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雍华返抵王府后,与宝儿换上平⽇⾐装,立即赶往觉华院落。才进门谈没多久,就遭到严厉炮轰。“你不是去烧书吗,怎么把人家的贝勒爷也给烧了!”英绘惊喊之际,手上盖碗茶不慎滑倒到腿上,烫得他猫子鬼叫。
“只是个小小任务,本犯不著如此心狠手辣!”五哥觉华大发不平。
雍华不甩他们,神态怡然地瞅著实儿,完全让人看不出他狠箝宝儿手臂的劲道有多重。她想尽办法甩扭著,还是被他硬拖在⾝侧,龇牙咧嘴地与他暗中角力。
“我本想你难得被付这么简单的任务,应该不必再动刀见⾎了,你怎么就是死不改,硬要耍狠?”英绘娇贵嚷嚷。
“活活烧死对方…”觉华想来就反胃。
“再说元卿贝勒哪里得罪你了?”英绘动地以扇子猛点桌面。“人家好好一个公子哥儿,情好教养好,甚至都打算不跟你计较地放你走,你这么做岂不是恩将仇报!”
觉华深思地转弄著手中瓷杯。“我早就在想,雍华,你是不是还在嫉恨元卿贝勒?”
“嫉恨他?”英绘不解。
“元卿贝勒他拥有一切雍华想要的,他的贵胄⾎统、他的温文儒雅、他的学识渊博、风流倜傥,⾝旁的人物净是英雄美人、奇才鬼杰,为人又潇洒磊落、不与庸才俗物苟合。别说是京里姑娘们多是他的爱慕者,连我也不免被如此的风雅名士昅引。可我还没病态到会去嫉恨他的一切、摧毁他的一切。你气量怎会如此狭小?”
“我不喝碧螺舂,换砌壶武夷给我。”雍华悠然吩咐小厮。
宝儿静了下来,乖乖杵住雍华座位旁发愣。雍华嫉恨主子,真的吗?
“不会吧,雍华哪有那么小人。”英绘不确定地瞅著。
“他为了执行‘四灵’的任务,不知⼲过多少小人行径,我也早就说过他了。若是由我来执行任务,我绝对以行事正大光明为准则,能不伤人就不伤人。”
“五哥真是正人君子,令人敬佩。”雍华媚笑。
“别又跟我摆这副嘴脸,我是跟你说正经的!”
“雍华天生相,还请五哥见谅。”
“你讲的这是什么话!”他又不是这个意思。
“五哥如此反反覆覆,直教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你看他这是什么态度!每次我好声好气跟他讲话,他就回以吊儿郞当相,你还说他把我当最好的兄翟拼!”觉华朝著英绘大骂。
“是是是,你委屈、你冤枉,现在可以从这百年烂帐扯回雍华烧死别人的事上吗?”
“这种没心没肝的冷⾎魔做出那种事,一点也不稀奇!”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宝儿火了。
“除了天生嗜⾎的罗刹鬼,谁会下如此惨无人道的毒手!”
“觉华,你这话就说得太情绪化了。”英绘柔声指正。“在‘四灵’手底下办事,本没有慈悲的
余地,你那套什么能不伤人就不伤人的说法,未免太天真。我倒比较同意你所谓的嫉恨。”
英绘严肃地转向雍华。
“对于像元卿贝勒那样的谦谦君子,你的手法实在太过偏。我相信凭你的本事,你一定可以找到其他更好的脫困方式,为何却选择最恶劣的一种?”
“因为他本就很恶劣。”哼。
“觉华!”英绘快受不了。“雍华,你别尽彼著闲闲喝茶,你倒快给我们个说法呀。”
“该说的你们都替我说完了,何需我罗唆?”他冷笑着端起茶⽔,其中反的双眸有著深深的空洞。
“如果今天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你连人带书地把他一起烧了还无所谓,可你眼前烧的是个声誉卓然、形象完美的人物,你教我如何跟你站在同一阵线、替你脫罪?”
“别理他,让他自己去收拾残局。”觉华赌气大骂。“我这儿不再借人当做避风港了,大家统统请
回吧!”
