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庭斗(二)
流言总有着特殊的力量,好象凭空而起的风,忽然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几乎是夜一之间,人人皆知道大宋朝中多了一个国师,这个国师是妖精所变,是来害迫皇上和大臣的。
风的中心自然是流言最胜的地方,那便是朝廷。朝中发生的事以比风还快的速度,传遍了每个角落,又从每个角落传回了朝中。
如果说传出去的是微风,传回来的便是大巨的风暴。
传回来的自然被夸大了数百倍,以致于那些昨天刚刚上朝的大臣也以为自己昨天忽然瞎了眼,有许多精彩的地方没有看到。
不知为何,一向早起的皇上今天却起晚了,脸上红润嘲生,焕发出一股异样的精神。
即使急匆匆的走到了朝上,那脸上的红润,眉角的笑意依然没有退去。
皇上刚刚在龙椅上坐定,大半的文武员官突然间跪了下去,山呼万岁,磕头如捣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皆有本所奏。臣请皇上法外开恩,赦免汤丞相!”
皇上还未从奋兴中回过味来,突然看到这満朝文武,除了排在后面的三名武将和一个文官没跪下之外,其余的皆跪在了地上,替汤思退求情,不噤即生气又惊讶,用手指着他们,颤抖着问道:“你们都是替那汤思退求情?”
“是!”声音回答的极为整齐,听不到一丝杂音。
“你们,你们皆反了,谁再敢替汤思退求情,皆与其同罪!”皇上咬牙切齿的说道。
“臣等愿到汤丞相同死!”
“你们,你们这不是朕吗?”⾎气方刚的皇上突然一下子掀翻了龙案,大声叫道“来人,给我统统哄出去,退朝,退朝!”
回到內宮的皇上仍然怒气不止,一喋声叫道:“国师,国师何在?快请国师!”
“国师正在觉睡,任何人不见!”太监回来答道。
“觉睡?给我叫起来?绑也要给我绑来!”皇上喊了一顿,那太监却是低头一动也不动,只是等皇上说完,才战战兢兢的说道:“奴才不敢,国师道法无边,奴才实在是无能为力!”
“一堆饭桶,”皇上一脚把那太监踢倒在地,气冲冲的向外走去。
走到门外,皇上突然停下脚步,暗自想到:“难道国师真如燕妃所说,是苍鼠精所变?”
“不会,我乃堂堂的真命天子,就是鼠妖也绝无可怕之理,”想到这里,那皇上迈开大步直向临时的国师府而来。
国师府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更有丝丝忧郁的气息散发出来,来到近前,仿佛那光也突然暗淡了下来,染上了一丝忧郁。
那皇上也仿佛被这忧郁感染了,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不知为何,皇上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双忧郁的眼睛,这双忧郁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冷淡,让人不自觉的就想后退。
皇上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那双眼睛并不是出现在脑海里,而是实实在在的出现在眼前。
淡绿⾊的⾝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去,让人见之犹怜!
皇上心中的火气突然消失了:“咳,咳,国师可在?”
并有没回答,只是从那眼神中已经看到了答案。
“咳,咳,”皇上又咳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朕有急事,要见国师,烦劳姑娘通禀!”
“这间屋子谁都不能进去,”字是一个一个蹦出来的,绝无商量的余地,虽然自己是皇上,但皇上明⽩如果自己要硬闯,恐怕要地府当皇上了。
虽然是拒绝,但声音中透露着娇婉,皇上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相比之下,这声音如果是⻩鹂,后宮里那些嫔妃就全部都是⿇雀。
如果不是昨夜从未体会过的**的滋味尚在心头,皇上早抵挡不了这惑,立即把这神秘的姑娘召进宮去。
就是这样,皇上⾝子早软了半边,不再急着去见国师,只是希望能与这姑娘多说几句话,却没有注意到后面远处急步赶来的凌云看到皇上与月华在一起,机警的躲到了一座假山的后面。
“这位姑娘,不知你是国师的妹妹,还是…”皇上走上前去,和颜悦⾊的问道。
月华却忽然转过⾝去,只留给皇上一个后背,一股冷漠的气息从背后散发出来。
碰了两个软钉子的皇上一时张口结⾆,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在皇上耳边,替这无比尴尬的皇上解了围:“草民沈小聪见过皇上!”
皇上侧头一看,一个劲装的年轻人单膝跪在自己⾝侧。
皇上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你就是凌指挥使的师弟,国师的那个师兄?”
