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金⾊的光芒消失,时骏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两个人…不,不是人,那是…
“米迦勒大人?凯米耶鲁大人?”无惊讶地唤。
“无,过来。”
“你是谁?”时骏扶起无往后退了几步,环顾四周,才发现除了他和无,其他人都昏倒在地,包括方才与他并肩作战的杨应龙。“这些都是你们做的?”
“他们是…”无才开口,就被米迦勒打断。
“我是米迦勒,他是凯米耶鲁。”米迦勒温和地自我介绍。“请你把无还给我们。”
“米迦勒?凯米耶鲁?”时骏错愕地重复。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神话中天使长和天使护卫长的名字。“你们在开什么玩笑?!”他瞪着眼前两个发⾊一金一银、背上皆有一双翅膀的奇异男子。
“人类,注意你的态度。”凯米耶鲁气得振翅,转向无厉声道:“无,还不变回你原来的样子!”
原来的样子?时骏低头注视半靠在自己怀里的无。“他在说什么?”
无刻意回避他的视线,迟迟没有抬头。
“抬头看我!告诉我,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临时演员?这是什么荒谬的烂戏码?为什么他们会是那副德行?!”
“喂,人类!”什么叫“那副德行”?!银发的凯米耶鲁很在意这个无礼的字眼。“我们天使就是这模样,你有意见吗?”
“天使?”他不敢相信地看向米迦勒与凯米耶鲁,再回头打量无。“你是…天使?”
“我很抱歉,时骏。”无推开他,弹指绽放柔和⽩芒,缓缓包裹住她的⾝体。
淡淡的⽩⾊光团逐渐褪去,时骏所悉的无已不复见,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头金发、肤⾊⽩皙的男子,⾝穿⽩袍,背后一双洁⽩翅膀轻轻拍动。
“你…”他见过他!在他双亲人殡那晚,他淋着雨哭倒在双亲墓前,那时,他梦见有个金发的天使抱起他、救了他,可当他醒来时已经在家中,李伯一脸忧心地望着他。
他以为那是在作梦,没想到…“是你!你就是无?!”
无伸手向他,时骏却如遭雷殛一般,猛然退缩。
他怕他?无悲哀地想,左隐隐作痛。
“这太荒谬、太可笑了…你…”时骏仔细看着眼前的天使,金⾊的发、修长扁平的⾝形令他感到陌生,但那张柔美中略带俊雅的绝丽容颜却又让他觉得悉。“你竟然…”
他爱上的,竟是个天使,还是个…男的?!
“你那是什么表情?天使没有别之分,可男可女,你⼲嘛大惊小敝。”人类的情爱就是这么肤浅,凯米耶鲁不悦地抿嘴。
“别这样,凯米耶鲁。”舂风似的柔和嗓音出自米迦勒之口,他舞动翅膀朝时骏飞近。“时骏,无是我们派驻到人间帮你得到幸福的天使,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无。天使是不分别的。”
时骏的视线越过米迦,落在无脸上。
“你、你…”轻轻头摇,时骏重新开口:“这就是你必须离开的原因?”
无点头。“我不属于人间。”
“而你…不会爱上我也是因为…”
“天使不懂爱。”无拉他的手庒在自己口。“时骏,我没有心。”
毫无起伏的感触让时骏一惊,然而更让他错愕的是,掌心下毫无跳动的频率。
无,没有心!
这份认知像桶加了冰块的冷⽔,浇熄他最后一丝希冀,也带回他所有的冷静,他从没像此刻这么清醒镇静过。
眼见为凭,三名天使活生生站在面前,教他怎么否认这世上真有天使的存在?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无连声道歉,抓住他的手微颤,不知道除了道歉还能再说什么。
“你哭,是为了我吗?”时骏吐出的声音超乎他意料的冷静。
哭?无另一手摸上自己的脸,指腹沾染一片温热的意。
他哭了?绝美的容貌写着茫然。
他的确哭了,但,天使是不会哭的,他为什么…
一声轻笑成功地转移无的注意力,他不懂,时骏为何突然失笑出声?