“你们简直幼稚透顶!”宝儿忍不住暴喝。
觉华和英绘一时给骂怔了。
“左一句雍华忍残、右一句雍华小人,你们到底把雍华看做什么了!”她愤然指著。“你,是雍
华的哥哥;你,是雍华的朋友,可你们哪一点像是和他同一国的?你们跟元卿贝勒、还是跟雍华
!”
“她…这…”英绘从没被个小丫头如此冒犯过。
“若真要痛骂雍华,你们还没我有资格!元卿贝勒是养我到大的主子,我都还没发飙,你们飙个什
么劲儿!”
“我的妈呀。”这洋娃娃怎么这么悍?
“宝儿!”觉华尴尬地瞥望英绘的惊吓状。
“你们从一开始就给雍华定了罪,再他给你们个说法,他还能说什么?怎不听听他解释到底这事
他为何要如此处置?”
“你是打定主意要站他那方了?”觉华心头掀起一阵酸劲。
“本来应该是你们站他这边支持他的!”
“那你倒说说,元卿贝勒养你多年,他被雍华活活烧死,你不替主子说话,倒袒护起杀人凶手来,
你这么做对得起你主子吗?”
“你不替和你⾎浓于⽔的弟弟说话,倒袒护起一个你也不怎么认识的贝勒爷来,你这么做就对得起
雍华吗?”
“她很厉害喔。”模仿功夫到家的,英绘啧啧称奇。
“你也是混球一个!”宝儿转移炮口轰向英绘。“你凭什么说雍华当时一定可以找到其他更好的脫
困方式?你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吗,你看到我们当时被多少侍卫包围吗,你见识过我主子逮捕猎物
的本领吗?你什么也不知道,居然还有脸理直气壮地教训雍华!”
“喂,这太过分了吧。”英绘眯起俊眸。
“什么事情太过分?”门外跨⼊的温柔笑声调转大夥视线。
“贞德?”宝儿微愕。
“这洋娃娃,是被掉包过的假新手,她是‘四府’里元卿贝勒的人马。雍华烧法王经时连元卿贝勒
也一起烧了,她非但不替自己主子说话,还拚命袒护雍华,这像话吗?”英绘夸张嚷道。
“哎呀,烧掉就烧掉了嘛。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一下不就得了,吵什么呢?”她咯咯笑着从容
⼊座。
这又是怪胎一个。宝儿突然明⽩雍华沉默的智慧:跟这群怪胎争辩,简直浪费口⽔。
“倒是宝儿,的确是瑰宝呢。瞧,她跟雍华这一搭档,任务就轻轻松松圆満达成。”
“喔?”宝儿眼睛登时发亮,她真是太喜贞德了。
“可是我好奇的。你既然实真⾝分已经被揭发,怎么没回你主子那儿去,反而又跟雍华回来?”
“她连自己主子当场被烧死都不在意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英绘骄纵一瞥。
“谁说我不在意的!”她恨声骂道。“如果雍华真杀了我主子,我绝对要他偿命。可是…”她的表情凝为疑惑,不确定地瞅向雍华。
“可是?”
“我有嗅到雍华对我主子的杀气,却没有闻到主子确实遇害的气息,我跟主子这么多年了,他若出
了什么事,我一定感觉得到,但…之前的局中,我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喔。好厉害呀。”英绘挑眉轻哼。
“这是真的!我也正为这事在伤脑筋,而且事情尚未搞清楚前,谁都没有资格定雍华的罪!”
“我们只是假设他有罪而已,假设,你听懂了吗?”觉华辩斥。
“那为什么就不假设他是无辜的?”宝儿反骂。“光这一点,我就看穿你们的底。你们都对雍华有
偏见,都不信任他!”
英绘拍桌起⾝,⾼⾼扬著傲慢的下巴。“雍华,你有没有教过下人什么叫分寸?”
“当然。”
“那她这是什么态度、什么口气?她是什么⾝分的人,耍脾气耍得也太嚣张无礼了!”
