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隔天一早,已来到酒井医院的傅风生,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朝着位于顶楼的院长室走去。
对于昨天未随⾼岛登门拜会之事,他已先行致电酒井院长取得谅解。幸好自己口才一流,硬是找了个借口塘塞过去。
叩!叩!
请进。
他推了门进去。您好,我是傅风生。
头发已呈灰⽩的院长转过⾝来,并伸出手,傅医生你好,我是酒井隆夫,久仰大名了。
酒井院长,彼此彼此。傅风生斯文地颔首,伸手与之一握。
你三年前替本国首相动的手术实在令人印象深刻,这次肯出席会议真是本院的荣幸。
那里。我也很⾼兴到⽇本来,酒井院长。他稍稍欠⾝。
啊,时间就快到了,我们往会议室去吧,边走边聊。酒井隆天拿起桌上的文件,便领着傅风生往外走去。
管理这么大的一间医院不容易吧?傅风生客套的问着。
是啊,尤其我年纪愈来愈大,偏偏女儿又一直没有结婚的打算,真希望能有个女婿来继承我的事业啊。说罢,他意有所指的看向傅风生。
炳!果然找死。
他突然恨起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才为了逃避朱院长的女儿跑来⽇本,可别在这里又惹上⿇烦啊。
呵…傻笑好了,毕竟笑容是际国语言。
傅医生还没结婚吧?
怎么上帝还是不肯饶过他?是还没有。
像傅医生这样年轻有为、事业有成,怎么不早点结婚?
这…家⺟希望我再多奋斗几年。他笑说着,心里不断地向远在湾台的老妈道歉。
天晓得,老妈为了家里三个死不结婚的儿子是如何伤透脑筋!
这样啊…
此时,一个医生突然叫住了酒井隆夫。
院长,我有急事要跟您报告。
喔,那…傅医生,前面的大门进去就是会议室了,有劳你先行前往,我一会儿就到。
没问题。
待他一走进,那深具际国标准的会议室即映人眼帘,圆型环绕的设计,不论哪个座位都能看到前面的讲台。
暗风生随便挑个位子,随手翻着会议的资料。
突地,一个女声扬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酒井隆子双手叉地瞪视他,大有想赶人出门的架势。
今天是重要的际国医学会议,这个一点医德也没有的家伙竟然会出现!
暗风生优雅地抬起头采。啊,是你。一早就能见到美丽的人,任谁都会开心的。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再次看到她生气的脸还是这么好看,不噤让傅风生觉得,这趟来⽇本也许并不是那么糟。
唉,我也想知道答案哪!天地良心,谁不知道他是个恋家的男人,要不是为了避掉红祸(红颜祸⽔),他本不想离开湾台。
既然这样,⿇烦你马上离开。酒井隆子打量了下四周,现下坐了近七成的个个都是医界的杰出精英,眼前这个人待在这里,简直是对这会议的大不敬。
这重要的际国会议,就算是你误闯,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她严厉的再度开口。
暗风生推推眼镜。这么没有人情味?好吧。
说罢,他缓缓站起⾝,却见斜前方有人正朝他走来。
怎么?傅医生要出去?会议就要开始了。酒井隆夫走近他,疑惑的问着。
酒井隆子挽着⽗亲的手臂。爸爸,您别被这个家伙给骗了,他是个失格的医生,想混进来扰会议。
失格?扰会议?你在说什么啊?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骂对方两次,在她眼里可称不上认识。
认识。他同时应着,但继而想想,她说得也对,自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哪能叫认识!
你们应该不认识啊,傅医生昨天才从湾台来的啊。
闻言,她大吃一惊。湾台?
看着一旁露出人笑容的男子,酒井隆子追问着:他从湾台来?他不会是那个您说年轻有为的傅风生医生吧?
不好意思,正是。他笑答道。
奇了,眼前的美人脸上怒气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竟是些许的狼狈和不知所措!而她那表情却让他为之怦然心动,真是可爱的女孩呢!
他问:不知姐小大名是?
傅医生,不好意思,这是小女,隆子。酒井隆夫对她一使眼神。
我是酒井隆子,真是失礼了!天!竟然会是他!
傅医生,不好意思,我们往前坐吧。酒井隆夫笑说着,同时引领他们往前⼊座。
不多久,会议正式开始,报告的医界精英上台解说新近的研究,精彩程度远超乎傅风生意料之外,因此这趟⽇本行,其实是不无所获的…
也包括让他认识了酒井隆子。
不过,她怎么可以是院长的女儿呢?
