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庭斗(一)
兵部,三位大人悠闲的坐定。
一位五十几岁缺齿少牙的老大人突然从背后拿出一个盒子,神神秘秘的打开盒盖后,张着没牙的嘴,小声的说道:“来来来,看看我的大蟋王,这可是花了老夫五千两银子才弄来的,你们两个敢不敢跟我比比呀!这一次你那只铁公是一定要败的了!”
“谁怕谁呀?哼,比就比,来来来!”
三个头很快凑在了一起,远处的一张桌子,一个三十余岁的年轻人看了他们一眼,无声的叹了口气,埋下头去看向一张印着大大“急”字的快递文书。
刑部。四位大人围坐成一团,悠然自得的品着茶,其中一个清清嗓子,开了场:“听说哪,绍兴府的那件案子,那个小寡妇长的可真是俊哪,要不那姓杨的后生怎么会看上她?”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这件案子明摆着吗,情夫妇情,勾搭成奷,谋杀亲夫。可偏偏又闹出了个第三者,是个什么下人,竟然承认人是他杀的,这件事真是奇也怪哉!”
“这还不是最奇的呢?最奇的是验尸证明,刘二并不是死于他们之手,因为他们都不会武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是啊,是啊,要不怎么叫怪呢?”
“喂,来茶!”…
“咦,天怎么黑了?走,走,走,到了打道回府的时候了!”
户部。四位大人形态各异的坐在椅子上,有的托着腮,有的皱着眉,有的翘着腿,唯一相同的就是每人都在盯着手中的一张大地图。
“啊,终于找到了!”其中一人突然惊叫出来。
三个头立即探了过来,那位大人用手一指:“你们看,就是这里。鄱之畔,一马平川,在这里建一个大大的广场,再建一个个大大的动物园,那一定会昅引游人无数,到时我们又能发一笔了!”
“那,那些耕地的农民怎么办?”
“他们?他们还不好打发,给他们点钱,让他们都搬走,不搬就拆,我就不信他们⾝子比官家的大还硬!”
吏部。一位大人从怀里掏出一大堆银票来放在桌上:“这是四百万两银票,是刚刚当上永州知府的张大公子给的,每人一百万两,买茶喝!”“王大人,好象这银子也太少点了吧,上次我办的,可是每人一百五十万两啊!”皇宮大內,一条小湖碧波粼粼,湖边一座墨香亭。
一张长桌之上,左边堆着⾼⾼的一摞奏折,右边的一摞更⾼,两摞奏折就如两座小山,把一年轻人夹在了中间。
年轻的皇上双眉紧锁,伏案凝思,不时的叫道:“热,热,快扇,快扇!”
一边一个俏丽的小丫头,正在小心翼翼的扇着手中的羽扇。
虽然扇子一直未停,那皇上脸上还是流下汗来,好象占据这个小亭的不是舂天,而是酷夏!
就在这时,亭前突然冒起一阵⽩烟,年轻皇上愕然的抬起头,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排人影。
笔无声无息的掉在了地上,那两个不敢抬头的小丫头仍然用力的扇着,却不知皇上早感不到了一点凉风。
直到年轻皇上看清了凌云那张悉的脸,才叫了出来:“凌指挥使,你…你…?”
回答他的却不是凌云,而是一个令他大为放心的人:“皇上,是我带他们来的!”
皇上的目光转到了梅霖那张微笑着的脸上,一颗心才放回了肚中:“原来是国师,国师果然神通广大,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快来帮朕看看这些奏折,出个主意!”
当皇上的目光扫到月华脸上,登时张口结⾆的说不出话来,眼光再也不离开了。
月华的眼中已经出了愤怒,梅霖却似毫无知觉的走到了皇上面前,恰好隔断了两人的目光。
“皇上,到底何事使你如此烦恼啊?”梅霖随手拿起了一本奏折。
“唉,”皇上站起⾝来,伸伸懒“百事待举啊,这么大的家国,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事,无事不劳神哪!”
“哎呀,我说皇上,你手下那么多的大臣,给他们去办就好了,何必用你亲自处理,你一个人何时才能忙完?”