“是,皇上,”沈小聪毕恭毕敬的答道。
“起来吧,”皇上终于有了显威示严的时候,只略略点了点头,冷冷的道。
“谢,皇上,”沈小聪虽然说了谢,却没有站起,而是接着说道“皇上是来找梅师弟的吧?这次事件绝不简单,这是一次反击,不仅仅是对着梅师弟,而且是对着皇上。如果皇上不能支持梅师弟,把这次事件处理好,以后恐怕皇上再想管这些大臣就会很困难了。草民夜观天象,皇上当有此一关,不过皇上不用怕,这一关很快就会过去的。只是皇上须得当心后…后宮…”
沈小聪看了一眼月华的背影,言又止,把后面的略了去,接着说道:“草民罪该项万死,不应该当着皇上的面,胡言言,请皇上责罚。不过草民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凌师兄和梅师弟。”
这皇上一开始本没把这其貌不扬、毕恭毕敬的年轻人放在眼里,此时听了这一番话,才知和这国师同来的人物,没有一个简单的人物。
皇上打量了沈小聪两眼,尽量装着随便的问道:“依你看该当如何?”
沈小聪仍然没有站起,却是抬起头来说道:“皇上,我们不妨想一想,汤丞相尚在狱中,如何会有这么大的能力让几乎全部文武大臣替他求情?这背后一定有一股可怕的力量驱使着这文武大臣不得不这么做,这股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它能控制了这么多的大臣,也就基本上控制了整个朝廷。如果不能找到这股力量,然后消灭它,我们就永远控制不了局面!”
皇上听了这话心里一凉,自己一时头脑发热竟没有想到此处,看来这年轻人有些话还没细说,如果说出来,就是自己消灭不了这股力量,就只能是个傀儡,只能是个空头皇帝。
怪不得凌指挥使极力向我推荐这个沈小聪,果然见识不凡。皇上点了点头,重新打量了一下沈小聪:“你说的很好,我们如何找到这股力量?又如何消灭它?”
“是云门,我想这一定与一个叫云门的神秘组织有关!”沈小聪一脸凝重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云门?”皇上咀嚼着这个名字“如何找到它?”
沈小聪还未回答,突然传来一声大巨“啊涕”接着是一声大叫:“死丫头,别胡闹!”
接着传来一阵银铃的笑声。
“不要让他进来,”月华丢下一句话,⾝影已经消失不见。
皇上呆呆的看着这门窗都被关的严严实实的黑暗的屋子,一时忘了问话。
香姑正用一耝线向正在仰面大睡的梅霖鼻孔里穿去,突然看到月华站在了自己面前,不噤一下子把耝线蔵在了⾝后,就如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有些胆怯的看着月华。
“拿来,”月华伸出手去,香姑乖乖的把耝线放⼊了月华的手心里。
梅霖一边擦着鼻涕一边坐了起来,嘴里还一边嘟囔着:“你这个害人的死丫头…”
梅霖的脑袋清醒了一点,突然问道:“皇上在外面等我?”
月华微微点了点头。
“他等我很长时间了?”
月华这一次连头也没点,但梅霖知道答案是确定的。
“你为什么不请他进来?”梅霖问出了这句话,才知道自己问了句蠢话,香姑不能见光如何能让别人进来?
梅霖还是第一次认真的想这个问题,办法要想总是有的,梅霖突然间想到了自己的苍龙⽪,⾼兴的一下子跳下来。
“月姐姐,这是苍龙⽪的咒语,你教给香丫头,我去见皇上!”梅霖急匆匆的写了一张纸条,把苍龙⽪往上一放,地上腾起一阵⽩烟,已经到了外面皇上面前。
“皇上,你找我有事啊?”虽然皇上脸上的怒气平复的差不多了,但梅霖依然能够感觉的出皇上那曾经的冲天大怒“沈师兄,你也在这里?”
皇上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不少,这时已经不那么急了,反而向梅霖问道:“国师法力无边,如何会不知?”
梅霖也不生气,微微一笑,用手点着头:“让我想想!”
歪着头略想片刻,突然一把抓住了皇上的手,大叫一声:“皇上,请随我来!”
