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玉石俱焚(三)
萨西尼亚城北外,联军军营。
两队分属于文德里克卫戍军团和普洛林斯第一军军的巡逻队错从军营北门走过,飞舞的风雪让裹着铁甲的士兵步履蹒跚。走在队伍最后的一个普洛林斯军士兵一不小心摔了一,头盔远远地滚落出大门,着急地跑过去,刚拣起头盔,就发觉北边的半空中隐隐出现了有团⾼速朝自己飞来的金⾊光团,光团四周还裹动旋转着雪花,金⾊的光芒投过弥漫的雪雾看起来是那么朦胧而壮观。
楞楞地站着看呆了,再近点的距离似乎发现光团里面还有个人,尤其是那杆光彩流动的⻩金长戟显得格外醒目。
“敌…敌袭!”同一时刻,靠近北门的一座了望塔上的普洛林斯士兵也发现了这个奇特的光团,年轻的士兵似乎对这样半夜拿着武器突然靠近军营的陌生人有着天生的反应,哪怕是眼前如此华丽的景象。
已经走远的两队巡逻队迅速折返,都紧张地看着那团黑夜里在大雪中不断靠近的金⾊光团,甚至有两个普洛林斯士兵已经奔向了不远处的警钟。
“不!不是的!是女神!罗妮亚西尔女神来了!罗妮亚西尔女神又来了!”
几个文德里克卫戍军团士兵等到那团金⾊光团已经近到可以清晰看出里面人的全貌的时候,突然发出了欣喜动的大喊,在他们心目中,就是这位来自北方的美丽女神挽救了自己,挽救了整个卫戍军团,甚至挽救了文德里克王国的命运。
已经晚了,急促的警钟早已惊动了整个联军军营,火把点燃了实现安排好的营內⾼大火炬,无数的士兵从营帐里奔出,军官们死命地喊叫着部下,将各自的部下紧急召唤集合到⾝边,然后迅速在军营北边的防御栅栏后组成了防御阵列。
越来越多的文德里克士兵开始呼喊,甚至还有部分士兵返⾝跑回军营,挥舞着双手将那些还在营帐里穿戴铠甲的同伴召唤出来,然后一起爬上了望塔观望。一边的普洛林斯士兵莫名其妙,但是因为最⾼指挥并没有下达明确指令,所以他们还是严格地按照战斗条例组成了严密的队型,对耳边的呼充耳不闻。
戴林梅莉尔通宵未眠,也被帐外的卫兵动呼给惊动了,赶紧穿起外袍走出营帐,糊地看着远方半空中那团朦胧的金光,觉得有点悉的感觉,于是带着一大队的卫兵朝营地央中走去,那里有个⾼台,站在那里,可以很清楚的看清整个军营的全貌。
海格拉德斯也在和格利亚斯在营帐陪同使节团员官里商量以后的一些事情,先是听见警钟长鸣,接着一个军官紧张地跑了进来汇报情况,当得知文德里克卫戍军团并没有表现出临敌的态度,也一脸好奇地领着格利亚斯走出了营帐,倒是那些使节团文官,一个个吓得不敢出帐篷,苍⽩着脸全⾝发抖。
更大的动还来自于坐落在联军军营西北不远面临山脚的难民营,因缺乏⾜够帐篷御寒而围坐在营地大巨 央中篝火堆前的萨西尼亚城市民也在这一时刻看见了朝南而来的蒂娜,一个个好奇地跑到围栏边,负责维持全安的卫戍军团士兵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在军官的指挥下马上排成战斗阵列将那些涌出的难民阻挡在了营门以內。
一⾝神之战甲的蒂娜此时也无可奈何,本来她打算绕过联军兵营从西北面去接近萨西尼亚城,但这必须飞过山岭,可是她发现自己始终无法有效提升飞行⾼度,每超过一定⾼度自己全⾝的⻩金甲片就会发出鸣颤,她感觉到这是一种无能为力的警告,于是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乖乖的选择了直线穿过联军军营的线路,硬着头⽪飞了过去。
蒂娜此时的表情并不轻松,这倒不是对将要完成的行动有所担忧,起码她认为这只是自己的一种努力,反而是连续不断的痛经在磨折着⾝体的感官神经,她开始后悔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时刻选择了神力释放,⾼強度的精神力运行不可避免地给虚弱的⾝体带来了某些煽风点火的负面影响。
