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给我站住!”
低着头,邬棻在夜⾊中盲目四窜,完全无视⾝后暴跳如雷的容翼。
“邬棻?你还真敢跑,别真要到我发起火来…喂,那儿有个断崖,你忘了吗?邬棻,你别再玩了,我警告你,我的耐快没了,邬棻!”危急地在崖前扑倒她,一把抱住她往旁边滚去,因她的举动几乎而丧胆的他耝着气息。
下已然被鲜⾎染得红,她抵死都不开口,眸神混的四下飞望。
他也不再啰唆,将她牢牢搂抱在怀,大步冲回她视为全安所在的洞里,喃声咒念着自己愚蠢。眼看着她反应这么大,他不但没安慰她,甚至还耝心的问她,才让她冲出山洞,差一点摔下断崖。
“好了啦,我这不是将你给送回来了?”
邬棻没做声,容翼吁叹在心,大手搭抚在她瘦削的肩头不舍松离,却也在这时才察觉掌下那几不可感的哆嗦与颤动,他一怔。
“你哭了?!”才讶问出口,就隐约瞧见她颊上的泪光,气息一凛,他忙不迭的将她的脸孔扳正,想瞧个仔细,却不料她陡地别开脸,甚至暴猛然,狠狠的推他一把。
“放手。”
“我偏不。”
痕更深、更深的崁⼊瓣,她挣不开他的再度箝制,恨恨的睨瞪着他。
“放手!”
“为什么?何国臣究竟跟你有什么牵扯?”
冷不防地又听见这个令她惧怕的名字,她神情一僵,冷眸里的寒光与惊恐错翻腾。
“说!”
她不想说,她只想逃,就算一辈子窝在暗无天⽇的洞里生、发臭,都无妨,只要别再让她看见那张貌似忠良却心蔵歹念的森笑脸。
邬棻下意识地将瘦小的⾝子缩成一团,贴壁而坐,彷佛这样就可以抵抗外面的一切侵害。暗夜影萦绕幽洞,壁上的那盏油灯太过微弱了,更衬出她⾝形的荏弱。
烦躁的伸指爬过凌飞散的浓发,容翼磨着牙,瞪着那颗打死也不肯抬起来瞧他一眼的后脑勺,疼、酸、气、怨,翻搅在口的感觉密密⿇⿇。
他自己造的孽,所以她才不肯跟他掏心掏肺。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和邬然的反应会这么大?你告诉我好不好?”极难得的,他轻声细语的哄起她来了。
“不。”
万万没料到他都这么委曲求全了,而她的拒绝却仍是这么斩钉截铁,霎时他的脸都绿了,气急败坏的恶劣情绪直冲上脑门。
走,别再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庇股,还不快走?是想等着再被人用更冷厉无情的言语驱离不成?
脑子在狂吼,偏偏一双脚像是生了,怎么都移不开。
他想骗谁呀?专注在她⾝上的心思早在不知何时便已扎了,岂是说撤便能撤?见向来淡然冷静的她竟然有着这么狂烈的恐惧与慌,尚不知原因,可他已经完全能感同⾝受了。
“欸!你倒是吭一声哪。”
咬紧牙关,邬棻硬是不为所动。
“算我求你?”
求她?为何要求她…思考间,再次搭在她纤肩的大手令她浑⾝一僵,从那厚实的掌心所传来的温暖慰抚她泛着寒颤的心窝,她悠悠抬眼,直望进那双不再充満霸气的瞳神里。
“我真的很关心…咳咳,很想知道啦!”
必心还是好奇?
无论是哪一项都无关紧要了,在他温柔但毫不放弃的视下,她⼲咽着,细声讨饶“去问…然姐。”
“才不要。”容翼也学着她的断然拒绝。
“啊?”
“我要听你说。”
她不语。
“我不清楚到底你们有什么纠葛,也不知道那家伙究竟是犯下什么滔天大罪,可是我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见她仍不说话,他保证“相信我,一切有我。”
一切有他?
一切的梦魇,他都替她扛下?