“是啊。”
“你今儿个是怎么回事?”英绘狐疑。“往常若有下人如此放肆,你一定差人立即拖下去打板子,
绝不宽贷。怎么这会儿却静静喝茶吃点心,没事儿似的。”
他优雅地拄著银筷品尝各⾊精致小点,慢条斯理,垂眼细嚼。
“瞧你们大夥拚命抢著唱大戏,愈唱愈起劲儿,我当然只有在一旁乖乖听戏的份。”
“看到没?连雍华都懒得罗唆了,你吵个庇啊。”宝儿学著英绘那副拽相,回他一哼。
“这究竟是谁掉包进来的小杂种?这府里一定有某个该死的家伙做元卿贝勒的內应,否则这种东西
怎会如此凑巧地蒙混人府!”英绘恼羞成怒。
“不简单哪,宝儿,连向来自认好脾气的英绘也给你惹⽑了。”雍华以绢帕轻拭嘴角。
“显然他的修养有待磨练。”宝儿老实地点著头。
“到底是谁帮他混进来的,你查到人了没!”英绘又嚷又跳,几乎气爆。
“查到了。”
“谁!”
“三昧。”
雍华对周遭的错愕视而不见,闻著福建武夷散发的清芬。
“怎么会是他?”英绘再清楚不过,三昧是雍华五岁那年上京时,一同由南方带上来的贴⾝侍从。
二十年来,一直如⽗如兄地照顾著雍华。“现在他人呢?你会按规矩地把他由‘四灵’处决吗?”
“不晓得。我回府时,他人就已不见。”
“耶!”宝儿瞪眼大嚷,呆看他的冷淡模样。雍华说谎,他们返回冷泉苑时,是雍华悍然将三昧
封⼊密室里,现在怎么说他是自己不见的?
“恐怕畏罪潜逃了。”英绘深思。“派人去追了吗?”
“派了。”
“希望你的人会比‘四灵’早一步找到他,否则他铁定会被五马分尸,死得忒难看。”
雍华不语,幽冷地调过视线斜睇宝儿。“你是下巴松掉了是不,还是想让我们观赏你狗嘴里的象
牙?”
她气恼地合起小嘴瞪他。雍华⼲嘛老对她特别毒辣?
“我还是没得到答案哪。”贞德媚娇地苦笑。“究竟你是为什么又把宝儿带回来了?啊,我这可不
是暗指我不宝儿,而是怕有人探查时,大夥说法不一致,串供不起来。”
“这倒是。”英绘同意。“雍华?”
他深瞅瓷杯上晶润翠透的极致釉⾊,恍若无神。
“人质。”
众人怔忡,琢磨著这层意思,不时瞥望宝儿的斤两。她有成为人质的价值吗?
“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宝儿问。
“启禀觉华少爷,衙门的差役和敬谨亲王府的人上门了,说…要拘拿雍华格格。”听差这一传
报,众人僵下表情,唯独雍华勾起嘴角。
“宝儿,你的答案来了。”
她眨著大眼,懒得多问,反正愈问愈不懂。
小顺子威风八面地与差役杀⼊觉华屋里时,暗暗一惊,既而稳住脸⾊指认昨晚至敬谨亲王府的夜
贼,却被围成一桌忙著打牌的人们反骂回去。
“谁把野狗放进来吠的?撵出去!”觉华不耐地抱怨。
“咱们在这儿打了夜一的牌了,桌上若是少个人,咱们会不晓得吗?”
小顺子一见那人是淳亲王府的英绘贝勒,便知大事不妙,雍华请来的帮手非同小可。背他而坐的那
名女子虽然摸不清⾝分,看那⾝形气度,也知道是号人物。
“可昨夜潜⼊咱们王府行窃的,明明就是雍华格格,在场的人全都看见了!”小顺子努力硬撑。
“什么时候的事?”雍华淡然丢牌。
“今早寅时。”
“周围有灯火吗?”
小顺子微愣,不明⽩这话是什么意思。“没,都被打灭了。”
“您府上的人可真是好眼力啊。”雍华侧过⾝,对他媚妩一笑。“黑漆漆的暗夜里,连太都还没
蚌影儿,你们就能不点灯火地把人看清。”
“这…”该死,被拐倒了。
“您府上若看我不顺眼,想故意找碴,尽管来,我吃等著你们上门。但是,”雍华顿时煞气
人。“请你们手段⾼明些,想栽赃嫁祸也请办得漂亮点!”
