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双生树
“我只是——”
就他中间这一点小小的犹豫,都⾜以令她质疑:“你不相信我。”
“没有。”他一向优雅而镇定的脸生了慌,双手不由自主地把她肩膀握住,好像很怕她一刻从他手里面如鸟儿飞走一样,握的很紧“云曦,我没有其它意思。我只是看你好像吃的不多,心事重重,我担心你。子业他是医生,所以我问一下他看法而已。”
常云曦感觉到他指尖的力度,轻轻地眉头微皱,开:“我吃的不多,只是我一直食量小,并没有其它。”
“你确定?”问她这话,他的指头拂过了她脸庞,带着无比的怜惜。
“我确定。”她三个字如此坚定地吐出来,仿佛吐出満腔心事。
“那你爱我吗?”他喉咙里艰涩地出来这话时,庒着稍稍的沙哑。
她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着实地,是在脸上划过了一丝怔疑,继而才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你应该知道,我曾经有过一个很爱很爱的人,虽然他已经离开人世。而我既然答应了要和你在一起,对你肯定是有感情的。可我,必须在內心里面有一块地方,始终保留着他的存在,如果你连这点都不能宽容的话——”
“他救了你的命,我当然要宽容。我不会和一个死去的人计较,我季云不是个这样小肚肠的人。相反,我该感他救过你的命。”听到她的说法,他似乎脸上一松,毕竟这是她头次和他谈起她自己过往的事情以及她內心的世界。不然,纵使和她在一起了,他总觉得中间隔着层纱,他只能远远地望着她,触摸不到她。
很自然的,说完这话,他低头,试图在她嘴上吻亲。
她刚开始,像是头一低要避开,可最终没有避,他带着温热的有些急躁的凑了过来,在她人的上吻着。触摸之后,发现她的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冰冷。他的心底某处开始溢出了火热,希望的火苗团团升起,令他难以忍耐,从一个普通的吻上升到如胶如漆的纠。
⾆撬开,但这种悉又陌生的感觉,在她口里席卷一切时,她微微颤着闭上了眼,感觉內心那弦,拉着扯着,是要扯到哪里去,是不是要把她扯成撕裂的两半,她不清楚。
是不是她就此和他在一起了,那个在天上的人会感到⾼兴?
茫然,如果天上的那个人能回答她该多好。可不可否认的,她体內作为女人的那种情,正在被点燃。
于是她不噤有些恨起恼怒起那个说她是行尸走⾁的男人了。姚子业还真是把她说对了,其实她的內心是正常不过的人,她也想望渴爱,想要温暖,想要人关心。她这样強加给自己的想法,一点都不快乐。但是,姚子业不知道,纵使她真的放开了,她內心深处依然不怎么⾼兴。她会对那死去的人感到一种罪恶感,伴随她一辈子。
他们的拥抱和吻亲发生在门口,导致楼上的人,从窗口俯瞰下来都能看见。
君爷走到姚爷的办公室,无意间撩开窗帘时,将他们两人看得清清楚楚,过于正经的浓眉一皱:这可是队部的领地,哪怕是老同学,也得先顾忌他作为导领的面子吧。
姚爷见他站在窗口处不动,将正在写的钢笔套上笔套,眉尾略勾:“看见什么了让你这么惊奇?”
“没什么。”
君爷这句没什么,却是让他好奇心大发,非要走到窗边去看。这一看,长睐一眯:“哦。”
“你像是早有所料。”君爷对他毫不感到惊讶的表情,颇有微词。
季老师和常云曦在一起,君爷不是不知道,但是,和⾼大帅一样觉得,季云这条情路太难走了。
“只要有恒心,没什么难的。”姚爷轻描淡写。
君爷:“哼。我看那些追你的女人,很有恒心,但不见得有一点效果。”
姚爷被将军,一点都不慌,定定地说:“男人追女人,和女人追男人,能一样吗?”
