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两天过后，曦回到咖啡店才发现，ｋｅ的店已经关门大吉了。她到处找不到ｋｅ，回到公寓途中，她想起黑耀司说过的话──

　　我可以买他的店，就能让他的咖啡店开不下去。

　　原来，他不是开玩笑的。

　　曦开始觉得恐怖…

　　如果黑耀司的报复不择手段、滥伤她身谤的朋友，那么打从她回到台湾后，只要曾经跟自己接触过的人，是否没有一个会幸免？！

　　曦突然想到丁骏，她曾经在她家里住过一后时间，现在她不担心起他的状况。

　　“老张，我要到前面的便利商店买一点东西，你送我到这里就好了。”她在巷口下车。“你不是说黑先生要用车吗？你快点回到公司去吧！”

　　“这样可以吗？商小姐？”老张犹豫不决。

　　“没关系啦，反正我已经到家了。如果你担心我太晚回去，等一下你可以打电话给管理员啊！”“对喔！那我先走了，你买好东西，记得要快点回去，最近坏人很多，黑先生很注意你的安全──”

　　“我知道啦！”曦关上车门。

　　老张是个老实人，他跟本不知道黑耀司派他跟著自己，是为了监视她，根本不是担心她的安全。

　　看着老张的车开走后，曦从皮包里掏出零钱，到商店买了一张电话卡，拨了一通电话给丁骏。

　　“曦？”接到她的电话，丁骏很惊讶。“你现在在哪里？那天你出门后就失踪，这几个月来我好担心你──”

　　“对不起，学长。”曦有些歉疚，这些日子她甚至没有给他一通电话。但发生过那件事后，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丁骏的感情，而不伤害到他。

　　“学长，你最近还好吗？”电话这头她轻声问。

　　“原来你还关心我，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丁骏的声音，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你最近好吗？学长？”她再问，唯恐他有事，那么她一定会责怪自己。

　　“我离职了。”他道。

　　曦呆了呆。“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警官的工作吗？”

　　“最近我的工作不太顺利，”其实因为这几个月来，他根本无心工作。自从曦走后他一直很后悔，那天一时冲动吓跑了她。“而且我已经决定了，下个月月底就搭机到日本。”

　　“日本？为什么突然出那么远的地方？”

　　“我有一个姑妈，她在日本开了一间中华料理店，店里的生意很好，急需人手。曦，你愿不愿意考虑…跟我一起过去？”他小心冀冀地问。

　　电话这头，曦沉默了片刻。虽然丁骏的要求很突然，她却很认真的，考虑起到日本的可能。

　　“我知道，你回台湾后一直不顺利，如果能换个环境，也许可以重新开始。”

　　没等到她的回答，丁骏再接再厉地道：“曦，我可不可以去看你？”

　　“可能不太方便…”

　　“怎么回事？”他感地想到黑耀司。“有人扰你？”

　　“不是的。”她急忙找理由。“是…我现在要工作，不方便会客。”

　　“如果你不方便地话，我们约在外面见，可以吗？”

　　她犹豫了片刻。“好，但今天不行。”

　　“无所谓，反正我现在辞职了，随时都有空。”

　　曦无法再推辞。她跟丁骏约好了见面时间后，才挂上电话。

　　与丁骏通过电话后，她心中隐约燃起一股希望…

　　那天怀星来找她、跟她说过的话，一直深埋在曦心中，她并没有忘记。

　　如果真的能离开台湾，确实是一个离黑耀司、重新开始的好机会…

　　只是，为什么这个机会反而让她的心情沉重、犹豫不决？

　　这些日子以来，黑耀司对她，除了报复就所剩无几了吗？如果真的只是这样，那么昨夜，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温柔？