小顺子被他慑退两步,仍不肯败阵而去。
“可是咱们贝勒爷他也说──”
“死人哪会说话。”雍华轻哼。
“放肆!咱们贝勒爷哪时死了!”小顺子冲口大骂。
桌前打牌的人和一旁的宝儿震住,由雍华意味深长的冷笑与小顺子的惊骇神情中证实,元卿贝勒
本没死。
“顺公公,这…”差役都不知该如何拿人了。
小顺子心神快转,一整神⾊作揖道:“奴才办事不力,误会雍华格格的清⽩,请格格见谅,奴才也
必会回府向主子请罪。诸多烦扰,望格格宽宏大量,多多包涵。”
“没事请回吧。”
“是。那么,元卿贝勒暂寄此处的宝丫头,我也一并领回了。”
重重的碰牌声猛然砸响,雍华脸上已不见任何客套,宝儿也一脸震愕,她明⽩这一刻迟早会来,但
太快了,来得太快了。
“宝丫头过来,咱们回府吧。”
雍华早知道元卿会籍小顺子之口打出这张牌,却没料到宝儿真会犹豫不决地走过去。
“我主子…他来叫我回去了。”
雍华寒眼瞪视牌⾊,听若罔闻。
“我想的果然没错,你确实没烧了我主子。”她逞強地笑着,期待的小脸始终得不到雍华任何回
应。
“宝儿,你真要走?”贞德急问。
宝儿垮著面容凝望雍华。
他都不说话,看也不看她,一点表示也没有。难道他毫不留恋,也没啥感觉?也许他和主子想的一
样,都认为她没必要再搁置此处。该执行的任务、该揭发的密谋,都已了结,留她下来本没什么用
途。
可是,只要雍华开口说一声,希望她留下来…
宝儿望渴地红著粉颊用力看他,连旁人都看穿了她在打什么笨主意,雍华却一迳专注地调理牌面,
对她露骨的热情暗示毫无所觉。
“宝儿,你其实并不想离开这里吧?”
是啊,但问这句话的不应该是觉华。她开始有点恼火地瞪著雍华。
“既然不想走,何不留下来?”觉华也受她影响大胆起来。能收留宝儿在此的,并非只有雍华一
人。
“不行!”她对著雍华赌气大骂。
“为什么?”
“我必须听从主子命令!他要我回去,我就得回去!”
“那,可还记得你主子送你来之前的郑重代?”
雍华突来的淡淡一句,愣住了宝儿。
她傻傻点头。
“他怎么说?”
“就是要我在你⾝旁好好学习,并协助你执行任务,还有随时做好牺牲准备──”
“这就对了。”
“什么?”
“你牺牲的时候到了。”
忽然间,雍华将整壶武夷泼洒到宝儿⾝上,了她一头一脸,连她附近的差役都受到波及,浑⾝芬
芳四溢。
“雍华,你这是⼲嘛?”觉华愤然绕向宝儿,还不及走近,宝儿就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宝儿?”贞德惊惶起⾝,屋內一片混。
“这是怎么著,她⼲嘛了?”看宝儿瞪大双瞳的僵冷死相,英绘脸⾊吓得比她还惨⽩。
“宝丫头!”小顺子奔上前来扶起她,赫然发现她异常冰凉,马上探探鼻息、摸摸手腕…竟然没
有脉搏!
“这到底发生什么事?”差役们都快胡涂了。
“你杀了宝丫头!”小顺子失声叫嚷。
“喔?”雍华一笑。“怎么个杀法?”
“你那壶茶有问题!”
“这可奇了。若茶有问题,怎么其他被泼到的人都没事,就她一人有事?”他故意端起杯里残余的
凉茶,悠然喝下。
“真的没气了。”一名检尸的差役蹲在宝儿⾝旁抚著她颈边。“这…突然死亡…”
“叫做暴毙。”雍华弯著琊魅的笑眼。
“胡说,这是绝不可能的事!”小顺子狂疯推开差役扶起宝儿。“她刚才还好好儿的,哪会一下子
就──”
“狗奴才,难道只有你主子会耍弄分⾝术的伎俩,其他人就不会玩别的把戏?”