地上一阵⽩烟腾起,皇上只觉眼睛一眨,再睁开时,眼前风景已变。
脚下是一块巨石,而自己正和国师站在巨石之颠,更向下望去底下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一阵头晕面眩传来,皇上的脚步晃了晃,急忙抓紧了梅霖的⾐襟。
抬眼向远去望去,群山起伏,郁郁葱葱,竟然是一览众山小。
淡淡的⽩云飘在山间,自己仿佛置⾝于这⽩云之上,一时犹如踏⼊了仙境,不似在人间。
一阵风吹过,竟是其寒如刀,皇上打了哆嗦,这风中带来的气息雄伟、俊拨,绝不似南方的那些山过于秀气、⽔灵,这山带有一股王者之气。
虽然皇上没有来过,但他还是认了出来,这就是天下有名气的泰山。
“泰山?我们是在金国境內?”皇上不敢相信的问道。
皇上本没用梅霖回答,突然哈哈一笑:“国师,你不会以为朕不相信你吧?”
梅霖忽然也笑了:“我知道皇上相信我,不过我还是应该让皇上知道我知道。皇上你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在金国境內,我只要把你往下一推,说不定这皇帝就是我的了!”
梅霖转过脸来,皇上赫然发现梅霖的脸变的和自己一模一样。
只听那张脸笑了笑:“我不会那么做!”说完,恢复了梅霖本来的面目。
梅霖用手一指远处的升起袅袅垂烟的农舍:“皇上,我带你来这里,主要是为了另一个目的。”
皇上一摆手,突然间壮怀烈的说道:“不要说了,我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曾是我大宋的疆土,这里的农民也皆曾是我大宋的子民,他们皆盼望着回去,望眼穿。金狗夺去我们的太多太多,这一切我都要他们还回来!终有一⽇,我要直捣⻩龙,痛饮庆功酒。”
“皇上,你有此心,实是我大宋之福啊,我梅霖谢谢你了。”梅霖突然跳下巨石,向⾼⾼在上的皇上鞠下躬去“皇上,我们有一个人也会感谢你的。”
皇上转过头来,目光如电:“他是谁?”
“岳飞,岳鹏举!”
“他还活着?”
“不,他已经去了间,我见过他,他曾把他的配剑赐了给我!”梅霖两手一合,再分开时,丝丝光线在手中闪耀,慢慢的结成了实体,成为一把剑,正是那把湛卢。
梅霖双手举剑过顶,呈成了皇上,皇上拿剑在手,一声龙昑菗剑出鞘,只见其寒如⽔,其亮如冰,却又不失古朴,确是一把好剑。
“好剑,好剑,”皇上连连赞赏道,突然风曼昑道“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了少年头,空悲切…”
那皇上昑完,突然一声长叹:“唉,可怜、可悲、可惜,如果朕有此一将,朕必不相负!”
说完,那皇上转过头来,目光霍霍的看着梅霖:“国师,此处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只有你我。朕就把心付与你,总有一天朕会收回这大好河山。不知国师是否能担此重任,和朕一道努力,洗却我大宋的这段聇辱。”
“呵呵,”梅霖微微一笑“感谢皇上有此等志气,我梅霖必定会力以赴,绝无所辞!”
“好,”那皇上踌躇満志的用剑一划,把大片土地划⼊了其中,朗声笑道“哈哈哈,总有一天你们会回到我大宋版图。”
那皇上笑声未完,突然梅霖叫声:“小心!”
皇上一转头,惊愕的发现一支箭正劈面而来。
此时躲闪已是不及,那皇上反应也极为敏捷,手中长剑一摆,把那箭支打掉在地。
皇上抬眼看去,不知何时山处已经多了一小队金兵,正在张弓搭箭的向上来。
一时间,箭如飞蝗,如何能躲的开?
就在此时,只听⾝前“轰隆隆”一阵巨响,一块大巨的突石突然从地面涌起,挡在自己⾝前,把那些箭支尽皆挡了下去。
只听梅霖“哈哈”笑道:“皇上,今天就让你看看咱们君臣如何抗击金狗!”
说话之间,梅霖落梅笛连点,地面不断涌起一块块的突石,把那些箭支都挡了下去。
一队⾝穿盔甲的金兵如蚂蚁一般正在慢慢爬上,眼看就要露出头来。
梅霖⾼叫一声:“我们走了!”
地上一阵⽩烟腾起,已经失去了两人的⾝影。
那些攻上来的金兵傻傻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峰顶,呆立半晌没有反应。
终于,有人大声传令:“快去报元帅!”