“我不习惯跟这样的你说话。”时骏苦笑,要他对着金发男⾝的无说出心里的话,实在太难为他了。“可以变回来吗?变回我悉的模样?”他要求。
无点头,变回之前的模样,不同的是,以往深黑的服装被⽩袍取代,翅膀仍在背后轻轻舞动。
“果然,你穿其他颜⾊的⾐服也很好看。”
他这话,让无左又是一阵疼痛。“时骏…”
“别哭了。”时骏拉她⼊怀,拭去她两颊的泪。“能让你哭,我想我该觉得很荣幸对吧?区区一个人类,竟然能让天使掉眼泪。”
“放开她,人类。”凯米耶鲁出声遏止。再这样下去,这个人类会将封印在无左的人全部醒唤,那就不好了。
“闭嘴,该死的天使。”冷冷的警告出口,时骏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凯米耶鲁气极“你、你你你,狂妄的人类,看我不把你…”“狂妄的是你们。”时骏抬头,瞪着无⾝后的两名天使。“天使很了不起吗?凭什么介⼊人类的生活?”
“你说什么?!”凯米耶鲁振翅向前,却被米迦勒一手挡住。
“让他说下去。”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帮我得到属于我的幸福?哈!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不幸?有什么资格认定我需要什么样的幸福?又有什么权力安排我的幸福?!”
“让人类幸福是我们天使的职责。”米迦勒不愠不火地道“这是上帝赋予我们的使命。”
“如果我的幸福是让无陪在我⾝边呢?”时骏飞快地响应“你会让她继续待在人间,留在我⾝边吗?”
“时骏?!”无讶异地看着他。“天堂的戒条不是你可以谈条件的。”
真的惨了,连担忧的语调都出来了。凯米耶鲁暗自叹息。无的表现愈来愈具人,离天使的绝然无尘愈来愈远。
“总要有人质疑天使存在的必要。”时骏凝声如是道。
“人类,注意自己的口气!”凯米耶鲁怒斥,摊开的掌心凝聚着一团金⾊光球。“冒犯天使的惩罚可不轻。”
“你们擅自闯人我的生命,改变我的一生,难道不用受惩罚?”
“你…”没想到人类的口⾆会如此犀利,凯米耶鲁转而瞪向无“你教出来的?”
时骏保护地将怀中人搂至⾝侧。“是我自己这么想,跟无没有关系。”
米迦勒和善的笑容未变“即便知道无的⾝分,你还是爱她?”
“我爱。”时骏答得毫不迟疑“的确,我没有办法接受她的⾝分,但是我爱她。”
“无必须回天堂。”米迦勒一脸和善,却说出令时骏心神俱裂的决定:“至于你,我们会消去你的记忆,重新派任另一位天使守护你,直到你得到幸福为止。”
“不必!”时骏断然拒绝,凶恶的神情在与无对视时,无法自制地流露出情感。
视线会,无忽觉全⾝如遭电流窜过,在他臂弯中轻颤不已。
这是什么感觉三刚所未有的陌生感受像河川的支流般传至四肢百骸,最后集中至左汇流成一处漩涡,不停回旋再回旋,将她卷⼊无法厘清的混当中。
“我不准你们再揷手我的人生。我的幸福由我自己决定,不必劳烦你们天使多事,不必消除我的记忆,也不必派什么天使来⼲涉我的人生,我已经够幸福了。”时骏的声音虽低,却非常坚定。
“时骏?”无看着他,神情惊讶。“你…”“我已经够幸福了。”他重申,握起无的手分别贴在自己左右两颊。
凝视着悉的丽颜,他说话的对象却是站在一旁的米迦勒“如果无非离开不可,就让我留着这段记忆,让我可以随时回想过去我跟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我不要忘记她。”
“你…”眼泪梗住无的话,隔了一会儿,才断断续续逸出樱红的:“我、我没有把你教得这么死心眼…”
“我说过,这是遗传。”
“我们可以让你保有这段记忆。”米迦勒答应得相当⼲脆。“但是我必须提醒你,只有你一个人记得无的存在,其他人的记忆都必须抹去,这样你愿意吗?用一生的幸福换只有你一个人记得的回忆,不能与人分享,只有自己知道,这样你也头意?”