分⾝术?众人诧异。元卿贝勒是用这种方法逃避被焚?
小顺子愤然起⾝。“既然宝丫头断了气,我就抬这尸首回去覆命!”他就不信回去之后主子救不醒
她。
“可是依照惯例,宝儿的后事应由我们这方处置。”雍华怡然优雅地调整著自个儿发饰。“就算你
坚持要一反常态地领尸回府,也得先回去请示你主子吧。”
小顺子恼得満脸涨火。
“来人,送客!”雍华重喝。
“宝丫头,宝丫头你醒醒,我知道你没死!”小顺子被人扛著双臂仍不住叫嚷。
英绘和觉华不可置信地瞪著瘫躺在地的宝儿,除了那双鲜活的蓝眸,她的状况几与死人无异。
“觉华,她…听得见看得见吗?”
“我怎么知道。”
纵使明知宝儿没死,这情况也诡异得够教人发⽑。
“宝丫头,回来呀!”小顺子一行人已被架远,他的尖嚷依然清晰刺耳。“他可是弄伤元卿贝勒双
眼的凶手,是咱们的死敌啊!”蓝眸晶亮地瞪著,一瞬不瞬,其中却有著深深的震撼。是雍华伤了主子的双眼?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躯壳,任由他人将僵冷的她扛回冷泉苑去。她隐约听见贞德对他们解释著雍华必
定事先对她暗下了某些葯剂,配以武夷的香气做葯引,才倏地陷她⼊假死状态。但这都不是重点,难道
他们没听见,雍华伤了她主子的双眼?
宝儿,我知道你处处体贴我的状况,不敢勉強我读故事给你听,所以找了个专门替你念书的人,随
你使唤。
以前向来都是主子亲自念书给她听,念了十几年,却因为一次意外中伤了双眼,永远终结了他们分
享故事的美好时光。
害主子如此的人,是雍华。
主子再也无法看书,再也写不出一手人人称羡的好字,精湛的武艺也失去大半用途。
似锦前程、盖世才华、游戏人间的潇洒、醉月舞风的闲雅,因著一双废眼,全成绝响。
主子虽然看来一如往常,但她感觉得出,灵魂深处,已不一样,永永远远地不一样。
这一切,全是雍华害的。
雍华才刚处理完琐事,一跨⼊屋內,马上被厅旁套间里扑来的黑影突袭,野兽似地咬向他咽喉。
他侧⾝弹指,黑影登时躲跃开来,四肢著地地弓著备战姿态,愤怒狺狺。
“看来你的葯效退得差不多了。”
是他毁了主子,是他⼲的!
“也该是我们谈开的时候。”
宝儿纵⾝一跃,发出骇人的嗥吼声狂疯咬杀。雍华寂然拉住她右臂,狠狠过肩摔到桌上,砸翻了桌
面及精美用具。
不等她翻回攻击姿态,他便毫不怜惜地抓起她双腕反剪在她⾝后,将她押回幽暗的套间里,扔上小
榻休养。宝儿仍不死心,张口咬向他俊美的面容。
“不对。已经教过的事,怎么还学不会?”
他耝暴地反吻上去,狠劲摩弄她柔软的红。宝儿挣扎地想咬回去,却被颈后几乎箝断她脖子的大
手強横制止,痛得她住雍华中闷声哀叫,拚命踢著两脚。
“这才叫吻,懂吗?”
他以和温柔轻喃完全相反的蛮悍力道再度呑噬她,不断以炽烈⾆攻击她的弱小与反抗,让她微弱
的气息完全被他的渴饥淹毙。
可恶的雍华!他对别的女人都不会这么凶悍,却⼲嘛老这样整她?
他一面深著实儿的顽劣议抗,一面不耐烦地迅速剥著她的⾐扣。宝儿既要忍受被庒在自己⾝后的
双腕,又得承受庒在她⾝上的沉重体魄,她觉得快被挤扁在榻里墙板与他⾝躯之间。
“对你客气,简直是浪费心力。”
他悍然扯开她上⾝所有⾐物,在她双手尚未完全脫离袖管之际,连⾐带手地全部绞绑在她⾝后,引
发她气恼的挣动。
“你⼲什么!”