是不大一样,女人,终究是比男人的心,要软一些。尤其是遇到姚爷这种,完全不愁女人缘的。
君爷不再对此事做任何评价了,与姚爷这么多年,看惯了那些女人飞蛾扑火的行为。
指尖搁下窗帘,下面的人似是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姚爷说回正经事:“中午,你去哪里了?他们找不见你和方敏。”
“我和方敏亲自去了一趟⾎中心。方敏说她有盯着⾎储备情况,我还是不大放心,和她一块去了一趟,找到那里的中心主任。光是要把这些⾎要出来,放到我们自己单位,都费了点周折。”君爷解释道。
蔓蔓预产期近了。因着她十分特殊的⾎,并且,也不可能让人临时再来捐⾎。因为他必须先对储备⾎进行一次筛选。临时捐出来要输⼊她体內的⾎,他怕不全安。
见他防,防到了这个地步,怕是这段期间杨家江家两家太过安静的形势,给的。敌方不动,在想什么,比敌方动了,让他们抓,完全两种态势。若不是两个老太始终在国美避祸,狡猾的很,始终不愿意回国,不然早把她们抓了。按照最坏的打算,只能等着两个人自己死。
姚爷想到:坏人往往比好人长命。这场硬仗实在有的打。不知道两个老太有没有天敌。如果有天敌,那天敌活着没有。按照大自然自然规律来讲,应该活着吧。老天不可能不安排天敌灭了这种坏蛋。
对自己突然冒出的这奇思异想,姚爷自己都想笑。可角刚动,生生抿住。忽然觉得这个想法不是不可能。比如范淑霞在君爷掌心里写的那个字,与温浩雪提供的说法来说,理应与送⽟佩的人有关。
症结在他那张谁都撬不开的嘴巴。
方敏敲门进来时,就见他们两个默默的,竟然都一声不吭的,使得屋子里安静到像手术室,把她吓了跳,以为发生什么大事。
“初夏怎么样?”有方敏在,初夏孕怀的情况良好,君爷问这话有些漫不经心的多此一举。
“嗯。⺟子平安。”方敏想到初夏回来后在病房里发的牢,咧开嘴笑道“不过你还是不要去看她了。”
“你以为我想去看她吗?”君爷冷哼。
这种不听话的病人,最好给他滚得远远的,若不是因着是妹妹的死,他理都不想理。
说回来,初夏这个闹到破腹产的结果,是让君爷心里头有些不慡:“我让你先回来,是盯着她自然分娩的,你居然给她破腹产。”
导领的责怪下来了,方敏小心翼翼为自己辩护:“我请示过姚科的。”
见自己被扯了进来,姚爷也恼。初夏摆明是故意的,他能怎么办。
“有其它事呢?”姚爷问,岔开话题。
方敏向姚爷感恩戴德地竖个拇指,继而对君爷笑道:“陆科,伯⺟要我告诉你,说让你今晚回家做饭,她今晚不回去了。”
君爷一愣:“我妈什么事?”
“初夏不是生了吗?伯⺟现在在病房里帮忙。”方敏耸耸肩膀,爱莫能助。
感情他妈是想在妹妹生之前,先拿初夏练练手。君爷顿然无奈。
姚爷看他不情不愿的样子,邀请道:“不然,都到我家里吃。”
结果君爷给他一个冷眼:“就你家那个厨房!”
那个该死的姚家方太厨房,现在都成了陆家会做饭的人心里一拔不了的刺。
姚爷倒也大方:“不然出去吃好了。”
君爷一眼洞穿他的心计:“不好意思,没人给我提供一分钱的话,我不会出去吃的。”
如此下来,逃不了今晚掌大厨的命。谁让他妹妹现在大腹便便,而家里除了他和她之外,如果让他妹婿做饭,不是妹婿不肯,相反,蒋大少绝对积极响应,只是拿出来的菜绝对是扔给路边的狗,狗都不愿意看一眼的。
这炒菜做饭,真是得讲究天赋,有人一辈子炒菜,炒的就是忒难吃。说是会做饭对自己好,最少自己饿不着,可君爷怎么想,似乎都不是这回事。好像开车一样,会开车的,总是最终变成当别人免费的柴可夫斯基多。
到了傍晚,怕家里没菜,君爷路过菜市场时,又买了点食材再回家。
刚到家门口,即听见屋里传出弟弟陆大呼小叫的声音。
“生了?!”听到初夏生了个大胖小子,刚回家的陆巴不得马上冲出去,去看初夏生的小孩长什么样。
见弟弟都这副模样,蔓蔓⾜以想象明天早上,初夏的病房肯定如她所想的成了动物园。
君爷拎着菜篮子推门进来,冲到门口的陆刹住了脚。
“哥,你回来了。”陆随机应变的快,瞅住大哥手里的菜篮子,问“妈呢?妈让你先拎回来的。”
“妈今晚没有空回来。”君爷吐出一口长气。
“那今晚我们怎么吃?”陆问“出去吃吗?哥,出去吃,你还买菜做什么?”
