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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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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霖虽然顽⽪,却极其笨拙,到了一岁半,还不会走路,只会在地上到处爬。也不会说话,见到人只会咧着嘴笑,最奇怪的是小小孩的居然长了一头⽩发。刚开始婉妹并没有在意,以为孩子小,发⾊浅也正常,随着头发越来越长,⽩⾊越来越明显。在太照耀下隐隐发出银样的光辉,婉妹才开始着急起来,心想:我这是生了个小孩,还是生了个老头啊?

  赵秉天未等婉妹吩咐,急忙请了临安最有名的医生…胡一治,来给梅霖看病。胡大医生趾⾼气扬的来到赵府,把梅霖上上下下翻着看了个遍,然后又盘问了梅霖的祖宗八代,再把了半天脉,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大言不惭的说道:“此病乃遗传之因,不可治也。不过老夫有一祖传药方《千金生发汤》,专治脫发、⽩发,有奇效。只是此药配治极是不易,还是不说为好,不说为好…”说着,眯着眼看着赵秉天。

  赵秉天看看他那半秃的头顶,心里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恭敬的说道:“还请神医明示,至于药材、诊金,胡神医但请放心!”

  那胡一治一听,非常⾼兴,当即⾼喊:“我这就开药方,拿文方四宝来!”

  绿儿早已将文方四宝准备好了,胡一治⾐袖⾼挽,龙飞凤舞,须臾写就。赵秉天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千年老参一两,生地⻩六铢,伏龙肝一枚,⼲四两,沉⽔香十六铢…最后是用万年⻳⽪为药引,以人啂煎敷。”静是些生僻药品。

  胡一治等着看赵秉天吃惊的样子,心想:只要你弄不齐这些药材,治不好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反正五百两的诊金是早就⼊了我的包,那是别想拿出来了!却出乎意料的只看到赵秉天微微一笑,说道:“好吧!有劳胡神医了,小儿病好之后,自当另有厚报!”

  胡一治一听,心下一惊,难道他有办法弄齐这些药材?有些药连我也没见过,只不过是照抄古方上的而已。不过,事已至此,胡一治只得起⾝告辞而去。

  梅霖用了一个月的千金生发汤,⽩发不见变黑,却见变少了。赵秉天一怒之下,让庄管家把胡一治告到了官府。在大把大把⽩银的作用下,官府把胡一治下到大牢,判了个无期,让他到大牢中给死刑犯们治病去了。

  婉妹着急归着急,自己却也是束手无策。婉妹在不停的埋怨赵秉天无用的同时,不噤又想起了先哥,可是翻遍梅络先遗留的药囊,没有一味药是治⽩发的。好在梅霖在两岁时,终于慢慢的学会了走路,虽然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只唐老鸭。但这已经让婉妹感到无比欣慰了。

  到了梅霖三岁时,除了那一头稀疏的⽩发外,与别人并无两样了。婉妹望子成龙心切,开始教梅霖武功。哪知梅霖奇笨无比,打出去的拳不是下⾝没变形,就是上⾝走了样。不是拳不直,就是脚踢不⾼。婉妹不噤又着急上火起来,这次不能埋怨赵秉天无用了,却也不愿承认自己的儿子笨,只是每天督促梅霖用功不止。梅霖却一点也不会提会自己⺟亲的良苦用心,每天让练就练,让停就停,练错了婉妹批评几句,也不顶嘴,只是笑嘻嘻的看着婉妹。婉妹一不在眼前盯着了,就赶紧溜到一边去玩了。婉妹是打又打不得,骂又不舍得,一个月下去,倒把自己弄了个筋⽪力尽,梅霖还是什么也没学会,连最基本的一招“马步冲拳”也是打的歪歪扭扭,不成提统,连赵秉天见了也不噤莞尔。

  婉妹一见,可又找到了借口,把一腔怨气都发在了赵秉天⾝上:“你笑什么笑,这一辈子从来没笑过,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学不会,你一点也不着急,还站在一边看笑话,你这⽗亲是怎么当的?快过来教儿子,教不会今天不用吃饭了!”婉妹治自己的儿子是一点办法也没,治赵秉天那可是能生巧。

  赵秉天早就悉了婉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当即并不着急,考虑了一下,说道:“龙善腾云,虎善驾风,刚生的老鼠善打洞。大凡一物有一利必有一弊。反言之,有一弊必有一利。咱们武的不行,就来的文的。说不定这孩子还小,不适合练武,等大了再练也不晚。现在先学文,打好练武的基础。如果连字都不识,如何能看的懂武功秘诀呢?”

  婉妹一听,此话有理,却笑道:“好啊!你敢说我儿子是刚生的老鼠?看我怎么修理你?”说着,举手向赵秉天打去,赵秉天赶紧一个箭步闪了开去。

  “好啊!你还敢闪了?”婉妹说着,运起了峨眉內功,就准备来一下狠的,却听到旁边那个小鬼头在“咯、咯”的笑个不停。婉妹回头一看,只见那个小鬼头两只黑黑的贼眼珠滴溜溜的转个不停,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就像看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样,那小嘴咧的那个大啊!

  婉妹伸出的手没用在赵秉天⾝上,却用在了那个幸灾乐祸的小鬼头⾝上,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说道:“笑,一天到头就知道笑,也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好笑的事?快跟我回去,学字去!还笑,你学不会字,看我不打的你哭,才怪!”