眼看着就要飞临联军军营上空,耳边也传来了文德里克士兵的呼,心里觉得特别満⾜,又突然看见了不远处充満杀气的普洛林斯军阵列,心里又不⾼兴起来,一种炫耀的冲动冒上心头,觉得想给下面的普洛林斯军一点小震撼。蒂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突发心态,估计是想给那个屡次纠自己未遂的普洛林斯执政官一点下马威吧。
将⾝体提⾼了一些⾼度,打开了一些神力释放,光芒更加耀眼,甚至金⾊扩散中还出现了五彩斑斓的光点,继续速加的⾝体像只金⾊的蝴蝶划着绚丽的光之尾迹从联军营地上空一闪而过,⾝后留下了一串串不断疏散飘落的五彩花粉。
并没有预想中的女神降临画面,而是眼睁睁地看着裹着金⾊之光的少女飞速地朝萨西尼亚城而去,站在⾼台上的戴林梅莉尔和海格拉德斯都楞了一下,然后就惊讶地看见全军营的卫戍军团士兵都不听指挥地朝军营南门涌去,而那些还没搞清楚什么事情的普洛林斯士兵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台上的执政官。
转⾝和戴林梅莉尔商量了一下,一道严格的命令传达了下去,海格拉德斯命令所有普洛林斯士兵都集合到南边,在军营前组成一道临时防线以备意外,而戴林梅莉尔同时也下达了卫戍军团士兵不许一人靠近萨西尼亚城的命令。
“天哪!难道是神听见了我的祈祷,来拯救萨西尼亚了?”戴林梅莉尔动地朝着向南方远去的光团默默在心里喊到,也忽然想到了秦新在帐篷里拒绝自己的话,不由得又难受起来。
旁边的海格拉德斯没有表现出很特别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而去的金⾊少女,心里所有所思,他开始分析这段时间在军营里流传的话题,又联想到某些问题的蹊跷环节,开始偷偷把目光瞄上了军营某个角落的帐篷前,他发现了某些人似乎并未对这位金甲女神的到来表现出特别的反应。
其实被呼声最先惊动的还是守在蒂娜帐篷外的伦贝斯等人,这位⾼大的黑甲骑士忠实地站立在帐篷门前,⾝上早已是覆満了雪花,要不是一边的莎丽和夏斯林不时地帮他拍去,恐怕成为一个雪人也是有可能的。
伦贝斯动地看着半空中漂浮飞翔而过的光团,敏锐的眼力一眼就认出了那团金⾊光芒中的少女就是蒂娜姐小。这是伦贝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蒂娜的神化形象,那种动和崇敬本就不是可以用语言来表达的。他很想走过去近眼观察,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回头望了望了⾝后的帐篷大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帐篷里的女祭司此时的反应更为強烈,她早已从強烈的精神波动中感应到了越来越近的蒂娜,她对着波动远去的南方,曲跪而下,嘴里念唱着光明圣曲,她也控制住想要冲出帐篷去观看蒂娜的冲动,坚持着自己的岗位。
“伦贝斯大哥!是不是…”雷恩动地用眼睛指了指帐篷,一边的莎丽也奋兴地想冲进去验证自己的想法。
“想知道自己去看,但是,没有蒂娜姐小的命令,谁也不能踏进这帐篷半步!还有,不管你们看到了什么,绝对不能说出半个字,不然…”
伦贝斯露出冷得可怕的脸⾊,看得周围的人都倒昅了一口冷气。其实每个人心里都已经将蒂娜和神隐隐划上了等号,或者说是他们已经相信这个公开的光明神使还有着更为神秘的力量,但碍于伦贝斯和雯娜的态度,始终都没人把这样的话说出来。
“莎丽,你和大家去看吧,我和队长负责在这里看着!”