再度见到何国臣的惊骇令邬棻多年来所巩立的保护墙摇摇坠,而他这句蕴含着真诚与宣誓般慎重的诺言像把利刃,顿时穿贯她的保护⾊,深埋在心底的恐惧完全被释放,剎那间,她完全崩溃了。
未及弱冠的何国臣因被⽗⺟遗弃而冻晕在邬家后院的门外,邬家老夫人见他可怜便收留他,瞧他嘴甜人俊,再思及自个儿的肚⽪不争气,迟迟未能生下一儿半子,便劝邬家老爷认养他当义子,自此后不再受风吹雨淋,他恍如飞上枝头的凤凰般享尽荣华富贵。
出事时,懵懂的她才十一岁,生活里就只有玩乐与享受美食,直到那夜一,贪图邬家家产的何国臣买通了一批杀手趁着夜⾊破门而⼊,⾎洗邬家,一夕之间她的世界完全变了⾊。
一群恶煞下手全不留余地,邬家上上下下百余条人命,除了她与然姐之外再无活口,而她也在他们随后的追杀下落⼊贼手。
当年,她将満十一,仍稚嫰的面容已隐约浮现少女的羞媚丰采,这竟勾起贼人的念,若不是⽩云生不好此道,也厌烦⼊夜总听见几个歹人要对她伸出魔手时,她凄厉的尖叫声,因而制止手下对她的犯侵,否则这世上大概早就没有她邬棻这个人了。
她的啜泣断断续续,似阐述,更似陷⼊了深不可测的惧骇,哭哑的嗓子教人不忍且不舍,但所吐出的每一个字却像把利刃,清楚且深刻的刺进容翼心里。
她说得糊不清,但几个重点连贯下来,见多识广的他已大致揣出了来龙去脉。
这何国臣真该死,他饶不了他!
紧拥着她因哭累而疲倦蜷缩⾝子,他不再出声,黑劲有神的瞳眸盯着暗暗的洞顶不知要说什么?这种心痛到几近发狂的滋味,他第一次尝,现在他只想问,他能为她做什么?
她该怎么做才能稍稍平抚这么多年来在暗处呑噬她心神的恐惧?
他应该怎么做?
“容翼?”
想着她的不堪过往,心中的复仇策略虽紊,但却源源不断,几乎是⼊了神了,一句细如蚊蚋的轻唤差点就被他所忽略,幸好留心到怀中的躯娇微微动扭,他俯首,有些意外的望进那双被泪⽔浸润的温眸。
“怎么了?”以为她早累到睡了呢。
见他问得自然,邬然反倒呑呑吐吐的难以启齿。
“说吧,你又看我哪儿不顺意了?”
“你…还搂着我。”
“喔。”
这声喔代表什么?
支支吾吾地又挣了挣,可他彷佛死都不松开她,无奈之余她只好吶吶低喃“我不太习惯…”
“什么习不习惯?你以为我就习惯呀?一回生,二回,三回就习惯了。好了,别这么小心小眼、小鼻子的啰唆这种杂事,给我乖乖阖上眼,睡吧,洞里这冷,不搂着你,会冻着我的啦!”见她的视线依旧不移,耝口莽的他随意嘀咕“借抱一下会少掉你一块⾁呀?”
这…邬棻下意识的摇头摇,明明颊上仍闪烁泪光,可是角却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
这人真是蛮横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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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说什么?”
“听说前些时候甄府有贵客来访,这些天见他们府里的确是常沸沸扬扬的传出笑声,热闹得很。”
“是吗?”
“也听说因为顾及到贵客是远道而来,所以才会让客人们先休养个几天后,再办盛宴款待客人。”
这理由很正当,说得过去,可是何国臣在意的不是这个。
“那又怎会突然撤宴?”邀了他又让他扑了个空,至今容翼仍没传半点口讯给他,这才是重点。
“这…就不知道了,小的没再多问。”仁武吶吶的说。
“没再多问?你这蠢材,你可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搭上容翼这条线?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要留心点,可你却连问都不问?哼,简直是存心想气死我,我供你吃、供你喝是有什么用?连这些事都还要我吩咐?”光凭仁武这办事不牢的小子几句话,他推敲不出个所以然,可是骨子里的疑心病却不断生起。
他信任自己的过度猜疑,因为就是靠着疑神疑鬼的老⽑病,这几年才会命大,三番两次都逃过那股強大势力的追查…強大势力?!