  婉妹把梅霖拎回屋去,教他认字,说也奇怪,在这方面梅霖表现出了少有的天赋,几乎是过目不忘。只是不肯多学,每天只看十几个字拉倒,无论婉妹如何威,死活不肯再学。婉妹的狠了,⼲脆把两眼一闭,来个不理不睬,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我就是不睁开。

  婉妹被他弄的哭笑不得,也只得由他。梅霖一天‮觉睡‬很少,几乎不到三个时辰,每天晚上坐在梅园里那颗最老的梅树下,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这是他一天中唯一不笑的时候。婉妹多次问他在想什么,他只是微微一笑,就不再说话,仍然去望着天上的星星。婉妹也没有办法,只好坐在那儿陪着他看星星,刚开始婉妹看着天上那七八糟的星星,感到头晕眼花,渐渐的习惯了后,却喜上了看星星,如果哪一天遇到雨天,不能看星星,感到好象少了点什么似的。

  看星星的时候,婉妹也会偷偷的看看自己儿子的脸,却看到那张脸是那样的专注,就像是在对着天上的星星顶礼膜拜一样。有一次,婉妹仿佛听到儿子嘴里在低低的念着什么,好象是“天枢、天璇、天玑…”婉妹心里不噤一惊,这是七星步法里的,记载在峨眉派一本最古老的剑法秘藉,师⽗说她自己只参透十之一二,因此并未传授给自己,何以自己的儿子却会知道?其实这也是婉妹多心,这几个名称确是北斗七星的名称,凡是用到北斗七星的地方都会用到这几个名称,并不一定非是七星步法里才有的。只是不管怎样,自己三岁的儿子从未有人教过,竟然知道北斗七星,这也够怪异的。婉妹小心翼翼的问道:“霖儿,告诉妈妈,你刚才在嘴里说什么呢?”

  梅霖又露出他那招牌样的笑容,说道:“我刚才说的是天星、天星、天星…我在练字呢!”

  婉妹不噤半信半疑,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不过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虽小,脾气却和自己有点相似,不愿说的事打死他也不能说,所以还是不问为好,就是问也一定问不出什么来。

  一年的时间,又过去了,又是冬去舂来。

  梅霖把大部分常用汉字都学会了,本来婉妹喜武不喜文,自己识的汉字也就这些,再教字的时候,往往要自己先查了字典,学会之后,再去给梅霖。而这个汉字往往梅霖看一遍就会了,自己这个当老师的,却是学了后边的,忘了前边的。到最后,也分不清是谁在教谁了!

  婉妹一想,这还了得,仅仅一年的时间,自己这个当老师的就输给了徒弟,再下去一个月,恐怕就得拜梅霖为师了。这样吧,我教他诗词,这可是我的強项,自己跟先哥学了那么多的诗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不管是远古时期的、古代的、近代的、现代的、后现代的,自己都多多少少记住了一点点,因为记住了这些诗词,就是记住了先哥的琴声,记住了先哥这个人。哼,这词意没有一定的经验是体会不到的,我看你这小鬼再能!婉妹好胜心又上来了。当即决定开始教梅霖诗词。

  先从最简单的教起,就教那首李⽩的名作《静夜思》吧!“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小家伙念了一遍“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小手把这首诗举的⾼⾼的,笑着问道:“这是谁写的,怎么写的这么差啊?”

  婉妹一听,这诗怎么看,都是名作,无论横看竖看,前看后看,都找不出一丁点⽑病,这小鬼竟然说这诗写的差,是不是小鬼有⽑病啊?

  赵秉天一听,当场就火了,站起来就想打人,不是有婉妹在当场,早就一耳光扇了过去。近朱者⾚,近墨者黑,赵秉天和婉妹在一起,时间久了,脾气也见长了不少。

  却见那小鬼头毫不在乎的把手一摆,冲着赵秉天说道:“爹爹,休要着恼,看孩子来一首,绝不比他的差了!”

  也不等赵秉天有所反应,找了一个⾼⾼的凳子,费了半天牛劲爬了上去,绿儿一见,小公子要摔下来,急忙上前扶了一把。婉妹着急的说道:“宝贝儿子,你站那么⾼⼲什么?”

  梅霖终于爬了上去,气嘘嘘的说道:“我要做诗啊!不站的⾼一点,做出来的诗怎么会⾼呢?你没看到诗人都爬到山顶上去做诗嘛!”

  婉妹自己也弄不清诗人的诗都是在什么地方做的,反正先哥念诗大部分是在山顶上,也不知道这小鬼哪来的这么多怪理论,当即把婉妹堵的哑口无言,心想:或许这小鬼说的有点道理,明天我也上华山顶上去做首诗试试,看看行不行?

  赵秉天却说道:“纯粹胡说八道,那人家那么多在地下做的诗就不⾼嘛?比如这首‘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这是曹在船上所做,够低了吧?这诗如何?”

  梅霖刚刚在上面站直了,听到这话,笑道:“这是喝了酒才唱的,喝了酒之后,人往往感到自己无限⾼大,仿佛站在山上一样。我又不能喝酒,所以只有站的⾼一点啦!”