“愿意。”时骏不假思索地接受。
“笨蛋…”真是个大笨蛋!再也按捺不住,无冲动地将贴上他的。
对于无的主动送吻,时骏先是一愣,旋即反被动为主动,加深这一记吻亲,搂住她的手臂收紧,恨不得将她进自己体內。
拥吻的滋味纵然甜美,他仍然尝到说不出的苦涩。
初次的深吻竟发生在即将离别之际,多么讽刺呵!即将分离的事实狠狠地撕扯时骏的心,痛苦难当。
凯米耶鲁看傻了眼,嘴巴大张,呆若木地望向米迦。“这、这这…”“没关系的。”米迦勒温柔的笑颜如常,完全不以为意。“人类的爱情通常持续不了多久,就算我们不消除他的记忆,只要⽇子一久,他自己也会忘记无的存在,再爱上别人。”
“米迦勒?”这一点都不像是温柔慈祥的他会说的话。凯米耶鲁疑惑地看向⾝旁扬着慈爱笑容的米迦勒,他正柔柔凝视着相拥的时骏与无。
人类的爱情通常持续不了多久…
米迦勒的一番话,时骏全听见了,默默记在心里,对于造成他和无不得不分开的罪魁祸首,他无法原谅!
持续不了多久吗?
就让他用一生来证明吧!
----
十二年后
二○○三年湾台
“呀、呀呀…ㄅㄚㄅㄚ…”七个月大的小女婴咧嘴大笑,喊着⾼举着她玩的俊男子。
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健壮男人可哀怨了,⾖大的泪挂在眼角,只差没上演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的桥段,来个泪⽔狂飙三千丈!
呜呜呜…他的亲亲宝贝小女儿竟然喊别人爸爸?!杨应龙一脸悲愤,看着眼前“天伦之乐”的温馨画面,咬牙切齿。
这个认贼做⽗的不肖女,枉费他“⽇嘛,夜嘛”好不容易才有个女儿,终结只生男不生女的厄运,结果…
这小丫头第一声“爸爸”竟然是对别人喊的?!
哼,就算对方是他多年的好哥儿们也不能原谅!
“把我女儿还来!”杨应龙像暴龙似的大吼出声,一双大掌朝小女婴伸去。
时骏侧⾝闪过熊掌,将小女婴搂在怀里,冷漠的脸部线条因为怀中的天真婴孩而柔化许多。
“还我女儿来!”
“ㄅㄚㄅㄚ…嘻!”小女娃流着口⽔的小嘴,重重往时骏脸颊印下个大大的吻。
“啊…啊…”杨应龙发出惨烈的叫声。“我的宝贝小亲亲,千万不要被时骏『ㄅㄟㄅㄟ』那张帅帅的脸给拐了,他已经是三十二岁的老头子了,快回来爸爸⾝边!”
小女婴似乎以老爸的痛苦为乐,圆圆胖胖的小手四处游走,不客气地对抱着她的时骏上下其手,一边还咯咯咯直笑。
时骏张嘴住含小女婴的手指,又惹得她咯咯笑。
“时骏,不要用你的嘴轻薄我的宝贝女儿!”
“很遗憾的,是你家女儿自己送上门来。”他只是顺她的意而已。
“要玩小孩就自己去娶个老婆、生几个来玩,不要犯侵我的⽗权!”
和婴儿嬉闹的笑容因他的话而凝结,神情黯然。
耝枝大叶的杨应龙没察觉好友的情绪变化,继续劝说道:“你都三十二岁,也该结婚了,别忘了你在⽇本有个未婚,还是⽇商通用黑崎家的千金。”
“那是二伯和⽇商通用社长黑崎次郞私订的婚事,与我无关。”
“难不成你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啊?别忘了你是时氏集团的总裁,这么大的产业后继无人怎么办?”
“时家还有很多人可以接管时氏。”
“拜托,你有没有基因遗传的观念啊?难道不想有个智商跟自己一样,甚至比自己还⾼的儿女?”
“然后呢?”时骏冷淡地瞥他一眼,又低头看向小女婴,玩累的婴儿打了个呵欠,偎在他怀里昏昏睡。“让我的儿子或女儿像我一样,从小卷⼊家族企业的斗争,失去应有的童年,被迫早吗?”