打量着坐在左侧的美人,此刻她正专心聆听,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展示的照片,他突然发现,她有一双好长的睫⽑。
长睫⽑啊,难怪这么恰。他低喃着。
酒井隆子转过头。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喔,没什么。
不解的她又将注意力转回台上。
唉,真是劫数难逃!他为了躲一个院长的女儿跑来⽇本,想不到却又遇上另一个院长的女儿,糟的是,他还喜她的。想到这里,他不噤用手拍了下头。
你怎么了?她怔愣问道。
没事,借我支笔吧。他给了她一个优雅的笑容。
将笔递给他,酒井隆子又移回视线,虽然想专心于台上的內容,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一直注意隔壁这个男人。
她不懂,对于台上报告一脸趣兴缺缺的他,真的是那个大家读不绝口的腔科权威吗?
我没有错,对吧?她低问着,视线仍然盯着台上。
咦?傅风生犹自盯看她美丽的侧脸。
那天,你是真的打算一走了之,对吧?
他没有否认。
其实他是那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个,从小最佩服的人就是小说里有原则的神医,拿一命换一命。不然,要是什么人都来者不拒,只怕有一天神医也要变成鬼医,累到提早向阎王报到。他可是立志要做个有原则的神医,而有这种志向的人,绝不会是热心义工。
就算不是⽇本人,救人是一个医者的天命,你也不该逃寓现场的。她依然不看他。
我并没有要逃寓。
她转过脸一瞪。说谎。
刹时,他倾向前,吓得她急忙往旁退去。
我没有'逃离',而是打算从容的溜下车。
你…
当时察警已到达现场,救护人员也快到了,现场有我没我本没差。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下车了。
这话让她一愣,为了我?
我怕你被流弹波及,或是吓昏,也有可能变成人质。说罢,他调整回最舒服的势姿,欣赏着台上的人。
眼前这优雅男子出人意表的贴心言语一出,反倒令酒井隆子有点不知所措。
其实三年前那场惊动亚洲的换心手术后,傅风生的名字就开始在媒体上出现,而同样⾝为腔外科医生的她,马上就被他漂亮成功的手术所昅引,而后就不由自主地搜寻有关傅风生的任何报导和消息。
只不过,他似乎不爱曝光,所以从来未见他的相片或影像出现。
对于这个人,其实她已牵念多年、期盼见到他,可是在这短短两天的互动里,却让她有种不如不见的矛盾。
然而,想到原来是自己让他在那场混中留下来,而且还这么注意自己,酒井隆子竟忍不住脸红起来,不敢再转过头去。
一旁,傅风生偷偷瞄着她红咚咚还略带涩羞表情的脸,噤不住想再多和她说句话。可这时会议正好结束,坐于最前排的酒井隆夫也已走丁过来…
如何?我们⽇本的研究⽔准有没有让你刮目相看?酒井隆夫得意问道。
的确是很了不起的报告。傅风生随即站起应和。
回去记得要告诉朱院长喔。说着,他看到酒井隆子已经收拾好准备离开。隆子,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办公室。
酒井隆夫不噤皱起眉。今天不是没有门诊?
我想回去整理档案。
傅医生难得来⽇本,一起吃个晚饭。酒井隆夫神⾊一敛,有些斥责意味。
我…想回家吃饭。现在她实在不想跟他面对面。
不然回家吃好了。傅医生,你⼲脆到饭店收拾行李,还是依原订计划住到我家吧。酒井隆夫一脸期待的问。
可傅风生却不领情。谢谢您的好意,我已经安顿好了。
是啊,如果傅医生都已安顿好,也就不好勉強人家了。酒井隆子赶紧帮腔,她暂时不想时时刻刻都有遇到他的庒力。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这似乎有点奇怪啊…他眸光柔和地盯视她,显然眼前的美人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也罢,就先回去休息吧,他还得将报告稍加汇整一下哩。
礼貌地告别两人之后,傅风生随即大步寓去。
…。。
不久,回到饭店的傅风生拉掉领带,脫去⾐服,就往浴室走去,想冲个澡放松一下。
半响后,他围着一条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发尾仍滴着⽔。
突然间,刷地一声…
一个人影迅疾扑向傅风生,感觉到空气中的异常流动,他马上往旁边闪去,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
他看得出对方是个女人,但奇怪的是,他在⽇本并不认识任何人,她何必蒙面呢?
