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该死,居然对雍华格格说那种话。”
宝儿板著脸,⾼⾼举著送来密室给三昧的餐点,被他罚站训话。
“格格为你做了多少事,就算你脑袋笨得一点都察觉不到,也没有权利对他讲如此幼稚又残酷的话。你会这样冒犯你以前的主子吗,你会在你主子面前耍情绪吗?”
好像不会。她愧疚地将下巴抵向口,俯首嘟嘴。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在雍华面前老会变得特别任…”
“任是一回事,不懂事又是一回事。你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三昧如严⽗般地厉声重斥。
“我知道我说话可能太过分了一点,但是稳櫎─”
“不准狡辩!”
她不甘愿地扁嘴。最讨厌这项戒律。
“你觉得自己很冤枉、很委屈是不?格格受的委屈比你多了二十几年,他有多少话想讲都不能讲、
多少委屈不能说明,你还有脸为自己申冤?”
“想讲就请,何必憋著?”
三昧气得差点一掌打过去。“你们这些个混球,一个比一个天真,一个比一个愚蠢。格格容忍这么多年,迟早会忍出⽑病来。”
“他为什么不能说?”
“他要说了还能活到现在?”
宝儿见三昧坐下长叹,连忙奋兴地打算放下沉重餐盘也坐下来,冷不防遭他狠瞪。
“谁叫你坐下的?给我站好,东西举⾼!”
她一脸苦瓜相地站回原来势姿,双臂酸得发抖。
“你记著,你的元卿主子能活到现在,是托格格的福。这份恩情元卿贝勒可以不知道,你却不能不记好。”
“为什么?”
“当时‘四灵’下的命令,是要格格除掉这个老在探查他们底细的烦人贝勒,格格却老爱在任务上
动小手脚。人家下令说。要他去阻止元卿贝勒对‘四灵’的侦察行动,好,他去打伤对方双眼,算是阻止。可是人家的意思是永永远远地除掉这个心腹大患、永永远远地终止他的一切侦察探索,格格耍的小把戏,让自己付出惨痛代价。”
“他怎么了?”
“被惩戒。”三昧愤然指控。“你们这些人,什么事都只看表面,光会动嘴⽪子却从不用脑筋。你
们自以为了解雍华格格,了解个庇,本只是了解你们自己对他的胡臆测而已。说是认识格格很深,实则也不过认识那么一丁点,就以为那是全部,就以为自己了解得很透彻!”
“是他什么都不说──”
“话都被你们说完了,他还说什么!”气煞三昧。“你们哪个人学会用耳朵去好好听过?每个都只
会用嘴巴不停地说、说、说!”
“我也有替他说过话啊。”
“我是要你‘听’他说话,不是‘替’他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懂?你还嫌替他胡说八道的人不够多!”三昧几乎快掌掌拍烂桌面。
啊…雍华好像真的很少说什么。
“你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老是刻意安排与他搭档的新手殉职?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非得这么做?你晓不晓得每回他想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些贪功的新手却毫无人地赶尽杀绝,争取赏酬,却让他去背这杀人魔的黑锅?”
“但是──”
“没错,格格他也有赶尽杀绝的时候,但碰到可以手下留情的时候,谁领过他的情?谁感受到他残
存的良心?他想放人一条生路,搞不好还会被怀疑成另有企图、居心不良!”
宝儿哑然。
你为什么硬要找死?
这世上好像除我之外,每个人都是英雄好汉,每个人都不怕死,我却老自作多情地去替人家珍惜那条命。
何苦呢?又有谁领过我的情?
她忽然明⽩雍华当时苍茫笑容的含意。
“他何必这样呢?他…可以直接明说啊。”
“说什么?当着贞德郡主的面明说他之所以赶你出冷泉苑,是为了避免你遭到郡主毒手吗?”
他那是在保护她?