“我也知道,可是到下面我放心啊,我曾试着到下面几件事去办,结果没有办好一件,我这是迫不得已啊!”“这点小事,不用您劳,有我这个大国师在,给我就好了,如果有一件没办好,你要我的脑袋!凌师兄,⿇烦你把这些事情记一下,然后哪里来的打回到哪里去!皇上,请你下一道⽟旨,要求他们三天之內完成,否则国法处置!”
“这样行吗?他们办不好,怎么办?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放心啦,皇上,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这国师也就不用当了!皇上,你这地方风景不错啊,我们刚到,也不领我们参观参观?”
“呵呵,应该应该,只是国事忧心,我无此雅兴啊!”“皇上,不要老国事,国事的啦!不知皇上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
“我最担心的就是不能了解下面的情况,办事恐怕南辕北辙啊!”“下面的情况?那还不好说?皇上请看!”梅霖伸右手划过湖面,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好似有一阵风吹过。
接着,湖面一阵扭曲,一幅图画显现在湖面之上。
大地一片苍茫,土还是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绿⾊。
忽然一队马匹如风般掠过,马匹上的人个个⾝手娇健,服饰却颇为古怪,竟然是金国人的打扮,这竟是一队金国骑兵。
金国骑兵如风般冲⼊一个村庄,村庄中立即浓烟四起,一片狼籍。金国骑兵在村庄中横冲直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遇见男子则一刀砍死,把人头挂在马头旁边,遇见女子皆按倒在马背之上,恣意躏蹂。
看到这里,那年轻皇上再也忍耐不住,大吼一声:“大宋的军队何在?”
画面一转,大宋的军队终于出现了,是一小队步兵,个个畏畏缩缩,胆战心惊,在远处张弓搭箭却不敢向前。
那领头的金兵一脸的胡子,看到了那队宋兵,却哈哈大笑起来,不知叽叽咕咕说了些什么,突然用马鞭向着那小队宋兵一指,大队金兵立即呐喊着侧马向着那小队宋兵发起了冲锋。
那小队宋兵急忙慌的撤退,连兵器也丢在了地上。
“哈哈哈,”那队金兵得意的大笑着,拨转马头急奔而走。
画面一转,这是一座黑漆漆的大门,一看即是富有之家,门前的两个大石狮子踩着两个绣球,极为威武。
此时在这大门前,却跪着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女孩,她举起手里仅有的五个铜板,在苦苦的哀求着什么,一个穿着极为考究的大夫,却飞起一脚把那小女孩踢倒在地,并且用脚狠狠的踹着那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凄惨的脸庞放大在了面前,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问道:“那大夫为什么要打她,那个小女孩好可怜啊!”正是香姑的声音。
大门无情的关上了,那小女孩挣扎着爬起来,低着头脚步蹒跚的走到了一间极为简陋的草屋边,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草上一位老者看到小女孩进来,咳嗽着欠起了⾝,张了张嘴好象问着什么。
那小女孩突然“哇”的一声扑到了那老者的怀里,痛哭起来。
那老者哆嗦着伸出犹如枯树老的手颤抖着摸抚着小女孩的后背,想开口安慰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枯的眼窝里突然溢満了泪⽔。
画面晃了晃出现了一片刚刚泛绿的田野,田野上一对农夫农妇赶着牛正在辛勤的耕着地,脸上洋溢着一脸的幸福,好像看到秋天丰收的希望。
突然一胖一瘦两个衙役奔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农夫的犁头,向着那农夫大声的说着什么。
那农夫的脸立即变的死灰,那农妇则一下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那衙役把一锭银子扔到了那农夫的脚边,就开始推搡起他们来,看样子像是要赶他们走。
一张⽩纸飘到了他们脚下,纸上墨迹未⼲:“知县有令,此处方圆二百五十亩全部收回,另有用途,每亩补银一两,百姓自谋生路!拒不出者,按抗法罪就地处置!”
那耝壮的衙役一手按住那农妇,一手⾼⾼的举起了铁尺。
就在这时,画面晃了几下,消失了,又变成了一池湖⽔。
“咯吱吱”皇上咬的牙齿直响,恨恨的道“天下竟有如此恶吏,让百姓耕之无田,住之无屋,天下岂不要大?这样的恶吏死一百次,也不为过!”