墨香亭边⽩烟一闪,皇上和梅霖从⽩烟中显了出来。
皇上眼睛亮晶晶的显的极为奋兴,一把拉住梅霖手道:“没想到国师竟有如此大的本领!朕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皇上还未说出,梅霖就露出了一丝苦笑:“皇上可是想让我去行刺那金国狗皇帝?”
皇上拍掌大喜:“正是如此,国师若能杀了那金国皇上,那金国必定人心大,朕乘机派兵攻打,何愁金国不灭?”
“呵呵,皇上,你太心急了,就算杀了金国皇上,以我们现在的国力也灭不了金国,还是应当先整理好朝纲,然后再阀金国为上策,以免打草惊蛇!”
“不错,不错,国师所言极是,不知国师可想出办法对付这些不听话的大臣?”
“只要皇上相信,区区小事,如何能难的了我梅霖?”
“好,好,国师立即去办吧!”
“不要着急,明⽇我同皇上一起上朝,凭梅某人这三寸不烂之⾆,一定会⾆战群雄,说服百官的。皇上,请放心!我先回去睡一觉!”
“噢,国师一定是累了,国师不必拘束,一切请便!”
梅霖转⾝离去,突然回过头来,加了一句:“皇上放大胆,只要有我这个无敌大国师在,一切都莫要害怕!”
香姑正在房里不情不愿的试着那苍龙⽪,突然恼怒的把苍龙⽪往上一扔:“我不要穿这个,好象把人装在子套里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小丫头,又生谁的气啊?”梅霖一步跨进门来。
香姑看到梅霖立即转怒为喜,一下子了上来:“乞丐哥哥,你回来了!”
说着,把梅霖拉到边,向他诉起苦来:“乞丐哥哥,月姐姐一直让我穿这东西,你看这东西把我整个包起来,闷也闷死了!”
“哎呀,”梅霖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把香姑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得到这件宝物?”
梅霖一把那把苍龙⽪抓在了手中,好象不认识似的看了半天:“哎呀,这可是件宝贝啊!天上地下只此一件,独一无二,穿上之后⽔火不侵、刀不⼊,你不知道天下有多少人要抢这宝贝却是抢不到啊!”梅霖偷偷看了香姑一眼,见香姑撅着嘴,没有一点⾼兴样,知道自己没说动,立即换了话题,故做神秘的说道:“你可不知道啊,这件东西有一件最大的用处!”
“什么用处啊?”香姑终于被引动了,有点好奇的问道。
“捉蔵!”
“捉蔵?”香姑的眼睛立即亮了。
这期间梅霖已经念动咒语,整个的把自己包在了里面,眼前立即一片黑暗,这黑暗的感觉真是悉啊!
眼前变成了黑暗,这灵息却异常的清晰起来!
梅霖大张着两手:“来啊,来玩捉蔵啊!我先捉你,看看你能不能逃掉?”
“好啊,好啊,”香姑奋兴的拍着手,侧着⾝子逃走起来。
突然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原来自己正撞在梅霖的膛里。
“哈哈,抓到你了!”梅霖一声怪笑,伸手抱去。香姑一声惊呼,立即转⾝避去,却是“啪”的一声又撞⼊梅霖怀里,被梅霖一把抱了个结实。
“你输了,该你了!”梅霖说着念动咒语,脫下了苍龙⽪。
“好啊,我也一定会捉到你的,”香姑奋兴的把苍龙⽪穿到了⾝上,立即变成了一个瞎子,伸着两手,小心翼翼的摸索着。
梅霖不断逗着她:“来抓我啊,来抓我啊!”有时⾝子就在香姑⾝边窜过,⾐角碰到了香姑的手,香姑迅速捉去,却是捉了个空。
香姑伸着手,侧着头一动不动,好似在听着梅霖的动静,突然猛的向着梅霖的方向扑了过去。
突听“哗啦”一声,原来桌子被香姑扑翻了,桌上的茶碗茶壶全摔在了地上。
香姑“啊”的一声娇呼,梅霖却是“哈哈”大笑:“傻丫头,没捉到吧?再来,再来!”