夏斯林推了推面前的莎丽,然后也子套了自己的武器,站在了伦贝斯侧面,随着自己这个动作,不少跟随的部下也采取了同样的行动,纷纷将帐篷围了起来。雷恩也忍了,他惋惜地望了望了北边,将武器提在手里,和夏斯林站到了一块儿,这样一来,三个男子将狭窄的帐篷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哼!你们不去,我去!有什么了不起的!蒂娜、蒂娜、你们就知道蒂娜!”莎丽的小脾气又发了,一扭⾝体就朝营地人最多的地方跑了过去,⾝后的夏斯林露出尴尬的脸⾊。
蒂娜的眼前逐渐出了对面那道雪夜下黑糊糊的城墙,随着自己扩散出的光线,也逐渐映出了原本的颜⾊,只是在金⾊光芒照耀下看起来显出同样的金⻩⾊。
城墙上的部分萨西尼亚军士兵曾经见过这个情形,这些曾经被蒂娜纠了大半夜的士兵们纷纷拉着同伴靠在城头观望,一支支火把点燃,饥寒中的人们都紧张而羡慕地看着这个越来越近的少女从城墙上空掠过,朝有着一点亮光的萨西尼亚城中心飞去,没有一个人释放出弓箭,也没有一个人发出呼喊,似乎他们也从心里默认了这个女神⾝份的少女是来解放这个城市的。本来经过修罗特战前鼓舞的士气又开始跌落,视死如归的气氛一下子又陷⼊了茫的恐惧中,不少士兵都心灰意冷地丢下了武器,疲惫地靠在城墙上,他们在等待命令,等待着预想中的投降命令,因为没有人可以和神对抗,哪怕是他们意志坚定的修罗特将军。一旦和神站在了对立面,那他们的反抗还有什么意义呢?几乎所有看到蒂娜飞过的士兵心里都这样想着。
又一次回到这个这里,只是脚下的城市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到处都是残破不堪、掏心露肺的石制建筑和黑漆漆的建筑骨架,光芒照耀之下,大团大团、大片大片的积雪像是要遮掩什么一样覆盖在一片焦黑之上,黑⽩相间、班驳不一。杂的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走动,那些曾经⾼声叫卖的店铺已经消失,只留下一间间掏空的黑⾊建筑窟窿,偶尔还能看见一两具掩埋在雪花和砖石间的尸体。无数的灰⻩焦黑的碎纸伴随着寒风在空中滥竽充数般和雪花混杂在一起。
将⾝体降回了地面,将神力运行暂停,掩去了⾝体上的光芒,四周的光线一下子消失,好不容才适应了视线里的黑暗,凭借那微微的积雪⽩芒在黑⾊的街道上慢慢朝城守官邸走去,因为从戴林梅莉尔口中她知道了唯一的点火地点就是城守官邸,这点,也是那个格利亚斯偷偷告诉戴林梅莉尔的。
慢慢地靠近了那座城內醒目的⾼大建筑,一丝光亮也从街道拐角处出现,耳边也传来了隐隐的人声。蒂娜好奇地加快了脚步,她直觉上感觉在如此紧迫的时刻,还有人聚集在城守官邸前,肯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发生,说不定就和自己寻找的东西有关。
转过街道拐角,一副让人惊诧的场景出现在眼前。同时用来充当城守官邸门前的街道和广场的开阔地里站満了萨西尼亚士兵,从数目上看不下一千人,排成整齐的凹型阵列,缺口正对着城守官邸,缺口中间的空地上或躺或站或跪着数量大约一百多平民服饰的人,看年纪大多是青壮年。赶紧收回⾝体,躲回了拐角,然后偷偷地转头望去。
修罗特笔直地站立在士兵阵列前,在他面前,是夜晚搜索全城时抓捕的没有出城的一百七十四人,从那些长期养成习惯的动作和表情上看,他知道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那些地痞、流氓、流浪汉还有盗贼,这些人⾝上或多或少地都带着不少金银钱币或是名贵的珍宝,这些人都是不愿意离开萨西尼亚城,一直在这几天四处抢夺、搜索市民遗留在城內的值钱事物,在战争下形同虚设的治安环境甚至让他们狂疯到钻进了伤兵营,去摸索那些伤兵的⾐袋。修罗特一怒之下在这最后的夜晚进行了全城搜捕,把那些残留的角落里的人全部抓捕集中了到了这儿,他要执行自己⾝为萨西尼亚城防司令的最后职责,把这些垃圾从人间抹掉。
除去一百二十六名的已经⾝份确认的流氓盗贼外,临时从某个角落里发现的四十八人更让他吃惊,从这几十个人潜伏的地方搜出了大量凯恩斯帝**队徽章或是盖着凯恩斯官方信印的书卷,其中还有十一个人⾝负重伤,而且⾝上所受的大都明显是武器格斗后的伤痕,修罗特一眼就判断出这就是长期以来潜伏在萨西尼亚城的外国间谍,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撤出城外。
联想到那场几乎毁灭了全部希望的大火,愤怒的修罗特将他们和抓捕的地痞流氓放到了一块儿,准备在军队面前全部处死,至于他们的⾝份是否实真,已经不在他的考虑之內了。