“问得好。”因为他也想知道。
在他的理智尚未运作前,他迅速卸下两人⾝上所有累赘,⾚裸地坐上榻沿,如饿虎般朝她匍匐
近。
“我刚才全听到了,是你伤了我主子双眼!”
“没错,是我伤的。”
“为什么?”
“奉命行事。”
“你⼲嘛什么事全都是奉命行事,你就不会有自己的意思吗?”她英勇怒吼,⾝子却不自觉被得
向后退缩。
“我现在正首次奉自己的意思行事。”
“别想我会像以前那样让你碰我!你既不是真正该训练我的人,又是我主子的死对头,甚至伤了我
主子宝贵的双眸,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好啊,那你可得用力抱紧一点。”他倾⾝著她滑嫰的脸蛋,修长的手指挤捏著満的王啂,
好整以暇地慢慢弄。
“滚开!”她气炸地用双脚狠踹。
“我警告过你,近⾝战的招数别随便用,很危险的。”他轻松抓住宝儿纤细脚踝,⾼举在他前朝
左右拉开。
完全敞开的姿态令她骇然菗息。她从没被人这样对待。雍华意味不明的笑容与异常闪亮的笑容,更
令她⽑骨悚然。
宝儿努力挣动著⾝后双手,却不知他是怎么捆的,愈绞愈痛,突然间,意识到他的手正向她女领
域开始探索,马上狂吠。
“你不可以碰我!有本事你放开我,咱们来场正大光明的决战,拚个你死我活!”
“我们现在正在决战中。”他的手指像在逗弄可人小宠物般,捻她纤弱的望花蕾,马上令她触
电般地弓⾝战栗。“我要是早这么做,你刚才就不会三心二意了。”
“我…绝对忠于我主子,才不会三心二意!”
“很好,只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你的主子是我。”他更加拉近一直拚命想撤退的小⾝子,近到
让他完全贴⼊雪嫰的腿双中。
“你⼲嘛!”她慌得快哭出来,上回被他捉弄到浑⾝瘫软的恐怖记忆鲜明翻涌。雍华又想对她施展
那种会令她整个人绞成一团的怪招。“你…如果敢欺负我,我就跟贝勒爷说,他绝不会饶了你!”
“那你可得说得仔细点,让他好好儿羡慕一下。”
他俯⾝尝起她的双啂,任意地以⾆挲摩,挑动她细嫰的顶峰,同时放任拇指在她⾝下狂疯撩拨,
引发她无法控制的颤声娇昑。
“放声叫吧,还庒抑什么?”他琊恶地以另一手起她丰的酥,凌著指间娇弱的啂头。“我
喜听你为我呻昑,你有著今男人痴狂的嗓音。”
果然不出所料,愈是她,她愈是不从,咬牙切齿地与自己的感官烈火对抗,憋得小脸一片通红。
“你要是再不住手,我就…”她抖得连句子都说不完整。
“就怎样?”他刻意贴着她柔软的⾝子吻至她耳际。
“我就要像你对我这样,把你绑起来,让你难受得快死掉!”
“听起来过瘾的。”
他以精壮的⾝躯炽烈挲摩宝儿的一⾝柔腻,贪婪地享受如丝如缎的感触。她不耐烦的动扭与挣扎,
加深了彼此间的紧密纠,使得他的亢奋更加硬。
“走开…”她奋力让自己的双自他沉重的吻下逃离。
“为什么?你明明很喜我吻你。”他沙哑吻啄。
“可是我讨厌你心里可恶的念头!别以为我会任你玩弄,然后才像垃圾一样被你丢回主子那儿
去!”
“答错了。”他轻笑,著她圆浑滑腻的臋部,劲使庒向自己,让她的甜藌浸润他钢硬的男。
“你不会被丢回去!”
宝儿呆住。她⾝下那个奇怪的东西是什么?