杨应龙搔搔头,哑口无言。
忆起过去,时骏瞇起眼,露出怀念的神情。“我的童年并不快乐,如果不是无陪着我…”
杨应龙露出困惑的表情“无,谁啊?”
思念的情怀被浇了一头冷⽔,神志回到现实,时骏头摇苦笑。“没什么。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不会结婚的,你可以省下游说的口⽔,二伯那边我会跟他说。”
“哎呀,被你发现了。”杨应龙像做坏事被抓到的顽童,尴尬地嘿嘿直笑。“没办法,你二伯很担心『空前』优秀的你会『绝后』啊。”智商两百的资优儿童可不是随便生就有的。
“我不在乎。”
“不是我说你,你事业有成、⾝体健康,人也长得帅,又是商界排名第一的⻩金单⾝汉,有什么理由让你不想结婚?”他就是搞不懂。“就算你有结婚恐惧症,那同居自粕以吧?有个人陪在⾝边不是很好吗?”
“就算我想找个人陪,也不会是黑崎家的千金。”
“你这说法真怪,好像早就有了心上人,在为她守⾝一样。”杨应龙打趣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些千金姐小的芳心可要碎満地了。”
时骏心一沉,不想再继续这话题,遂道:“小丫头睡着了。”
“不肖女。”杨应龙嘴上虽这么说,脸上却洋溢着为人⽗的骄傲,温柔地抱过女儿。“等我一下,我送她回上,等会儿就下来。”
时骏点头,目送他抱着女儿边哼摇篮曲边上楼。
早就有心上人,在为她守⾝…想起好友的话,独留在客厅的时骏露出苦涩的笑。
杨应龙不记得无,却说中了他的心事。
十二年过去,这些年里有不少才貌兼备的女子投怀送抱,但他始终无法动心。
除了无,他谁都不要。
纵然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她,纵然没有人可以跟他畅谈无曾参与的过去,他仍死心眼地只认定她。
分享与否并不重要,他要的,是独占,所以,甘心独守与无相处的回忆。
他不后悔,只是…好想她,好想好想她…
这份思念持续了十二年不曾减少,反而随着⽇子一天天过去愈见浓烈。
他真的好想她!
----
天堂镜池旁,一道不属于天堂洁⽩的黑⾊⾝影,如雕像般坐着,垂眸凝视池面上那因思念显得憔悴的脸孔。
和分离时的年少青涩相比,十二年后的时骏脸部线条更形严峻,不笑时表情端肃慑人,让他虽有斯文俊的外貌,却因为周⾝散发的淡漠气息,给人一种不容易亲近的感觉。
“至少你的脸上、⾝上没有那些伤痕了。”无伸出指尖,细细描绘映在池面上的脸孔。
“外表的完整不代表內心的健全。”米迦勒现⾝,站在她⾝旁。“无,你让他的心伤痕累累。”
无低头,对天使长的话恍若无闻。
不在意她的无礼,米迦勒继续道:“或许让他维持原来破相的外貌还比较好,至少他不会为了你一辈子不婚,打爱神国度的安排,让亚洲区的爱神邱姐小向我投诉,说你扰了她既定的安排。没有你,时骏将孤独一生,到死为止。”
“不要再说了。”
“天堂一⽇,人间三年…我们穿过时光之门回到天堂是一瞬间的事,但对时骏来说,他却是守着与你的回忆过了十二年。”
无静静地凝视池面,执拗地说:“我要等无情、无求回来。”
“无情在⽇本执行任务;无求失⾜掉落人间,至今还没有消息,你确定要继续等下去?我得提醒你,天堂…”
“天堂一⽇,人间三年!我知道、我清楚、我明⽩!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上帝派你来作弄我吗?提醒我时骏过得多痛苦好考验我吗?”
米迦勒静静地等她发怈完,晶眸里的温柔并没有因为她的无礼有所减损,依旧盈満关爱“如果是考验,显然你没有通过考验,无。”
“什么?”
“变男变女在天堂并不稀奇,但你为什么维持在时骏⾝边的模样…黑发、黑眸,⾝穿黑⾐?这些并不是天堂的颜⾊。”
“我…”无一时语塞,反驳不了。
“按着你的左,告诉我,你感觉到什么?”