冷不防地,強大势力这四个字令他周⾝一凛,明明是兜不到一块儿的东西,却令他疑心大起。
是谁死命的咬紧他的行踪不放,他至今仍不知晓,但他却完全清楚,这事的起源是因为他买凶⾎洗邬宅那件事。
他脑子越转越觉得事有蹊跷,甄家跟邬家有何关连?
“爷儿?”
“快去给我打探打探,那贵客是何方神圣?”
“是。”
“还有,顺便再问出个原因来。”
“什么原因?”
“你!”气冲脑门,何国臣直接一脚将他踹得倒葱栽。“还能有什么结果,就是甄家为何突然撤宴的原因啦!”
仁武一脸恍然大悟的趴在地上。
“还趴在地上⼲什么?快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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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真冷!
还没完全清醒,睡意仍浓的容翼已立即察觉到问题来自哪儿。
她不见了!
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从地上一跃而起,愕望着从⾝上滑落在地的厚毯,怔忡的心思旋即被另一波更急切的忧烦取代,怕惊惶过度的她一时失了理,会⼲出什么蠢事来,就像昨晚那般,若不是他手长脚长的截住她,她早就成了崖下游魂。越想心越慌,他急急的冲出洞口,霎时被伫立在洞外的黑影给吓了一跳。
“你总算是醒了。”
武半揶揄的招呼令容翼拧起眉心,恶狠狠的瞪着他。
老头儿?啐,都什么节骨眼了,他出来搅和个什么劲?可是他现在没心情跟他呛两句。
“她呢?”揪着他的⾐襟,容翼劈头怒吼。这老头儿绝对知道她又躲到哪棵树上跳来跳去,他有十⾜十的把握。
双手环的武仍一派悠闲,诧望着他略失分寸的举止,没立即透露他想知道的消息,反好奇的问道:“你找她做啥?”
“做啥?这是什么鬼话?你说我还能做啥?她昨天哭得这么伤心,这万一想不开…”
“想不开?”棻娃儿?武偷笑。
容翼没忽略他脸上怪异的偷笑,但他现在没心思疑神疑鬼,因为脑海中开始浮现出附近的那处断崖,他全⾝泛着冷汗。
“天哪,你快给我滚开,再不去救她就来不及了!”
冷不防地被他一把推开,好不容易稳住跌势的武恼了,不假思索的抡起拳头打算好好教训这目中无人的⻩⽑小子,却在见到他那张气急败坏的渗汗脸孔时停住。
小子真的是很担心棻娃儿会怎样,瞧他那张毫无⾎⾊的面容,啧,这教他的拳头怎么揍得下去呀。
“先别急着走。”
容翼哪听得进他的劝留,现下寻邬棻是第一要件,其他的闲杂人等先摆一边,等他有时间再一一摆平。
“你真想知道她在哪儿?”
“快说!”他没猜错,老头儿果然知道她的下落!他口蓦地升起一抹酸⿇的不悦。
看来她眼老头儿的感情还真不是普通的好,哼!
“急啥?她总会回来的。”
“回来?什么时候?”
“等她想出现时。”
“废言!”
“年轻小伙子的耐真差,在外头横冲直撞就以为翻得出人来呀?”
似笑非笑的咕哝声窜进拔腿就要冲进林子里的容翼耳朵,怒眉微扬,他本想不理会,但一想到事实…她对顶峰山的悉不输他,若她真有心要避他,他不管怎样都是找不到人。
他郁抑的黑眸直向武。
“她是存心要避我?”他的心很受伤。
他真的是倾尽心神的关注她的感受,可却被她弃之如敝屣,顿时,他与生俱来的趾⾼气扬完全垮了。
“少这么自哀自怨了,避你?你算哪棵葱?”
他算哪棵葱?啐,老头儿这句话也很伤他,他先记着,往后再找他寻仇。
“那她为何要闹失踪?”
“她在逃避自己。唉!这傻丫头。”
容翼不笨,老头儿的感叹听进心,他一点即通。
“这么多年来,她就这么当只缩头乌⻳?唉,这笨蛋,真是个笨姑娘,事情发生了,逃避就有用吗?连人家的关心也不在乎,气死我了,她难道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她是不懂这些。但先问问,你懂自己的心吗?”
心?容翼疑惑的看他。
“现在,你在想什么?”