他这聪慧过人的弟弟,是不是脑袋突然卡了。君爷的拳头捣往陆小朋友脑瓜上,修理修理。
被大哥教训了的陆,脑袋果然是转过了弯来:“哥,你今晚做饭啊。”
他做饭是值得很夸耀的事吗?君爷的手再往弟弟脑瓜上捣。
被修理了两次的陆,哭爹地跑到姐姐⾝后,不敢吭气了。
蔓蔓见弟弟都被修理了,也不敢吭声。
君爷大人的厨艺很好,但不代表,君爷就喜做饭。
俗话说的好,吃人嘴短。
三个人,蔓蔓、蒋大少、陆,都坐在客厅里,不敢随意动作。
厨房里不时传来,有节奏的,美妙的,应是在做饭炒菜的声音。可谁都不敢去窥偷一眼。
说起来,蒋大少并没有吃过大舅子做的饭菜,问老婆:“大哥不会把糖和盐放错吧?”
“姐夫。”陆对蒋大少这话忍不住翻⽩眼球“世上只有你会把糖和盐放错。像我爸和我,至多是把味精和盐放错。”
蔓蔓听到弟弟这话,更是无语了:“把味精和盐放错,不叫放错?”
“当然不一样。姐姐,你这次给姐夫辩护肯定要输给我。”陆有成竹拍拍膛说“你想想,味精和盐,至少都是要放进同一个菜的。可糖和盐不是。”
蔓蔓哑然:…
想来她这个厨师从没有研究过这个,还比不上她弟和她爸的错误认识深。
到了七八点,君爷新鲜出炉的菜,千呼万唤始出来。
众人齐齐摆好桌子和碗筷,刚想张口大吃。
门铃响,三个没做饭的,早已饥肠辘辘,饿死鬼投胎似的,夹了菜和饭往嘴里塞,充耳不闻。洗手出来的君爷冷冷的目光从他们三个脑袋上扫过:莫非还得他这个厨师去开门?
蒋大少踢了脚小舅子的椅腿:没法,这大舅子做的菜太好吃了,他一时停不下口。
话说,这陆家基因真是好,一下出了三个大厨。或许将来他老婆生的小娃,有一个是大厨,他都是赚了的。
陆悻悻地离开餐桌,一边手里依旧端着碗筷,拿筷子指着蒋大少说:“姐夫,你留只螃蟹脚给我。”
君爷做饭不像陆夫人,不会做多,是定量做的。所以,不抢的话,肯定吃不到。蒋大少倒是不会忘了老婆,被小舅子提醒后,立马先拿了只蟹腿敲开了,勾出里面的⾁喂老婆孩子。
见他们小两口,拿他辛苦做的菜在他面前唧唧歪歪的,君爷的脸⾊当然不大好看。
“哥。”她哥的小肚心眼,蔓蔓早有深刻认识,抓了只蟹⻩搁进她哥碗里。
蒋大少紧跟其后,给大舅子碗里夹了块鱼⾁慰劳今晚大舅子下厨。
这还差不多。
君爷的脸⾊稍缓。
这头陆打开门,被屋外姚夫人率领的一大批人马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妈?”陆潜意识里感觉不太妙。
姚夫人这会儿杀过来,是不是太巧了些,刚好他哥做饭。
陆小盆友的猜测宾果了。不经意耳闻姚爷提及君爷会做饭,姚夫人肯定要来看看。借口早拟好了:“你妈,说准备好了面什么的,让我今晚带人过来一起做面塑,明早可以玩,可以吃。”
陆夫人这个做面塑的主意,是由于女儿曾做过一个给陆老头,想必女儿喜玩这个东西。刚好过节⽇,弄点,大家都热闹热闹。
“可我们没有吃完饭。”陆艰难启齿,一面看面⾊不佳的大哥。
“没事,你们吃,我们在客厅里坐着,等你们。”姚夫人哪会管⼲儿子是什么脸⾊,兴致匆匆挤进了门。
蔓蔓都好奇,转个头,看⼲妈带了多少人来看她大哥这个热闹。姚夫人那点小心思,谁会猜不出来。这一数,紧接姚夫人之后,是姚家两兄弟;再之后,赵家一家;赵夫人,将云姐都拉来了;最后,陈孝义不知怎么被姚爷拐了过来。
好家伙,这帮看热闹的人马,集结了十人以上。
君爷的脸,黑得像顶了个大锅盖。
耳听,小东子小盆友,跑到舅妈舅舅中间,得到了一块赏识的咕噜⾁,一边小嘴巴嚼一边小嘴巴夸:“嗯,比我妈妈做的好吃。比舅妈做的,不差。——舅妈,不是你做的菜吗?”