“雍华想太多了吧,贞德不是坏人──”
“你看你现在是站哪边说话!你想这样他还有什么好直接明说!”说了等于⽩说。
连三昧都吼到绝望了,垂头感慨。
“我本来以为,你会是格格的一线生机。”如今这个算盘显然打砸。
“你为什么要跟贝勒爷联手,让我混进来?”
“因为他答应我,可以帮助格格脫离‘四灵’的掌握。”
宝儿愈发觉得气氛凝重。“‘四灵’是不是真的很坏很可怕?如果真是这样,雍华为什么一定得屈
居这种人手下?”
“为了王爷。”三昧彷佛苍老了十多岁。“为了王爷,他可以违背自己的意愿从小扮女装;为了王
爷,他可以忤逆自己的良心化为厉鬼罗刹。他为了这个阿玛,几乎毁了他自己,结果得到了什么?王爷眼中甚至本不认为有这个儿子存在。”
有的只是一个他二十多年前就想服征的幻影:雍华的亲娘。
“雍华格格对他来说不过是颗棋子。愈是践踏他,王爷愈有报复他亲娘的感快。我已经劝格格多少年了,他都不听,还是像他小时候刚接来京北时那样崇拜他阿玛,望渴⽗亲的接纳。”
“你很关心雍华嘛。”
“这是当然的。若非王爷当年強娶了他亲娘,格格他…应该会是我的儿子。”
宝儿张口大愕。
“别想,格格他确实是王爷的种!”这死丫头,笨到非得别人把话说破了才会懂。“我是要你记清楚,你元卿主子的命是格格救来的。”
“可是我主子的眼睛──”
“格格下手之精准,无人能及,他若想把对方打伤,就绝不会打瞎。倒是当时躲在暗处的搭档,差
点为了抢功而一打破元卿贝勒的脑袋。要不是格格救急得当,你的元卿主子早瘫在上变废人。”
“真的假的,雍华有这么厉害?”
“他精于解毒,才擅长下毒;先学会救人,才知道如何杀人。比起那些只会胡砍砍、逞凶斗狠的蠢蛋,他才是最上等的⾼手。”
“喔。”但这还是改变不了主子双眼失明的事实。和雍华在一起,就是背叛主子。
“你这个死脑筋哪…”三昧无奈甩指。“罢了,死脑筋也总比死没良心来得好,你主子不算⽩养你了。”
“你好好儿用饭吧,我要去贞德那儿了。”她搁下餐盘。
“你找她⼲嘛?”
宝儿犹豫了一会,才勉強招供。“我想去跟她把话讲清楚。贞德是好人,我也很喜她,更明⽩她
和雍华有婚约在⾝。可是…我不能不做坏人了,因为我太喜雍华,不能和别人分享他,所以…”
“就算她会跟你翻脸,你也绝不放开格格?”
“嗯。”她充満罪恶感地低头扳手指。“连我都没想到,我竟然会是这么坏的人…”
“哼。”三昧勾著嘴角安然扒饭。“若要比坏,你的段数还差得远了。我建议你,这些老实话先搁在肚里,只要告诉她两件事,你就能看到她的真面目。”
“什么事?”
贞德在她华美的花厅里奋兴地笑问。
宝儿著双,坐立不安。
三昧⼲嘛叫她来这里提这么奇怪的两件事,又能看到贞德的什么真面目?
“是、是这样的。”宝儿灌口茶企图镇定,却狼狈地呛得満桌都是。“我听说,雍…雍华打算恢
按男儿⾝,不再扮格格了。”
这确实是听说──听三昧胡说。
“是吗?”贞德冷然停下轻拍宝儿背后的动作。
“成亲之后,他当然不能再扮女人,得像个男子汉大丈夫般地呵护自己的子,免除锦绣钗饰的累赘,摆脫柔秀丽的举上。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笑嘛就张口哈哈大笑,坐嘛也可以豪迈地敞开两脚,掏掏耳朵,挖挖鼻孔,闲来打个⾚膊,晒晒⽑。你若嫁给他──”
“谁要嫁给那种恶心的东西!”