一边的监刑官冷漠地拿着一张公告念着这些內容,几乎所有的士兵都面无表情,或者说是⿇木地听着,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个夜晚了,天一亮,他们就要随着修罗特将军一起和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而眼前这些人,只不过是自己临死前多杀掉的几只老鼠而已,没一个人怜悯,也没一个人愤怒。
几个站姿吊儿郞当的人被士兵们从人群里拉了出来,发出哭爹喊娘的嚎叫,然后被主刑的士兵一一用剑刺死或是削掉头颅,鲜⾎泼洒在雪地上,涂画出一片浸润的⾎红⾊。
蒂娜忍住这⾎腥的场面所带来的惊惧,仔细地观看着待死人群里某些特别的人,知道他们就是刚才公告里所说到的外国间谍,有老人,有中年壮男,甚至还有躺在地上的伤者,但是和那些全⾝瑟瑟发抖的強盗流氓的哭喊哀求态度不一样,这些人几乎没人出声,只是冷漠地看着前面一个个被拉走的人被处死,似乎他们早有了死亡的觉悟。
一个躺在地上的瘦小⾝体引起了蒂娜的注意,那明显不是个成年人,甚至不是个男人,因为她看见了曾经悉的裙摆耷拉在雪地上。
是本特!蒂娜脑海里突然闪出某个可爱女孩的形象,某个被自己失手打成重伤后有突然失踪的女孩,情急之下差点叫了出来!原来她以前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个什么“多赖亚”的组织原来果真是外国报情机构。
昏的本特已经醒了,倒不是自己伤逝有了起⾊,只是后背下的雪地刺骨的寒冷穿透了⾐裙,将她虚弱的肢体从⿇木中刺反应过来。女孩的无知而惊恐的眼睛分辨出了周围几个悉的人,都是曾经带过自己行动的盗贼同伴,曾经一次次收集各种萨西尼亚城报情的同伴,如今一个个都矗立在⾝边。
又是一声惨叫,面前的人已经处死得差不多了,几个士兵走了过来,拉起本特⾝边的几个男子走到了场地央中,剑光之下,一个头颅飞到了女孩面前,一直滚到手边。
⾝体还有重伤的本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惊恐地支起了上⾝向一侧挪开,然后全⾝哆嗦,接着忍不住哭了起来,几个同伙歉意地看了看,都闭上了眼睛。
站着的人都杀完了,接着一个士兵开始用剑一一挑死那些躺着的“多赖亚”伤员。直到最后走到本特面前,才终于露出了忧郁了眼神,对着远处的修罗特看了看,迟迟不敢下手,因为在他看来这样单纯而惊恐表情的女孩怎么都不可能和那些所谓间谍的人牵连到一块儿。
修罗特正冷冷地欣赏着眼前的杀戮,觉得心里特别痛快,面前的几乎所有活着的人都消失了,当部下那迟疑的眼神投过来时,自己想都没想就回以无情的眼神。
士兵咬了咬,⾼举了长剑,朝下面已经哭得不成*人样的女孩刺去。
蒂娜觉得头部一下充⾎,她再也无法忍受了,在她看来倘若这里所有的人都该死,那个年幼的本特都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哪怕她本⾝也是“多赖亚”的一员,她已经因为窥偷自己的报情遭到了报应,就不该再趁受死亡的威胁。
“住手!”
全⾝的神力瞬间大开,金⾊的光芒回到了⾝上,蒂娜忍住刚才因为情绪动引发的下腹疼痛,倒提着⻩金长戟从街道的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散发出的金⾊光芒热量将地面的积雪一一融化,在⾝后留下一条宽宽的⽔渍路面。
整齐的士兵队列开始出现了动,不少曾经和蒂娜战斗过的萨西尼亚士兵开始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呼,引起周围士兵的侧目,似乎是受到这段时间一直流传在城內的有关金甲少女从天而降大败萨西尼亚军、刺死步兵指挥官亚里森诺的消息影响,那些本是持怀疑态度的官兵终于亲眼看到了和同伴描述一模一样的人。
修罗特也吃惊不小,虽然他从心里不愿意接受从军营传来的这些描述,但他无法面对自己在和神对抗的现实,因为他对达西斯的忠诚所表现出的职业军人作风将在神的面前变的毫无价值,所以他这几天一直把这些流言当成了耳边风。现在,他终于也亲眼看到了这个让全军士气大跌的所谓女神。
随着蒂娜越来越近的⾝体,修罗特甚至能够感到周围的寒风已经变得温暖和煦,那如同薄雾的金⾊光晕散发出一阵阵让人为之安宁的气息,已经冰冷绝望的心开始出现了強烈的波动,一种望渴求生解脫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女神…你…真的是神吗?”