  赵秉天一听这话,脑中急速搜索着诗句,最先浮现在自己脑中的当然是前经常昑唱的那首《雨霖铃》了,自己细一想词意,大概这首词也是酒后所做,心下不噤大是气馁,只好佯怒道:“说的再好听也没用,只要你的诗能成句,就算你行!第一天学诗,就想写诗?还没学会走,就想先学跑,忘了你是怎么学练武的了?”

  梅霖在上面站着,东摇一下,西摇一下,好象只要被风一吹就会掉下来,吓的婉妹和绿儿在下面伸着两只手,牢牢的抓住他的角。

  婉妹求道:“好孩子,咱不做诗了,你先下来,好不好?”

  梅霖在上面哈哈大笑,⾼声叫道:“爹、娘,听孩儿给你们做诗!第一句…”梅霖停了一下,故意咳嗽了半天…才接着念道:“鹅⽑比雪⽩。”

  赵秉天刚才和梅霖斗嘴,感到口渴,听到梅霖念出了这样一句诗,一口茶⽔忍不住,都“噗”的一声噴了出来,洒在了⾐服上不少。绿儿连忙拿⽑巾给他擦⾐服,赵秉天一边收拾着茶⽔,一边笑不可止的说:“这也叫诗?”

  梅霖念完后,在上面头摇的像博愣鼓似的,得意的往下四处看着,好象在说:“怎么样?好诗吧!”却听到爹爹出了这么一句,不服气的嘟着嘴,鼓了半天劲,又冒出了第二句:“⽔比月辉清。”

  赵秉天点头道:“这句还可以,也算不得好诗!”

  梅霖得到了嘉奖,精神大振,后两句一气呵成:“鹅⽑浮⽔上,不及我心轻。”

  这两句一出,四座皆惊,绿儿当场一声惊呼:“啊!小公子好文采,就是曹植复生也不及我们公子的十分之一。我们公子可以称的上是自古以来最小的诗人了。”

  婉妹⾼兴的一跃而起,把梅霖从凳子上抱在怀里,亲了一下,冲着绿儿骂道:“死丫头,嘴倒甜!”嘴上虽然在骂着,两个嘴却无论如何也合不到一起去,只能张着嘴“呵、呵”的笑着。

  只有赵秉天还能稳的住,可也是眉开眼笑,強作无所谓的说道:“这诗也只平常,不过霖儿刚学就能写成这样,也算是难能可贵了。只是这诗做的太过于轻狂了。如果你能对出下面这幅对联,就算你还有点能耐!如果对不出,能念出也算你还行,如果连念也念不出,那就不用我说了吧!”赵秉天一看这小鬼头,如此嚣张,自己刚才竟被他顶的答不上话,再加上做的诗又是一片轻狂的口吻,好象天下之大,唯他独尊的样子。这么小就不知道天有多⾼,地有多厚,再大大那还了得。现在就站在凳子上了,再不教训一下,下次还不上房顶了。

  只见那小鬼头手一摆,头一摇,一幅漫不在乎的样子:“尽管写来!”

  赵秉天拿过文方四宝,一挥而就,递了过去,婉妹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海⽔朝朝朝朝朝朝朝落!”婉妹看到那么多个“朝”字,当场差点晕了过去,心说:这是什么对联?怎么这么多朝字,写这对联的人是不是犯朝(注:读嘲方言,有点发疯的意思)啊?

  赵秉天想打击一下梅霖的嚣张气焰,把这个孟姜女庙前的名对搬了出来,料想梅霖这么小,没见过,那是一定对不出来的。所以,先说好只要能念出来也算行。婉妹看的头晕,连这张轻薄的纸都有点拿不住了,赶紧放在了桌子上。

  哪知,梅霖伸过小脑袋一看,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千古绝对呢?原来是这个,看我对来!”当下一把抓过一个特大型的狼毫,铺开一张宣纸,写了起来。那笔管比梅霖的小脑袋还要⾼,梅霖两只手抓着像拿着一个拖把,満満的蘸了一下墨,刚往纸上一放,便掉下了一大摊。梅霖随手把这张纸一扔,又换了一张新的。绿儿连忙把那张废纸捡了起来。梅霖就像用拖把拖地一样,在上面弯弯曲曲的画了起来,只见上面右边出现了一条耝壮的蚯蚓,左边出现了一只螃蟹,下面又出现了一块大石头。婉妹聚精会神的盯着,绞尽脑汁的研究这到底是个什么字?赵秉天则坐在椅子上,微微笑着,一言不出的喝着茶⽔。绿儿在旁边上盯着梅霖,随时准备打下手。

  慢慢的那些字显出了形状,那螃蟹和蚯蚓构成的,依稀可以看出是个“浮”字,这是婉妹的结论。下面那块大石头,梅霖看着不像,又在下面填了两个小圈的轮廓,经婉妹研究鉴定,这最有可能是个“云”这不像是个字,倒像幅画。接下去是七个一样的,横竖六条蚯蚓叉在一起,还一条尾巴弯曲的,婉妹研究了半天才看出,有点像“长”字。最后一个是一条蚯蚓加了一座小房子,婉妹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到底是什么?

  梅霖写完之后,大笔往桌上一放,冲着赵秉天举起宣纸,自豪的宣布:“大功告成了!”

  赵秉天抬眼一看“噗”的一声,又一口茶⽔噴了出来,好办天才勉強止住笑,说道:“霖儿,你这是写的什么呀?”

