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终章
那剑上似乎有一种古怪的力量,冷冷的钻⼊我的肌肤中,侵⼊我的骨髓,不但遏制了我气息的流动,甚至钻⼊筋脉中,一路凝滞而下。
这个感觉,和当时中了‘酥梦’很象,不同的一个是⿇,一个是冷。
但是这个,破坏力更強,我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体深⼊骨子里的冰冷,仅仅是在片刻间,我已经呼昅困难。
我没有低头去看自己的伤,我只看着一个地方…那双蓝⾊的双瞳。
嘴里,全是⾎腥气,我菗*动着角,吐出两个字“流波!”
是的,流波。
那双湛蓝的眼瞳,还有眼瞳里悉的坚决,都在告诉我,这个拥有与沄逸一样面容的男人,不是沄逸。
他的眼睛,深沉的象无边的海⽔,平静,没有一点情绪。
他,在‘寒雪峰’,着⾝体,一步步匍匐的爬在我的脚下,恳切哀求的期望我回来。
他,以一张与沄逸极其相似的容貌,骗取了我一开始的好感。
他,与我并肩御敌,以肩头扛下打向我的暗器。
他,跪在我面前,发誓从此效忠于我。
他,吻亲过我,与我在榻间翻滚,除了最后一步,夫间所有能做的,我们都做过了。
现在的他,将青钢长剑,毫不犹豫的揷⼊我的膛。
我的⾎,落在他的手上。
那是一双,曾经笨拙的拿着牛角梳,给我盘发的手。
那是一双,曾经颤抖着,傻傻的撕着我的⾐服,摸抚我肌肤的手。
那是一双,抱过我,搂过我,背过我的手。
属于流波的手。
“王爷。”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哑然,蔵着深沉的痛“您不该弑君。”
“弑君?”⾎顺着角不停的流下,深红⾊已经在告诉我,我的內脏受了严重的伤,我的手一送,那架在上官楚璇脖子上的匕首一紧,一道红⾊的⾎痕在她的脖子上清晰的印了出来,我冷笑着“弑君又如何?”
口的剑锋又深了半分,流波的脸上露出挣扎的痛苦“王爷,放手,我不会让你杀‘云梦’之君的。”
我放手?
他已经将剑了我的⾝体里,还叫我放手?
“如果我不呢?”我伸出手,抓上他的剑刃,一用力,青钢长剑被我的內力震断,残留的半截被我握在手中,狠狠一拔,伴随着四溅的鲜⾎,叮当落地。
“如果你不,那么⾝为神族的护卫,未来的族长,必须铲除一切妄图篡位的野心,上官楚烨,你必须死。”说话的,
是一个狂傲的冷声。
伴随着声音,帘子后走出来的,褐⾊的苍劲人影,深邃的面容,还有那耀眼如火的红发。
莫沧溟,居然是他!
我侧脸,在我匕首之下的上官楚璇,一直平静。
莫沧溟静静的站到流波⾝边,手臂轻揽上流波的⾝,胜利般的笑了“⾝为神族的护卫517Ζ,他终生的职守就是护卫神族,你以为你几句甜言藌语就能让他背叛一切吗?别说爱你是假的,就连跟着你,也不过是一场早已经安排好的预谋。”他低
下头,亲昵的看着流波“是不是?”
我没有理他的话,勾直勾的瞪着流波“我要听你说!”
他握着半截残剑,仿佛全⾝的力气都被菗⼲了一般,低垂着脸,发丝遮挡了半边面容“放手,王爷,放手吧。”
“为什么?”我低声喃喃“为什么一直要利用沄逸?”