他现在想的是她。
満脑子,一颗心,想得全是她!
武等着,见这傻小子先是顿悟地张口结⾆,继而难以置信的咬牙切齿,最后是长吁短叹的头摇苦笑,随意踹着脚边的石块,五味杂陈的神情教人心生同情。
成了!
拍拍似乎有口难言的他那微垂的阔肩,武很厚道的没落井下石,也没加油添醋,就这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感觉真怪。”他轻喟。
“很不好受?”
“倒不是不好受…嗯,的确很不好受。”容翼改口,又是一脸的忿忿不平。“她有事也不懂得找我商量,就这么自个儿躲起来伤口,这种感觉还真是难受。”
“要她改呀。”
“改?你今天才认识她呀?如果她这么容易就任人搧动,也不会几次都给我来个下马威。”
武没听他说下去的轻跃上树头。
“喂,老头儿,你态度能不能真诚一些?我的话都还没说完你就给我跳到树上去,就像她一样,气死人了。”哼!
“呵呵,你不会追上来呀?”
瞪着老头儿跃向另一棵大树⼲的背影,容翼张大嘴巴吭不了气,半晌后才猛地一掌击向额头。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怎么他以前从没这么做过呢?
“想通了没?”
“通了!”容翼恨恨的又瞪向那背影。老头儿心眼真坏,既然瞧出他的盲点,为何不早些点醒他?
“上来吧。”
“⼲么?”
虽然口气不怎么和善,可是容翼还是接受他的邀请一跃而上,两个大男人各挑了棵分枝巨硕的树⼲对坐而望,啜着武丢过来的酒,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聊。
大多是容翼在问东问西,而武则是看心情挑话题回答,遇到容翼不満他的四两拨千金时,便以一句“你自个儿去问她”的聪明带过,让他气恼在心,偏又拿他没辙。
“再来一杯?”
“扔过来。”
巴掌大的葫芦酒壶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弧,精准的落在容翼⾝上,他替自己的杯子斟満酒,一仰头饮光,再斟了一杯,才啜了半口好奇心突起。
“老头儿,我们⼲么要坐在半空中喝酒,且你都随⾝携带酒杯?”
“带杯子是想可以跟朋友分享美酒,至于坐在树上喝嘛…呵,说得也是,你这问题问得极好呀!哈哈…”
“你笑得真难看。”
“哈哈,伤到你的眼了?”
“是有一点。你又不是猴儿养的,⼲么老攀在树上晃?”就像她一样,他真不懂这师徒当真是这么臭味相投。
“学棻娃儿的。”
“怎说?”
“甄老爷将她到我手上时,我也没多问太多她的事,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现这小姑娘怎会老爱往树梢爬时才注意到。”
“你没问她是着了什么魔?”
“是曾问过她,但她当时年纪虽小,脾气倒是呛的。”
“哦?她到底是怎么说的?”
“说?呵,她本就懒得理我。”
“哈哈。”
“几天后,她才忽然给了我答案。”
“什么答案?”
“她说居⾼临下较易观察旁人,又隔了一天她才再补了句也不容易被人发现,我看她说得小心翼翼的,像是怕被旁人给听了去,我觉得她这法子不错,便学了起来。”
一番谈话让武说来轻描淡写,仍旧是点到为止,可容翼却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完全懂了。
是因为那段被囚噤的黑暗岁月里,让逃脫无门的她对人绝了心,所以才会选择远离人群过孤单生活?
情绪陡然变得更恶劣了,他拿起葫芦酒壶,连杯子也不倒了,直接仰首牛饮,浑然不知泪⽔自眼眶滑进发鬓。
何国臣不止是该死,他简直该被千刀万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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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良心发现的指点下,容翼在一处涧畔找到盘腿坐在山间,像是已经⼊定的邬棻。
“这儿倒是不错,视野好,挡风也挡雨,怎么我占山为王这么久,却从不曾发现这儿呢?”大剌剌的往她⾝前一站,他先仔细打量她一遍,再抬眼四下张望,啧啧赞道。
邬棻静望着他没接话,但也没问他是如何知晓她的下落,只有师⽗知道她的习惯,所以应该是师⽗跟他说的吧。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是指我为什么不曾发现这儿?废话嘛,那段时间我成天就只知道到处挖死人骨头…”理直气壮的解释戛然止住,他瞪着她,忍不住又开始扯起自己的一把大胡子。
死人骨头,他的那堆死人骨头,唉!他已经好久都没想到它们了。
“为什么找我?”