　　然而在黑宅那一晚，她也曾听到黑耀司亲口对怀星说过，等他们结婚时，他会给她一笔钱…

　　给她一笔钱，好打发她。

　　在公寓电梯里，曦突然感觉到寒冷。

　　紧抱著双臂，她觉得异常孤独。

　　从小到大，怀星的将法一直很低劣。从前她之所以让怀星得逞，是因为父亲还没过世，她不愿他老人家看到姐妹争吵而伤心。

　　但现在，她不会再任由怀星利用自己。

　　只是，这回怀星的话，字字句句刺中了她的要害──

　　毕竟，他选择了怀星，她才是黑耀司的未婚。

　　电梯上升到曦居住的楼层，她走出电梯，瞪视著这间黑耀司曾经豢养过无数女人的高级“宿舍”…

　　身为一个情妇，应该尽责。如果她要求保障，他会给吗？

　　打开门锁，她看到门后的穿衣镜里，映照出自己绰约、窈窕的倩影…

　　同居这四个多月来，她改变了很多呵！是谁造就了这一切？

　　对著镜中丽的脸庞，她嫣然一笑。

　　也许，已经到了她该会自己的未来，放手一搏的时候。

　　如常的夜晚，爱过后，她全身香汗淋漓地枕在他怀中。

　　最近，他几乎每一晚跟她求，而且次数不止一遍，有时甚至每晚数次。曦真怀疑他是否精力旺盛，否则一整天工作下来怎么吃得消？！

　　不过显然的，他白天应付良好，有时曦甚至看到他半夜起看公文！比起自己白天频频打呵欠的状况，他简直是超人。

　　躺在他怀里，她轻声问起：“你跟女人上的时候，不习惯戴那个吗？”

　　“哪个？”黑耀司挑起眉，明知故问。

　　感觉到脸孔微微发热，曦庆幸刚才烈的爱，已经让她的脸庞够红润。“你可能会让我怀孕。”她道。

　　他翻身坐起来套上衣服，嗄地道：“我算过你的安全期。”回过头，他嘲地看她一眼。“难道你自己都不算？”

　　曦的脸孔更热。“那、那也可能发生意外啊！我觉得，还是戴‘那个’最安全。”

　　原来，自从上次她的生理期过后，他就在算她的安全期。

　　他确实“经验”老道。

　　“你是说保险套？”他故意声说出来。

　　曦红著脸别开眼，悄悄伸出手住肚子。“也许…我是说也许，如果你算不准的话，我可能已经怀孕了。”

　　他没有回答，她接下去道：“虽然我的话都只是假设，但是…每次一想到这种可能，就让我很不安。”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站在前，点燃一烟，没有表情地望着她。

　　“我跟你一起很久了，但是，我没有看到一丝保障…”

　　“你所谓的‘保障’是什么？”

　　她垂下眼，拉高被单包裹住赤的自己。“当有一天你不再对我的身体感到兴趣，决定收回这间公寓，那么我会一无所有。”

　　“你想要房子？我可以立刻把这幢公寓，过户到你名下。”他眯起眼，玩味地道：“不过，我记得你以前什么都不要。”

　　“人总会变的，现在我要的是保障。”她凝望着雪白的枕头套喃喃地道，美丽的星眸闪烁著。

　　他了一口烟，打开更衣室的门，取出外套。

　　“你要走了？今晚你不留下来吗？”她匆忙从上坐起来。

　　“明天一大早我有重要的会。”他匆匆代一句话，打开房间的门。

　　“阿司！”她叫住他。

　　他停在门口，看着表。“还有事？”

　　“我…最近我看到一套很美的衣服，你、你可不可以买给我…”她嚅嚅地道。

　　“明天我会叫人送一张卡过来，你喜欢什么，可以自己去买。”他关上门。

　　十秒钟后，曦听到公寓大门合上的声音。

　　她知道，他已经离开了。

　　怔怔地坐在上，曦瞪著一凌乱的被单发呆…

　　今晚是这半个多月来，他头一次不在她的上过夜。

　　好不容易摆老张，曦与丁骏约在东区一间隐密的茶馆见面。

　　丁骏把两张飞往日本东京的飞机票放在桌上，并且其中一张机票，推到曦面前。

　　“学长？”

　　“机票我已经替你买好了，时间就在月底，我们会搭同一班飞机到日本。”丁骏道。“这张机票你先收下，到时候，我希望能见到你出现在机场。”

　　曦瞪著那张静静躺在桌上的机票。“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确定的答案。”她忧郁地道。

　　“我明白，曦，我一定会尊重你的选择。”这一回，丁骏显得很小心冀冀，不敢再强迫她。

　　几个月前，他本来有机会追到曦，当时都怪他太急切了，才会吓跑她！至今他还很后悔。

　　“反正机票已经买了，你先收下好吗？至少，到时候你如果没来，我可以很清楚了解你的决定。”丁骏诚恳地道。

　　曦无法再拒绝他。

　　在丁骏的坚持下，她终于伸手收下桌上那张机票。

　　离开茶馆后，曦不自觉地搭上计程车，到中山北路上一家叫“维多利亚”的婚纱店。

　　下了车，她走到婚纱店明亮的橱窗前，怔怔地瞪著窗内，那一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复式蕾丝婚纱。

　　一个月前她经过这定婚纱店的时候，意外地从橱窗外，发现这套淡粉的蕾丝礼服。

　　这件礼服之所以吸引她的目光，并非因为她价值昂贵，而是因为，它对曦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这件浪费的蕾丝婚纱，原本是专为她设计的订婚礼服。