修罗特微微颤着声音说着。面前的少女是那么惊人的美貌、端庄,忧郁而严肃的脸容、一⾝的神甲和那手上的⻩金长戟极其谐和地装点出对方无一伦比的庄严和威仪,透露出一种让人不容抗拒的震慑。
蒂娜并不打算回答这个⾝穿⾼级铠甲的军官问题,是路过的时候稍稍一停⾝体,转头去瞄了对方一眼,就冷冷地走过,朝已经吓得快不省人事的本特走去。
本特止住了眼泪,还带着菗泣看着眼前慢慢走来的一⾝⽩裙金甲的少女和那一圈华丽的金光,发现一种曾经悉的微笑从对方那逐渐放松的脸上显露出来。
“本特…别怕,姐姐来救你了!”蒂娜慢慢蹲了下来,带着微笑握住了对方的小手,一边将⻩金长戟揷进了雪地,看似并不锋利的头一下就钻进了石板路面。
“姐姐…姐姐是你啊!”本特终于认出了蒂娜,忍着前的巨痛一下就扑进了蒂娜的怀里,让蒂娜措手不及。
使用了一个安眠魔法,本特紧抱着自己的双手软了下来,带着泪痕闭上了眼睛,蒂娜不知道从现在开始是否会是一场撕杀,刚才那场杀戮已经改变了她的某些想法,她觉得杀掉一个人也许并不会让自己难过,也不再觉得是种罪过,尤其是为了保护自己在意的人而杀人,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接受这个野蛮时代的某些规则。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四周一边安静,只有风卷起的雪花沙沙地擦摩着人们一动不动的⾝体。
蒂娜的笑容隐去,露出了一丝杀气,慢慢起⾝,将⻩金长戟提了起来,对着不远处依然保持整齐阵列的萨西尼亚城士兵环视了一下,然后在一道道惊讶的目光中漂浮到了空中,一直升到⾝后城守官邸的露天台⾼度,轻缓而严肃地说道:“以神的名义提供给你们两条路的选择,要么所有的人都离开这座城市,要么和这座城市一起毁灭!”
所有不知道真相的士兵都傻傻地互相望了望,他们只知道天亮后这座城市将沦陷,至于“一起毁灭”是有着很多解释的。
随着某个角落里传来的低声叹息,整个人群都齐刷刷地低下了头,疲惫的人们再也无法在这神一般的少女面前掩饰自己內心的恐惧,他们从眼前的少女⾝上感受到了生命的召唤,这才发现冷⾎和死亡未必就是他们必须选择的道路。
“不!我不能死!我还有老婆孩子,他们都在城外等我!我不能死!”一个士兵丢下了武器,蹲在了地上哭泣。
“我也不想死!我家里只有我一个男人了!”又一个士兵将武器丢到了雪地上。
“女神在宽恕我们,兄弟们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一个下级军官从队列里走了出来,从间解下了长剑。
随着不断响起的金属落地声,越来越多的萨西尼亚士兵都丢下了武器,但还保持着相对整齐的队形,不倒一分钟,广场上成千的士兵几乎全部空手站着,这些放弃武装的士兵把头都望向他们爱戴的修罗特将军。
修罗特早已经默认了这个少女的⾝份,起码他相信,能够散发出这样奇特气质的人就算是个普通魔法师,仅以能够轻松飞行的能力来看就远远超过以前所见到了那个光明神使秦新,秦新轻易地就毁灭了黑暗魔龙和黑暗教会,眼前的少女要解决掉这里人还不是举手之劳,更何况这个少女本⾝就是城內外传言以久的神秘女神。
“如果你真是女神…请饶恕我们的罪孽…所有萨西尼亚士兵们,立刻出城投降,和你们的家人团聚吧!”
修罗特对着蒂娜漂浮在空中的⾝体行了个半跪礼,然后转过⾝体对着士兵下达了命令,一时间所有的士兵都开始呼,不少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朝城门方向跑去,他们要去通知城墙上的守军这个消息。
“嘿嘿…哈哈…你们做梦!这是我的萨西尼亚!是我的!”
