定知道。便不动声,喝令左右拿下,于领班太监,就在内廷审问。

  刘德妙要想抵赖,哪得严刑拷打,就把以前的事情,一一招认,问她别的事情,一概只推不知。

  太后又派人到她住的地方,抄出丁谓亲手写来赠刘德妙的一篇颂文,面上题着“混元皇帝”四个字,内中言语,尤其怪诞不经。

  太后见了大怒道:“就这身为宰相,交通女巫,左道惑众一件事情,已够办他的罪了。”遂命将刘德妙永远监,神像全行焚毁,贬丁谓为崖州司户参军,家产抄没入官。

  在他家中,抄出金钱珠宝不计其数,都是这两年中,内外官员送与他的。贬丁谓的诏书,仍由学士宋绶起草,首四语便是“无将之戒,归典甚明。不道之辜,常刑罔赦。”都下人士见了这诏书,莫不称快!

  都说报应昭彰,丝毫不!那崖州地方,比雷州更远。丁谓奉旨起身,必要打从雷州经过,寇准还在那里做司户参事。听得丁谓将到,便煮好一只全羊,命人送于他做路莱。

  丁谓将全羊收下,还老着面皮,要求见寇准。寇准固辞不见。寇准虽然不想报仇,那班家人,都是年少气盛的,见主人受了他的害,到雷州来受苦,现在冤家路窄,劈面相逢,都要前去报仇。寇准知道这事,忙将家人一一叫齐,放他们赌博一天,亲自把大门下了锁,一个人也不许出去。

  等丁谓去远了,方才放开,那丁谓到了崖州,猾狡质仍旧不改,外面装着诵经忏悔,心内依然打主张,这一天,忽地写了封家信,先说自己怎样自怨自艾,中间历叙深受国恩,未了戒忌家人,不许怨望。

  写罢了,叫过一个老家人,差他将信送往西京,不许直送到家里,须要请洛太守刘耀卿转

  并且要打听得太守宴客的这一天,方可直递进去。老家人奉命,自然照办,那刘太守接信在手,很觉诧异,况且当着众人,忽与犯官通信,恐受的恶名,便想出个主意来。未知是何主意?且听下回分解。

  ***话说洛刘耀卿太守,正在大宴官僚,忽然丁谓有家信请他转,深怕受了与通连的恶名,当下定了一个主意,把丁谓的原信申奏朝廷。太后与仁宗看丁谓说得可怜。

  果然不过三年工夫,便把他调移了雷州。又过了五年,复徙移道州,后来以秘书少监致仕,病殁光州,尚有诏赐钱十万,绢百匹。宋廷对待丁谓,总算宽厚的了,那寇准自从丁谓贬谪以后,过了一年。

  就徙为衡州司马,尚未启行赴任,忽然病亟。寇准自知不起,忙遣人至洛中取了通天犀带前来,沐浴更衣,束带整冠,向北再拜,命仆役拂拭卧具,就榻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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