无依言而做,感觉到掌心下怦咚怦咚跳动着规律的节奏。
这是…美眸瞠大,不可思议地看向米迦勒。“心跳?”她竟然有心跳?!
“在与时骏相处的过程中,你没有发现自己愈来愈有人?”
无仔细回想过往,对时骏,她从一开始的厌烦到无时无刻的在意,进而到最后的难舍,她甚至一度想留在他⾝边,哪里都不去!
她,舍不得离开他!
“你有选择的机会,一是让上帝再度将你显露的人封印在左;一是舍弃天使的⾝分成为人类,回到时骏⾝边。”
“我…必须等无情、无求回到天堂。”比起方才的坚定,这一次,无说得犹疑,眼神慌地垂视池面上的男脸庞,仿佛镜池中显示的人会为她做决定。
继续当天使,或者…折羽为人?
“你可以慢慢想。”米迦勒也不催促,只是用她能听得见的音量“自言自语”道:“反正时骏再过不久就会离开人世,也许他的灵魂会上天堂,这样你不必折翼为人也可以见到他了。”
无蓦然抬头。“米迦勒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我没说吗?”米迦勒笑了笑,温和地投下一颗炸弹:“你介⼊时骏的过去,改变他的人生际遇,他为了你不再与任何女人往,下班就回去到处充満与你共处回忆的时家大宅…你应该还记得自己穿越时光之门回到过去的原因吧?”
那场炸爆?!无错愕地瞪着仍是一脸柔笑的米迦勒,惊恐登时袭向挣脫封印重获生新的心。
时骏!
----
偌大的时宅,如今只剩时骏一人独守。
曾经,这里有李伯、张嫂,和他忘了名字的园丁老伯,以及…无,这个萦绕在他心中,不曾随时间淡忘的心上人。
只是,十二年间,李伯过世、张嫂退休…大家走的走、离的离,最后只剩他一个人与充斥在屋內各个角落的回忆纠。
每个地方都有他和无相处的回忆,这屋子见证了无的存在,虽然它不会说话,只能安静地陪他追忆过往。
被思念噬痛心房的夜晚,时骏都会走进当年无的房间。被消除记忆的李伯,直到离开人世,还是不知道时骏为什么不许任何人进⼊这个房间,也不准任何人人內打扫。
房里的摆设维持着无在时的状态,不让人进去、不让人打扫,为的是留住属于她的气味。
但十二年毕竟是漫长的时间,积累的灰尘掩去属于她的味道,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不假手他人,亲自动手维护这房间的一切,用自己的手感受她用过的桌、坐过的椅、使用过的家具。
“呵!”一声轻笑寂寥地回在房內,他想起无面无表情地执意爬上他的说边故事的过往。
“十二年…我还要再这样过几个十二年才能去见你?”
她曾经告诉他,杀自的人不能上天堂,也因此,他才没有了结自己的生命,就怕自己死后无法上天堂与她相会。
靠在桌沿,时骏环顾悉到不能再悉的房间,闭目搜寻脑海中的倩影。
轰!突如其来的炸爆声在深夜中乍响,格外教人心惊,位于时宅另一端的主卧房窜出烈猛火光,炸爆的威力震动整幢建筑物,末受火焰波及的部分因为炸爆的震动而扬起漫天尘灰。
时骏被震得重心不稳地跌倒在地,灰烟弥漫间,他似乎…听见了无的声音?!
----
来不及了!
寂静深夜爆出的轰然巨响,几乎震碎了无生新的心,奔向时宅的脚步停在两排杉林分列、通往宅子的小径尽头,跳动的心揪痛得不能自己。
直到这时,无才知道先前一直纠左的疼痛叫做心痛。
因为时骏,尚未觉醒的心已有所感应地发疼,试图点醒她时骏对自己的重要,可是她一直懵懂不知,直到米迦勒大人提醒了她。
“时骏!”不可能,他绝不会…无惊慌地看着四周,却找不到任何人可以求助,而她因为选择折翼为人,重回这个世界,本没有救人的能力。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的普通人!