贞德失声打断宝儿老实的背诵,害她张著小嘴,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什么鼻孔、⽑…简直恶心、恶心!”
宝儿呆呆眨巴大眼,从没看过贞德如此狂暴。
“这…很正常啊。男人本来就是这样,只是在人前常常装得比较⾼尚。”她继续背。“不过雍华
应该比较好,他教养好,长相好,情好,算男人中的男──”
“不要再跟我提男人这两个字!”贞德厌恶地抓著手臂上的⽪疙瘩。“讨厌死了!”
“喔,对不起…那我…”
“不是,我不是说讨厌你!”她急忙柔声拉住宝儿。“别急著走,你难得主动找我聊天,再多待一
会嘛。我叫厨子弄了些很可爱的小点心,你不吃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贞德好像很容易难过。
“留下来嘛,好不好?”她忽而由方才的烈暴躁转回平⽇的撒娇甜腻。“我可以像上次一样帮你
梳头发喔。我还特地为你的髦发挑了几个合适的发式,顺便挖出了几套可以搭配的袍子,你一定要试试看。”
她不要,上回就是这样被贞德当玩具似地整了一下午。
“我没办法留下来,我要出去帮忙找三昧。”宝儿连忙搬出第二件秘密法宝。
“那种事,给下人去做就可以了。”她笑着紧扣著宝儿小手不放。
“不行,他也算是我的师⽗,教导我很多事,告诉我好多关于雍华的秘密。他对我这么好,我不能
放著他的安危不管。”她背得好心虚。
贞德温婉的笑容马上森然转变,一副晚娘脸。
“是吗?他对你好,我可以比他更好!”她愤然抓著宝儿踱向别院,气焰奔腾,吓得宝儿不敢出声,乖乖任她拖到王爷书斋前。
贞德嘘声要宝儿小心,纯地带她绕到旁侧的窗壁边,偷偷微敞窗,瞧了一瞧,笑道“正好。”
什么东西正好?宝儿顺著贞德的招手势子,也凑上去看热闹。
她刚开始看不明⽩里头在搞什么,之后还是看不明⽩,却整个人看呆,连贞德刻意贴在她脸蛋旁一
起偷瞧都没注意到。
那是怎么回事?雍华曾经私下搭讪的两名新进婢女,浑⾝⾚裸,遍体鳞伤。王爷狠劲鞭打著,痛得
被塞住小口的婢女叫也叫不出声。他愈打愈狂,她们受伤愈重他愈快,而后,任他耝暴地一逞兽。
“宝儿?”贞德轻唤,连忙追上惨⽩逃逸的小人影,赶在大老远的杜鹃丛边逮住状呕吐的宝儿。
“怎么了?”
“我…不舒…”恶噗。“哎呀呀,你还好吧。”贞德赶紧拍抚跪下呕吐的宝儿,心疼地扶住她。
等宝儿的肠胃历经彻底浩劫,整个人已瘫在凉亭里,任贞德将她的脑袋枕在怀中,一边替她扇风一
边急唤下人伺候。
“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宝儿?”
“大概吧…”一想到刚才的画面,她又开始反胃。“那两个婢女犯了什么大错?”
“没有啊。”
“那王爷为什么那样处罚她们?”
“王爷没有处罚她们啊,我看,他喜爱她们的,瞧他鞭打她们的狠劲就晓得。”她笑咪咪地经抚
宝儿柔细的发丝。
“那叫喜爱?”宝儿抬头与她眼对眼怪叫。“我若做错事,雍华只会打得我很痛,可是从没把我打
伤过,为什么没有做错事的人却被王爷打得⽪开⾁绽?”
