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上疏切谏
此言未毕,便有撒必忽妃子接口道:“我也正因那狮子是个罕有之物,所以要去观看,以扩眼界。我想正宫皇后,生十分和平。
就是没有令旨,前去观看,也不见得便降罪责,况且合宫的后妃一齐前去,就要加罪,也觉不便了。”第三鄂尔多阔阔伦皇后听了这话,不以为然道:“宫廷中有一定的规矩,我们不禀明正宫皇后,私自前去,即使正宫皇后海涵大量,不行追究,我们自己心中也觉不安。
况被主子知道,也要责备的。这事如何使得?”第四鄂尔多速哥答思皇后道:“此言甚是有理!主子现在对于阃政很是谨严,常常说起唐朝的武则天皇后和杨玉环妃子,便十分嗟叹!
说唐朝的祸,都是这两人招惹出来的,朝廷对于宫政,万万不可不严,诸位皇后皇妃请想,主子于无事之时,尝有此谕,我们若擅自行动,违背了违,主子岂不要加罪么?”
众后妃听了这话,都默默无言,不再开口。独有第二鄂尔多奴罕皇后说道:“这事却又难了,不禀明正宫皇后,又犯了私行之罪,不去瞧那狮子,又觉得甚是可惜!诸位究竟去还是不去呢?”
当有第二鄂尔多塔刺海皇后道:“去是很要去的,但是没有正宫令旨,也是没法。”奴罕皇后又道:“诸位果然要去,我却有个主意在此。”众人齐声问道:“未知有什么主意,何不说出来,大家斟酌呢?”
奴罕皇后道:“今这样盛会,皇后虽没有令旨叫我们前去观看,我们何不会同了,到正宫去请皇后御驾,一同前往呢?我想皇后秉谦和,虽然素爱清静,不愿前去,决不阻挡我们的。
必然吩咐我们自行前往,那时我们得了正宫皇后的一句话,岂不就是奉了令旨么?还有什么私自行动,不敢进止的罪责呢?”众人听了这话,一齐拍手称赞道:“此计甚妙!我们一同请正宫去。”
当下众后妃一齐乘了坐辇,来到韶殿,请见皇后。皇后正与她的侄女诺尔布在那里闲谈,闻得各后妃到来,即命宣她们进见。众后妃入内,行过了礼,挨着次序坐下。
正宫皇后先开口道:“今天众位皇后皇妃,何以会齐了来此?”此时领头的是第二鄂尔多塔刺海皇后、奴罕皇后,两人见问,一齐恭身说道:“众皇妃闻得主子赐宴诸王,陈列百兽,内有缅国新进贡的狮子,乃是稀有之物,大家未曾见过,所以前来恭请凤驾,往万岁山一游。”
正宫皇后听了这话,早已知道她们的来意,微微一笑道:“我于缅国初入贡时,已经见过,可以不用再去观看诸位倘若有兴前往,我的侄女诺尔布。
她也没有瞧过狮子,可以命她奉陪诸位,一同前去。”说着,唤过诺尔布,命她参见后妃。众后妃见是正宫的侄女,哪敢怠慢,一齐还礼不迭。
都说皇后的凤驾,既不前去,我们当陪着小同往游玩。遂即辞别了正宫皇后,由八八罕妃子携了诺尔布的纤手,同上步辇,直向万岁山而来。到了山前,见世祖正率领了诸王大臣。
在正殿上欢呼畅饮。众后妃一心要看狮子,便下了步辇,走向两旁,看那栏中的百兽时,不觉大家诧异起来。未知因何诧异的,且听下回分解。
***话说众后妃来至万岁山前,看那百兽时,见虎豹等类一齐俯伏在地,好似人臣朝见主子一般,连头也不敢抬将起来,平时的勇猛之气,已不知到哪里去了。众后妃不胜诧异道:“狮子原来有这般威力,能够慑伏群兽的。”
再看那狮子时,更加纳罕道:“我们只说狮子是怎样伟大魁梧的巨兽,却和人家的金小犬一般。
