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他是父君
⽔墨笑快步追上了司慕涵,紧随着她进了帝寝殿,不是没有受到阻拦,但是最终他还是进去了。
一进帝寝殿,便看着司慕涵小心翼翼地将那男子放在上,包裹着男子⾝上的斗篷已经脫下,而这时候,他也终于能够清楚地看清那男子的面容。
随后便呆愣在了原地。
他终于见到了女儿信上所说的那个男子。
那个让他心神不宁了许久的男子。
的确很像!
很像很像…
即便是四皇女和三皇子也都没有他这般像雪暖汐。
若非这男子比雪暖汐年轻许多,或许,不悉他的人会直接将他认作了雪暖汐。
可是,让⽔墨笑震惊地愣在了原处的,不是这个男子那般相像的面容,而是司慕涵眼中的温柔,那是一种让他悉却也陌生的温柔。
当年,她便是这般看着雪暖汐的。
她已然深陷其中了吗?
那男子正昏睡着。
⽔墨笑看着司慕涵动作轻柔地为他盖好了锦被,再低头吻了吻他略显苍⽩的双,眼里始终是那悉的让他心痛的温柔。
司慕涵又凝视着那男子会儿,方才转过⾝,却发现⽔墨笑站在了那里,眼中的温柔消散,换上了疑惑以及一丝隐隐的不悦“你怎么会在这里?”
⽔墨笑没有回答,而是呆愣地凝视着她。
三年的时间,她有了不少的改变。
成威严而且深沉。
她的眸光,也比多年前更加的深邃锐利,仿若能够一眼看穿别人的人。
“凤后?”司慕涵蹙眉。
⽔墨笑咬着牙关,合了合眼,方才让自己找回了冷静,他还是没有回答司慕涵的问题,而是看向了上躺着的人。
司慕涵顺着他的视线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又看着⽔墨笑“你知道了?”
“这般大的一件事,臣侍如何会不知道?”⽔墨笑握紧了拳头道。
司慕涵凝视着他,却不知为何久久不语。
“臣侍能够问问,此男子的⾝世来历?”⽔墨笑凝住了面容,一字一字地问道。
司慕涵却眯起了眼。
⽔墨笑眸光清冷,沉着声音一字一字地道:“围场守卫森严,此人如何会出现在围场当中?臣侍已经查过了內务府,此人并不是內务府挑选随队前往围场的宮侍,更不是哪位大臣不懂事的家眷。”
“凤后怀疑什么?”司慕涵的语气也沉了下来。
⽔墨笑知道,这是司慕涵动怒的前兆,这三年当中,他也曾经因为她的转变而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最终还是一点一点地消化了,同时,也渐渐地掌握了一些规律,人人皆说帝皇心难测,只是,他与她终究是同共枕的夫,即便他无法完完全全地看透她,诚然,他也从来未曾完完全全地看透过她,可是,多少还是能够掌握一些的,若是往常,他便不会继续这个会惹怒她的话题,可是如今他无法退让也不能退让“陛下觉得臣侍应该怀疑什么?陛下万金之躯,岂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呆在⾝边?”
“你这是什么意思?”司慕涵的神⾊开始染上了冷意。
⽔墨笑握紧了拳头,庒下了心里的那隐隐的疼痛“陛下难道忘了官氏的教训了!”
司慕涵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眸光也染上了寒冰,⾝上更是散发出了一股极深的煞气“出去!”
⽔墨笑心头一颤,方才在说出了那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是后悔了的,这些年,官氏是这皇宮中的噤忌,谁也没有胆子提起,便是他也不敢。
当年没有杀官氏是想要他生不如死,是觉得这般杀了他太可惜了。
可是三年过去了,官氏在冷宮当中的⽇子虽然过得不好,但是,却也没有遭多大的罪,有时候他也觉得这般太便宜了官氏了。
而她这般像是可以忽视官氏的行为也曾经让他疑惑。
既然这般恨官氏,为何只是对他不闻不问。
然而,虽然疑惑,可是却始终没有问起。
因为,他没有这个勇气。
可是如今…
时隔三年之后,他居然还是提起了这个人。
而且还是为了一个赝品!