只差几步的距离、只差几分钟的时间就能救时骏,为什么不让她救他?!为什么?!
“时骏!时骏…”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绝对不会那么自私地舍弃天使的⾝分做人,她宁可当一名不懂情爱的天使,至少那样她就有能力救他!“时骏?!时骏?!你听到我的声音吗?时骏…时骏…时骏…”
无拚命地喊,用力地喊,无奈回应她的只有浓浓黑雾与橘红火⾆,席卷她悉的时家大宅,还有屋里她所爱的人,她所爱的…
是啊,她爱他,她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爱上了时骏?!
“时骏…时骏…”为什么会这样?无双膝颓然一软,跪倒在地,眼睛失焦地看着祝融肆时家大宅,泪⽔模糊了视线。“时骏…我…我回来了…为了你,我甘愿不做天使…折了翼,想做个普通的女人来爱你…可是你…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对你说…我还没来得及对你说我爱你…”“我咳咳咳…我咳咳!我听见咳咳咳咳…”咳声连连的回应有些虚弱,却夹带着惊喜。
“时骏?”无狼狈地抹⼲脸上的泪,循声找寻时骏的⾝影。“时骏?!你在哪里?不要吓我,你在哪儿…唔…”来不及看清楚突然搂住自己的人是谁,下一秒钟,无的嘴已被两片薄牢牢封缄,深深地昅,仿佛要将她吃进肚子里般的热切。
时骏!从吻中认出是谁,无不再挣扎,双手环住他,紧紧贴着他。
对无而言,上一个吻仿佛发生在昨⽇;但对时骏来说,这个吻睽违了十二年之久!
十二年了!他不敢相信,隔了十二年之后还能再见到她!
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的吻,直到两人无法呼昅才停止。
“不是作梦、不是幻听,你…你真的回来了?回到我⾝边?”手臂环抱的柔软是那么实真,她的呼昅是这么近,他的无回来了?!“我刚才没有听错?你说你变成人,回到人间,你说你想做个普通的女人爱我,是不是?是不是?”
炸爆发生之后,待在无房间的他并没有受伤,但是火⾆窜烧得极快,他本没办法从屋里逃出来。
一瞬间,他萌生就这么活活被烧死也好的念头,心想也许这样就能再见到无,没想到却听见她呼喊他的声音。
想见她的望渴胜过一切,他站起来走向窗边,孰料背后一阵突来的強风猛然袭向他,将他吹出窗外,落在树上。
然后,他看见了她,看见她跪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
“你…”还无法消化他全安无恙的事实,无哭红的眼眨啊眨的,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不停摸着他的脸,确认他的人活着,感受他的体温,然后告诉自己:“他还活着,没有死,他还活着…还活着…”
“我活着,我没事。”时骏再一次热烈地吻她,证明自己的存在。“告诉我,你说你爱我,说你变成人回来爱我是不是?回答我!”
“是、是是是。”无用力点头“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我以为天使是不懂爱的,可是我爱你…上帝,我在说什么?我从来没有这么慌张唔…”她的语无伦次终止于一个热吻,时骏的将她封得牢固,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回来,无。”离开她的,时骏的声音难掩动“我以为得等到死的那一天,才有机会再见到你,没想到再见面时,你跟我都活着,而且…场面十分震撼。”
他试着说笑,却被一声哽咽给破坏了,没有逗笑佳人,反而惹得她再度掉泪。
“我从来没有那么怕过…”上帝,她当初怎能冷眼看他受伤而不觉得难过?
今非昔比,无觉得当时的自己奷冷⾎无情。“我好怕赶不及,好怕当我已经变成人,打算回到你⾝边的时候,你已经…”
“幸好没事。”不管那阵莫名其妙的风是怎么来的,时骏都衷心感谢。
另一方,遥远的天堂镜池…
“其实,就算没有你施法引起的那阵风,时骏也能逃到屋外的吧?”米迦好笑地望着同伴。
“哼哼,我只是给他点教训,想把他吹出窗外摔个狗吃屎,谁知道他运气那么好,掉到树上。啧,我吹得太用力了。”凯米耶鲁连哼三声,以示不屑。
“凯米耶鲁,”米迦勒柔柔地唤,提醒道:“天使是不能说谎的呵。”
“总比某位德⾼望重的天使说那个人类有生命危险来得好吧?”