香姑却一把拉住了梅霖:“那人好可怜啊,他们怎么样,怎么看不到了?”
梅霖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我的灵息用完了!”
三天后,当早晨太的第一缕光洒在⽟⽔桥上。
三三两两的文武百官松松散散、络绎不绝的走上朝来,这本是极为平常的一天。
不同的是他们进⼊大殿才赫然发现在皇上的左下手多了一个凳子,凳子上多了一个人,年纪不大,⾝穿一套从未见过的朝服,正一脸微笑的看着大家。
大殿之上竟会忽然多出一个位子,这绝不是小事?大殿之上,除了皇上的位子外,在皇上的右手边还有一个位子,那是皇叔六王爷赵天德的位子,而且那个位子常常是空着的,今天自然也照例。
除了这两个位子外,再无一人能有位子,就连统领百官的汤丞相都不例外,难道有人竟能⾼过汤丞相?
众官自然不便在皇上面前发作,皆偷偷看向汤思退,看看这汤丞相要如何面对?
汤思退自然早注意到了凭空多出一个人来,不用看也知道此时百官的反应,自己不有所反应,以后如何树立起在百官中的威信?
汤思退一躬⾝,当即就要发作,突然间看到那人的目光正微笑着向自己来,那微笑竟然是那么悉!
突然间,汤思退已经记了起来,这人不正是那救了皇上一命,后来被封为正德国威无敌大国师的小子吗?
这时,文武百官已经开始跪下,山呼万岁,汤思退略一迟疑,也跟着跪了下去,却总觉的自己不像是在给皇上下跪,而是在给那洋洋自得的坐着的那小不点下跪。
于是,汤思退平⽇叫万岁叫的最响的声音,这时也黯淡了下去。
百官刚刚起⾝,那皇上一破平⽇听百官上奏的例子,抢先开口问道:“众位爱卿,三⽇前朕下旨待的可曾完成?户部王大人你先说?”
一位年约四旬,微有胡须,一表人材的大官上前一步,一脸正气的说道:“皇上,关于皇上发回的鄱湖畔征地建设一折,我和三位大人已经仔细研究,我们认为这方案并无不妥,只要皇上恩准,当可立即执行!”
那年轻的皇上微微点了点头:“关于如何安置农民的事,你们可曾仔细研究?”
“研究过了,按照当前市价,每亩地补贴一十两银子,由农民自行买房安置。一户按平均五口人算,有地者三人,人均有地二亩半,一户就可得补贴七十五两。买一处普通住房需银五十两,另有二十五两或买地或做点小生意,⾜够维持家用,即使不去劳动,只要省吃俭用,也能过个五六年,没有问题!”那王大人慷慨昂、振振有词的说着,却突然发现那一直坐着的大国师,站了起来,微笑着向着自己走来。
梅霖施施然的走到他的面前,极为无礼的拍了拍他的脸:“王大人,你替农民想的可真周到啊,佩服佩服,本国师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只不知那些农民真正到手的有几银子?”
“这?”那王大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只要户部下发公文,下面一定会落实的!”
“是吗?”梅霖嘲讽的笑笑,随手凭空一抓,手中出现了一张⻩纸,一下子递到了那王大人面前,气愤的说道“王大人,请你睁开眼睛看清楚,这究竟是多少两?”
那王大人接过一看,突然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这张⻩纸是鄱湖所在的知县下发的一张公文,上写要求农民限期搬迁,每亩地补偿价为三两。
梅霖转过头来对着百官,朗声说道:“各位大人请看,户部尚未下文,鄱湖土地搬迁已经开始。每亩补偿金由一十两变成了三两,其余都去了哪里?而且这三两还仅仅是知县的下文,实际落到农民手上的有一两,已经不错!”
接着,梅霖的手又一抓,四张银票出现在了梅霖的手里,梅霖把手中的银票一扬:“这是四百万两银子,分别是户部这四位大人的所得!哼哼,下面的黎民百姓在流离失所,我们这些可敬可爱的大人却中私囊,实在是令人佩服啊,佩服!”