把实法出来。
非常好听的女音;说着非常标准的⽇文,可是,他却听不懂。
实法?
别装蒜,那天你也在新⼲线上。
我不知道什么实法,如果不是你骗我,想趁机看我的裸体,就是找错人了。奇怪,这女子是何来历?竟然知晓他的行踪?
对方冷冷瞄了他一眼。如果你不主动出,我就自己找。
请便。他摊开双手,毫不在意。
可意外地,对方不是去找东西,竟是抡起拳脚便往他这儿打来…
暗风生急忙扬手格挡,别闹了,我不是都说了,你自己找啊。哇!差点被打到帅脸。
这女子⾝手不弱,也很明显有致他于死的意图,这可得傅风生不得不认真了。他有柔道黑带的实力,只是长这么大,还很少有像此刻必须为了保命而派上用场的机会。
刹时间,他一个手刀庒去,将她制倒在地,可一个翻⾝,她又快速地朝他频频出招,此刻,他⾝上的浴巾竟也随之滑落,既然没有时间整理仪容,他也⼲脆不管了。
而这时,趁着对方一呆,他迅速上前扯掉她脸上的遮蔽物…
这下子可公平了。
只是,女子早已撇过头去,长发披散两颊,令人看不清面容。
然而,傅风生已锁死了她的退路。
哇,平常真该认真练习的,打得我酸背痛。晃晃手里的巾帕,他温柔的说:姐小,⿇烦你转过脸来,好歹我全⾝都被你看光了,让我看一下你的长相并不吃亏吧。
女子不为所动,未作回答。
总不会看你一眼就要娶你吧?他笑着调佩,脚下也一步步近,完全不顾自己的裸⾝是否会给异带来困扰。
站住!
女子一喝,随即正面朝他袭去,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已擅开他,然后夺门而出,没有拿到实法,我是不会罢休的。
幸好,傅风生右边的墙止住了他的跌势,虽然背部传来阵阵痛楚,但是此刻,让他感到震撼的,却是刚刚那一眼…
他看到她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
难怪她要戴面具,难怪她会知道那天他也在车上…刚刚那女子,竟然就是酒井隆子!
陷⼊沉思的他怎么也想不通,那样一逗就会脸红的人,竟然会有如此凶狠的⾝手和那冷然至板的眼神?
想起之前酒井隆夫问到他们是否认识时,她便马上出口否认。
她说对了,他的确不认识她呵…奇怪?门为什么大开啊?
此时,酒井隆子的声音传来,可才一踏人,啊!她大叫着转过⾝去。
暗风生没想到她竟会再出现,一听到声音便立即走过去并带上门。
你在⼲嘛?她捂着脸不敢看,这大家口中的天才竟开着门,裸⾝家居?
一个念头忽地闪过:天才与态变,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想到这里,酒井隆子马上拔腿想跑。
你想逃去哪?他挡住门把。
酒井隆子瞪大眼睛看着他。逃?我⼲嘛逃?是你的举止太怪异。她把一份文件丢到他手里。这是我⽗亲要给你的资料,我已经送到,⿇烦你让开。
你何必一脸惊吓,刚刚我们手的时候,你不是还大方地打量过我全⾝?
我?她眼睛瞪得更大了。打量你?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全裸,除了痹篇,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能力去作所谓的全⾝打量。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请你让开。
将资料往上一丢,他走向她。我不知道你的⾝手这么好。
酒井隆子往后退去,却已抵住了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仔细看看这个房间。
她依言转头,只见一室的凌。怎么会…
他冷冷开口:这全是拜你所赐啊。
我?她一脸无辜。
你还装蒜!才来偷袭,说要拿什么实法,一转眼就不认账了?
实法…她喃念着。你怎么会知道?
暗风生一把捉住她的手,承认了吧。将手里的巾帕塞到她手里。你怕我认出,所以特地蒙面,只是没想到我的⾝手并不差,要扯下一条脸上的巾帕,对我来说并不难。
她看着手上的巾帕,上面有着非常悉的绣纹,难道是…
不是我。她闭眼说道。
不是你?他生气了。之前不知是谁还正气凛然的教训人,现在我也想告诉你,敢做就要敢当。
我说了,不是我就不是我。不过,如果你真的拿了实法就快给我,不然会有⿇烦的。
你到底是谁?实法又是什么?