不知百兽见了它为何如此惧怕。”诺尔布笑道:“众位不知,这狮子乃是百兽之王,看它躯干虽小,发起威来很是厉害。
譬如人王帝主,端拱在上,臣子见了他,没有不伏地泥首、惶惧战栗的。所以百兽见了狮子,也和人臣见了皇帝一般,任是如何勇将猛帅,天威咫尺,也要诚惶诚恐,不敢仰视了。”诺尔布在那里讲话,那声音好似黄莺百啭一般。
清脆异常。世祖坐在殿中,众后妃来时,他早已看得清楚,见有诺尔布在内,已是心内跳动不已,现在又听得她的娇喉在那里议论百兽,如何还按捺得住?便抬头向万岁山府凝视了片刻。
忽然计上心来,立刻命皇太子真金:“陪着诸王饮宴,朕因精神疲倦,意去休息。”皇太子真金遵奉谕旨,自与诸王饮酒。世祖出席,屏退侍从,只带了个内监李邦宁,竟向万岁山中而去。这李邦宁原是故宋的小黄门,帝显入燕,邦宁相随偕行。
世祖见他聪明机警,命给侍内庭,并令习国书及诸番语,邦宁略一学习,遂即通晓,且侍候左右,能够先意承顺,因此世祖深加信任,当下命他随至万岁山府里面,轻轻地吩咐他一番,邦宁连称遵旨,遂即出而去。
世祖独自在内守候,不上片刻,邦宁已同了诺尔布袅袅婷婷地走入内。见过世祖,命她在膝前坐下,诺尔布含羞带愧地挨身而坐。邦宁此时即便退出,自去预备盥具等物。
停了半,方才听得世祖在内传呼,邦宁忙将手巾盥具献上,只见诺尔布衣襟散,云鬓蓬松,含着一脸,待世祖净过了手,也将衣襟整理停妥,云鬓过加熨帖。
世祖仍令邦宁引退她前去,临行之时,世祖嘱咐道:“朕明仍在此候卿,当令邦宁前来宣召,卿勿约。”
诺尔布连连点首,随定邦宁出了石,自去找寻众妃去了。从此世祖同诺尔布,便把这万岁山的府作为阳台,每偷偷地在那里相会,除了内监李邦宁以外,竟无一人得知。
未几,皇后因病薨逝,世祖遂下旨,纳诺尔布为后,承继前后守正宫。这位诺尔布皇后,虽也聪明机警,与前后相同,但贤淑之,温厚之德,相去甚远。
又值世祖年老倦勤,诺尔布皇后遂乘机干预朝政,廷臣均不得面见世祖,只得向皇后奏事。所以皇后的权柄愈重,气焰益张了。世祖每除了临幸妃嫔,饮酒取乐以外,便与西僧谈论释典。
对于帝师八思巴,备极尊崇,世祖且向帝师座下膜拜顶礼,皈依受戒。因此八思巴的气焰高过人主。
看官,元世祖也是个不可一世的雄主,为何对于佛教这样的尊信呢?原来世祖灭宋之后,尝向太保刘秉忠问道:“朕起沙漠,奄有中夏,海外诸国,莫不臣服,可谓千载一时了。不知朕的国运,千载后谁为继者?太保占未来之事,若合符节,朕所深知,可无隐讳。”
秉忠对道:“自古龙漦乌火,洛无书。纳甲飞符,河图无法。又况鸟鹊知来而不知往。猩猩知往而不知来,天运国佑,安可预知?然据臣推测,以属西方之人。”
世祖听了这一席话,暗中想道:“现惟帝师八思巴乃是西方之人,朕虽不能逆命于天挽回气运,但使天下极其祟奉,生列上公,死葬王礼,殁后更立一人,定为家法,或可以暗损西人之福。”
主意既定,即下诏以八思巴为推诚翊运保戴大国师,官上柱国,班宰相上,朝臣凡一品以下,莫与抗礼,世职罔替。其桑门利班只授大司徒,嗣古妙高为枢密副使,弟子等概授五品职衔。
旨意下来,朝文武,皆为愕然。于是翰林承旨李迪、左庶子赞善大夫王晏,上疏切谏,其大略道:朝廷名器,不可妄借于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