流波慢慢的抬头,看着我,那湛蓝的眸光中,挣扎在闪烁“王爷,⾝为神族的护卫,我必须保护皇族的最大利益,
皇上说您有图谋造反的心,我就必须到您⾝边探查,您不该,不该…”
“探查?”我咬着,冷笑的看着上官楚璇“原来流波一直都是你的人,我明⽩了,终于明⽩了。”
明⽩为什么沄逸早已经离手的⽟佩会在流波的手上,明⽩了为什么来找我的人会拥有与沄逸一样的脸,明⽩了子衿被劫走的那个清晨,为什么先我去追人的流波会在我后面到达,明⽩了流波为什么那么肯定劫匪看到他会被吓到,明⽩了上官楚璇为什么那么大度的在沄逸为她纳流波为妃的时候将他赐给我。
因为一切,都是他们演给我看的戏。
沄逸,你比我厉害太多了,我除了⾊心窍,什么都不知道。
是他,看穿了子衿,利用子衿不让我去神殿。
也是他,在那个时候发现了流波的秘密,利用进宮来判明他背后的人物。
当发现一切都是皇姐在背后推动时,他下了格杀令,誓要将这两个人从我⾝边驱逐。
犹记得,烟雾中的流波捂着伤口,以他的功力能保护子衿却不能保护自己,为什么我没发现?
我只知道,他的伤,让我与沄逸翻脸,让我发誓与沄逸从此是路人。
夜说过,我冲动了,我甚至不屑的冷哼,冲动又如何?
冲动,今天的我,何尝不是冲动?
冲动的进宮讨公道,冲动的要杀上官楚璇。
结果呢?掉进了一个陷阱,一个三年前她就想收网的陷阱。
“流波!”我盯着眼前的人“别人的话我都不管,我现在要听你说,一字一句给我明明⽩⽩的说清楚。”
莫沧溟一迈步,挡在了流波⾝前“没有什么好说的,任何犯上作的人都要受到神族的惩罚。”
我的目光透过垂撒在眼前的发丝,猛的落在莫沧溟的脸上,他一窒,一直狂妄的声音突然收敛了,我呵呵冷笑“滚,开!”
他的脸⾊一变,不是生气而是讶然,居然没有暴跳。
流波的手,轻轻拿开莫沧溟放在他间的手,噗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对不起,我不能,不能丢弃神族的使命,我
必须维护四国的平衡,不能让您杀了‘云梦’之君。”
“好,很好!”我笑了,硬是咽回了到喉咙口的⾎块“我想我不用问了,流波一直都会演戏,骗尽无数人,原来最大的那一个骗局在我这!”
不用问他是否真的爱我。
不用问他是否真的忠诚过我。
什么都不必再问了。
“我一个外面的野种,你可是神族未来的族长人选,我可当不起你一跪!”我挪动步子,从他面前走开,地上留下两个被⾎渍堆积的脚印。
“主子,当流波求您,放弃杀‘云梦’之帝的想法,流波愿意,愿意保您平安的离去,您受了神族內功之伤,已经不能再用武功了,求您不要強撑了,不然会筋脉寸断。”他抬起头,声音微颤。
筋脉寸断?我在乎吗?
“主子?”我看看他,再看看自己口流淌的⾎“⾝份是假的,年龄是假的,忠诚是假的,只怕你这张脸也是假的吧,我连认识你都不敢说,还敢当你的主子?”
他的脸,苍⽩,和记忆中沄逸病态的颜⾊一样。
我头摇,我怎么会把他们的容颜混淆?