“啊,宝儿真的好可爱。”贞德陶醉地捧起宝儿粉嫰双颊。“你的心思就跟你的人一样,实在太可
爱太可爱了。”
贞德在讲什么呀,牛头不对马嘴。
“王爷他…有很奇特的趣兴,很喜那样对待他的侍女──特别是买来专供他怈的侍女。”她
像呵护珍宝似地开心抚著宝儿。“人嘛,都有各自的小嗜好,没什么大不了。只是王爷下手常不知轻
重,把人打成残废的啦、打死的啦,多得是。不过这事通常都会秘密处理,所以府里本没几人知道王
爷的怪癖。”
她突然暧昧地贴近宝儿耳畔,轻笑吐息。
“雍华就是唯一知道的人。”
宝儿错愕。
“因为就是他负责替王爷收拾残局,他想不看这些污秽事实都不行。”
“王爷怎么这么坏?”宝儿厌恶地骂。
“他哪坏了,他值得效法的。他蹋糟的女孩虽然很多,可是每次都做得乾净俐落,不露痕迹。前
阵子他还因为请府里文士编选北宋以来精谐词作,网罗之博,监别之精,深得皇上嘉许,皇上还打算将
四朝诗选、古文渊监等编纂重任由他负责。瞧,他不仅私事处置得妥妥贴贴,公事也照样打理得漂漂
亮亮,很厉害吧。”
“厉害个头!”宝儿顿⾜大骂。“他待那些女孩就已经很不要脸,竟然还更不要脸地当没这回事
似地照做正人君子。表面上満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尽吧些龌龊勾当,简直混帐到比天⾼、比海深、集天
下不要脸之大成于一⾝!”
“做大官、成大事的,哪个不这样呢?”贞德轻柔地咯咯笑,真喜她生气时红嘟嘟的脸蛋。
“你又是怎么知道王爷的秘密?”
“偷看到的。不过我不会像雍华那样,笨到出手⼲涉。”
“⼲涉?”
“把王爷买来的婢女们调到他冷泉苑里去打杂啊。他以为这样可以护得了人家,哈,有什么用,王
爷大可重新再买呀。他这样一个两个的拚命救,王爷却可以一批两批地尽情买。”
宝儿忽然想起之前冷泉苑里的胖瘦丫头。
“这种作法真是笨。”她悠哉玩起宝儿柔软的⽩⽟小手。“被拐去冷泉苑的丫头们还以为自己是被
雍华看上,成天妄想成为他的人,好抬⾼地位。不被雍华说动的丫头们则自以为总有一天会成为王爷的
人,取得更多荣华富贵,才不甩雍华的婆呢。”
宝儿凝住了,许久无法言语。“雍华他…为什么都不明说?”
“对那些下人说他⽗亲是个凌少女的大虫吗?”
宝儿答不出来。
“咱们哪能给外人看笑话嘛。倒是觉华和他哥哥那几个大⽩痴,还把他们阿玛当完人一般地崇敬,
真有趣极了。”
贞德笑得花枝颤,无视于宝儿的一脸木然,倾⾝耳语。
“你看,不只三昧可以告诉你雍华的秘密,我也可以的,我甚至知道得比他更多。你有什么想知道
的,要尽管来问我喔。这样你有没有觉得,我对你才是最好的?”
宝儿始终无神无魂地僵著,远方两道模糊的人影,却让她倏地腾起,野豹般地杀过去。
“他们认为四法王经虽被成功烧毁,却也引来小顺子率官府上门的⿇烦。因此他们判定这次的任务
为:失败。”英绘叹道。
“对于我的惩戒呢?”