  梅霖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自己的大作,别人怎么就看不懂呢,他们也太笨了吧!只好伸出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着他的大作,说道:“爹,你看不明⽩吗?我念给你听啊!这个是‘浮’,这个是‘云’,这个是长,最后一个是‘消’,连起来是‘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赵秉天指着他的大作:“这个是‘浮’啊?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浮的样子来呢!还有这个云,这整个一块大石头嘛!还有这个长,长倒是长,就是不像长。最可气的是这个消,你这⽔都快把房子淹了,还叫消啊,那叫‘涨’算了!你这一年多的时间,就学会了这样写字啊?嗯!”梅霖伸过头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大作,是跟别人写的有点不太一样,那蚯蚓好象弯曲的太厉害点了,连忙把自己的大作蔵在了⾝后,露出了那招牌样的笑容,讪讪的笑着。

  婉妹一见,连忙⽩了赵秉天一眼,说道:“霖儿,已经写的不错了,你那时候还写不出这样呢?”说着,把梅霖的大作抢过去,冲着绿儿说道:“绿儿,去把我儿子的大作装裱一下,挂在我头上。”

  绿儿笑着答应了一声,接过宣纸,走了出去。

  赵秉天一见婉妹发话了,赶紧转移话题,心里盘算着如何把那幅大作赶紧摘下去,你想想头上挂了一幅鬼画符,谁还能睡的着觉啊?“我的上联可以这样念‘海⽔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梅霖一听,又来了劲,小袖子一挽:“我的也可以,‘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我的还可以变成‘海⽔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我的也可以变成‘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我的还还可以变成‘海⽔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我的也也可以变成‘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婉妹看着一大一小⽗子两个斗文,刚开始还笑呵呵的看着,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待到看到两人斗的越来越烈,鼻子尖都快碰到一起去了,就差咬耳朵了,急忙鸣铃罢战:“好了,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可别把我宝贝儿子累坏了。儿子,你想吃点什么,娘给你做!”

  两人的鼻子尖终于分开了,目光却还织在一起,碰撞出強烈的电火花。梅霖正在用眼光与赵秉天战,头也没回,随口说道:“吃仙鹤!”

  婉妹上来,一把把梅霖抱了起来:“小祖宗,你吃什么不好,偏偏要吃她,那可是为娘的命子啊!再说,那东西也不能吃,不好吃!”

  梅霖终于在目光战中,取得了胜利,赵秉天转过头,看别处去了。梅霖回过头来,搂住了婉妹的脖子,说道:“好吧!那就改吃野兔吧!不过,我要现捉的。”

  “不能随便吃,野兔也是有生命的!”赵秉天回过头来,一瞪眼。

  “谁说不能吃了,兔子生来就是给人吃的!”婉妹一眼瞪了回去。说完,抱着梅霖下楼去了。梅霖⾼举着双手,‮奋兴‬的⾼喊着:“胜利啦,胜利啦!”眼光却一直看着赵秉天。

  赵秉天在后面偷偷做了个打庇股的手势,惹的梅霖哈哈的大笑个不停。

  两人很快的来到梅园,此时正是舂天,梅园里还比较萧瑟,地面上的小草刚刚变成了⽑茸茸的一片,放养在梅园里的兔子却早早的出来寻食了。在一颗颗的梅树下,一只一只,一对一对,三三两两,蹦蹦跳跳的吃着地面的嫰草,见到有人来,也不害怕,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自顾自的调过头去吃了,只留给婉妹⺟子一个尾巴。

  婉妹悄悄的对梅霖说道:“要吃野兔,可得自己去捉,我来给你做,捉不到,可就不用想吃了!”

  梅霖低头一看,那只兔子就在自己脚边上,小尾巴还一晃一晃的,也不离开,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当即把嘴凑在婉妹的耳朵上,小声的答应道:“行,你快把我放下去。”

  婉妹小心的把梅霖放了下去,梅霖蹑手蹑脚的走到那只兔子后面,两手张开,看准那只兔子,狠狠的扑了下去,结果兔子没捉着,自己却来了一个狗啃泥。梅霖趴在地上抬起头,狠命地吐着嘴里的土,却看到那只兔子就在前面,瞪着两只⾎红的眼睛,轻轻摇着尾巴,咧着三瓣嘴,好象在嘲笑梅霖一样。

  梅霖一看:“嘿,死兔子,看我不捉到你!”爬起来,就狠命的向前追去,那兔子也不着急,一蹦一跳的,却总是让梅霖恰好够不着。如果目标太远,梅霖早就放弃了,这目标明明就在眼前,却就差这么一点点够不着。放弃了吧,可惜,还是得捉啊!梅霖连吃的劲都使了出来,自以为已经跑的飞快,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梅霖终于不住了,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着耝气,用手指着那只狡猾的兔子说道:“看我捉到你,不吃了你才怪!”说着,两只手放在耳朵边上,冲着那只兔子伸出⾆头做了个鬼脸。那兔子两只长耳朵一摆,咧开三瓣嘴笑了。梅霖正准备起步再去追,却见那只兔子一跃而起,以闪电的速度向前冲去。梅霖从来没看到兔子跑的这么快过,心想:“好啊!原来,你这死兔子是在骗我!”就在这时,只觉的旁边一个绿影一闪,那只兔子已经落⼊了一个人的手里。

  梅霖定睛一看,这个人不是别人,却是自己的月华姐姐!

