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改变的命运
周⾝的烈焰在燃烧,我凭借着自己对皇宮的悉,居然避过了所有的守卫,轻而易举的窜进了皇姐的寝宮。
手指一飞,劲气弹而出,所有的伺人在瞬间倒地,我看到,一个人影坐在边,呆呆的望着什么,金⾊的帘帐重重叠叠的垂下,我只能看到一个恍惚的影子,看不到她的神情。
我一步一踱,为沄逸而穿的⽩⾐孝服上沾満了⾎污,一层一层的,或是黑⾊的⾎块,或是未⼲的红⾊,沉重的脚步声在偌大的宮殿中回。
“皇姐,臣妹前来回禀。”我低沉的嗓音伴随着的脚步,一字一声,朝着她的方向靠近。
她的影子,连动也没动“你不是要走了吗?为什么还回来。”
“为什么回来?”我轻声冷笑“皇姐,为什么你对我的回来没有一点诧异,莫非你已经知道我回来的原因了?”
“你不是说了回来向朕回禀吗?”她的声音淡淡的“那说吧。”
“灵车队路上遇袭,凤后灵柩掉⼊深渊。”我的声音,比她更淡,更冷。
帏帘之內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仿佛与自己无关般,静默着。
我再次踏前一步,与她的距离只要一伸手撩开帘子,就能毫无阻碍的面对面,偏偏就是这一层帘子,阻隔了所有的一切,让我们之间再不能坦陈的相对。“皇姐,为什么以你对凤后之爱一点都不动?为什么以你对臣妹之情,居然也一点都不关切?皇上您一向舍不得凤后受半点伤害,昨⽇还对臣妹之伤心心念念,怎么突然就这么冷然了?莫不是这一切皇上您早已经知道了?还是说…”我的气息不稳,沉痛的声音从牙中挤出“还是说这些都是您安排的?”
“这就是你对朕说话的态度吗?”她冷静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上官楚烨,虽然你是朕的妹妹,却也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容不得放肆?”我放声狂笑“只怕是本容不得我的存在吧?”
我,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么长时间里心中的猜测,我一直不愿意面对,不愿意相信的一个猜测。
说完全不相信,说自己一直都坚信着真挚的姐妹情谊,别说骗别人,骗我自己都不可能。
只是我一直选择忽略,一直选择不相信,一直选择自欺欺人。
上官楚烨,输就输在太重情,亲情,友情,爱情。
我却忘记了,不是付出就有回报,不是我重,别人也一样重,看着我狂热的付出,只会给我一句,傻瓜。
我的手抓着帏帘,软软的丝绸握在手中,轻柔的没有半分重量,薄的轻轻一撩就能掀开,一如我和她之间隔了这么久的猜忌,只要一伸手,就被彻底捅穿。
真相,和一样,捅了痛,不捅,永远都憋着,迟早憋死。
“皇姐,你拥有了一切,这个天下,这个皇位,我从来不曾与你争过,沄逸,我也不曾纠,你什么都有了,为何还不放过我?⺟皇只有我们两个孩子,为了皇家,为了‘云梦’,上官楚烨全心付出,没有半点亏欠于你,可为了对付我,当年算计我离京城,三年后却还没有打算放过我,当为‘云梦’的未来为你的帝王之业铺平大路之时,你就要毁了我,甚至连你心爱的人,你都可以利用,让他连死都不得安宁,今天我就要为我三年应得的,为沄逸讨一个公道。”
“你想⼲什么?”她的声音冷静的不存在半分感情“弑君吗?”
“弑君?”我冷笑连连“这个江山,我打下来的,这个国土,我保卫的,联合谁,裂分谁,一出出计划,我算计的;我不屑这个皇位,却不代表我可以任人欺负,你今天在山边杀了我,明天我的罪名就是谋反,与其这样,我不如⼲⼲脆脆的谋反,弑君又如何?”
“楚烨。”上官楚璇轻轻一叹“你是不是觉得,当年⺟皇栽培太女一般栽培你,文成武功样样都不差你的,带着你巡国,给你各种特赦上朝,本这皇位就是你的,我不过是趁着你在前线厮杀窜谋皇位,对不对?”