“给朕出去!”司慕涵声音中有着明显的怒意以及寒意
⽔墨笑用尽了浑⾝的克制力方才忍住了⾝子的颤抖,他盯着司慕涵会儿,然后,转⾝而去。
他不能就这样失去了冷静和她吵!
如今她不是三年的她,而他,也不能为了一个赝品而失去冷静!
一个赝品罢了!
他如何值得他失去了冷静?!
然而,当他方才走出了內室,耳边却传来了一道低声的叫唤“涵涵…”
⽔墨笑浑⾝一颤,倏然转过⾝,面容在这一瞬间扭曲的可怕。
他叫她什么?
他叫她什么?!
“没事,乖,继续睡,御医说你的⾝子需要好好静养。”
“你陪我。”
“好。”
⽔墨笑脑子一片空⽩,⾝子再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个男子,他叫她…涵涵?!
那个当年只有雪暖汐叫过的称谓,那个独属于雪暖汐的称谓!
她疯了吗?
她居然让一个赝品这般的称呼她?
司慕涵,你疯了吗?!
⽔墨笑很想冲进去这般质问司慕涵,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这般做,反而是转⾝,冲出了帝寝殿,冲出了泰殿。
⾝上的颤抖还是没有停止。
呼昅随着无与伦比的震惊以及心痛而变得紊。
他扶着泰殿门外长廊上的柱子,不断地着气。
蜀羽之和司予赫没有能够进⼊泰殿,而只能一直在殿外等着,可是却未曾想到居然看见⽔墨笑这般模样冲了出来。
司予赫第一个冲上前“⽗后你怎么了?!”
⽗后又和⺟皇吵了?
这三年间,⽗后和⺟皇也没有再闹翻过了的,可是如今…
那个男子是很像雪⽗君,但是他不是雪⽗君啊?
为何⺟皇要这样对待⽗后?
“⽗后,你不要吓儿臣…”
司予赫看着⽔墨笑难看的脸⾊,心里更是害怕。
蜀羽之也満目的不安“凤后…”
⽔墨笑最终还是无法支撑住自己,⾝子一软,整个人跌坐在了柱子旁边。
“⽗后…”司予赫跪了下来。
蜀羽之脸⾊也有些苍⽩。
⽔墨笑抬头看向女儿,又看了看蜀羽之,然后,笑了笑,却是显得极为的悲凉“扶本宮起来…”
他的声音,有气而无力,却是咬着牙关吐出来的。
司予赫立即起⾝亲自扶了⽔墨笑起来“⽗后,你真的没事?”
“本宮没事!”⽔墨笑咬着牙道,然后看向蜀羽之“你也不用进去了!”
蜀羽之见⽔墨笑似乎恢复了冷静,脸⾊好转了一些,随后迟疑会儿,又问:“真的这般像吗?”
“他叫她涵涵!”⽔墨笑盯着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道。
蜀羽之瞪大了眼睛。
⽔墨笑几乎要把口中的牙给咬碎了方才忍住了內心澎湃的情绪“蜀羽之,事情已经糟糕到了出乎我们的预料了,本宮希望你能够查清楚,这个男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蜀羽之脸⾊苍⽩,呆愣会儿之后,方才低喃道:“如何做,我知道。”
⽔墨笑又盯了蜀羽之会儿,然后握着女儿的手“你跟本宮回去!”