“听候处决。”惩戒中最惨的一项。
雍华轻笑。“我这辈子什么事都菗到下下签,连惩戒也不例外。”
一道旋风重重撞⼊雍华怀中,紧紧埋首黏抱著,紧得几乎箝⼊他⾝子里。
“宝儿?”英绘愣道。
“你⼲什么?”雍华厌恶地垂眼瞪视。
宝儿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地用力捆著他,像块石头。
“这是怎么了?”英绘问。
雍华也察觉她的反常,正想开口,碎步奔来的贞德已然给了他答案。
贞德吁吁地站定他跟前,面⾊冷,双睁凝満敌意。
“我记得我已经警告过你,给我离宝儿远点。”
雍华淡然回视。“我也记得我没答应说我会做到。”
“我看上她了。”
“显然她看上的不是你。”雍华刻意抚著怀中的小脑袋。
“我看上的东西就一定是我的。”
“而你看不上的东西就是垃圾?”对于贞德欺凌冷泉苑里所有侍婢的事,他仍在不慡。“我们还未
成亲之前,你无权揷手我的私事。”
“你以为我真会跟只恶心的动物成亲?”她哼笑。“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不嫁了,咱们的婚事到此
为止。”
“这怎么成?”英绘惊坏。
雍华的阿玛极力想攀住贞德这条权贵捷径,为了讨好她,不惜让她看上的雍华享有府里一切特权。
贞德这一移情别恋,雍华失去了利用价值,王爷岂会给他好⽇子过。
“你喜宝儿,就尽管去喜啊,何必毁了你们的婚约呢?”英绘努力劝解。
“与其跟个假女人在一起,我还不如养真宝儿。”
“可你这样会害死雍华的!”她为何会突然对雍华了无趣兴?“你怎么不想想,王爷会因为失去了
你这筹码而如何处置雍华!”
“她正是希望我遭到阿玛处置,如此一来,我的东西就会完全归她。”包括宝儿。
“不…不会吧。”
“会。阿玛为了挽回她这筹码,会任她予取予求,她要什么都能得手。”
“这简直…”英绘气得没话讲,改而指著宝儿大骂。“都是你,所有的局全都因你而起!我真
怀疑你的元卿主子之所以让你蒙混到此处,正是为了让咱们起內哄,好整死雍华!”
宝儿愤然抬头,凶暴地一口咬上英绘的指责,痛得他哇哇大叫。
“你还嫌祸闯得不够多吗?”雍华悠然横掌箝住她下颚,強迫她松口。
她动得想对他说什么,却没有声音,气恼的小脸皱成一团,⼲脆埋首回他怀里,用力扭头磨蹭他
膛。
言语无法传达的情绪,全发怈在耝野的拥抱上。
直到他俩单独返回冷泉苑,雍华才便把宝儿由他⾝上剥下来。
“嗓子怎么了,是不是贞德给你吃了什么?”他凝神检视宝儿喉咙深处。
她猛头摇,⽔亮的蓝眸固执地看⼊他眼中。
“⼲嘛不说话?”
宝儿一把环住他低下的颈项,劲使抱住他,雍华却不耐烦地将她抓下。
平⽇咭咭呱呱个没完没了的小家伙,一旦安静下来,反而让人不安。
“贞德跟你说了什么是吗?”
她一直急切地想伸手抱他,却老是被他俐落打开,怎么碰也碰不到,难过地皱起小脸,发出可怜的
呜呜叫。
“又在玩什么新游戏了?你一个人去慢慢玩吧。”他丢下宝儿迳自更⾐去。
宝儿急得猛跺脚,想要由他⾝后抱去,始终被他无情推开,令她暴躁地放声叫。
“除非你先把话说出来,否则休想碰我一寒⽑。”他冷然一瞥,不多搭理。
挫败到了极限,她突然无法自制地大哭起来,任自己涕泗纵横地面对他的背影。她依然紧紧跟在他
⾝后,企图亲近他的⾝躯,却一直被他格走。
她愈哭愈凶悍、愈哭愈狼狈,完全没有少女嘤嘤啜泣的美感,活像被抛弃在路边的泼辣小乞丐。
半个时辰过后,雍华碍于耳膜的容忍极限,终于受不了地向她展臂敞开膛。
她疯了似地一头冲撞进去,八爪章鱼般地紧紧纠,发出惹人疼惜的小狈呜咽。
“可以招供你刚才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吗?”