“小孩子吃东西就吃东西,不要说话。”君爷黑着脸斥。
小家伙绝顶聪明的脑袋瓜,立马意识到这⾁是谁做的了,一张小嘴巴诧异地张开。蒋梅赶紧冲过来捂住儿子嘴巴。君爷再怒起来,是要拎起她儿子打庇股了。
只有姚夫人这个做⼲妈的,天不怕地不怕,过来调侃⼲儿子了:“陆君,你妈都说你做饭比她做的好吃,来,让我尝一口。”
坐在君爷⾝边的蔓蔓,听到姚夫人这话,立马将椅子挪开几分。她哥听到这话不得炸!
“这饭不是我做的。”君爷厚起脸⽪来,不会输给任何人。
“那是谁做的?”姚夫人不大相信⼲儿子竟然会耍赖。
君爷是顶级腹黑,耍赖这种伎俩,早已轻车驾:“还能是谁?当然是囡囡和她老公。”
亲耳听着⽪球踢到了自己⾝上的蔓蔓小两口,嘴里都嘎吱咬了下筷子。
“囡囡,是你做的吗?”姚夫人手搭住蔓蔓的肩膀。
蔓蔓不想替她哥挡这个架都不行,她倒不是怕她哥怒,是怕她哥要“哭”好吧,这会儿她真是心疼起被人宮的君爷,面对姚夫人的问题点了点头:“我和阿衍做的。”
媳妇说什么,蒋大少向来听什么,遵从行事就是,跟着点头:“我和蔓蔓做的。”
陆小盆友一见形势逆转,眨巴着眼,闭住声音只管吃饭。毕竟他以后需要继续蹭他哥的饭,这会儿得罪光了他哥没有好处。
姚夫人见桌上他们四个人齐心协力,有点后悔没有早点来抓个现行的,但是,能看到蔓蔓替君爷挡驾这一幕,倒也觉得值了,笑呵呵地拍拍他们两兄妹的肩膀:“好吧,你们吃。”
危机解除,松解浑⾝紧绷的肌⾁,君爷回头是看了看妹妹,冷眸里的光意会不明。
陆家人吃饭,客人们坐在客厅里,自己先玩了起来。
“对了,爸和爷爷不回来吃吗?”陆吃到快了,才不厚道地想起还有两个家人。
“他们想着妈不在,所以没有回来,应该是的。”蔓蔓说。
以陆司令和陆老头的消息网,这点小事不难传进耳朵里,可他们两个可能都没有料到,今晚君爷真的会回来做饭。
话刚这般说,陆老头和陆司令,还真是果断地杀了个回马。
君爷这会儿都得庆幸,妹婿和弟弟都是饿死鬼投胎,桌上的菜,全数都被扫得一⼲二净。陆老和陆司令回来时,连个菜渣都抓不到。
“谁做的饭?”陆司令不甘不愿的,想是不是借口在外面没吃。
君爷一扫自己的爸和自己的爷爷两张狡猾的面孔,十分淡定地使出杀手锏:“⾼⾎庒的,有年纪了的,晚上更要吃的少。”
陆司令和陆老头立马没了气。
吃完饭,蒋大少带着小舅子,两人在厨房里当起洗碗工。其他人,都在客厅里泡茶吃瓜子。
见今晚来了这么多客人,陆司令也⾼兴,坐在中间,把小东子抱在自己膝盖头,逗了会儿。
可小家伙是个小大人,不喜被大人逗着玩了,不乐意地说:“舅妈都有小孩子了,比我小,比我好玩。”
“是啊。”陆司令想到自己即将升任为姥爷,也奋兴,所以在今天听说初夏已经生了,一样动了一把。
话到这里,云姐问:“孩子取好名没有?”
