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湖畔,羊尸 为推荐票86万加更
这两个喇嘛,一老一少,老的⾜有六十多岁了,愁眉苦脸,眉⽑垂到了眼角处,脸膛红得发黑,蒜头鼻,形容威严;而那个小喇嘛看着似乎还没有到二十岁,眉目清秀,眼睛晶莹透亮,脸上并没有普通蔵民那样的⾼原红,反而是⽩皙细腻,⽪肤比我的还要好——换一个说法讲,这个少年喇嘛,像个娘们儿。
车停在了院门口,南卡嘉措和巴桑,还有村子里随行的几个老人正在跟两个喇嘛说着话,那个老喇嘛突然转过头,直直地盯着我。
他似乎朝着旁边问了一句,南卡嘉措跟老喇嘛解释,说的是蔵语。
我通过这些天来的突击培训,大概能够听到“外面”、“朋友”的几个字眼。老喇嘛点了点头,⾝子一动,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年轻人,”他用一种古怪的強调,跟我对话:“你⾝上有琊魔!”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的槐木牌,然后看着面前的这个老喇嘛。只见在他的⾝上,隐隐透出一股森严的磁场光芒来。常人并不能见,但是我,却能够感到有微微的炁场震,显然他也是一个修行者。不过我很快回过神来,嘴角含笑,说道:“不,它不是琊魔,是你心头的执念!”
那个小喇嘛听到我的言语,嘴角竟然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气度不凡。看来⽩居寺对于此次事件十分重视,出派的喇嘛,都是很不错的⾼手。
南卡嘉措在旁边给我们介绍,说陆左,小萧,这是⽩居寺的堪布班觉上师,是我们村子专门请过来,处理⽩天那事情的。我点点头,双手合十,以作敬意,老喇嘛深深地瞧了我一眼,然后温和地说道:“无目无宁,你还要好好自度吧!”
说完,他转⾝,跟着众人,朝着巴桑家走去。
我不由得好笑,这个老喇叭倒也不是迂腐之人,他能够看出朵朵的存在,但是并没有如某些自命不凡的正义人士一样,非要除之而后快,只是告诫我一番。如此看来,倒也算是一个极为有趣的人。
我们目送着众人离开,这一老一少两个喇嘛,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们跟在內地或者沿海,那些所谓名山古刹里的和尚有很大的区别。总体来说,应该说是凡尘俗世的味道淡一些,配合上他们那一⾝红⾊喇嘛的服装,让人心中,产生出一种宗教的威严感——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上,有虔诚的法力震。
对比之下,我们寻常所见到的那些和尚,十个便有九个半,并无什么本事,顶多也就是能够把《大蔵经》背诵个遍的学术和尚而已。
我们心中好奇,不知道这二位喇嘛前来,能不能够将那个据说已经被湖神给呑噬了的蔵族小伙子,给找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南卡嘉措返回了家中,他告诉我们,说两位上师,今天晚上会在巴桑家歇息一晚上,然后第二天清晨出发,去天湖边查寻踪迹。届时,村子的大部分人,都会跟随着一同前往。
这是大场面,我和杂⽑小道面面相觑,都决定打死也不说出,那些被发现的鱼骨头,是被我们给吃的。
不然,即使我们不被打死,也要给那些唾沫星子给淹死。
听到⽗亲的话语,多吉、拉姆和丹增都呼雀跃,说明天一定要去瞧个热闹。南卡嘉措拦着了这几个发疯的小孩,说不能去,明天说不定是什么情况呢,要万一出事儿了,他还好,归于净土,三个小孩儿,跑都不知道怎么跑。这话说完,旁边顿时一阵委屈的哭声传出。
我和杂⽑小道不再理会,返回自己的房间休息。等到了子时的时候,虎⽪猫大人才带着一⾝寒露回来,说方圆百里都转了一个遍,并没有见到什么人,要么就死了,要么就躲哪儿蔵起来了。
巴桑家的二儿子,是个十六岁的半大小子,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叛逆期,说不得还真的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没找到,我也不再计较什么。这世界上有太多不如意的悲伤事情,尽尽人事就好了,贸然在人家的地盘上大包大揽,说不定还会惹人厌烦。我们还是等那两个喇嘛,有什么办法吧。
次⽇清晨,我很早就起来了,练了一套拳,然后收了拳势,与杂⽑小道、南卡嘉措共同喝了点酥油茶和糌粑,然后到村头汇合。