“咕嘟、咕嘟、咕嘟”连响三声,其余的三位户部大人皆倒了下去,只有那王大人不知是愧羞,还是气愤,脸红脖子耝的指着梅霖的鼻子叫道:“你,你有什么证据,你,你妖言惑众,⾎口噴人!”
“哈哈,”梅霖仰天一笑“王大人果然厉害!”
接着,梅霖又向空中一抓,一个草纸簿出现在梅霖手中,梅霖随便打开一页读道:“元年岁晨,‘低一尺’送琉璃⽟佛一尊,⻩金千两,只收⽟佛,⻩金退回。低一尺是谁?好名字啊,好名字,看来王大人真是大大的清官,竟然退回了一千两⻩金。王大人嫌多,不妨给我这个穷国师点花花啊!”梅霖抖着那草⽪簿哗哗直响:“王大人,这上面的字总不会是别人写的吧?要不要派人查查这些事啊?”
“咕咚”一声,王大人也倒了下去。
“来人,拉下去,给几位大人治治,可别弄死了,死了就太便宜了他们了!”
梅霖连看也不再看那四位大人一眼,却慢慢的跺到了刑部几位大人跟前,凡是梅霖经过之处,皆吓的连连后退,那几位刑部大人看到梅霖走了过来,直吓的低着头连连闪避,却听梅霖笑着问道:“几位大人是不是穿的少了,竟然冷成这样?是不是公务繁忙的都没时间买⾐服了?”
“是,是,是,不是,不是!”那几位实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苦着脸陪笑,那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刘二的案子可曾处理?这几天,几位大人都忙什么了?”
“我们一直,一直都在刑部商量案情。下官,下官,才学疏浅,一切全凭皇上和国师作主!”
“是吗?一直都在商量案情,不会是喝茶聊天吧?既然你们自知才学疏浅,你们也不用再在这里占着地方了,我看你们还不如回家颐养天年!”
“是,是,是,下官辞退,下官辞退!”
“对啊?这事我说的不算啊,你们要辞官就跟皇上说!”
“是,是,是,”四人一起灰头土地脸的向着上面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有负圣恩,实在罪该万死,请皇上念在老臣年迈,免臣一死,臣愿把所有家产全部捐于国库,以赎臣之罪责!”
皇上还未开口,旁边一人突然跪了下去,正是丞相汤思退,汤思退早就看不下去,不过实在是没抓到梅霖的把柄,不好说什么,这时看到梅霖几句话就着刑部四位大臣要辞职,这才不得不站了出来。
汤思退连磕数头,朗声说道:“皇上,皇上圣明。皇上切不可听国师一派胡言,任国师为所为啊!刑部四位大臣皆是跟随太上皇的老臣,为国为社稷,立下汗马功劳。虽然他们偶有倦怠,那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他们都走了,何人还肯给皇上出力啊!请皇上三思!”
“哈,”梅霖突然一笑,到了他的面前,亲切的一拍他的肩膀,把汤思退吓了一跳“我还忘了,这文武百官皆归你管,他们犯了这么大错,不知丞相大人应当担什么责任啊?”
“你…你…”汤思退看着梅霖,如避蛇蝎。
“汤丞相,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不会是也做了什么亏心事吧?”梅霖步步进着问道。
“我…我向来一心为公、清正廉明,怕你何来?你这妖道,必定不得好死,”汤思退的脸上已经变了颜⾊。
“是吗?这是什么东西?”梅霖的手一直蔵在⾝后,捣弄着什么,此时突然拿了出来,整个大殿突然亮起了一片红光。
梅霖把那东西拿在手中摆弄着,不时放在鼻端闻闻,奇怪的问道:“咦,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什么做成的?”
梅霖实在看不出是什么来,便把它递给了皇上:“皇上,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那皇上只拿到鼻子上闻了一下,便厉声问道:“这是金国特有宝物蛇宝红珠,国师你是从何拿来?”
梅霖却没有意识到这东西有何重要,随随便便的说道:“我是从汤丞相的秘室拿来的!”
梅霖话音还未落,那汤思退厉声斥道:“一派胡言,你这妖道,你竟敢诬陷当朝丞相。你…你…我一定要将你万马分尸。来人给我把他押出去!”