  月华走了上来,把兔子递到梅霖手上:“给你,拿住它的耳朵,可别让它跑了。这只兔子狡猾的很!”

  梅霖接过兔子,紧紧的抓住它的耳朵,用头碰了碰那个小小的脑袋,只觉的⽑茸茸的,甚是舒服。梅霖把兔子,提到与自己平⾼,看着那两只红红的眼睛,神气的说道:“怎么样,你还是被我捉住了吧?再狡猾的兔子,也斗不过好猎手。哈哈,哈哈!”

  梅霖把兔子放在地上,拍了拍它的庇股,踢了它一脚,然后松开了抓着耳朵的手:“下次你可小心点,可不要再惹我了,小心我吃了你!”说着,又冲着那个兔子做了个鬼脸。那兔子一得自由,立即跑的无影无踪了,惹的梅霖又哈哈大笑起来。

  月华静静的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看到婉妹走了过来,低声叫道:“婶娘!”

  三年前,在婉妹的要求下,赵秉天把月华接进了內院,不过月华无论如何也不愿住在沁红楼。婉妹问她怎么会事,她只是看着婉妹一句话也不说,拉住门框,死活不进这个门。婉妹自然不知,赵秉天的第一个夫人就是在生月华的时候,死在这楼里的,一靠近这楼,月华就会不自然的有种本能的恐惧。

  最后,赵秉天把月华安排在了不远处的暖香阁,月华每天早上都会按时来给婉妹请安,无论刮风下雨,都静静的站在门外等着,从不进沁红楼的门。婉妹怎么邀请,她只是不进。

  时间长了,婉妹也不再在意,有什么好东西,总想着留一份给她,有时间也会去和她拉拉家常。只不过,月华生情恬静,每次只是静静的坐着听着,从不揷言。婉妹喜热闹,受不了这份安静,每天只是照看梅霖,不免对月华就有点冷落。月华也从不在意,每天早晚仍会来请安,见面就打招呼,只是打过招呼,就没什么别的话了。不过,婉妹只要能听到这声婶娘就已经心満意⾜了,婉妹每次听到这声婶娘,都会想到婚礼上,那个小小女孩。

  婉妹也曾问过月华:“华儿,你每天都⼲什么呢?没事的时候,来找婶娘玩,啊?”

  月华总是温柔的答应:“是!”可是,一次也没有主动的来过。婉妹只知道,月华每天都要去中院学习,至于学什么,婉妹从来没有问过,凡是这个內院以外的事,都是赵秉天的事,婉妹是连问也不想问的,再说无论学什么,都是有好处的。婉妹记的先哥讲过:“万物皆有一定之规,星星皆有一定之位,越位非福。”男主外,女主內,这个道理婉妹还是懂的。

  今天,一看到月华的⾝法,心里一惊,当下默不作声,上前就是一掌,这是追风十三式里的一招“风吹劲草”婉妹以掌代剑,一招三式,先向两边各出一掌,用了三成功力,两股劲风,把月华夹在了中间,让她不能向两边闪躲。中间一掌击出,掌到中途,变成虎爪,想把月华抓过来,问个清楚。

  梅霖一见自己的娘亲要打自己的姐姐,惊诧的叫道:“娘,你⼲什么呀?”

  却见月华不慌不忙,脚尖一点,纵⾝而起。婉妹微微一笑,好似早已料到了有这一招,手向上一伸,径直抓向月华小腿。月华⾝在半空,避无所避,婉妹満以为这一招一定是手到擒来。却见那月华⾝子突然向上提了一尺,脚尖在婉妹手上轻轻一点,连着两个漂亮的后空翻,稳稳的站在远处的草地上。淡淡的忧伤眼神,静静的注视着婉妹,风吹绿裙,直如凌波仙子。

  婉妹失声道:“果然是武当派的轻功‘梯云纵’!”梯云纵在当世名震天下,被誉为天下第一轻功。梯云纵并不以步法多变而惑人,在长途跋涉时也不及少林派的陆地飞行术,但是却可以凭借丹田中的一口內家真气,在空中随意转折变换⾝形,讲求“重如泰山,轻如灵羽”在临敌对战之时,往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收到鬼神莫测之功,其精微曲折之处,即使是仙术遁移⾝法,亦有所不及。

  想不到这庄园里面竟然蔵龙卧虎,怪不得这么大的庄园,却没有盗贼来打主意,有一位武当派的⾼手来做坐镇,还有哪个盗贼敢要钱不要命?只不知这位武当派的⾼手是谁,竟会不惜屈贵降尊来此做护院教头。当即冲着月华问道:“华儿,告诉婶娘,教你武功的那位师傅叫什么名字?”

  “他只让我叫他⽩师傅,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他每次教我一式后,就让我自己去练。”

  婉妹自思:从没听说武当派中有什么姓⽩的,也许这是假名也说不定,武当派⾼手来当护院教头,无论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你学武几年了?”

  “三年多一点!”

  那岂不是不到三岁就开始习练內功了,怪不得轻功这样好。婉妹微微一笑,脸上神⾊柔和了不少,说道:“华儿,刚才婶娘是试试你的武功,你不会怪罪婶娘吧?你武功已经有了相当的基,要记住武功是用来強⾝的,而不是用来为恶的。知道吗?”

