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会帮微笑
梅尚之骑在马上,一派从容优雅:发顶只一白玉梅花簪,依旧是一身月牙白衣衫,外罩飞纱长衣,衣角处绣着一朵朵红蕊的白梅。
夜紫陌美魅惑,紫光的双眼和右眼睫下一颗楚楚泪痣,风情无限。他没束冠,柔滑长发拨到左肩上,仅用银色的丝带笼着,出一截白皙的玉颈,引人遐思。
马车里,一向精明稳重的香墨居然撑着下巴在发呆,看着夜紫陌和梅尚之两人的身影,眼睛半天不眨一下。夜融雪好笑地把手拂到香墨脸前:“魂归来兮!哈哈,感情我们香墨姐姐也会看男人看傻了?”
香墨这才把头转回来,脸涨红,支支吾吾。“我、小姐,这…不,不是。”夜融雪只是贼贼地笑。她当然知道,两位如此俊逸的男人同时出现,一般闺女见了不是脸红就是发愣。
姑娘心如鹿撞,如何是好?!香墨羞窘,忙从包袱里翻出一个桃木小盒子,给夜融雪,成功地分散了夜融雪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她掂量着小盒子,疑惑着。“他只说,小姐一看便知。”这么神秘?到底是谁给的?感觉倒像是被赠锦囊妙计以破局似的。
“谁送的?”边问着,她扭开盒子上的小金锁头打开一瞧,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一样特别的“饰物”:两个银色的手环下分别串着七、八个极小巧精致的铃铛,看起来好像是玉,又不像玉,晶莹剔透,连着前端一个柔软的指环,约莫是套在中指上的。
她拿出来戴在手上,煞是可爱,晃动手腕,咦?没有声音?“这是大少爷托香墨带上的,说是小姐在旅途中免不了会用到的。”
香墨解释道,原来是十夜门的大少爷夜骥影送的。看起来是腕饰,实为武器。戴着它,修习过夜紫陌给她的内功心法后,震动铃铛后发出的铃声轻则摄人心智,重则心脉俱断而死。
果真是杀人于无形,甚至可以说是优美的。夜骥影从小就跟着夜昱刑习武研商,后又到点犀山拜“武痴”白老为师学武,学成后又在各地奔波,鲜少回家。虽仅比夜紫陌年长一岁,但作为少门主,要承担的着实太多太多了。是大哥。
她看着手上的铃铛回忆,就在那棵梧桐树下,有一位爱笑的少年…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大哥了,印象中的他仍是那个娃娃脸的秀美少年。以前,他只有在两人独处时才会逗着自己玩,亲手做些小玩意儿,草编的蚂蚱、木头小马什么的送给她哄她高兴。
而当着大家的面,他总是面带疏离的微笑,那么恭谨有礼,却又遥不可及。总觉得,这些年大哥好像是在躲着她…“小姐?小姐?”香墨叫道。
“想什么了,想得都走神了?”她刚才的眼神仿佛飘得很远很远…“没什么,”夜融雪摇摇头,望出窗外去。
“只是想起…一个故人罢了。”行了半天,到了一处官驿。夜融雪正要走下车,许是在车内被摇晃得久了,脚下竟踩空了!“啊!”夜融雪低呼一声,随即被搂进一个温暖的男怀抱里。萦绕在鼻间的是淡淡的冷梅香。是他。她抬头一看,可不正是眼笑意的梅尚之么?他什么也没说,轻轻地把夜融雪放开,等她站稳了,便跟在她身后走进驿馆。
站在驿馆门前的夜紫陌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是闪着紫光的深意。饭桌上。“哥哥,我们第一站往哪儿去?”夜融雪樱桃小嘴鼓鼓的,了饭菜还要不死心地发问,眼是期待的亮光。
夜紫陌修长的手指揩去沾在她角的饭粒,送至自己边,红的舌尖了白玉般的手指头。
“我听闻襄州城朱家庄正要举办大少爷的亲事。”坐在右侧的香墨和旁桌的众女客看到了夜紫陌的动作,感觉他舌尖扫过的仿佛是她们的…
大家不是脸红了,被噎着了,就是碗筷噼里啪啦碎一地,可苦了店小二连声喊冤。夜融雪见状暗暗偷笑,又忍不住问:“朱家庄是什么地方?”梅尚之优雅的提箸道:“襄州朱家是临江五州的首富,也是书香世家。
现任庄主二十二年前娶了岳玄宗宗主的女儿岳柔,倒也和武林交往起来。此次适逢朱家少爷大婚,庄主便大宴宾客,广邀武林和官家的人物。”
看夜融雪一脸兴味只顾听,他便夹起一筷青笋到她碗里去。夜融雪也给他夹碗里了一块卤鸭脖作为“回礼”
