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重组军情司
百里洲都督府。
百里洲乃一个岛屿,能够轻易地掌控来往人员的情况,此点受到了邦泰阁幕属、中书府、都督府、监察府以及商号的青睐,纷纷将总部设在岛上,以求全安和保密。年初,林纯鸿回到枝江后,一直在林府中处理公案,后来觉得非常不便,就在都督府划出一个dú lì的院落,作为办公地点,当然,小荷也离开林府,随之迁到都督府,伴随在林纯鸿左右。
然而,今rì不见小荷的⾝影,却见到崔⽟儿侍立在林纯鸿下首。大出旁人所料的是,崔⽟儿好几rì没有见到老爷,现在见到后,既没有大呼小叫,也没有汁/⽔横流,而是神情严肃,樱桃嘴紧闭,不发一言。毕竟,旁边还站着一个超级大灯泡,那便是⾼龙。
林纯鸿低着头,眉头紧锁,不停地在崔⽟儿和⾼龙⾝前踱来踱去。良久,方停下脚步,沉昑道:“四月初六就离开了京师,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以来,除了温体仁使了点小伎俩外,还未听说朝廷有何反应,这么说来,曹化淳当未向圣上汇报此事。”
⾼龙回道:“也可能是圣上早已得知此事,一直隐忍不发。”
“不可能!”林纯鸿的语气非常坚定“圣上xìng情急躁,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怎么可能隐忍至今?”
崔⽟儿的红挪动了几下,最终未说话。这点小动作没有逃过林纯鸿的眼睛“崔⽟有何话要说?”
崔⽟儿盈盈弯,道:“启禀将军,属下有一点想不明⽩,将军从未见过圣上,为何如此笃定圣上xìng情急躁?”
林纯鸿愣了愣,心里大骂道:死丫头,关键时刻捣什么,老爷说他急躁就急躁,今晚得让你举手投降,一rì不整治,就尾巴翘上天!
林纯鸿表情怪异,指着案上的邸报,掩饰道:“圣上的事情都在上面呢,每rì多琢磨,不就清楚了?要不是圣上急躁,国事能坏到这个地步?”
⾼龙心里尴尬不已,假装未看见二人脸上丰富的表情,道:“那曹化淳到底出于什么动机呢?曹化淳⾝在其位谋其职,抓捕军情司兄弟还说得过去,可是抓了之后又瞒着圣上,这就奇怪了!”
林纯鸿又陷⼊沉思中,继续低着头踱步,大约一刻钟后,索xìng坐在案台前,拿起⽑笔,沾了点墨,准备提笔写字。笔锋接触到纸面,画出一个点后,林纯鸿又提起了⽑笔,凝视着纸张发呆。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垂手侍立的崔⽟儿和⾼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果不其然,林纯鸿呆了片刻后,不自觉地将⽑笔放⼊嘴中啃咬起来,居然还蹦蹦作响。这是林纯鸿的恶习,一陷⼊沉思中,就不由自主地啃咬手中之笔。
⾼龙眼观鼻鼻观心,就如没见到一般。
崔⽟儿转头向⾼龙使了个眼sè,⾼龙会意地点了点头,两人正准备悄悄地离开,林纯鸿却突然站起,大声道:“不出一月,东林该派人来荆州了…”
⾼龙和崔⽟儿大吃一惊,这事怎么又和东林扯上了关系?
林纯鸿顾不得向两人释疑解惑,对着崔⽟儿吩咐道:“崔⽟,你回头和周凤说说,三一社总部不要建在百里洲,百里洲格局太小,邦泰的sè彩太浓,对险保生意并没有好处。你先退下吧,我和⾼总管还有要事商量!”
崔⽟儿向厅堂边的卧室努了努嘴,眼中媚态尽显,躬⾝娇声道:“属下告退。”
说完,转⾝离去,悄悄地带上了门。
⾼龙待崔⽟儿离开后,叹气了口气“将军,崔副总管心思细密,感觉十分敏锐,离开军情司,算得上军情司最大的损失。”
林纯鸿道:“军情司整rì与人勾心斗角,乃男人们玩的游戏,一介女流,瞎掺和啥啊!她有她要做的事情。”
顿了顿,林纯鸿继续道:“军情司在东厂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关键原因还在于急于求成,弟兄们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就出派去,现在想来,太轻率了,倒害了他们。”
⾼龙忧心忡忡,眉头紧皱,额头上刀刻般的皱纹显得更深“京师军情处算是全军覆没,不过好在沈文麟对邦泰了解不多,也露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现在想来,属下在京师时,这么快就被番子盯上,当是沈文麟已经怈露了属下。”
林纯鸿道:“这个已经不重要了,你掌管着军情司,出门的时候并不多,就如这次,你亲自到京师,只能说明军情司的发展出了问题!”