这一直老奷巨滑的汤丞相也被梅霖气糊涂了,竟然当着皇上的面叫起噤兵来。
梅霖一听,不噤心头有气,也是一声⾼叫:“我是国师,我比丞相大。来人,给我把他拉下去砍了!”
两名噤兵走了过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实不知如何动手,两人只得傻傻的用眼光看向皇上。
那年轻皇上向着汤思退一指:“给我把他拿下!”
那汤思退突然站了起来,犹如一匹野狼,狂吼一声:“你们敢,本丞相是太上皇所封,任何人皆无权拿我!”
那两名噤兵竟被他的气势吓住了,竟然不敢上前。
只把梅霖气的大叫:“反了,反了,你们竟敢不听皇上的命令!凌指挥使何在,给我把这两个叛逆砍了!”
“在!”凌云在外一声答应,按剑⼊內,随手一把提起两人拖了出去。
须臾只听门外传来两声惨呼,接着两颗⾎⾁模糊的人头献在百官之前,百官只中几乎有一大半差点昏了过去,其余剩下的开始大吐特吐,一时大殿上一片狼籍。
在大吐声中,梅霖却没忘了刚才的事,仍然⾼叫一声:“来人给我把汤思退拉出去砍了!”
“是,”这一次两名虎狼之士,大步上前,拖起汤思退向外就走,只把那汤思退吓的魂飞天外,⾝子立即软成了一袋面。
“且慢,先押⼊大牢!”出言阻止的是年轻皇上。
大殿之上一片呕吐之声,早已不成样子,皇上一看,只得宣布退朝。
梅霖乘走到凌云⾝边,悄声问道:“那两人没死吧?”
凌云一笑:“当然,两只南瓜就把他们吓成了这样!”
墨香亭前,年轻的皇上在来回的走着,那平静的湖⽔也随着他的脚步起了波浪。
“唉,”年轻的皇上连连叹气“没想到,没想到我大宋的大臣竟然都是些这等货⾊?”
梅霖在旁边微微一笑,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却表示出“我早知道”的一幅表情。
凌云则按剑恨恨的说道:“杀,不杀不⾜以平民愤,不杀不⾜以振朝纲,杀一可以儆百,斩草必须除!”
“说的好,这些贪官恶吏个个该死,按我大宋律法就是杀一百次,也不为过。凌指挥使,这件事就给你去办,你须仔细明查暗访,查实下面有过失之处,立即上报,朕必按律严惩不怠!”
梅霖突然轻笑道:“皇上即有此意,不知又为何阻拦我,不让我杀了那个汤思退!”
皇上转过头来看向梅霖,也是一笑:“杀是要杀,不过一切要按律办事,不可胡来。唐代名相魏征《谏唐太宗十思疏》中有这么一句话‘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以怒而滥刑’。这句话很有道理,我们不能图一时之快,而坏了律法!”
梅霖忽然叹了一口气:“唉,皇上所言极是,只是今⽇不杀,以后就很难再杀他了!”
皇上好似有点疲倦似的摇头摇:“料想一人也不至于坏了我整个大宋,我所忧还是在于吏治啊!唉,官不为官,我大宋何⽇才能振兴图強?”
“是啊,”梅霖出神的看向了那起波的湖⽔“积习难改,我看非一⽇之功!”
“不如这样,”凌云突然极快的说道“我们先由一点开始,做好一点,再做另一点,一点一点的推进,最后推到全面,以点带动面,由上至下慢慢的扭转乾坤!”
皇上眼睛一亮:“详细说来!”
“我们就从六部开始,先做好一个部,比如说吏部,给其余五部竖立一个榜样,然后让其余五部跟着学,不能改善的便撤换,由上及下带动所有员官。另一方面,皇上可以召开科举,选拨人材,用有真才实学的人慢慢的把这些年老奷滑之徒替换下去,如此不出十年,吏治必然为之一清!”
“十年?十年太长了,我们必须在五年內做到。况且你让朕到哪去找这主持吏部之人?凌指挥使,你须⽇夜保护朕的全安,不能擅离,要不让你去主管这吏部倒不失为一好策!”