司予赫神⾊凝重且担忧地点头。
⽔墨笑和司予赫走了,而蜀羽之则是在泰殿外站了许久方才离开。
…
朝和殿
暖阁
司予赫看着沉默地呆坐着许久的⽔墨笑,好几次想说话,但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说不出来,最后只好陪着他一起沉默。
⽔墨笑便这般呆呆地坐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最后,方才抬起了视线,看向司予赫,神情冷凝“你在信上所说的情况并不详尽,⽗后需要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司予赫昅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其实那个男子究竟为何出现在围场当中,儿臣也并不清楚,只是那⽇,⺟皇出去行猎,儿臣当时也跟在⺟皇⾝边,一开始猎物都是比较小的,后来,又侍卫禀报说发现了一只大虫,⺟皇兴起,便带着我们一行人去了,找到了那大虫之后,⺟皇便亲自拉弓箭,只是这个时候,那大虫却猛然扑向了旁边的一个树丛当中,原本大家以为它要逃得,可是没想到,那大虫扑向了那树丛之后,便传来了一声尖叫声,那树丛当中居然蔵着一个人,当时我们都没有看清楚那人的模样,而那大虫这般扑了过去,却也是伤到了那个人,那大虫尝到了⾎腥味,更是发狂,这时所有人都因为那忽然间出现的男子而震惊,好在⺟皇很快回过神来,拉弓了那大虫,制止了那大虫继续厮杀那男子,⺟皇解决了那大虫之后,便因为那男子的出现而震怒,侍卫立即上前查看那男子,却发现那男子还有气息,⺟皇便下令将那男子押回营帐仔细审问。
回了营帐之后,⺟皇便将这件事给了刑部尚书查,还下旨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过了不久,刑部尚书便脸⾊很难看地来找⺟皇,说请⺟皇亲自去看看那个男子,⺟皇虽然不悦,但是却还是去了,当时我和三皇妹、四皇妹也在⺟皇⾝边,便也跟着过去了,去了之后,儿臣方才明⽩刑部尚书为何那般紧张…
⽗后,那个男子真的很像雪⽗君…若不是他比雪⽗君年轻的话,我们都会将他认作雪⽗君的…当时四皇妹简直是呆住了,便是⺟皇,也好不到哪里去…御医说,那男子的⾝上被大虫的爪子撕出了一个很大的伤口,不过因为救治及时暂时没有命危险…⺟皇下旨,务必要救醒那男子…
当天晚上,⺟皇营帐內的烛火夜一未熄,而四皇妹也夜一未睡,第二天,那男子便醒了,醒了之后,便一直嚷着要见⺟皇…⺟皇得到了消息便赶去了,不过⺟皇是单独见了那男子的,所以儿臣也不清楚⺟皇和那男子说了什么,⺟皇在那男子暂住的营帐之中呆了一个多时辰,出来之后,便下旨,将那男子移到⺟皇的营帐內养伤,而之后的⽇子,⺟皇更是亲自照顾那男子…所有人都说…是因为那男子长得很像雪⽗君,⺟皇放才会这般的…”
“那男子醒来之后第一时间便吵着要见你⺟皇?!”⽔墨笑抓住了这一点,再一次问道。
司予赫点头“儿臣事后和三皇妹一同去问过了当时守在那男子⾝边的御医,那御医是这般说的,自那男子被⺟皇挪进了帝营帐之后,儿臣和三皇妹都没有再见过那男子,不过后来,四皇妹被⺟皇召了过去,曾经在⺟皇的营帐內呆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而出来之后,四皇妹的表情很奇怪,究竟如何奇怪,儿臣也无法形容,像是奋兴,又像是害怕,好像还有些荒谬…总而言之,儿臣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表情可以这般的复杂,而自那以后,四皇妹的行为便更是奇怪了,总是一个人躲在一处不说话也不做事,儿臣曾经问过她,可是她都一个字也未曾说…⽗后,四皇妹应该是看着⺟皇这般对待一个和雪⽗君长得相似的人而心里不舒服吧,儿臣劝不了她,你能不能劝劝她?”
⽔墨笑点了点头,又继续问:“刑部尚书可查清楚了那男子的来历?”
“三皇妹曾经去问过了刑部尚书,不过刑部尚书却没有透露风声,只说已经将查到的情况禀报了⺟皇了。”司予赫回道。
⽔墨笑深深地昅了一口气“⽗后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后…”司予赫迟疑会儿,还是说了出来“不管那男子如何像雪⽗君,他始终不是雪⽗君,或许⺟皇会一时间沉,但是,终有一⽇⺟皇会清醒的,而且儿臣也不相信⺟皇会是那种被这般一张相似的面容惑的人,⺟皇这些年里心里也是很难过,⽗后,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和⺟皇起争执可好?”