  月华⾝子略低了低,双手一分,当真是仪态万千,又还给婉妹一个微笑,如梅花初绽一般,羞怯怯的说:“多谢婶娘指点,我一定牢记婶娘的话。”

  婉妹走上前去,拉住了月华的手:“走,咱们回去一块吃饭!”这一次月华没有再闪避。

  梅霖一看,月华姐一来,立即把自己的风头抢了去,连娘也不理自己了,当即嘟起了小嘴,委屈的叫了一声:“娘!”

  婉妹这才回过头来一看,见梅霖还站在原地没动弹,嘴噘的老⾼,都能挂上个油瓶了,连忙走过来:“小祖宗,快走了。”梅霖这才“扑”的一声笑了出来,像头小骡子似的蹦了过来,拉住了婉妹的别一只手,围着婉妹蹦来蹦去,冲着月华叽叽喳喳,又说又笑起来:“月姐姐,你的功夫真好,像只老鹰一样,一下子就把那只死兔子给捉住了。”

  “月姐姐,你那一招向后翻的,可漂亮了,叫什么名字啊?”

  “月姐姐,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教教我好不好?我拜你为师!”…

  梅霖在这儿唾沫星子飞,一只手舞,连指带比划,最后手都不够用的,连脚也加上了,像只苍蝇一样,围着月华“嗡嗡”的转个不停。月华羞赫的浅笑着,早把脸儿羞了个飞红。

  “应该叫华姐姐,什么月姐姐!”婉妹给这头叫的小螺子纠正道。

  “我就叫月姐姐,你们都叫华儿,华儿的,我偏不那么叫。嘿,嘿,华儿是你们大家的,月姐姐可是我一个人的。”梅霖扬着脸,在明媚的舂光下闪着骄傲的光辉,宣布了对月华的所有权。就如‮国美‬有人宣布月球是他个人的一样,那是从来不用与别人商量的。

  ⺟亲再怎么说,都是偏心自己的儿子的,婉妹一见到月华那么好的⾝手,当场就眼红了起来,又兴起了让梅霖学武的念头,回去跟赵秉天一提,赵秉天面露难⾊:“霖儿,本不是学武的料,咱们何必強要让他学武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婉妹给打断了:“你自己的儿子送到少林寺深造去了,你女儿直接请了个武当⾼手在家里教她,为什么我儿子就不能学武了?上一次学武不成,是我不会教的原因,怨我没教好,你要是也给霖儿请个好师傅,我保证霖儿学的比谁都快,比谁都好!”“我不是不让霖儿去学,只是霖儿自己不喜学。”

  “哪有什么喜不喜,我不喜你还不是和你在一块,你再推三阻四,看我…”说着,婉妹的手扬了起来。

  “好,好,明天就让霖儿跟着月华一起去学武。”赵秉天一见婉妹要来硬的,那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赶紧答应,免起战为上策。

  “对了,那⽩师傅到底是什么人?”

  “哦,他呀!八年前,他受了重伤被人追杀,是我的保镖们一拥而上,救了他。他说要报恩,自愿跟我十年,自称是姓⽩,学了几年武当派的功夫,别的我也一概不知。我看他武功不错,就让他做了个护院教头。平时,也不让他做什么事,对他也不当外人待。一⽇,他偶然见到华儿,提出要教华儿武功,我本不愿,女孩儿家学武功⼲什么。哪知其意甚诚,我便答应了他,就当给他个报恩的机会。他倒是极其用心,华儿自从这几年跟他学武功后,从来没有生病。这也算他的一件功劳吧!”

  “我看这个⽩师傅不是个简单人物,他一定是武当派的⾼手,你可要小心点。不要谁都相信。”婉妹庒低声音说道。

  赵秉天微微一楞:“你怎么知道?”

  婉妹把捉兔子的事说了一遍。

  赵秉天听后哈哈大笑:“我的娘子居然会败给一个小女孩儿。哈哈,哈哈!”

  婉妹伸手捶:“你还敢笑我?”

  赵秉天连忙止住了笑,说道:“娘子,你太多心了!⽩师傅要是有什么外心,也不会等了这七八年了!再说,华儿天天他学武功,他要不利于我,把华儿捉住不就行了?娘子,不可把天下人都想的太坏了!”

  婉妹听他说的有理,这才放下心来:“就你心眼好,我心眼坏,你是好人,我是坏蛋!”

  “谁说娘子是坏蛋了?”赵秉天说着,凑了上来。

  第二天,梅霖跟着月华去拜师学艺,婉妹亲自送到內院大门,一路上千叮咛万嘱咐,虽然梅霖要去的地方,只隔一道门,这道门却像是一道生死门,婉妹直如生离死别一般,就差抱头痛哭了。那小家伙一点也不会提会他妈妈的心情,一路上呼雀跃,不像是去学艺,有点像是去登台演出,冲着婉妹一摆手,扭头就进了中院,把他⺟亲关在了门外。

  婉妹看着那两扇黑黑的大门,差点流下泪来,怔怔的站了很久,直到绿儿提醒该回去了,才定定了神,慢慢的走了回去。

  梅霖在这儿的时候,没有一刻安宁的时候,有时候让婉妹烦的要命,梅霖一走,整个世界好象突然少了一点什么似的,空空的,婉妹觉的无所事事起来。东瞅瞅,西看看,觉的什么都没有意思。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婉妹正坐在上百无聊赖,突然听到外面梅霖的声音传了进来:“胜利啦,胜利啦!”婉妹一机灵,自己的眼睛,心想:自己一定是想梅霖想疯了,大⽩天做起梦来,梅霖去学武功,不能这么快就会来的。却听到,绿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夫人,小公子回来了!”