一声让人冷地发抖的笑从空中拂过,人们都纷纷抬头,然后注视着对面官邸露天台上出现了两个人。
蒂娜也是一惊,因为刚才那个声音就是从背后的台上发出的,猛的一转⾝,居然发现很久没见的达西斯和他的老仆人荷特出现在台上。
广场的人,包括修罗特在內都吓呆了,因为他们早已猜出他们的城守大人已经疯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台上,一时间都站在原地不动,一些本以跑开的士兵也赶了回来,齐齐地抬起头,注视着台,他们也想知道现在这个已经失去一切的大人还想说些什么。
达西斯一⾝崭新的城守官服,只是蓬松散的头发和脸上扭曲的恐怖笑容让人看起来特别别扭,那深深眼窝里的红眼露出凶光,又如精神裂分般漂浮不定,瘦得已经不成*人样的手上还抓着一把十字弩,⾝后的仆人静静地低着头。
“你!你是秦新!”达西斯的眼睛突然冒出了精光,他的观察力并没有因为精神濒临崩溃而消失,反而一眼就从蒂娜的脸上捕捉到了蛛丝马迹,那张稚嫰而⽩皙的脸、黑⾊的眼睛突然让他想到了一个人。大喊之下,广场上的人都纷纷弯又拣起了武器,紧张地看着空中漂浮的少女,他们不敢相信那个少年光明神使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这个模样。修罗特嘲讽地看着部下,并不答话,他似乎能够猜出达西斯将要说什么。
“你这个女巫婆!就是你!你破坏我的伟大基业!我要毁灭你!”说完劲使一扣扳机,弩箭飞速朝蒂娜飞来。
蒂娜紧张下的⾝体下意识地就张开了神力屏障,飞来的弩箭虽然在屏障张开那一瞬间已经飞临蒂娜⾝前,但似乎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了一样悬浮在空中。蒂娜微笑这将这支弩箭从空中摘了下来,若无其事的抛了出去。
“达西斯…你难道不知道你是在和神作对吗?”蒂娜⼲脆就把自己的⾝份放在了神的位置上,因为她相信,拥有了光明之心和神之战甲的人,就已经是这个世界神的一份子了,她就要用这样的气魄和⾝份,去刺这个最后的狂疯男子。
“神?神能怎么样?神就可以剥夺我的权利吗?那个国王的位置,难道就是神专门赐与给那个老家伙的吗?”达西斯扔掉了十字弩,居然站到了台的宽宽栏杆上张舞着双手咆哮着。
是啊,以前那个世界不也是有人宣扬什么“君权神授”吗?在愚昧的时代,当权者无不把自己的权利奉做神的恩赐,让低下的民众不得不低头,宗教的信仰一旦和权利结合,这样的庒迫是难以短时间反抗的,社会的进步需要全民众意识的进步,不然,要推倒这样的言论,只会成为某些新野心家的口号。
“或许你说的对,但是这样的权利也不会属于你这样野心的人,看看这城市,难道不是因为你的**而死亡?假如我可以左右这个家国的权利分配,我宁可他依然掌握在劳恩斯国王手里,而你,注定要被抛弃…”
达西斯哑口无言,只是喉头还在发出沙沙地鸣颤,只见他突然伸出了手,眼睛⾎红,⾝体向前倾倒,似乎是要扑到蒂娜⾝上做最后的撕斗,只是他忘了他只是凡人,他不能飞翔。达西斯的手只是碰到了那一圈金⾊的光晕,就迅速落了下去,眼睛里露出不可思议的愤怒眼神,似乎在说:“为什么我不是神,而她是神?”
一个枯瘦的人体在空中飘落,然后重重地砸在城守官邸门前,菗搐几下就不动了,只是眼睛还瞪得大大的,士兵们都围了上去,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在上的城守大人。
人群后面的修罗特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说道:“大家快出城吧,达西斯在城里埋伏了大量火药,随时都可能引爆全城!”
士兵们都傻了,其实很多人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东西,所谓引爆的概念在他们脑子里很模糊,但是看到修罗特将军那突然变⾊的脸,还是多少明⽩了所谓“一起毁灭”的含义。人群开始分散,接着人们的跑步速度越来越快。
“这位将军,快告诉我,达西斯的火药引爆地点在哪里?”蒂娜将⾝体降了下来,对着依然不走的修罗特问到。
修罗特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一支箭从台上下,准确地揷在了自己的上。从十字弩上近距离发的箭矢一直将修罗特的⾝体击穿,锋利的箭头露出了后背,鲜红的⾎不可阻止地从前后背同时冒出,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就黑了过去。
不好!那个达西斯的仆人还在台上!落回地面的蒂娜猛一抬头,只见台上人影一闪,那个老仆人已经不见了。
修罗特平倒在⾎地上,嘴一张一合,似乎要说什么,蒂娜赶紧蹲下了⾝体,将手摸在了修罗特前,感应着对方的心跳慢慢衰落下去。
“你…真的是女神吗?”临死的军人感到全⾝冰冷的⾝体唯有前是暖暖的,似乎是少女手上的金⾊光芒穿过了自己厚实的甲,轻轻地摩抚着⾝体。
“如果你能相信的话,我可以说是…”蒂娜惋惜地看着这个忠诚的军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她看来,这样一个让联军头疼的将军居然会如此死去,不知道历史该怎么去评价他。
“那我就不遗憾了…起码…起码我终于见到了女神,并最终…回到了神的怀抱!快去后院,那个老仆人荷特要去…引爆火药了!”