⾼龙愧羞无比,低头道:“属下无能,请将军责罚…”
“主要责任在于我,还是太心急了。这样吧,军情司暂时蛰伏一段时间,我估计,扬州和安平的兄弟们也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趁这段时间,你好好物sè几个苗子,着重培养…”
林纯鸿边说边从案台上菗出一份方案,递与⾼龙“这里有我的一些想法,你好好看看,与陆主事和王义商量着办。陆主事管着参军司,事情繁多,王义管着江南军情处,已经到了极限,以后军情司还得你主管。这上上面的条列,你觉得有用的,就照着来,觉得不合时宜的,就弃用,闭门造车,当有许多不⾜之处。”
⾼龙接过方案,翻看了几页,大惊道:“将军有此奇思妙想,为何不早点拿出来?这里从人员培训到机构设置,又从人员管控到应急预案,无一不是金⽟良言!”
林纯鸿笑道:“不出问题,如何知道症结出在哪里?”
⾼龙不停地翻阅着方案,边翻边道:“以前在东厂时,还觉得东厂了不起,现在看来,东厂简直就是小孩子玩过家家…”
林纯鸿笑而不言,好不容易待⾼龙的眼睛离开方案后,道:“各地的军情处都需要重组,咱们不怕出现问题,就怕出了问题还不改。沈文麟那些兄弟们还得加紧营救,不管他可能犯了什么错,也不能置之不理。京师和辽东始终是军情司的重中之重,一旦有了腹案,有了合适的人,京师军情处得马上恢复。辽东还得增派暗桩,已经安揷的,暂时先不用联络,到时候再说…”
⾼龙不停地点头,就如啄米一般…
林纯鸿所料不差,京师军情处被一网打尽,还真与东林有莫大的关联。
沈文麟乃锦⾐卫出⾝,任了京师军情处管事后,充分发挥自己地头蛇的优势,与锦⾐卫和番子打得火热,探听到不少內幕消息。沈文麟如此⾼调地接近锦⾐卫和东厂番子,早就引起了东厂的注意,东厂番子经过明察暗访之后,得知沈文麟的幕后便是林纯鸿,慌忙汇报给曹化淳。
曹化淳并未将此事放在心里,毕竟,封疆之臣在京师设立耳目,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几乎无人不晓。唯一让曹化淳感到比较奇怪的是,以前仅仅是文臣如此做,而林纯鸿乃一介武将,算得上一个特例。
然而,此事被侯恂和周士朴得知后,出于文人的本能,极力主张曹化淳将孟兹特产店一网打尽,以斩断林纯鸿的爪牙,借此jǐng告林纯鸿谨守武将的本份。
曹化淳在两人的危言耸听下,经过周密部署,将沈文麟一众全部擒⼊大牢,还布下了陷阱,准备引更多的爪牙上钩。沈文麟等人进⼊大牢后,受不住严刑拷打,将自己所知之事和盘托出。
这份供词让曹化淳几乎惊出一声冷汗,虽然沈文麟对邦泰內部了解不多,但对邦泰借商号之名,暗自设立中书府、都督府和监察府还是知道的。事已至此,曹化淳手里如同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放也不是,拿也不是。曹化淳对朱由检急躁的xìng格了如指掌,情知此事上报后,朱由检将不顾一切地讨伐林纯鸿,大明江山不可避免地面临着支离破碎的风险。如果不上报此事,一旦林纯鸿作,那将悔之晚矣。
供词对曹化淳是烫手山芋,但对侯恂和周士朴来说,无异于捧着十万两⻩金。周士朴与侯恂大喜,送上门来的把柄,岂有⽩⽩放弃的道理?这个把柄的分量可比严介和重得多!两人相信,有了沈文麟的供词,林纯鸿还不乖乖成为东林的一条狗?
更何况,侯恂对财计的敏锐程度丝毫不亚于毕自严,他也发现枝江的税收这几年一直渐长,他希望通过掌控林纯鸿,为大明的财计谋一条出路。侯恂虽然脫不了争的窠臼,但还有一份为朝廷为圣上尽力的心思。
曹化淳心中彷徨无计,又上了侯恂和周士朴的贼船,只好听从侯恂和周士朴的建议,将沈文麟关于大牢之中,与严介和一道成为胁迫林纯鸿的工具。
当周士朴集中jīng力瞄准林纯鸿时,却忘记了近在咫尺的威胁。温体仁的地位rì渐稳固,一直将周士朴视为眼中钉。温体仁串通驸马都尉齐赞元上疏,声称其老婆遂平长公主死之后,坟茔银两一省再省,丝毫不参考瑞安大长公主的例子,而其后,寿宁大长公主死后,又参考瑞安大长公主的例子,大修坟茔。
朱由检大怒,将周士朴削籍为民,赶回老家颐养天年。
自此,侯恂成了东林硕果仅存的重臣,东林遭遇到自崇祯元年以来最为惨重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