我是酒井隆子,酒井医院的医生,你知道的。至于实法是什么,我不能说,只是,如果东西在你这里,⿇烦你出来。
不,东西不在我这里,就算有,我也不。
叹了口气,我不跟你说了。说罢,她就要走人。
可傅风生怎么可能任她二进二出,如⼊无人之境?当他伸手用力捉住她时…
只听闻她一声尖叫,好痛…
他愣住了,你怎么不顾势打过来?从刚刚的声音,他知道她的手脫臼了。
我帮你把手接回去。
不用你管。酒井隆子跑到门边打开门,停顿了下,我暂时相信东西不在你这里,不过,我还是要声明,不出实法,对你只有不利。说罢,她扶着受伤的手立即离开。
隆子?傅风生叫着。他不放心她,才想要追去,却发现自己⾝上只有一条浴巾。
等他快速换好⾐服赶下去时,街道上早已不见人影。
搞什么啊!简直莫名其妙透了。他忍不住低吼。他真是不懂,自己明明没有看错啊,那个袭击的人的确是她,为什么她却不承认?
而那实法,到底又是什么?
…。。
当晚,在⾼级典雅的书房里,柴可夫斯基的音乐流怈其中,微风透过落地窗缓缓吹送进来,令人好不惬意。
酒井隆夫一边啜饮红酒,一边以手轻敲着椅上的扶手打拍子,心里兴起了有钱真好的想法。
以⽇本的医师来说,他是够有钱了,但那还不够,他的生命里还是有缺憾。
他看着桌面上摊开的资料夹,那是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收集来的。
资料夹里満満都是近来有关亚洲腔科的报导,最上面的一份是湾台民权医院三年前那令人印象深刻的换心手术,执刀医生正是傅风生。
随手翻翻桌上另一边有关傅风生的调查资料,酒井隆夫轻轻笑了,今天他总算见识到这个特别的医生。
对于傅风生,他是非常満意的,不论他的外型或是医学上的见解。相较于由他一手带出来的大泽秀一医生,的确是出⾊多了。
只是,对于这样一个有鬼才之称的男人,该用什么来钓他呢?
正当酒井隆夫思索同时,酒井隆子已来到书房门口。
叩!叩!
进来。酒井隆夫转头望去,隆子,有事吗?
爸爸,你是不是派'她'去过傅医生那里了?我想,实法应该不在他那里。不知为何,她就是不希望他牵扯进来。
你怎么知道?你向来不过问青龙的事务。酒井隆夫冷冷说道。
酒井隆子打量眼前的⽗亲,现在的他和⽩天时判若两人。⽩天的⽗亲是一个人人敬重的院长,然而离开医院,他的⾝份就变成了⽇本最神秘的黑道组织头头。
我并不想介⼊,只是那天我也在新⼲线上,凑巧目睹了一切。爸爸,我们不该追杀自己人的。酒井隆子愈说愈动,非常不认同这种行为。
我不认为这件事有错,想偷实法威胁青龙,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酒井隆夫韵脸透着些许狰狞,她不喜看见这样的⽗亲。
这我不想管。不过,我看傅风生的样子不像说谎,实法或许真的不在他手上。
酒井隆夫站起⾝。东西是在车上掉的,当时车厢內的所有人也全都一一过滤了,唯一的可能就只剩他。
她低下头,试图掩去复杂神⾊。可是爸爸,您不是很欣赏他,这么做只会让他丧命。
她不是不知道'她'的个,为达目的,往往不择手段。
酒井隆夫走过去拍着女儿的肩。我是很欣赏他没错,但是现在却牵扯到实法…你应该知道它的重要,只要一天不找回来,我们就一天不能安稳。
酒井隆子无奈地点头。
隆子,实法是一定要找回的,我也不想用这种方法,不过…他眼里突进出一丝诡光。如果不想他受害,或许,就把他变成我的女婿吧!
嗄?她一愕。
我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喜你的,而你…似乎也不愿他受到任何伤害!照这情形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变成我们酒井家的一分子,这么一来,等他了解实法的重要之后,就会出来了;就算最后证明实法真的不在他手上,爸爸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啊!
爸爸,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她不噤皱起眉说道,我不想害他。语毕,她转⾝就想离开。
纵使心里对他仍充満崇拜之意,但那矛盾情绪却始终摆脫不去。
隆子…
轻轻带上门,她不愿再多想了,也许幸运一点,傅风生终究能逃得过吧…
不过,一切只能看他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