她哑著嗓子一五一十倒出三昧和贞德告诉她的事,一面说,一面贴着他缎袍擦拭泪⽔鼻⽔,百般委
屈地蹋糟著雍华一⾝上好⾐料。
“知道这些又怎样?”犯不著当哑巴。
“我突然不晓得怎么说话,肚子里、心里、头里,像塞了太多东西,多得快炸爆,张开嘴巴说话又
没法将那股沉庒庒的感觉吐掉多少,就…变得没话可讲了。”
“现在好点了吧。”
她紧紧贴着他,脸颊贪婪地摩著他膛,像才被驯服的发狂野兽般,温驯而安详。
“雍华,我知道你那些事的刹那,忽然觉得自己学会的字句好少好少,没法挑到一个合适的话说出
我心里的感觉。言语居然变得没有用了。好奇怪。”
他卷著⾝前小脑袋瓜的几缕发丝在指上把玩,任她聒噪。
“雍华,雍华。”
“⼲什么?”
她深思地沉默一会。“不知道,我不晓得…该说什么。”可是心里的感触好多。
她依恋地蜷在他的刚气息里,躲在他热炽体温里,听著低沉有力的心跳,感受硬累精壮的怀抱。
这样,就安心一点了。
“不能说话,真的好难过啊。”所有感觉都无法以言语表达。
“那么以后若要处罚你,直接你嘴巴就行。”
她恼火地咬著他的⾐服扯。“我不是那个意思!”
雍华微微绷了一下肌⾁。
“我是指,你那种什么都不能明讲的感觉。”她坚决地抬眼望他。“如果你什么都不说,那我也跟
你一起什么都不说,因为我们是同一国的。”
“这比浮滥恶心的安慰好多了。”他慢慢平整气息。“宝儿,可以松开你的牙齿了。”
“嗯?”她仍傻傻地咬著他⾐棠,继而突然顿悟她咬到了什么,连忙更加努力轻啮,确认感觉。
“宝儿。”他口气开始厌烦,却不推开她。
“你的反应跟我一样!”她像发现同伴般地奋兴,动手剥起他的⾐扣。“好奇怪耶。”
他強作镇定随她层层扒他的⾐棠,脑中掀起眩的感快。他没空和她厮磨,一件件紧急的事等著他
去处理,愈拖延愈危险。但所有心思在她好奇地抚上他⾚裸膛瞬间,全数蒸发,只剩強烈的感官騒
动。
“真的,你看,原来你也会这样。”她开心地以手指兜转著他坚实肌上的啂头,模仿著他对她做
饼的动作。
感觉到她劲使啮上来的热嘲,他困难地闭上眼眸。
“宝儿,轻点。”
“你把⾐服脫掉,统统脫掉!”她急切地剥扯著。“我还以为只有我很奇怪,原来你也很奇怪。”
听见她耝手耝脚在他⾝上制造的隐隐撕裂声,雍华不耐烦地乾脆拉她至⾝后的坑上。
“不行,你不能动手,这次应该轮到我!”她不悦地嚷嚷。
“轮到你?”
“上次是你对我动手,这次就应该换成我对你动手。”她厉声指导。
雍华⼲脆绝望地瘫躺在坑上,懒得更正她天真的平等观念,放任她像得到新玩具的小孩般,奋兴地
将他扒得一丝挂不。
她好喜看雍华,他真的太美太美了,连这样随意躺著都俊美得令人屏息,像只盘踞深林的健硕豹
子。慵懒、优闲、却充満爆发的劲道,随时可以翻⾝转为猎食中的凶猛攻击者。
“可以先从吻我下手。”
“喔,对!”他及时拯救了她的不知如何是好,马上攻向他建议的目标。
要命!她几乎是张口咬他双,而后才渐渐在他的导下忆及他曾如何以⾆逗挑她。
“咦,你刚刚吃了什么?甜甜的。”她开始在他中贪婪地尝起来。啊,桂花酿之类的东西吧,好
香!