她更是担心⽗后会惹怒了⺟皇。
三年过去了,她也是长大了,懂了不少的事情。
⽗后总是这般三番四次地惹⺟皇,终有一⽇会出事情的。
即便⽗后是凤后,但是,⺟皇方才是大周的皇帝,是可以决定所有人生死荣辱的人。
⽔墨笑看着女儿,看着那张与司慕涵越发相似的面容“⽗后知道,你放心,⽗后会有分寸的。”
她十个孩子当中,最像她的人便是赫儿,然而,却也只是面容相似罢了。
只是子…
司予赫似乎还是不放心。
“⽗后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如何做方才是最好的。”⽔墨笑挤出了一丝笑容道。
司予赫这方才点头“那儿臣先下去了。”
“嗯。”⽔墨笑点头。
司予赫出了暖阁,并没有立即回去休息,而是去找了司以晏,方才她也未曾去接⺟皇回宮,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这件事,心里不舒服。
是的。
不舒服。
其实她的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若是找回来的是雪⽗君,她是真的⾼兴,可是如今却来了一个长了一张相似面容的人。
她不是责怪⺟皇,但是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皇这般在乎雪⽗君,如今如何可以将一个和他相似的人带进宮?
她是想让这个男子当雪⽗君的替⾝吗?
司予赫在见到司以晏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会见到一个哭红了眼睛的大皇兄,但是真的见到了司以晏,却还是吓了一跳“大皇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憔悴了这般多?”
她不过是半个多月未曾见大皇兄罢了,怎么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即便是因为⺟皇那件事,但是她写信回来也不过是两⽇前的事情罢了,大皇兄便是哭也不至于成了这个样子,而且大皇兄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的。
如今这是怎么了?
司以晏见到司予赫,一开始愣了愣,随后,便忍不住抱着她哭了起来,他在⽗君的面前不敢哭,生怕再惹他生气,可是他的心里真的很难过很难过。
说好了要放下她再也不想她,可是心却还是这般难受。
一见到了司予赫,他又想起了庄之斯,心里是更加的难受了。
司予赫吓了的有些手⾜无措,大皇兄是爱哭,但是也从未哭的这般伤心“大皇兄你怎么了?”
“大皇妹…我还难受…”司以晏痛哭道。
司予赫开口劝了,可是怎么劝也劝不了,只能一直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直到他哭⼲了眼泪,方才有机会再一次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以晏没有隐瞒,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司予赫听完了之后大惊“大皇兄你喜阿斯?”
“大皇妹,我知道自己很不要脸…”司以晏沙哑着声音道。
司予赫连忙道:“大皇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太过于惊讶罢了。
司以晏惨笑一声“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答应了⽗后,不会再去想她了的…我会听话,乖乖地等⽗后为我选好主,然后出嫁…”
司予赫瞪大了眼睛,嘴动着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近到底是怎么了?⺟皇那事如今还不清不楚,大皇兄这里却又…
大皇兄怎么便喜上了阿斯了?
…
“四殿下,凤后请您去一趟。”
司予述对于⽔墨笑让人来请她过去并不惊讶,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起步往正殿走去。
进了暖阁,便见⽔墨笑坐在那里沉思着。
“儿臣见过⽗后。”司予述行礼道。
⽔墨笑拉回了思绪“坐吧。”
司予述道了谢,坐了下来,却没有询问⽔墨笑为何找她来,而是低着头。
⽔墨笑一见司予述这般情形,心里便更加的相信司予赫所说的话,司予述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她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方才,⽗后听了你大皇姐说了围场的事情,述儿,⽗后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可是知道了什么你大皇姐她们不知道得事情?”
司予述抬起了头,脸⾊微⽩,黑眸幽深,却显得有些离,她动了嘴,缓缓地道:“⺟皇说…那人…是⽗君…”
⽔墨笑一愣,双手握成了拳头,一字一字地道:“你是说她将那个人当成了你⽗君?!”她竟然已经这般快便失去了狼?
“不…”司予述头摇,凝视着⽔墨笑会儿,然后深昅了一口气,艰难地说出了一句话“⺟皇说…那人是⽗君借尸还魂…”
“什么!?”⽔墨笑脸⾊大变,猛然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