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但是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当年怎么样,我本不在意了,我在意的是,三年后你为什么要杀我,真的是功⾼震主吗,究竟是我没放下三年前的事,还是你没放下?你本不信我,我已经成为了你的梦魇,不管我走到哪里,不杀了我,你永远不会安心。”
“没错!”她冷静的声音甚至不遮掩不迟疑,让我想忽略都难,不过下面的话让我彻底呆了。
“杀你的命令,不是我决定的,而是⺟皇。”
“胡说!”我一声大喝“⺟皇早已经不再了,你居然拿⺟皇做挡箭牌,⺟皇没有理由杀我。”
疼爱我的⺟皇,赞我聪明绝伦的⺟皇,准我带武器上朝、大殿前飞驰的⺟皇,让我代为祭天以太女姿态示人的⺟皇,
在上官楚璇嘴里,居然是对我下达扼杀令的人?
我不信,这不可能,绝对不会是真的。
⺟皇早已经辞世了三年,怎么可能留下这样的话?
“你是不是不信?”帘子里的声音终于有了笑意,冷笑。
当然不信,我没有对不起⺟皇,没有对不起‘云梦’,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话?
“如果不是你当初聪明的没有进城,如果不是穆沄逸毅然的下嫁让穆家的势力回归,満朝文武全部归附,你以为我会容你活到现在?”她一声轻哼“你该谢谢沄逸,是他让我心软了,是他说走你给你一条活路,当年放了一马,只要我开城门让你进城,等待你的,就是万箭穿心。”
沄逸,又是沄逸。
那个冰凝雪影,已经在烈焰中陨落尘埃。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为什么,究竟是问为什么皇家要如此对我,还是问的她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最爱的穆沄逸。
太多的不解,太多的为什么,我发现自己二十多年的生活的岁月,突然变的如此的不实真,好像脑袋突然被人塞进了一锅粥,看不清,拨不明。
“今天,是十五吧?”上官楚璇忽然一声感慨。
十五?为什么我没有感觉?
下意识的转头,⽇头刚刚落下,蒙蒙的青黑⾊笼上大地,大殿里的明亮迅速沉到森冷。
“二十三年前,⺟皇和⽗后带着我和三岁的妹妹上官楚烨巡国,历时一年,结果我的皇妹在途中突然感染了怪病,不过三两天就夭折了,⽗后陷⼊了大巨的悲痛中,整⽇神智不清,当我们为了⽗后的病不得不赶回京城的时候,在路边的溪⽔中看到了一个两三岁的女孩満⾝是⾎被⽔波推到了岸边,无论怎么询问她都完全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是谁,于是⽗后坚定的认为,这个女孩就是皇妹,⺟皇为了⽗后只得将这个孩子抱回宮,一年过去了,孩子本就长的快,没有人怀疑这个女孩不是当初带出宮的那个,这个女孩,从此顶着上官楚烨的名字在皇宮中生存了下来,风光耀眼,当了王爷,当了天下最风光的‘弑神’将军,除了皇位不能给,我们也不算亏待了她,你说是不是?”她的声音越来越讥讽,甚至带了嘲笑“⺟皇对你好,不过是为了保护我,你越风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你⾝上,保护了我这个没有半点特⾊的皇姐,昅引了所有暗杀和行刺的目光,只是我们没想到,你居然一步步的越发光芒四,让我和⺟皇开心的同时也开始担心,开始一步步的布下防御之策,现在你知道了,为什么穆家会突然倒向我?因为他们只忠于皇族,你本什么都不是,只是个路边捡来的野孩子,你眼中伸手可及的⾼贵,从来都不属于你。”
不可能,我不相信,她的话不可能是真的。
我只是个路边捡来的野孩子?
绝对不可能,我有皇族继承人的⾎印,我绝对不是她说的那样,我不信。
“唰…”帘子忽然被掀开,上官楚璇的脸露了出来,平静而冷“这么多年,你觉得以你的长相,你象⺟皇吗?
你象⽗后吗?别忘记了,继承皇位要神族的⾎统,就你那低不知道来历的⾝份,有这个资格吗?”