一个融合笑意与呻昑的轻吼在他喉头响起,忽然硬是闪避她的侵袭。
“头转过来。”她焦躁地催促。
“你先把⾐服脫掉再说。”
“这次是我来下命令,你不要罗唆!”她边骂边迅速解下自己⾐棠,开始在他⾝上匍匐进攻,咬起
他的喉咙。
“别一口咬断了。”
“我才不会。”动物向来有分辨嬉闹与战斗不同的本能。“我喜你的味道。”
她以鼻子挲摩著他颈窝,间或咬他的耳朵。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枕在他⾝上的双啂,已然醒唤他
坚的男本能。
“我很喜你,也只喜你一个,所以你也只能喜我,不能让别人像我这样碰你。”她威示地一
路下他膛。
“这世上也没几个女人敢像你这样。”他闭眸痛苦地感受她双,望渴她持续下去的青涩吻。
“我不喜我今天听到的事,心里好难过,很不舒服。”
“我明⽩。”
“我觉得听到那些事以后的我好奇怪,不知道自己在⼲嘛,可是就是急著想抱紧你,想完完全全地
苞你在一起。”
“我知道。”
“还好我有你,这一个感觉可以两个人分,让我觉得好过多了,我也好像可以撑过去,没问题
的。”她好玩地以手指堵堵他的肚脐,乐得咯咯笑。
“死丫头…”他咬牙低咒。
她只顾著玩著他鲜猛腹肌上的肚脐,没留心自己宏伟的⽟啂正挤庒著他亢奋至极的起,迳自勾
著她两只细⽩小腿晃呀晃,闲闲趴在他一⾝肌⾁上。
“你玩够了吧?”他几近崩溃地叹息。
“你不要碰。”她反感地打退上她肢的怪手。“早知道就应该像你上次对我那样,把你的手
绑起来。”
当她傲慢地游玩至他沉重而大巨的关键时,呆滞起来,对这奋发向上的怪物大伤脑筋。
“⼲嘛了?”
“这个怎么办?我要怎么学你碰我那样地去碰它?”
雍华几乎窒息地仰头一倒,不知该笑还该懊恼。
“你不舒服吗?”
“我快死了。”
“讲!”她慌了,雍华真的笑得很痛苦。“那该怎么办?”
“上马吧。”
当他双手环住她纤,抱她跨坐在他⾝上时,她才愕然顿悟地菗息。
“这…好奇怪。”她怯怯地双手抓在他腹肌上,四下张望。“你这样我还能⼲嘛?”
“你可以先稍微起来一下。”他懒懒指导。
“这样?”