　　当初黑耀司为他们的订婚典礼，特别聘请法国名设计师远自巴黎而来，亲自为她量身打造、花费上百费万元的手工婚纱。

　　曦不明白，为什么这套礼服会落到街头──

　　不过，这后日子它应该已经为许多新娘子，制造了不少甜蜜的回忆吧？

　　想到这里，曦释然了。

　　虽然她没有机会，但有更多幸福女子，有幸穿上了它。

　　“小姐，你真有眼光！要不要进去试试啊？”婚纱店里的店员，看到曦盯著橱窗看了十分钟之久，终于走出来推销。

　　“我…”她屏著气，对著店员点点头。

　　“这一套婚纱，是我们老板好不容易才买到的，真的是法国名设计师手工做的喔！我们平常可不随便给人家试穿的，我是看你瞪著它看了好久，我想一定很喜欢它！”帮曦著装的时候，店员热情地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这一套婚纱虽然不便宜，不过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能穿这一件高级货拍照，算一算其实很值得喔！”店员努力推销。

　　“我…我没有要结婚。”

　　曦说完话后，店员就呆住了，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可是，我想买这件礼服。”她从皮包里，取出黑耀司叫老张送来的白金卡。“可以刷卡吗？”她问。

　　看到白金卡，店员的眼睛一亮，却没有伸手接过卡片。“可是，我们这套礼服是不卖的。”

　　“求求你，我真的很喜欢它，不管多少钱都可以，甚至──我愿意用双倍的价钱买了它！你可不可以帮我问问你们的老板？”

　　“这个…”店员显得很为难。

　　“我可以先付订金，你只要帮我问就好了，到时候，就算老板不愿意卖给我也没关系的。”

　　“那…好吧，我就试著帮你问问看。”看到曦这么有诚意，店员也不好意思再推辞。

　　“谢谢，谢谢你！”曦感激地道。

　　店员过曦手上的卡片，刷了六位数字的订金，并且要求曦当场签下同意书，同意若届时双方买卖没法达成，店家需退还全数订金，买主不能有任何异议或其他要求，以免未来双方有纠纷。

　　离开婚纱店后，曦没有后悔，花了数十万元订下那件礼服。

　　她知道黑耀司付得起这笔钱。数十万在他眼中只是一笔微薄的小数目，但是对曦而言，那件婚纱有很重要的意义…

　　曾经，那象征著她全部的未来和幸福，然而现在，她的人生只剩下无数个不确定──

　　不确定的未来，不确定的关系，不确定何时…

　　他会开口，要求她离开他的生命。

　　已经有五天的时间，黑耀司没有到曦的公寓。

　　她问过老张，老张却支支吾吾地告诉她：“黑先生最近很忙。”

　　“你有直通他办公室的电话吗？我想打电话给他…”她问。

　　老张摇摇头。“商小姐，你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转告黑先生。”

　　“老张，你知道他晚上会来吗？”

　　老张依旧摇头。

　　“是不会，还是不知道？”

　　“黑先生没有代。”老张的眼神闪烁，一向健谈的他，突然变得很保守。

　　看着老张，曦问他：“老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暪我？”

　　“没、没有啊！”她望着他，直到老张不好意思起来。“商小姐，干脆我载你到黑先生的公司，你有事自己去问黑先生好了。”他终于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曦沉默地听从老张的安排，坐上车子到黑耀司的公司。

　　她不想为难这个老好人。因此她没有多问老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要主动去见黑耀司？

　　虽然她心中有隐约的预感…

　　老张把她送到公司后，她却被公司保全挡在一楼。

　　老张一个人走到大楼外，神神秘秘地用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黑先生，曦小姐在您的公司楼下，她可以上去吗？”虽然刻意低嗓门，但是老张的腔调很重，曦还是听到了他的说话内容。

　　原来，老张有黑耀司的随身电话号码。曦突然想起来，她刚搬进公寓那天，老张也曾经打过一通电话给黑耀司。

　　老张明明有电话号码，他不告诉曦，只有一个原因──他的老板拒绝让她知道。

　　曦当然不会怪老张。她很清楚，一直以来与黑耀司之间，自己总是扮演著被动的角色。只有一件事…他等著她开口。

　　“商小姐，你可以上去了。”老张走问头，笑嘻嘻地告诉曦。

　　她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谢谢老人。

　　“商小姐，”曦走进电梯前，老张又叫住她。“我在楼下等你喔，等一下你要记得来找我，我再载你回去。”他看起来有点紧张。

　　“我知道了。”她笑着回应老人的叮咛。

　　电梯门关上后，她犹豫了一秒钟，终于按下顶楼层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