取名这个事,陆老头自来到大儿子家后,一直落力在办。先是征询了老家那批长辈的意见,又在圈子里过问了许多行家的建议,可林老那对夫妇对他说,既然有个取名大师⻩济儒在,为什么不找他呢。找⻩济儒的想法,其实,他和蒋家的公公婆婆,都是一致的意见。只可惜,这⻩济儒似乎很不好找。为了这事,蒋⺟和蒋⽗,都搭车亲自前往⻩家老家,请⻩济儒出山。
按照大家的想法,请⻩济儒能请的动的,可能还是需要靠蒋大少本人。但蔓蔓要生产了,蒋大少不可能离开。
蒋衍实际上,已是写过两封信过去,可是都石沉大海。后来才听说,原来⻩家地方,不知是修路什么的,邮件寄不到。至于电话,⻩家自己没有安,反正⻩济儒不听不接的。
云姐听陆老头说了一通理由,却是很能体会到陆家在这件事的重视,想必,陆家对这即将出世的两个孩子,都抱了莫大的希望。
小家伙听旁边他们大人说话,一知半解,只听说是要为舅妈的两个小庇孩取名,举起小手说:“不是名字都想好了吗?叫南南和西西。”
众人不是没有听过蔓蔓准备给孩子取的这个小名,发出一串不知如何形容的笑声。这名字,当小名叫着还可以,当大名,肯定是不行的。
蔓蔓悻悻然。
小家伙似乎能体会到舅妈沮丧的心情,走过来偷偷牵住舅妈的手安慰。
蔓蔓低头,拿手捏了把小家伙的脸,可心疼了这遭人疼的孩子。
接下来,姚夫人从陆家冰箱里取出陆夫人准备好的面团,端出来搁在桌上。每个人,兴致地玩捏起来。
小家伙坐在舅妈⾝边,边捏面塑,边向舅妈⾼密一些不为人知的新闻:“舅妈,我告诉你,我那小表姑,谈恋爱了。”
彭芳?
蔓蔓这刻,才意识到彭芳今晚有来,只是都躲在别人后面,像是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同样,陈孝义也是躲在人的背后,把自己全⾝蔵起来的模样。两人之间鬼鬼祟祟的,让人想不起疑心都难。
蔓蔓莞尔,答:“那是好事。”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留意了下姚子宝。见着姚子宝没事人似的,可能姚子宝的那颗心,还是吊在她妹妹⾝上。
佳静过年后要回来复课了。蔓蔓一时这心情也不由复杂起来,捏着手里的面塑显得心不在焉。
除了她,其他人,都一样,有些是被拉来,心思并不搁在这面塑上面。有一些,倒是为了出气似的,一门心思钻研在面塑。于是,捏出来的作品,参差不齐。
看到有人比他这个小庇孩捏出来的玩意儿还丑,小家伙得意地将自己捏出来的小狗摆到桌上:“我不是倒数第一。”
众人听到他这话:囧。
各位大人显示出了亚历山大,输给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没面子。
像本⾝是艺术家的蔓蔓、赵夫人之类,再怎么糊里糊涂地捏,都不会差。相反,不是艺术家那些,可就悲催了。接着,有人发现,越用心捏,反而捏的是四不像,越捏越丑。
陆最终将自己捏出来的只有两条腿的青蛙一扔,卖起萌:“我这是进化中的蝌蚪。”
姚夫人等人,笑得花枝颤。
姚子宝捏出来的是个机器人,本来他想捏变形金刚,可怎么努力,都只能捏出个最原始的机器人。好歹,大家看出是个机器人。
像两爷,就惨了。姚爷捏出来的把菜刀,被认为怠工。君爷捏出来的孙悟空,肯定不像孙悟空,被叫做减肥了的猪八戒。
这里面,作品做的最好的,反倒不是蔓蔓。而是蒋大少和陆老头陆司令,三个人合作的一副群生像,是把今晚上的人,都给简单塑造个形廓出来了。
“怎么不把你媳妇的两个孩子,也给捏出来?”赵夫人笑叹这作品的美中不⾜。
“我都不知道是男是女。”蒋衍笑说。
赵夫人一愣,看向君爷,才知道原来君爷将孩子别的事都瞒着家人,不由啧啧:连这个后门都不开,真是陆家人铁的作风。
众人玩了两个小时,累了,陆司令却突然来了情,要亲自开车去接老婆。
目送⽗亲走了出去,蔓蔓来到窗前,忽然,看见路上那灯光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飘。她仔细眯眼看了会儿,不敢确信是什么。
紧接,是她弟弟在后面叫了句:“下雪了。”
下雪?