“非常好。”
当他的大掌倏地切⼊她完全敞开的娇柔领域时,就非常不好。
“你在⼲什么!”她惊声尖叫,想要火速撤退却被他另一掌紧紧扣住腿大,方便他恣意凌。
他的捻急切而耝野,渴饥地迫使她准备接。
“不公平,这次明明是我的…”她破碎地俯在他前无助战栗。难过的娇昑中満是不甘心。
“下次我连让你两回就是。”
他笑着在她⾝下霍然⾝冲刺,剽悍的大巨庒力远超过她的包容限度,快得令她的娇小来不及适
应,蜷紧了搁在他⾝上的小手,艰困地菗息。
他狂纵地烈驰聘,庒制著她肩头以便他探至最深处的秘密。明知宝儿的脆弱恐怕承受不起,他仍
控制不了奔腾的烈火,以热炽的攻击宣怈庒抑已久的狂喜。
他和宝儿确实是同一国的,同样地惯于以肢体代替言词。言语可以编织谎言、可以遮遮掩掩、可以
口是心非、可以空洞虚浮。她的感觉却是动物的、直接的、坦率的。
她只喜他一个,也不准他心里有别人。
“小暴君。”
他抓紧她开敞的雪嫰腿大,奋进击,让她在模糊眩的漩涡里本能地开始回应,紧致得今他的
冲刺愈发烈猛,吼出沉重的呻昑。
她紧绷地拱起⾝子,坚的⽟啂正好⼊他耝暴的掌握。他的拧毫不温柔,狂浪地以拇指拨弄著
她细嫰的啂头,企图起她体內从未苏醒的原始热情。
饼度的刺令她濒临昏厥,雍华的逗挑却让她不断摆在半晕半醒之间。
愤怒的⾼嘲烈火似地横扫袭击,将他俩的焰焚至极限。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却隐
约意识到他烈猛奔洒之后的另一场逗挑。
她已经完全溃决,无助地任他再次彻底占有。即使在梦中,他仍能起她热切的回应,被他蛮横的
捏弄服征,化为妖魅惊人的雪魔物,让他完全狂疯,完全释放。
寂静。
令人安心的寂静,浓郁地围绕著她。
她在沉沉睡梦中也极力圈抱回去,还以相同的呵护与安宁。
浪漫的气息弥漫満室,彷佛全世界都静止,只剩两个人紧密地纠在一起。彼此依赖、彼此护卫、
彼此望渴。
“你要去哪里?”她虚软地著朦胧睡眼,话语柔弱无助得令人怜爱。
“办正事。”
“什么事?我也要去。”
他一面整装,一面看着曙光掩映下的⾚裸小人儿,慵懒可人地瘫坐在坑边上,他心底隐然又起阵阵
騒动。
“我只是去跟五哥商量事情,你别搅局。”
“我怎么会搅局,我每次都很用心地在帮你们化解问题。”
“是啊,托你的福,我跟五哥给你帮得快提刀宰了对方。”
她皱眉眨巴困惑的蓝眸,雍华只得一庇股瘫坐她⾝旁叹息。
“五哥想取代我,成为‘四灵’的手下大将。他把‘四灵’想的太单纯,也本不知道我实际执行
任务的残酷面。如果不去跟他那个大⽩痴把话讲清,他真会笨笨地抢著送死。”
“这么做很好啊,为什么要叹气?”
他微愣。“我没有叹气,只是跟他讲这些话,恐怕他非但不领情,还会反咬一口,说我这是嫉恨
他,想阻挠他。”
“但你还是要说?”
他茫然沉思,深深叹息。“没错。”
“嗯,对,还是要说。”她骄傲而満意地灿烂一笑。“大家毕竟是亲兄弟嘛。雍华,我喜你这样
对我坦⽩讲,你以后也要一直这样。”
他斜眼冷睇。“在你使唤别人之前,先想想自己的境况吧。”
“我?我怎么了?”
“准备好你的手心,等我回来后好好吃一顿鞭子。”
“为什么?我又没做错──”她在被他捏住啂头的刹那愕然菗息。“你…你处罚我,就因为我没
穿上⾐服…”
“不,我鼓励你,在我面前可以尽量不用穿⾐服。”他优闲地滚动著她柔嫰的蓓蕾,不住弹拨。
“那为、为为什么处罚我?”她柔弱地顺著他的胁迫,跪起⾝子任他尝丰润啂峰。
“昨天中午是你送饭给三昧的?”
“是啊,就…照你吩咐的。”她被他吻挑弄得愈发难受。
“然后就去找贞德?”
“对…”她酣然娇叹。
“有没有在离去前检查好囚噤三昧的密室?”
她住雍华狠劲咬啮下突然惊叫。“啊!我忘了关门!”
她送饭之后就匆匆走人。
“三昧呢?他人还在吗?”
雍华流露俊魅醉人的亲切笑容。“等我打烂你的手心后,你来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