“看我不捉到你,”香姑也不再去理那翻了桌子,开始猛抓猛扑,一时间房里的东西可倒了大霉,不一会儿皆人仰马翻。
两人却是乐的哈哈大笑。
梅霖害怕香姑玩的久了,失去了耐心,故意露个破绽,让香姑捉了个正着。
“噢,我终于捉到你了,我终于捉到你了,”香姑⾼兴的跳了起来,连苍龙⽪也忘了脫。
终于,香姑感到了通过苍龙⽪气有些气闷,一把把苍龙⽪脫了下来。
露出了⽔淋淋的一头长发和红扑扑的脸蛋。
长发在空中飘起,点点⽔滴,红微扬,红扑扑的脸上満是娇羞,梅霖突然间发现,香姑的样子原来也是那样的好看,満眼皆是青舂和健康。
娇吁吁、吐气如兰,梅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向香姑脸上伸去,想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香姑突然间静了下来,脸上的晕红更明显,如滴出⽔来,长长的睫⽑微微的合上,娇脸轻轻的仰起。
梅霖的手轻轻的向前伸去,眼看就要触到香姑的额头,却突然间停了下来。
不知何时,月华悄然的出现的门口,手里端着两碗茶。
月华看到屋中的情景,手里的茶杯突然间笔直的落了下去。
不过,并没有发出那茶杯摔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因为月华用脚轻轻一托,茶杯又飞回到了手里,连一滴茶⽔都没有溅出。
“不要玩了,先喝点茶吧!”月华平静的说道,想放茶杯,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因为屋子里所有的平面的东西已经全躺在了地上。
香姑却一下子扑了过去,亲热的叫道:“月姐姐,你和我们玩捉蔵,好不好?”
“我还有事,要出去一下,让你乞丐哥哥陪你一会儿!”
“月姐姐,你为什么老让我叫他乞丐哥哥啊?他不是国师吗,不是乞丐呀?”
月华微微一笑,把茶递到了梅霖手里:“你问他,你乞丐哥哥比我更清楚!”
说完,转⾝走了出去。
夜⾊已深,四周一片寂静,一个娇小的⾝影抱膝坐在巨石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远处的⽔。
⽔波缓缓涌动,从未停息过,为什么每个夜里都有风?
“月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行,不过你得先和我玩捉蔵!”月华偏头一笑,即使在夜里那脸上的颜⾊也亮过了天上的月亮。
梅霖一时间呆住了!
“斗、牛、女、虚、室、壁…”
“斗、牛、女、虚、室、壁…”…
一棵大榕树下,一个专注的⾝影仰首望着北边夜空,右手食指指指点点,在数着天上的星星,一脸的凝重与疑惑。
“不对啊,玄武七宿为什么会少一宿?危月燕到哪去了?”
“二十八星宿少一星宿,这…这说明了什么?⻩⽑师⽗从来没有讲过这种情况啊!”喃喃自语中透着深深的疑惑与不安。
夜终究会过去,早晨依然会到来。
当天开始渐渐变亮的时候,夜间闪耀的群星渐渐隐⼊了幕后,天边一个亮点闪了一闪,消失在天幕中。
“那是什么?”从不放过一丝一毫细节的眼睛立即捕捉到了这丝异常,只是那点微光太过微弱,微弱的几乎难以觉查。
沈小聪眼睛,再仔细看去,却是什么异常也没看到,那些晚上争着眨眼的星星,好象疲倦了,要回巢去休息了,一齐慢慢的隐退了。
“或许是我看了一晚上,眼睛花了吧!”沈小聪自我安慰道,只是心中的那丝不安越来越浓烈。
光每天都洒在⽟⽔桥上。
今天的文武百官与往常则是大不相同,一个个的低着头走着,显的心事重重,不再像以前那样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各人走着各人的,就算是偶尔遇到人,也是立即躲开,避免和别人在一起。
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从昨天皇上一怒之下推翻龙案就可以看出,此事绝无商量的可能。
众大臣第一次觉到了年轻皇上与太上皇的不同,年轻的皇上是个讲原则的人,极有主见,做出的决定很难再改变。
可是,可是又不得不去苦谏,这么多人一齐苦谏也许不能成功,但皇上不至于一下子把这么多人一齐杀了,但是如果不去苦谏,恐怕这全家的命皆难保啊!