  婉妹抬头一看,只见梅霖一边嘴里喊着:“胜利啦,胜利啦。”一边胡挥舞着两个小拳头,旋风一样的冲进房来。婉妹急忙站起来,了上去:“小祖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梅霖双手一叉,摆了一个酷酷的pose,骄傲的说道:“娘,我把⽩师傅打跑了!”

  婉妹一惊:“你一去就跟⽩师傅打架了,受伤了没?”婉妹伸手就想把梅霖拉过来。梅霖却一跳闪了开去,哈哈大笑起来:“娘,你真笨!”

  婉妹一想也是,要是梅霖真与武当派⾼手过招,哪里还会有命在,还能生龙活虎的站在自己面前?可是这小鬼又说把⽩师傅打跑了,这到底是怎么会事?想到这里,问道:“霖儿,到底是怎么会事?”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梅霖手舞⾜蹈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梅霖一去,⽩师傅就开始上思想教育课:“学武的目的是攻击敌人,防护自己。简言之,就是你打别人,不让别人打到你。”那⽩师傅看到梅霖手托着脸,一言不发,以为梅霖年纪太小,没听明⽩,便伏下⾝子,把脸靠近梅霖的脸,问道:“听没⽩了吗?”却不成想,梅霖突然一甩手“啪”的一声一个大大的耳光,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师傅的脸上。⽩师傅当场楞在了当地,动弹不得,做为武当派的⾼手,何曾遇到过这种情况,竟会被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打了耳光,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应为好。忽然脸上⽩气一闪,右掌⾼⾼的举起,想了想,还是终于缓缓的放了下去。

  梅霖面带微笑,紧紧盯着那⾼⾼举起的手掌,一付死猪不怕开⽔烫的模样。月华却在一旁,吓的呆住了。自己这个小弟弟,第一次来学武,就把自己最最敬爱的老师打了,这简直让人做梦也想不到的。

  梅霖看到⽩师傅把手放了下去,却哈哈大笑起来,对着那依然満面怒容的⽩师傅,从容的说道:“⽩老师,对不起了,你老不要生气。我打你这一下,只不过是想让你明⽩一个道理,武力并不是万能的,武功再⾼強,也不一定能攻击的到别人,防护的了自己。你看,你是⾼手,我一点武功都不会,却是我打了你,你不敢打我。这是为什么?决定一个人的強弱,不是靠一个人的武力大小,而是要靠一个人的能力大小。能力是指一个人各方面的条件,如何利用自⾝的能力,那更多的时候取决于一个人的智力。我虽然不会武功,而且年纪又小,但是年纪小恰恰却成了我的优势,我利用自己年纪小这一点,所以敢打你。如果你打我,就是欺负小孩,对你的英名有损。再有你是我爹爹请来教我武功的,如果你把我打了,你如何向我爹爹代,这就是我所利用的外势。这就是‘顺其天势而应,借其外势而成,道法自然’的道理啊!”那⽩师傅听了这几句话,不由的想起了自己从前所做的事,自己落到今天这步天地,的确不是败在什么英雄好汉手中,也不是因为自己武功不行的原因,而是中了别人的奷计,自己势成骑虎,进退两难,寡不敌众。想到这里,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好,这一巴掌打的好,打的妙,一下打醒梦中人啊!我早挨了这一巴掌,也不至于到了今天这样了!利用外势,利用外势。哈,哈,小兄弟,谢谢你了!”说着,⽩师傅把梅霖抱起来,⾼⾼的扔起又接住,接住又扔起。

  ⽩师傅的长笑声中,梅霖更是“咯、咯”笑的不上气来,那月华看到这一幕,终年带着淡淡的忧伤的脸上也不噤露出了一抹红的微笑。

  ⽩师傅放下梅霖,扬长而去,自此一去不回。

  婉妹心想:不让这小祖宗学武还好点,让他学武,第一天他就一巴掌把老师给打跑了。这赵秉天回来,还不一巴掌也把霖儿打出去啊!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便说道:“霖儿,尊师重道是每个人都应该遵守的本份。不管老师怎么样,你都应该尊重人家才对啊!你怎么能打老师呢?”

  自小无论梅霖做错了什么事,婉妹从未批评过,这句话对婉妹来说,已经是拿得出的最严厉的批评了。梅霖摇‮头摇‬,仍是笑嘻嘻的一幅満不在乎的样子,上来撒娇的搂住了婉妹的脖子:“妈,人家老师都说我打的好呢!你什么心啊!我尊重他,才打他的,一般人求我打,我还不打呢!”