一颗是愿为我而死的心。
一颗是要杀我的心。
“这一剑,当我还了你这么长时间的护卫,楚烨希望今生今世,⻩泉路上,都不要再见到你!”我不再看他,那个地
上跪着的人,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至于我杀不杀的了她,有本事你就取我的命,你要杀不了我,我就杀她。”
“我说过你永远不可能当皇帝,因为神族是不会允许任何人犯侵他们的尊严,你刚才不是很嚣张的叫着你要杀我吗?”上官楚璇看看我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没有半分慌。
我摇头摇,叹息“我从来没想过当皇帝,我要杀你绝对不是为了这个皇帝的位置,你们防了我这么多年,居然一点都不懂我。”
“为了给穆沄逸讨一个公道是吗?”上官楚璇的手指,抓上⾝后一层帏帘“他嫁⼊宮,就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
鬼,他活着的时候你不能和他在一起,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和他在一起。”
大巨的帏帘落下,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雪⽩的牡丹花围成的灵堂,雪⽩的一片,淡淡的牡丹香气中,一口棺材躺在瓣花中,満地碎落的花枝堆砌了芬芳的世界,洁净,清新,一个优雅清香的空间。
棺材没有合上棺材盖,只有一层层霜⽩的纱轻轻的覆着,在帏帘落地的波动中,微微飘动一个角。
心头,如同被打了一拳。
这里面,是沄逸的⾝体,我知道。
我怔了下。
只这一下,一道褐⾊的人影眼前飘过,掌心通红,⾼⾼飞起的⾝子带着炙热的气浪,打向那口棺材。
莫沧溟的格我很清楚,他不是敌,他是真的打,他想要震散那口棺木,‘嗜⾎烈掌’的威力,我更清楚。
本管不了匕首下的上官楚璇,我⾝而上,就在我纵⾝而上的瞬间。
力量忽然冲击所有的筋脉,我感觉到了⾎飞速的流动,冲向我的心脏,我的肺。
伤口中的⾎,如决堤的河口,噴涌。
又如清晨的朝雨,从半空中飘散。
就着瞬间的疼痛,我的⾝体一顿,来不及出手了。
我张开双臂,向莫沧溟的掌,在那通红的掌打上⾝体的同时,我微笑着回头。
这一次,总算来得及了。
我的沄逸…
耳边,是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吼“沧溟,不要!”
烫,如同烙红的铁按在了⾝上,烧⼲了所有的⾎,烧穿了我的⾝体。
原来,被自己的绝招打在⾝上,是这个滋味。
我的⾝体倒飞,带落一层层的帏帘,重重的落在地上,却离沄逸更远了。
莫沧溟没有追上来,似乎被谁拦住了,不过我没有时间去看,我的目光只寻找着一个方向。
我侧着脸,眼睛开始模糊,耳边全是嗡嗡的声音,整个世界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不断的眨着眼,眼睑上滑落粘稠的红⾊,滴⼊我的眼睛又被我眨出,顺着脸颊往下淌,更象是⾎泪点点。
终于看清那具棺材安安稳稳的放在那,我透了口气,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了⾝体的绵软,是筋脉断了?还是骨头碎了?
无所谓了。
我撑着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鼻子里不断的有⾎涌出,流⼊我的口腔,滴答在我的口。
我要看看沄逸,我要带他走。
脑袋中,只有这一个意识。
一步一个脚印,红⾊的。
我朝着沄逸的方向,才踏出两步,⾝体一软,再一次扑倒在地。
眼前,一双青黑⾊的靴子停留,还有莫沧溟冷酷的声音“你受了我的‘嗜⾎烈掌’,还妄动功力,只会让你死的更快。”
內伤,看着奔涌不息的⾎,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慢慢的抬起头,目光看着那雪⽩的瓣花天地,莫沧溟掌风扫起的瓣花还在空中纷纷扬扬,有的,沾染了我的⾎,不在那么无暇,多了几分琊气和惨烈。
“沧溟!”一声重喝,人影飘落我的⾝边,掌风向莫沧溟的⾝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劲风擦过我的⾝体,依稀是莫沧溟在躲闪“敢挑战神族天威者,应该是立毙,你手下留情已是犯错,这就是你⾝为执法者做的?”
“她已经受伤,已经不能动用武功,你分明是故意的,你她用武功就是在死她!”
“你别忘记了,我现在是代族长,没有人能违抗我的命令,你想叛族?”
“沧溟,算我求你好不好,看在她和你同一个师门的情分上,放过她!”
“如果我放过她,你是不是答应我,从此跟我回族,再也不随意出⾕?”
“可以,只要她活着。”
我听到了,那些争执声,恍恍惚惚的,忽远忽近,不想理,也不愿意理。
我的手指抠着地面,一点一点的往前蹭着,⾝体很重,很重,每一寸挪动都用尽我所有的力气。
一双手,抱上我的⾝体,手指急切的擦拭着我脸上的⾎渍“主子…”
模糊中,是那张脸,我记忆中最爱的那张脸。
我笑了,手指轻轻推开他“我以前怎么会觉得你象沄逸?他那么美,你却这么恶心,你别碰我,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