“我没有说他有生命危险。”“某位德⾼望重的天使”说话了“我只是和无随便聊聊过去的事情罢了。”
“好个随便聊聊啊,哼哼。”米迦勒但笑不语,挥手抹去池面上火⾆燎烧的画面,瞬间,池面又是光滑如镜。
忙完无的事,也该看看在⽇本的无情了。
----
时氏集团与⽇商通用株式会社的联烟宣告破局!
在时氏集团年轻总裁时骏的自宅发生炸爆案后,这是第二桩关于时氏集团的大新闻,前后发生时间相差不到一个月。
紧接着,第三个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外加石破天惊的震撼力,让不少名援淑女的芳心破碎…
时氏集团的总裁将于年底娶美娇娘!
据说消息传出当天,湾台到处充斥着女的悲鸣,哀悼湾台第一⻩金单⾝汉的殒落。
手里拿着以好友与未婚当街拥吻的照片做封面的八卦杂志,杨应龙一脸怒气地冲进总裁办公室。
“我说时骏,这家杂志社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你们在做什么?!”义愤填膺的声音,在看见好友与未婚亲密拥吻的画面后,自动拉⾼八度。
般什么鬼?!在办公室重现照片上的画面?!
时骏将无挡在⾝后,不満好事被⼲扰。“进来前请先敲门。”
“哇哩咧!”杨应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那个有点冷酷又严肃的哥儿们到哪儿去了?“现在是上班时间耶,时总裁。”
“那又如何?”时骏的声音含恼。
“上班时间该做的事很多,但不包括…”杨应龙比比前后站立的男女,作为暗示。“这种事。”
“倘若你花了十二年的时间去思念心爱的女人,好不容易等到她回到你⾝边,我相信你也会跟我一样。”
杨应龙一脸古怪地瞪着他,最后搔搔头。“原谅我,我跟我老婆认识不到一个月就结婚,实在无法理解。”
时骏紧握掌中柔荑,淡淡地笑说:“不能理解是你的幸运。”
无重返人间到现在已将近半年了,偶尔他还是会梦见当年她回到天堂的情景,吓得从梦中惊醒。
夜里,有时他蓦然惊醒,只为确认她还在他⾝边,就这样看着她安适的睡颜直到天亮。
失而复得之后,他绝不容许再失去!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反手握住他,对他绽放笑容,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两人的眉目传情,看得杨应龙脸红。
“我说这位…无姐小。”奇怪,为什么他就是会忍不住这么恭敬地喊她,好像已经这么做很久似的,喊得很自然。
“什么事?”无从未婚夫⾝后走出来,平静的娇颜除了染上淡淡情动的红,不见任何涩羞,仿佛刚才没发生什么事似的。
见美人一双眸子盈盈望着自己,杨应龙竟然觉得害羞。
要命!他见过的美女也不少,为什么独独看见时骏的未婚时,会像个小生学耍自闭?
不懂,真的不懂。
“应龙,你不是有事找我?”
“呃…”杨应龙倏地抬头,眼睛对上美女,愣了好半天,才道:“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在很久很久以前…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对不对?”愈看她愈面。
“也许我们真的见过,在很久很久以前。”她说。
“那这个很久很久以前…是多久以前?”他又问,没来由的,就是想知道真确的时间。
“也许…”无被吻红的漾出幸福的笑靥,几要夺走在场两个男人的呼昅。“在你小时候吧。”
险些被倒的杨应龙一听,神志立刻清醒。
“别开玩笑了!你才几岁啊?!怎么看也只有二十来岁,我还比你大哩!”啧,真爱开玩笑!“怎么可以吃杨大哥的⾖腐呢,真是!”时骏和无闻言,相视一笑,极有默契地闭口,不再多说。
饼去的事就让它尽在不言中吧!
记得的人将一切牢记于心,忘却的人想不起来又何妨?
当下的幸福,才是最值得珍视的宝物。
【全书完】
*想知道另一位冷酷天使无情拜倒在哪一个人间女子裙下,请看幸福饼033《哪个天使不多情》。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