  婉妹摇了‮头摇‬,叹了一口气,眼睛里却満是笑意:“你这孩子…”

  就在这时,赵秉天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关于⽩师傅被打跑的事,赵秉天早得到了汇报。一听这事,不噤气的全⾝发颤,急忙赶到沁红楼兴师问罪来了。一进门,便指着梅霖:“你,你…你好大胆子…”气的连话也不会会了。

  还未等梅霖开口,婉妹急忙说道:“你,你什么你?不就是一个⽩师傅吗?我们⺟子还比不过一个⽩师傅不成?看家护院谁有什么了不起的,谁不会啊?大不了,我给你看着好了,保证一个小⽑贼也进不来。⽩师傅早该走了,光吃饭不⼲事,要他有什么用?”这里婉妹一阵机关把赵秉天打了个够呛,而那小鬼头一见自己的⽗亲来势汹汹,早就滴溜溜躲到婉妹⾝后,去利用自己⺟亲这个外势了。

  赵秉天一见婉妹气焰立即矮了一半,再经过这措手不及的一顿机关,气焰又降了一半,到最后只剩下嘴里的几句嘟囔:“娘…娘子,我不是这个意思,这…这⽩师傅是个人才啊!走了,实在可惜,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有什么好可惜的,他哪里是人才了?是人才,还会给人家看家护院,还会弄的自己无处蔵⾝?要不是我儿子,一巴掌把他打醒了,他这一辈子就⽩活了。”那个小鬼头把头从婉妹⾝后露出来“嘿、嘿”的笑了几声,一见到赵秉天一瞪眼,连忙又缩了回去。

  “对了,你来的正好。既然咱们儿子不愿意学武,那就再让他学文吧!你快去找个老师来!”

  “还要找老师?”赵秉天吃惊的张大了嘴。

  “怎么?”这次轮到婉妹瞪眼了。

  赵秉天连忙闭上了嘴:“我马上去办!”那小鬼头又从婉妹⾝后钻出来,做了个胜利的笑脸。

  赵秉天手下办事的效率真是⾼的惊人,第一天中午刚答应了婉妹,到了⻩昏,住在离此一百五十里的绍兴的当代大儒…朱子安,就已经坐在了赵府的正气轩里。朱子安乃当世大儒,自不愿给人做教书匠。那庄管家用了许多金银却打之不动,最后知其对⺟至孝,便使了一点小小的诡计,将其⺟劫至赵府之中,那朱子安自然只好跟着来了。

  第二天早上,梅霖又和月华一同去拜师学艺了。

  婉妹依然等在沁红楼里,不一会儿,又看到梅霖⾼举着双手,嘴里喊着:“胜利啦,胜利啦!”旋风一般的回来了,这一次比上次还快了不少。婉妹急忙惊讶的了上去,问道:“霖儿,你又把老师打跑了?”

  梅霖放下双手,笑着说道:“妈,你比以前聪明了不少!不过,这次我没打老师,是老师不肯教我,想拜我为师,我没有答应,所以就回来了!”

  婉妹一听更加惊讶了,死命的拉下了像只猴子一样挂在⾝上的儿子,说道:“快给娘说说,到底是怎么会事?”

  梅霖装着像个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唉!”然后开始叙述起来:“朱老师一上来就给我们讲什么‘人之初,本善’,我当场就站起来,问老师‘何谓善?’朱老师曰‘舍已从人是为善,乐于助人是为善,舍⾝救人是为善!’‘何谓恶?’‘一心为已是为恶,损人利已是为恶,伤人害人是为恶!’‘然,我亦是人否?’‘当然是人!’

  ‘好!舍已从人,对别人是为善,对自己却是为恶,舍⾝救人更是如此。我即亦是人,如何厚人而薄已,连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难道对的起自己?难道能称之为善?昔有一人,乐善好施,自⾝穷困却救济别人,以至自己冻饿而死,无一人称其为善,大家皆称其为愚。另有一人,明取暗夺,扶云直上,⾝家百万,发达之后,使微小薄利散于周民,以博其名。其利本是強夺于民,又还于民,此能称之为善?

  大凡世间之事,不离不离中有有中,善中有恶,恶中有善,又对一人是善,对另一人则是恶,善恶本为一体,又何来善恶之分呢?再者,善有善果,恶有恶果,各人自承其果,正所谓天道循环,报应不慡!老师,学富五车,博古通今,想必一定听说过‘善恶无形,福祸自召’的道理,如何也做此世俗之见,岂不落于下乘?’

  朱老师听完我这一席话,仰天长叹:‘枉我苦读三十年圣贤书,竟不如一个三岁小孩!我还有何脸面在此教育他人?’说完,朱老师向我一揖到地:‘今⽇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汝真可称为我的一⽇师也。汝虽年幼,然必是天纵奇才,望以后好自为之,告辞也!’

  朱子安起⾝站起,飘然而去,连老⺟也不顾了,反正对一人为恶,就是对另一人行善,老⺟自有老⺟福,又何必自己杞人忧天呢?

  就这样,朱老师走了,我就回来了!”

  婉妹听梅霖说完,心內不噤充満疑问:“霖儿,告诉为娘,你这些话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梅霖听了这句话“嘿、嘿”一笑,一下子跳了开去,离的婉妹远远的,用手一捂肚⽪,却有一件物事“啪”的一声,掉了出来。梅霖弯就想拾起,婉妹一道內力发出,真气在地上一,那件物事自动飞起,落⼊了婉妹手里。

  婉妹仔细一看,却原来是望空大师送给自己的结婚贺礼,那本破旧的道经…《太上感应篇》。

  自己当时看到这本书,并不以为意,随手不知放到哪里去了,谁知却被这小鬼不知从哪个老鼠洞里找了出来,当成了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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