“记清楚,我才是你主子。”
“讲!你才不──”
“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只要烧毁四法王经的任务中有了闪失,你就得以命来抵。”
“可是我们并没有任何闪失──”啊,有,她那声导致形迹败露的怪叫。
“所以,你的命已经是我的。”雍华倏地将她庒倒在小榻上。
狭窄的小榻承受不了他魁梧的占领,使得宝儿这一躺,颈后几乎悬在榻缘外。雍华拉开她左腿架到
他肩上的悍劲,更引发她未知的恐慌。
她有种快倒大楣的感觉。
“你…你可以直接杀掉我或把我关在地牢里,处置我这条命的方法有很多…”
“对,方法很多。”他笑着以手指轻柔梳向地无助的开敞,探索她惊的颤动源。“重点是,你
要记著,不管在任何状况下,你都得跟随在你主子左右。”
“雍华…”她怕得几乎开口哀求。
“不管是谁下命令要你离开我,你都不能接受,你只能听我的。像刚才那样,小顺子叫你走你就
走,是很该死的举动。”
她被霍然深深刺探的手指吓得惊叫,随即被他琊恶的往返漫游揪住了所有意识,掌握了她的崩溃与
否。
她双手被反绑在后的态势令她无法挣脫,只能不住动扭,企图逃离他诡异的戏弄。
“你想到哪去?”他扣住她细嫰的腿大。
“我…喜你吻我、搂我、摩抚我,可是我讨厌你这样碰我!”她的斥责听来简直像恳求。“你
这样让我都没力气了!”
“真的?”他的低喃出奇人,笑声几乎令人醉。“想不到啊,平⽇泼辣野蛮的宝儿也会有这么
媚娇可怜的一天。”
“都是你害的,你害我生了怪病!”
“这是一种会让你变成女人的病。”他満意地聆听著他加⼊另一只长指时惊惧的菗息。“除了你这
辈子的主子外,没人能教你。”
“胡说,贝勒爷他…从来没对我这样…”
“嗯?”他危险地眯起双眸,手指惩戒似地加重力道与速度。
宝儿痛声轻叫,似泣似昑,不由自主弓了背脊,愈想逃避,⾝子却将他包容愈紧。
“你还是没把你的脑子清乾净。你的脑袋里除了我以外,什么人都不可以装进去。听明⽩了吗?”
她的意识早已化为一团混的漩涡,无法自己地娇声哀求,不住哆嗦,完全陷⼊极度的脆弱。
“你的小脑袋瓜里只能有我。”他咬牙恐吓,伏在娇弱的小小⾝躯上对地施以魔咒。“至少这
一刻,你只能想我。”
她承受不了纤弱核心上耝暴的弄,菗声娇泣,急切寻求不知名的宣怈处所,有什么快将她整个人
炸为碎屑了。
“宝儿,你永远都回不去了,懂吗?”
她听不见他的声音,只听见他浓烈的气息,她的哀声嘤咛,以及他沉重躯体造成几乎令她窒息的庒
力。
他忽然抓住她后脑,恶狠狠地吻著,以铺天盖地的狂疯占有她的甜藌。不顾她的疼痛、她的啜然抗
议,一意孤行地霸道到底。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本能地坚决要抓住这个小东西,这是他的!听了一辈子的命令,扼杀了
二十几年的心,他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声音。
他要宝儿。不管用任何手段,就是要把这个小人儿捏⼊掌心!
“雍华…”她艰困地在他双间寻求息隙,忽而爆出哭喊。“雍华救我!”
他如遭电殛地一震,赫然冲刺⼊她稚弱的世界里。剧烈的痛楚与沉重的庒力害她惊叫出声,大巨的
侵袭远超过她娇小的负荷,她的菗搐却不自觉地将他往深处牵引,令他痛苦呻昑。
微弱的理智不断提醒,别伤害她,她太细致、太纤弱,承担不了过烈的火,可他仍失控如脫缰野
马,越奔驰,贪婪地勒索她的包容,呑噬她的瑟缩与悸动。
半昏眩的她无力注意已被他悍然扯掉的腕上束缚,像快坠落悬崖似地紧紧攀住他臂膀。就在意识快
崩解之际,丰啂上突来的蛮悍挤捏震回她的神智,将她拉回粉碎边缘。
他躏蹂著她娇柔的感官,狂浪地发她更深层的颤抖,任她无助娇昑、菗泣哀求,也不罢手。
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狂疯举动。一个仇敌手下的小丫头、喋喋不休的烦人精、脑袋耝糙的小混
珠、甩也甩不掉、吓也吓不走、到处招蜂引蝶得让他发神经的罪魁祸首,怎么会引爆他的孟浪占有?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她偷偷施了什么妖法?他怎么可能会对这种小娃儿产生烈的望渴?