修罗特闭上了眼睛,终于结束了自己⾝为萨西尼亚城最后一任城防司令的责任,也实现了自己的忠诚,因为在达西斯临死之前,他都没有离开这个城市。
拣起一片随风而来的破长袍,将还躺在地上的本特抱到城守官邸的台上盖好,然后朝着官邸后面的院子飞了过去。
金⾊的光芒照亮的后院,视线中本就不见那个达西斯的仆人荷特,而本应该在草地积雪上留下的脚印也被人为的抹去了,目光扫了一下大院子那么多的建筑,本就不知道从那里下手。
将⾝体落了下来,只有一间间地搜索。随着一道道地冲击波将那些大门击了个粉碎,蒂娜一次次在失望叹息,这些房间里无外乎都是些杂碎东西,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在着急的时候,院子另一角一个低矮石屋引起来蒂娜的注意,她发现了那个石屋门前屋檐下有不少雪渣,这和其他房子明显不一样,断定问题就出在那里。
蒂娜飞速地跑到门前,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于是赶紧后退几步,⻩金长戟前指,准备用神力冲击将石门粉碎。
就在此时,蒂娜突然觉得脚下的大地发生了微微颤动,接着越来越強烈,如同滚雷般的震动和沉鸣从深深的地下逐渐冒了出来,再看看对面的石门,表面开始剥落下一层层石灰,门的颜⾊也开始变化,隐隐透出一丝火红。
“不好!”一个闪电般的念头在蒂娜脑子里炸开,⾝体的神力在潜意识的自我保护催动下猛然爆发,膨开一团金⾊半透明的防护罩。蒂娜双手握着⻩金长戟的⾝,下意识地档在了前。
一股狂暴的热风卷着一条炙烈的火龙从石门里破出,整个石屋在一阵惊天动地的炸爆和火光中分解,瞬间扩散的⾼温火焰不可阻挡地朝蒂娜噴涌而去。
只觉得眼前一红,比自己所经历的所有強大魔法能量爆发都強上百倍的热浪冲击一古脑的儿将蒂娜的包围起来,神力屏障在瞬间的外界能量挤庒下发生了強烈的震颤和凹陷。
周围的一栋栋建筑都冒出了冲天的爆焰,来自地下的炸爆将这些坚固的建筑由里到外支解而开,然后粉碎融化在一片火红之中,积雪瞬间被融化,甚至还来不及化做⽔蒸气就被铺天盖地而来的热浪呑没,所有的草⽪都化成了焦黑的灰烬,然后像吹散的黑雾朝相反方向噴去。
只包裹蒂娜的金⾊神力屏障开始慢慢朝后移动,只是在火浪中坚持了几秒,就像个⽪球被斜着向后吹离地面,伴随着四周炸爆 裂分开的大巨砖石碎块一齐撞进了城守官邸主楼。
院子的地表也开始发生⻳裂,无数条猩红的裂口向外吐着火⾆,接着如同火山爆发一样揭开了地表,更加壮观的火之瀑布从地心一拔而起!
蒂娜只觉得全⾝骨头都快散架了,好在神力屏障还是顶住了火药炸爆的冲击,从四周传来的大巨 炸爆声判断,她现在知道那个荷特已经引爆了火药了,接着,连续的炸爆就将蔓延整个城市,萨西尼亚将在几分钟內被掀个底朝天。
不好,本特还在台上。蒂娜脸都⽩了,赶紧将神力的运行提⾼了一个档次,裹着神力防护就冲出已经跨了一半的官邸废墟,向前方摇摇坠的台飞去。
看到本特还沉沉地陶醉在睡眠魔法的梦境中,蒂娜撤去神力屏障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正要接着打开,就觉得脚下的台连同整个官邸主楼都在倾斜,接着脚下一空,脚下的台地面已然分解成了无数块。
落下的瞬间,蒂娜打开了神力屏障,怀里紧抱着本特,感觉⾝体在下落,四周都是同一时间垮塌的建筑碎石,接着感觉自己重重地掉在了地上,然后就是一层层的建筑残骸开始在⾝外的神力屏障上堆积、重叠。
強行把体內的神力运行提⾼到自己能够承受的极限,蒂娜现在已经不敢消耗神力做其他动作了,只是奋力维持⾝外的神力屏障,但她没把握还能否抗击下一轮的炸爆冲击,因为刚才在后院的炸爆已经让她感到了大巨的庒力。
除了屏障內还是可见的金⾊,周围全是黑⽩的巨石,蒂娜不由得担心起来。她怕就算能躲在这里面坚持到炸爆结束,但那时候自己的神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这积庒的建筑残骸将会把她和本特庒成⾁末。
现在她只能冒险了,因为她记得命运女神说过,这⾝上的神甲级三防护,每⾼一级都会提升自己的神力強度,现在她必须冲破外面的阻挡,起码要保证自己和本特是在开阔地里,这样才有机会逃过因神力消耗完、神之战甲消失而形成了绝境,与其把神力消耗在这里,还不如拼一把!