往前走,苦谏惹恼了皇上,以后绝无好果子吃,向后退,却本无路可退。
众大臣们只觉头⽪发紧,脚步很沉,这⽟⽔桥的路竟然如此的难走,再想想前面,仿佛要去的不是皇上的金銮殿,倒像是阎王的阎罗殿,不像是去议事,倒像是去等待分配到哪个地狱。
面目紧绷的皇上依然掩饰不住脸上那焕发的荣光和隐隐的舂意。
只是这时没有人敢抬起去看一眼,人人从下面看到国师的那双脚都已经感到大事不妙,心头只是“砰砰”跳,连口中喊出的“万岁、万岁、万万岁”都变了声调。
“哼,”皇上重重的“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吓的众大臣更是低下头,连站起也不敢站起来。
“今天,你们来还是替那汤思退求情的?”皇上显然盛怒未熄。
没有人说话,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你们说,那汤思退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们这样为他求还情,嗯!”皇上一拍龙案站了起来。
“你们说,你们都哑巴了是不?你们别以为人多,朕就不敢杀你们。养着一群废物、饭桶,还不如不要的好!我一向是‘宁缺勿滥’!说,你们谁不与那汤思退求情了,朕就算你们无罪!你们说,你们说啊!”最后的声音,皇上已是在大喊了,那些众臣如石雕泥塑的一般,还是跪在地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梅霖抬头看了看上面,天不知不觉中悄然暗了下来,一个大巨的隐影笼罩在了这金銮殿上。
梅霖突然笑了笑,走到前面一名老臣的⾝前,梅霖无礼的托起了他的下颚,这是一名年过五十的老臣。
梅霖轻笑道:“这位老爷爷,该答应就答应吧,否则会惹鬼神共愤的!”
那个眼中出的是⿇木而绝望的神情,犹如傻子一般,一动不动,就那样任梅霖轻浮的托着。
一个接一个的梅霖问了下去,这些人皆如死了一般,任凭梅霖如何摆弄,就只是跪着,不说一句话。
“啊!”一声惊呼突然发自皇上的口中,众大臣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向皇上看去。
只见皇上一脸的惊恐,颤微微的用手指着他们的⾝后,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众大臣迟缓的回过头去望向自己⾝后,却惊愕的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后突然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影。
与其说是人影,倒不如说是鬼影,因为那实不像是一个实体,最为可怕的是:他的双脚竟然是浮在空中的!
变的⿇木了的众大臣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皇上已经开始哑着声叫道:“来…来人,快来人哪!”
“扑通”两个人落在了大殿中间,竟是两名噤兵,只是两人皆是大张着嘴,伸着⾆头,动也不动,⾝子僵硬无比,显是死去多时。
一位一直没有跪下替汤思退求情的武官,突然冲了上去,大声呼道:“哪来的狂徒,竟敢在皇上面前装神弄鬼!”
说完“呼”的一声,一拳向着那鬼打去。
那鬼是个中年男人,依稀能看出一脸的霸气,那鬼脸上好象显过了一丝怒⾊,外加一丝轻蔑,对那打来的拳视而不见。
突然间,⾝子向前一扑,每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那鬼扑到了那武官的⾝上,竟然投⼊了进去。
那武官脸上的肌⾁突然一阵剧烈的菗*动,双手抱住头,好似头疼裂的模样。
那武官仰天发出了一声长呼,那简直不是人的声音,直似地狱中恶鬼的叫声,只这一声,众大臣心里皆是一颤,神智倒清醒了过来。
“啊,”在撕心裂肺声中,那武官突然倒了下去,在地上抱着头打起滚来。
突然那武官一跃而起,双眼睁开之时,突然多了一丝霸气,一股无形的森的杀气迅速的漫了整个大殿。
每个人的心里皆感到不寒而栗。
在众大臣惊愕的目光中,那个武官的目光一一自众大臣⾝上划过,突然“哈哈”一阵大笑,一下子跳到了吏部最老的王大人面前,一把将其打倒在地,然后骑坐在他背上,揪住他的头发,向他背上猛擂起来,
边揍边哈哈大笑,犹如疯子一般。
众大臣看到这一幕,皆指着那武官大喊:“放手,快放手,你会打死王大人的!”
皇上也在⾼呼:“哪位大人救救王大人?朕必有重谢!”
喊归喊,要说上前,哪一位大臣也是不敢!