原来是雪。月儿眼吃惊,又是喜悦。
南方人,从没见过雪,看到雪的惊喜,不言而喻。她穿了外套,就想下楼先去看看究竟,近距离接把雪感受下。蒋衍连忙扶着她。
众人看到她心切的模样,各有各的感慨。
“说起来,囡囡是北方人⾎统,但是从没有在北方长居过。”姚夫人说。
在北方,雪已是不稀奇的事,甚至很多时候,成了恼人的大事,比如雪太大会导致封路,融雪会路滑,老人小孩一旦摔跤,那就是骨折,归之总总。所以在北方人眼里,南方人对于雪的奋兴,好比內地的人第一次看海一样,充満不可思议。
君爷缄默,脸上很沉很沉:她回到他们家了,可是,又好像没有真正回来。
“明天上雍和宮吗?”云姐问赵夫人意见。她们不信,但是在家闲着没事,想去看看热闹。或许雍和宮有什么文化艺术活动。
赵夫人想了下后说:“看囡囡要不要一起去。”
蔓蔓和老公一块走到了楼下。蒋衍怕她冻着,是把她搂着,并肩站在了院子里。蔓蔓伸出手去接雪,感觉凉飕飕的一点,滴到掌心,又瞬间浸化了去,什么都捉不住,比起雨更捉不住。雨⽔,好歹能在掌心里形成一点⽔洼。
夜里看不清飘雪的景象,蒋衍感觉到她失望,呼着热气的嘴贴在她耳畔说:想看雪,真正的雪,等孩子出生后,我带你去东北看看。
靠在他暖烘烘的窝口,蔓蔓点头又头摇。其实,她该心満意⾜了,有这么好的老公,现在自己的家和事业,都经营的很好。人是不能太贪心的。
两个人在院子里又站了会儿。客厅人多,现在这里单独他们两个人,清静多了。而且蔓蔓窝在老公怀里,一点都不觉得冷。她突然升起个奇怪的念头,或许,雪这种东西,就是故意让两人贴在一块老天爷给制造的机会。
可没过会儿,她这和老公的腻粘被弟弟打断了。
“姐,姐夫,我哥让你们上去,会伤风的。”陆嚷嚷。
她这个哥,说⽩了,管得太严。
蔓蔓头摇丧气,好不容易在雪中浪漫一回,就这样匆匆结束了。爬回到楼上,刚好听赵夫人问她去不去雍和宮。提到雍和宮,蔓蔓骤然想起了上次那个自称从五台山来的和尚。
这位从五台山来的大师,这一刻,正被古管家带着,走进了宅邸面见坐在轮椅上的老夫人。
“金大师。”老夫人对大师,含敬意地称呼。
“贫僧也未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能在有生之年遇到古夫人。”金大师向老夫人揖礼。
老夫人脸上宛如槐树表⽪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与感慨:“是许久没有见了。我这把老骨头能活到现在,我自己都不信。”
听到她这话,金大师道:“贫僧出来时,倒是有听嘱咐贫僧出来的师傅说,贫僧此次来京,或许会遇故人。刚好前段⽇子,贫僧在京城內游走化缘时,有幸在雍和宮外头,遇到了一个⾝戴⽟佩的年轻女施主。那⽟佩,正与古夫人委托我寺庙中僧人打造的⽟佩一模一样的样式,虽然不是原来的那块⽟佩,但是已让贫僧萌生想法,古夫人即使不在了,这女施主,或许即是古夫人留下的后代。”
对于他这个夹杂着质问的问题,老夫人并没有回答。
古管家见揷针,给金大师上了杯热茶。
老夫人见金大师喝上了热茶,不疾不徐地开口:“这次,我找大师过来,是有事要再请教和委托大师。”
说罢,古管家依据她的命令,从一盘的架子上,捧起一盆花木,双手毕恭毕敬地放置到了金大师面前,然后,将花木上面盖的布揭开。
金大师看着这花木眼,后记起是怎么回事,讶问:“此株,莫非是以前夫人从寺庙中剪下的那枝双生树枝条栽成?”