“喔,原来问的是这件事…咳咳,为什么我不该找你?谁叫你连离开都不跟我说一声。”
若不是心情坏到极点,她还真会被他的可怜兮兮给逗出浅笑。
哪有人搞失踪还大张旗鼓的嚷嚷或是敲锣打鼓的宣告呀?
“别理我。”
敝的很,明明她说的是别理我,但容翼就是听出了她的话中有话。
“是别理你还是别烦你?有话就直说别憋着,会犯病的。”望着那双哭肿的凛冽瞳眸,他犹豫了几秒,才悠悠的叹着气“自己躲到一旁偷哭,哭到死,有比较慡快吗?”
乍闻他的咳声叹气中竟泛着温暖的关怀,邬棻楞了楞,不知怎地,眼泪几乎又要夺眶而出了。
“你怎么又要哭了?”他有些无措。
要怎么哄姑娘家开心?他还没很上手哩。
“走开。”
不是滚哪?
她的驱离变含蓄了,可对容翼来说没差,就算她又用那种恻恻的语气叫他滚,他也不想理她了。
“好。”倾⾝,他握住她的手。
没防到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她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挥开手,将⾝子更弓缩向后。
“你这是在⼲么?”
“走开呀,如你所愿。”
“为何拖着我?”
“又是为何?啐,送你回家啦,还有为什么?”
“我已经…”
“甄家。”慢条斯理的将话说完,容翼对她那两道柔来的眼刀视而不见。“你不该自个儿窝在这里。”
“我可以…”
“不,你不可以。”不由分说的将她扯起,傲笑着听进她的轻呼,他的铁肾往她那小蛮上一揽,牢牢将她箝制住。
“赫!”
“怕摔就将手搁到我⾝上呀,傻瓜。”
他真是狂妄!恼火着他的失了分寸,偏又挣不开那恍若铜墙铁肾的困缚,霎时,邬棻气红了脸,恨恨的往他肩头捶去。
“放手!”
“好,等到了甄家,我自然会放开你,所以你别⽩费力气,这么拉拉扯扯的很难看,你瞪我也没用,不放就是不放,谁知道你一个人杵在这儿想东想西,会不会一个想不开,那还得了。”
若她真想不开,又与他何关?
气鼓着双颊,邬棻拚命的想拉开与容翼的距离,奈何敌不过他的蛮力,他走一步,她的⾝子就微晃一圈,才走那么一小段路就让她颠晃了好几次。
“这么晃,还不晕?”
“啊?”一个不小心,跟他脑袋撞脑袋。
“拗姑娘!”
“哼。”“别打鼻孔噴气,姑娘家有个阔鼻孔不是普通的难看,你又不是真的泼猴。我劝你脾气别太倔,⾝子也别这么僵,好歹也将你的手搭到我肩上靠一下,我心眼没你那么小,随你要借搭几下都无妨,我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她紧抿。
“真的不要?不搭肩的话,那要不要将脸靠过来?”
柳眉倏拧,邬棻瞪着他。
“是靠在我肩头啦,瞪我?你想到哪儿去了?”怀里搂个姑娘,但仍无碍容翼赏她一个小爆粟的动作。“小脑袋成天胡思想,所以我才不愿让你独自儿窝在山上。”
心里有气,口的气愤更是源源不绝,但她嘴未开,眉眼却悄悄的绽了些微的开朗,再绷半晌,紧握的拳头缓缓摊平,略⽩的指腹攀附在他的⾐衫上,带着意的颊也轻贴在他的颈窝,顾不得泪⽔浸濡着他的⾐衫,她放任自己的恣意妄为。
她真的累了!
见状,他再接再厉“邬然在等你呢,难得他们一家三口来到南方,你不多多陪他们呀?”挖空心思,就只希望能多说几句能撼动这执拗姑娘的贴心话,希望藉由亲人的力量来缓和她的悲哀。
然后就如他那天脫口所言的,她的一切悲苦都有他扛着,他想替她承下,真的,极真心的愿意成为她倚靠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