此番前行,除了两个喇嘛和巴桑一家人外,还有差不多三十多个蔵民,都是一个村子的。
有人还挑着酥油茶、糌粑和油煎果子,当作祭品。
二十里地,说远不远,说近自然也不算近,我们往⽇来回轻快,而此刻却是在后面慢腾腾的磨蹭着。
进山无路,唯有靠行走,那两个穿红袍的喇嘛在最前面领路,脚步沉稳,两人手中都有一个古朴而华贵的暗金木柄转经筒,不停转动。这东西亦称为“玛尼解脫轮”其中装蔵经文或咒语,通过右旋转动,即等同念诵,有消除业力之功效。
我们前面的蔵民,几乎人手一份,一条长龙行走,都在默默地念着经文,周⾝散发着淡淡的念力,虽不多,但都朝着最前面的两个喇嘛,⾝上集中。
看到这幅场景,我终于明⽩大师兄,为何要安排我们到蔵区一行。
这世间之法,追本溯源,无外乎念力凝聚,都是思想和意念集结而成的东西。它虚无缥缈,然而又无所不在。这诸天神佛,无人能见,或许有、或许无,然而你只有信了,它才在,你不信,它便不在。这便是一人力短、众人力长的道理。古今有多少才华横溢之辈,然而能够让人铭记的,大多都是那些开宗立派之辈。
为何?此乃集合天底下的信民,昅收力量的不二法门,信者多,力量则愈盛。
现如今,几次经济浪嘲,将国人的思想冲击得早已是面目全非,唯利是图,没有了精神信仰;而在蔵地,这样一个普通的村子里,便有无数信徒存在,转动经筒,心地虔诚。
教兴则人強,抛给愚昧和利益之类的因素,这些喇嘛之所以会如此厉害,大抵也是这个道理。
一行人,庄严而肃穆地朝着天湖进发,一路上唯有默默地转经筒响。
虽然我们走在人群的最后面,但是我总能够感觉到,在路上遥遥领前的那个老喇嘛,应该一直在关注着我。他从未回头,然而我却能够知晓他的关注,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朝杂⽑小道很无辜地笑了笑,除了湖边的鱼骨头跟我们有关之外,那蔵族少年失踪之事,真的跟我们毫无关系。
哥们儿,这回真的是躺了。
除了那两把金⾊的转经轮之外,我看到两个⽩居寺来的喇嘛⾝上,各有一件法器。
老喇嘛背着一个瓢形的布袋子,看着轮廓,里面想来应该是嘎巴拉碗,就是那种用死去的⾼僧大德颅骨,制成的法器;而小喇嘛左手转经轮,右手之上,则拿着一不⾜一米的禅杖,这禅杖是红铜铸成,上面环扣四五个,叮铃铃作响,清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东西,应该是禅宗的金刚降魔杵。
到底是知名大寺院,拿出手的东西,都让人看着眼馋。
行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我们越过了落叶森森的林木,以及蜿蜒流淌的溪流,终于来到了天湖的岸边来。
这个几平方公里宽阔的小湖整体看上去,并不算大,如同镶嵌在这群山中间的明珠。那⽇正好有太升起,很罕见,远远望去,感觉湖面上波光粼粼,闪耀着金子一般的光芒,让人忍不住地想赞叹。
南卡嘉措之前给我讲了一个传说,据说这眼湖⽔,是南方神山库拉⽇杰的眼珠子,它是通往世界各处江河湖泊的中转站;华中二龙脉,它是其中的一道关节。在很久很久以前,这湖中曾经出现过一位来自东方的公主,自言泛舟西湖,结果风雨飘摇,醒来时便到了此处。
附近的人得闻,便相互传颂,说这面湖,可直通天下,乃天湖。后来公主与当地的一个土司成婚,而天湖的名字,便慢慢流传下来,直至如今。
村子的老人找到了我们上次烧烤的地方,将熄灭的篝火以及散丢弃的鱼骨头,指给两位喇嘛看,然后大声谴责巴桑家的二儿子触怒了湖神,不但导致自己的小命不保,而且还会连累到村子里面的所有人。巴桑和他的婆娘则跪在地上,吻亲着两位喇嘛的鞋面,祈求原谅,并请他们帮助自己,救出他可怜的儿子。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讲,其一是吃鱼的事情,是我和杂⽑小道⼲的,巴桑家的二老,明显是被冤枉了;其二,我有点不喜这些蔵民对于喇嘛的态度,他们觉得是虔诚,但在我看来,简直就是没有一点儿尊严——当然,这是个人看法。
老喇嘛和小喇嘛显然已经习惯了这般的场景,不为所动,过了好一会儿,小喇嘛劝导了几句,然后那个老喇嘛越众而出,朝⾝后挥挥手,众人齐退,而老喇嘛则站在湖边,往前前面悠悠的⽔面,开始念起经文来。
念了十几分钟,平静的湖面突然咕嘟咕嘟地冒起气泡,又过一会儿,有一具羊尸浮现。
这羊尸,几乎只有骨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