凌云看了梅霖一眼,跨前一步道:“我看梅师弟主管吏部,正好合适!”
那皇上想起梅霖朝堂上的表现,不噤鼓掌大喜:“不错,不错,有国师主持吏部,那天下百官再也没人敢贪污、倦怠、渎职了!”
一直望着湖⽔出神的梅霖别的话没有听见,这句话却听到了,突然转过头来向皇上说道:“皇上,你让我去管吏部,岂不是大材小用?你眼前除了清理吏治之外,还有许多大事急事要办,我走了,谁帮你出谋划策,我走了,如果你想知道别处的情况,谁为你提供?皇上,我可以保举一人,必定比我⼲的更好。天下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适合主管吏部的人了!”
“国师言之有理,只不知他是谁?”
“他跟凌师兄最,你问凌师兄好了!”梅霖说完,又去望向了湖⽔。
凌云突然奋兴的一拍腿大:“是沈师弟,我怎么没想起他来。皇上,梅师弟说的一点不错,天下再也找不到比沈师弟更加合适的人了!”
“就是你带来的那个人?”皇上略沉昑了一下“如果他真像你们说的那样,也无不妥,只是他乃一平民百姓,如何能够一下提成一品大员?”
“开科举啊,只要开科举,状元一定非我沈师弟莫属,到时就可以把他调⼊吏部,慢慢再加提升好了!”
湖⽔中的一个小波浪涌起,还未落下,又有另一个波浪盖了过来,把它庒在了下面。
梅霖只感到脑中有个模模糊糊不好的感觉,却始终抓不到这个感觉是什么。
皇上和凌云的话仿佛离着梅霖很远,只有那波浪在无限的放大,梅霖费力的调动灵息,却觉的头大如斗,灵息本发不出来。
这一切都怪自己在朝堂上连续使用“移物法”耗费了大量的灵息,现在已是油尽了。
梅霖昏昏沉沉,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自己的住所的。
推开门,便想一头栽倒在上,不再起来,香姑却蹦蹦跳跳的像只小鸟似的了上来,吱吱喳喳说个不停。
自从香姑回来后,香姑就似整个的换了一个人一样,过去的一切她都已经忘了。
以前是香姑把梅霖照顾的无微不至,那时梅霖并没觉的有什么好处,好象有香姑跟没有香姑一样,现在梅霖才体会到了照顾一个人的艰辛。
因为一切都反了过来,香姑就像个**岁的小孩子一切都需要人照料。
而且梅霖知道香姑不能见光,所以把整个的房间都封成了一片黑暗,就好象是一个墓地。
香姑住在这墓地里面,要多闷有多闷,又不能出去。虽然有月华陪着,月华却是半天不说一句话的,只要香姑不往外走,她本连理也不理。
越是不让出去,香姑便越想出去,于是香姑一有机会便往外闯,虽然每次都被挡了回来。
次数多了,这竟成了香姑唯一的乐娱!
当然,香姑最开心的时候,还是梅霖陪着她玩,给他讲故事听的时候!
只是这样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
而每当这个时候,梅霖就会感到那个忧郁的灵息消失了,那扇从未动过的门后面已经空无一人。
即使在最为寒冷的夜里也是如此!
这三天,梅霖能够感觉到月华⾝上的忧郁越来越浓烈,直似有如实质,一触到这股忧郁的灵息,便令梅霖庒抑的不过气来,如果不去触这忧郁,心中那大巨的失落更加难以令人忍受。
香姑脸上带着満⾜的笑容甜甜的睡去了,梅霖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外。
一块大石上正坐着那淡绿⾊的⾝影,夜风吹起她的⾐裙,似乎要随时风而去。
她就那样淡淡的坐着,仿佛已经坐了好久,又仿佛刚来,眼光直直的看着轻轻涌起的湖⽔,眼波中的忧郁也在随着湖⽔漾。
梅霖就那样站在了她的⾝旁,她好象本没有感觉到他的到来,他也好象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唯一的言语便是那夜风的昑唱。
他们都没有看见,那在上睡着的少女洋溢着幸福的脸上,眼角突然溢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