我看到,上官楚璇的额头上,如柳叶般两点,红的仿佛要渗出⾎,红的仿佛要从肌肤里跳跃出来。
神族的标志,皇族的⾎统,⺟皇的骄傲,上官楚璇的⾝份,不过就是这通红如⾎的两点。
每代只有一人的传承,这个标志只有一个人会有,那么她的话没有错,她真的是真正的皇族,是真正的帝位继承人。
她拥有这个⾼贵的印记,她是帝位的继承人,那我呢?我是谁?
我不会忘记,每一个十五之夜,我那痛苦的挣扎,那⾝体里要烧融自己的沸腾⾎。
以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才是皇位的不二人选,以为是她夺取了属于我的位置,可是如今一切都改变了。
我不是皇族的⾎脉,只是路边一个不知道⽗⺟的孩子。
上官楚璇的冷笑中,有鄙夷,有冷寒,她在看着一个自不量力的人,嘲笑着一个⾝份不明却妄图登上最⾼峰的野种。
也许她没有说错,没有说错她所知道的我的来历。
可是有一点,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我也拥有与她一样的标志,只是她比我幸运,她只是在十五之⽇出现这个印记,而不象我在月上中天时承受那侵蚀心智的疼痛,她更不会有可怕的眼瞳颜⾊,会有变成银丝一样的发⾊。
如果说这就是神族的传承,那么她只怕错了,我同样拥有神族的⾎统。
虽然我不知道我的⽗⺟是谁,我也不知道自己属于那个传说中古怪族群的哪一支,但是我很肯定,我不是野种,我拥有与她一样,甚至比她更为⾼贵的⾝份。
我得意的咧开了嘴,一步步的向她靠近“野种是吗?没有⾎统传承是吗?和我做了这么多年姐妹很委屈你是吗?你错了,大错特错了,你又怎么知道我没…”
我随意的笑着,不愿意看她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堆満对我的不屑,这么多年的姐妹,她的情谊本就是假的。
帏帘飘,露出她⾝边的榻,也就是这呼昅间,我出口的话凝结在嘴巴里,目光呆直。
霜⽩似冰,幽寒如雪。
一个人影沉沉的睡在榻间,纤细的⾝子被拢着,只有那苍⽩毫无⾎⾊的容颜,在青丝如⽔中,安谧的躺着。
脸颊边,一朵⽩⾊牡丹犹带露珠,他的脸,依旧美的那么出尘,那么虚幻。
他似乎只是睡着了,而不是辞世,
“沄逸!”我一声惊呼,就要冲过去。
明⻩的人影忽然挡在沄逸的⾝前“他是我的凤后,除了皇陵,他不会葬⼊任何地方。”
我冷笑着“他是我的男人,一生一世只爱我的男人,宁死也要为我守节的男人,你是皇帝又如何,你坐拥天下又如何,他却是我的,我要带他走!”
上官楚璇咬着牙,与我对峙“我不会让开,你要带走他,就杀了我。”
我盯着她,⾜有半盏茶的功夫“欠你们上官家的我早就还清了,你要是再拦,我真的会杀了你,弑君算什么,杀了神族的继承人算什么?你别我!”
我不想取她的命,我对那个帝位更没有半点趣兴,我只要沄逸。
我的沄逸。
他的尸⾝没有被毁坏,他在等我,等我来接他走。
我一把推开上官楚璇,手指中的匕首斜抵着她的咽喉,匕首尖,沁出红⾊的⾎珠。
只一眼,我就将目光投回了沄逸的⾝上,边,流露出欣慰的笑,手指,贴上他的脸“沄逸,我带你走,楚烨带你走。”
低下头,我轻轻的贴靠了上去,他的脸冰凉,却是软的,有弹的。
怎么回事?
一愣间,口剧痛,尖锐的痛,从前一直贯⼊。
低下头,我看到⾎珠一滴滴的慢慢淌下,滴在那霜⽩的⾐衫上。
我看到,一双手,握着剑柄,而剑,揷在我的口。
揷的很深,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肺被刺穿,呼呲呼呲漏着风。
那手的袖子,很美,飘逸的霜⽩⾊,沄逸的颜⾊。
那手很有力,指尖和虎口还有薄茧,是练武人的手,却不是沄逸的纤细修长。
我慢慢的抬起眼,看着那容颜,悉的美丽容颜。
我看到,那双沉睡的眸子睁开,一双湛蓝的眸子,如晴空一般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