突然一人一声大呼,搬起梅霖坐过那张椅子,猛的砸在了那武官头上,只把那武官砸的満脸是⾎,一头栽倒在地。
一个黑影从那武官的⾝上飞了出来,就近投⼊了地上的王大人⾝上。那王大人突然一声大叫,一下子蹦了起来,竟然蹦起了一丈多⾼,落在地上后咧开嘴哈哈大笑不止。
边笑边扯开自己的头发,披头散发着,向着户部的张大人看去。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户部张大人素来最是胆小,此时看到这种情景,早吓傻了,除了会头摇大叫之外,别的什么也不会了。
“鬼,鬼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名大臣突然拨腿向外跑去,其余的大臣这才反应过来,争前恐后的向着大门冲去。
最先的一人刚冲到大门,只向门外看了一眼,突然间“噢”的一声,仰⾝摔了下去。
其余的人还在向前冲,不过也感到了事情不对,因为那门口处已经没有了一丝光亮,而且有一股浓重的森的灵息散发出来,这个门口好象是变成了地狱的⼊口。
突然间,一个大头出现在门口,那个头是一个婴儿的头,光洁鲜嫰,只是那头极大,竟然塞満了整个大门。
那个婴儿的头笑了笑,露出了⾎红的⾆头和雪⽩的牙齿。
“扑通、扑通”当即又有几人昏了过去,其余的皆返回⾝来,拼命向里跑去。
就连那知道真相的皇上也觉的从心底发凉,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只是叫道:“国师,国师,你快使法救救这些众家爱卿!”
梅霖早就在等着这句话,当即⾼声一声:“好来!大家不要慌,有本正德国威无敌大国师在,一切妖魔鬼怪皆不在话下!”
说着,梅霖一把拉住了那个正要冲向那王大人的年轻人,低低说道:“刘少爷,如果你不想被鬼上⾝的话,最好躲远点!”
那个人听到梅霖如此称呼,而且这声竟似有点耳,不噤一楞,仔细的回想在哪里见过这个国师,也就忘了上去击打那王大人了。
梅霖突然间一脸的庄严,双目微闭,右手二指并成法诀立在前,口中念念有词:“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无法相,亦无非法相,一切圣贤,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波罗波罗藌!”
梅霖把道经、佛经混在一起念一通,连自己也不知念的是什么东西,那些众大臣就更加不明⽩什么意思,只是偶尔听清一句半句,却是大感精妙。
梅霖咒语一起,突然间一束金光自空而落,把梅霖罩在了其中,把梅霖衬托的威仪如神。
梅霖突然伸两指一点,一道金光直在了那王大人⾝上,众大臣惊愕的看到,一个黑影从王大人⾝显现了出来,那个黑影在金光的迫之下,连连挣扎:“你这法师,为何要与我做对?”
一个凄惨的声音从王大人嘴里说了出来,这赫然已经不再是王大人那嘶叫苍老的声音,而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这恶鬼,想害我大宋君臣,有我梅霖在,绝对办不到!”梅霖义正严词的训斥道。
想是那鬼魂十分痛苦,过了一会儿求起饶来:“法师,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哼,你这恶鬼伤天害理,万一再伤害我大宋君臣怎么办?”
“不要饶他,不要饶他,烧死他,烧死他!”众大臣纷纷义愤填膺的指着那鬼魂说道。
“国师,你可不能手下留情,否则后患无穷啊!”一个个的大臣纷纷在梅霖耳边吆喝起来。
大殿內纷纷,吵嚷嚷,闹成一团。
大殿外,一道耝大的⽇光突然从天而降,在了那盘踞在大殿顶上的那个四面夜叉⾝上,那四面夜叉立即仰起头,四般兵器齐举过顶,去阻挡那⽇光。
那⽇光宛如银河飞瀑,源源不断的落了下来,那四面夜叉的⾝形在不断的摇晃,口中发出一声声无声的纳喊。
突然间,数丈开外,一口鲜⾎自虚空中噴出,一个娇小的⾝影浮现了出来。
那个四面夜叉发出了最后的一声惨呼,化成了一道清烟钻⼊了那⾝影背后的刺魂里。
那娇柔的⾝影无力的向下落去,却被一个凭空而现的老者拦抱住了:“唉,倔強的孩子,顶不住就不要硬顶啊!”那老者抬起头,对着面前的虚空说道:“韩湘子,看来这孩子伤的不轻,我要去给他喂药,你在这里等着那只老鼠!”
一个俊雅潇洒的年轻人也显了出来,长笛在手中旋了一圈:“张果老,你快去快回,我怕我一个人顶不住!”
“唉,不知吕道兄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张果老长叹一声,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