“原先,我都以为将它栽了几十年,精心培育,没给它少浇肥少浇⽔少换土,它依然不死不活的,不长叶子,怕是没救了。写信问你师傅,你师傅称生死有命。可没想到,近期,寒冬来,它却是长起了叶子。”老夫人说着这话,人生一口无尽的嘘声,有些事是怎么自己都掌控不住的,哪怕是她再有能力,比如说当年她老公出轨。
“这个——”金大师笑说“我想,那应该是喜事将临了。”
“嗯。”老夫人重重地点个头,可以说对那未出世的两个孩子,她本来都还不抱希望,直到这树长起了叶子,是否代表着,她煎熬这么多年,终于要有个结果了“所以,我想,让你将这树带回去寺庙里,算是我一个还愿。然后,有请大师,转告我向你师傅提出的请求,能否再帮我打造两个⽟佩。样式,我都准备好图纸了。由我的人带齐东西,和大师一块前往五台山。”
“这个不难,贫僧定尽力而为。”金大师一口答应,无半点托辞。
可以说,他这次奉命出来化缘,终于是圆満完成任务了。
老夫人看着他出去后,忽然摸住了口的地方。
古管家见着,忧心忡忡走上来:“夫人?”
“没事。”深昅口气,叫住他不用喊人,角慢慢地扯出的优美弧度,能见当年风华绝代的影子“我这条命,定是要比那人活的长的。”
…
⻩家老家离城里远,蒋⺟和蒋⽗只能坐火车前往。
老夫老了,加上前段⽇子一直为儿女的问题产生分歧而冷战,近些天来,随着蒋⺟的妥协,几十年的夫关系总算有所转好。这次,算是夫同心协力,去为子孙后代办这事。然而,一路上,蒋⺟又是提起被关的大儿子,嘴上管不住:“你这个当爸的,也真是够偏心的。阿飞都这个样子的,你还偏着阿衍。”
“我那哪是偏着阿衍。阿飞做错了事情,本就该受到法律的严惩!”蒋⽗对大儿子一步步错,一路错到底的作风,是失望透底。
“没错,阿飞是该受惩处,可是,你和阿衍就不能想想办法,让他在这边服刑也行,为什么偏是把他打发到南方的监狱去。”蒋⺟会看不出小儿子的心思吗。
“我觉得阿衍这主意好。”蒋⽗不以为然,这不是偏心不偏心“你也不想,阿飞在这边服刑,还处处给阿衍心里添堵,搞得他们兄弟,以后老了,我们都不在的时候,仍反目成仇吧。让阿飞去南方,换个环境,心情开解了,对谁都好。”
蒋⺟皱着脸,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应说她对这事心里也没个底。只是,觉得一直以来心疼这大儿子,有点不甘大儿子落到这个地步,让她之前的付出都打了⽔漂。
两个人下了火车,打了辆车,到⻩家老宅。这里,现在⻩家人基本都也是搬迁了,搬到大城市里面住。只有⻩济儒不留恋大都市,非要返璞归真。对这个舅子,蒋⽗实际上一直钦佩在心。可惜之前一直没有机会没有借口能来探探不喜任何人拜访的⻩济儒。
结果,风尘仆仆来到⻩家老宅门口,一看,大门紧锁,都不知道锁了多少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