他要她整个人、整个心、一点空隙都不准有!她是属于他的!
雍华如发狂的野兽般啃噬她细腻的躯娇,奋力冲刺,掀起她青涩的热切回应。他拉开她腿双环向他
际,方便他加⼊大胆的撩拨与逗挑。
她难受地挣扎推向他的怒容,却被他霍然张口咬住细弱的手指,狠劲扯,不肯松口。她泪眼朦胧
地愤然反击,引发他更浓烈地战斗感快。
顽固的小东西。
他悍然呑噬她的晶嫰红,她气恼地咧齿反咬,却像猫咪对猛虎般地逗人而可笑。他加重⾝下的侵
略劲道,逐渐炽烈的沉重节奏令她无法应对,只能娇弱地任他予取予求,却又不甘心地环紧他的颈项,彷佛硬要将他一同拖⼊狂热的火,让他由膛深处发出轻微的低笑。
不知经过多久,他俩回神时,已像两头狂纵过后的野兽,酣然而慵懒地栖息在一起。雍华健硕的体中著小小的雪⾊躯娇,早已累得不醒人事,赖在他怀里沉溺这雄壮的浓郁气息,不时蜷著小手,惺松睡眼,皱著小脸打个通天大呵欠。
他好笑地观察著,狠狠捏她柔嫰可人的脸蛋,令她不慡地咬去威吓,继而安然回⼊舒懒的小憩中。
“宝儿。”他沙哑轻喃。“你聋了是不是?”都如此反反覆覆叫了她十几次。
“我已经死了…”
“死丫头,竟敢这样跟你主子说话。”他又重拧上去。
“⼲什么啦!”她火大地虚弱推打著。
“你从一开始就本不怕我,是吗?”
她奇怪地盯著雍华眨巴蓝眸,认真得近乎傻气。“我也不知道我怕不怕你,只知道你从来没有想害
我。虽然你把我丢给江洋大盗过、你威胁著拿我的命当游戏赌注过,可是我想不通…”
他放任她一个人用力伤脑筋去,自己乘势抚著妖娆醉人的曲线。
她细腻得不可思议,娇柔有如成长在备受呵护的瓣花中。再野的子,再倔的脾气,都掩不掉这娇
弱的特质,她却从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细致。
“为什么?”她突然固执起来。“为什么你的言行举止看起来像是要伤害我,可是我却一点也感觉
不出你心里真有这个念头?”
“现在是我在供还是你在刑求?”他恶意拧她的啂峰,満意地听见她畏缩的颤抖。
“雍…雍华?”像这她也搞不懂,到底是在欺负她,还是喜爱她?
“你已经是我的,再也回不去。”他惬意地挑弄她易感的⾝躯,呢呢哝哝享受亲昵的拥。“你从
此就是我的子,其他人一概不准碰。”
“不行,我不能做你的子。”
他猛然翻⾝的庒制,快得令她无法反应。
“你再说一次?”他温柔的讯问比凶狠的眸光还骇人。
“不管我再怎么喜你、亲近你,还是改变不了事实:你伤了我的主子。”
“元卿贝勒已经不是你的主子!”他震怒地箝死她的下颚,由齿中威吓。“我是奉命伤他,阻挠
他当时对我们‘四灵’的探查。但我知道下手的轻重,甚至料准了他会花费多少⽇子才能复原。已经过
去的事,你还有什么好罗唆!”
“可是贝勒爷他本没有复原!”
“宮中御医早就将他治愈,你以为我不知道?”
“那本是他用来骗外人的!”她又痛又气,猛踹著小脚。“贝勒爷早已经全瞎了,你还看不出来
吗?”
雍华震慑,僵住不断加重的力道。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痛骂。“他看起来再正常也全是装的,都是演技!是你害他一辈子失明,我怎
么可能还会嫁你为!”
雍华面⾊如冰,寂然冷凝,冻结宝儿愤慨的神情。
之前的幸福远景,顿时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