“他家大少爷是谁?新娘生得如何?我长这么大,还没参加过婚宴呢!”夜紫陌也往她碗里“堆砌”“好了啦,这么多我哪能吃得下嘛?”又不是给猪催肥。“你一路上点心吃了不少,饭菜吃了几口?”夜紫陌皱眉责备。
“你要是好好吃饭,我们就去朱家庄,否则…”挑起俊眉,一副“不吃就别想玩儿”的表情,夜融雪只好闭嘴乖乖吃饭。
饭后,香墨把带来的自家的上好香片拿去让店小二沏了一壶茶,几人吃茶后稍事休息便上路了。朱家庄树下的秋千上,一位妙龄女子闷闷不乐地倚坐着。朱颜生得浓眉大眼,琼鼻朱,好不娇俏。
这朱家的二小姐从小受宠,届二八年华,风华正茂,上门求亲者不计其数,其中更不乏王孙公子,可朱颜一个也看不上。
半年前,朱颜跑到城外玩耍,被市井氓调戏之际,一位男子出手相救,自此以后这少女心内便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夜闷闷,如有所失。她至今清楚地记得,那人白衣飘飘,丰神逸彩,俊绝伦,竟像仙子一般。
可那妖冶的泪痣,和樱红的角分明勾着肆的笑…还有他的眼睛,好像是紫的,好像会把人的魂魄走一样,让人又爱又怕,求之不得。丫环儿度其意,看她没打采,便劝道:“小姐,别想那人了。
想来也只是过客,何必为这么个没影儿的心神不安?明天便是少爷大喜,老爷宴请天下英雄,小姐必要出席的。可脸上耷拉着如何使得?”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朱颜抚着乌黑的发辫喃喃念着:“是啊,宴天下英雄…那公子兴许会出现…”连人家姓甚名谁也不晓得,她只愿再见他一面呵。夜融雪一行人在离朱家庄不远的客栈里投了宿,包下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儿。
夜融雪走到院子里,想着明天朱家的喜筵,想到以后的行程。我,既然已注定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再挣扎也是徒劳。
何况,在那里,除了姐姐就再没有我牵挂的人。那老人家也说过,姐姐许是和我到同一个时空来了,我断不能容她落在外的。但天下之广大,又要到何处去寻她呢?她还记得我么?现在看来,单单当个身居闺中的“夜融雪”是办不到的。
只能在路上边打听边找吧。想到此,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烦恼起来。“有什么烦恼么?”一阵磁嗓音传来,惊得她飞快转过身来,只见院子相廊台上坐着一道青影。他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柔和,修长的身子斜靠着,目光却是直直看着夜融雪。“原来是梅公子。公子怎么没歇息?”
“叫我梅,好么?”他淡淡地问,语气里有着轻愁。“还是叫梅公子为好。”夜融雪有礼地,可是一看见他的目光却说不出话来了。
白里谦和恭谨的梅尚之,现在看起来是那么孤独落寞,就像那天清晨她在梅林里所见的身影一样,落寞清冷。一抹孤魂,悲千年。晚来还卷,一帘秋霁。
“你好像…很孤独似的。”她不知不觉将心内想法口而出。他沉默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夜晚的凉风,吹动梅尚之的青衫。夜融雪步上前去,弯往前倾,情不自地伸出手抬起他的脸。梅尚之感觉到细滑的葇荑在轻触他的脸,温暖沁入心脾。
“我没事的。”他的笑容仿佛清的秋风。他的双目温润如青玉,眉宇间淡淡的柔和光华挥之不去,恬淡的,安适的。她坐在他身边,樱轻启。
“梅。”梅尚之听见她唤他,薄边漾起了温暖的笑。想起刚才她一个人在叹气,便问:“最近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夜融雪摇摇头。“算不得什么大事。
我只是想寻一个人。”“我只当你为了什么闷闷不乐呢。告诉我吧,我会帮你的。”他微笑,而后低声说道:“谢谢你。”谢谢?夜融雪歪着脑袋“谢我什么?”他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