“神之战甲!中级防护开启。”
觉得⾝边的建筑残骸一阵震动,接着⾝上的神力冲击扩大增強了十几倍。一团比周围炸爆更为烈猛的光芒扩散为开,如山的巨石被弹开,露出下面的大巨金⻩光球,更为浓厚的光晕中,蒂娜放开了本特,再次飘浮到光球央中,全⾝的甲片瞬间分解弹开、粉碎成金⾊粉末,神裙也消失了,旋转的金粉再次朝裸露全⾝的少女昅附过去。
单一的金⾊甲片消失了,取代覆盖在蒂娜⾝上的是有着更为华丽纹饰和珠光流动的金甲。头上的⻩金头圈变成了半头盔形状,长发依然暴露在外面,金灿的飞羽在前额向左右展开;除了部腹暴露出少许肌肤外,整个上半⾝都几乎覆盖上了点満珠光的⻩金铠甲,华丽的纹路旋绕其上,刻画出少女美丽的部曲线;⻩金裙甲围绕⾝体,下端延长到腿大中段,脚上也出现了一双⻩金长靴,一直包裹到膝盖以上的腿大部分;⻩金手套自手腕一直延长到肘关节以上;更奇特的是,此时的蒂娜背上,居然出现了一对从背甲央中延伸而出的⻩金羽翼,每一跟羽⽑都薄如纸帛,透着半透明的金⾊,翼尖朝下,翼上点缀着一串串细小的宝石;就连那⻩金长戟,也在杆⾝上多出了不少银⾊的花纹。
蒂娜小心地把本特抱了起来,感觉到神力屏障的能量強度比以前至少提⾼了十倍,周围的炸爆震动感明显弱了许多,这才打开了神力飞行,带着本特穿过一条条腾起的火焰朝北飞去。
俯瞰下的萨西尼亚城以城守官邸为中心,沿着街道的走向大地开始辐出一条条火红的裂口,冲天的火焰如噴泉一样直上天,接着街道与街道分割的市区建筑群里也钻出了火⾆,一片片建筑在垮塌,接着被一股股来自地上的強烈炸爆冲击送上了天,整个城市都在颤抖,揭开的大片地⽪如树叶一样在空中飞舞,一边打着旋一边被锋利的热浪撕成碎片,甚至还有些整体建筑连拔起飞到了天上,然后一边落下一边在空中解体,把房子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了。接着就是那四周的城墙,像是听到了什么口令一样齐刷刷地坍塌匍匐下去,最后细碎的墙⾝又被地下的冲击吹到了天上。
整个萨西尼亚城在几分钟之內如同沸腾的油锅在翻滚,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在火焰的煎熬下化成了粉末和黑烟,然后轻飘飘地蒸发上天。城外的萨森河扑満了厚厚一层灰土,像蒙上了一层地毯慢慢动。
围城的联军官兵都被这惊天动地的起伏炸爆声惊动了,都纷纷挤到面朝萨西尼亚城的营门前观望,感受着一排排滚滚热浪和脚下大巨的震动,每个人的脸都被照映得红彤彤的,仿佛⾝处烈⽇下冒着大汗。
几分钟后,随着最后一声炸爆的掩息,大地终于恢复了平静。残留在萨西尼亚城的大约六千名萨西尼亚士兵因为行动迟缓全部丧生在火海和炸爆冲击中,连同他们的将军一起化做尘埃埋葬在⽩⾊的石堆下。
几个小时前撤出萨西尼亚城的难民和伤兵都恐惧地看着眼前在火光和烟尘中消失的萨西尼亚城,一个个目瞪口呆,就连那些负责难民营和俘虏营警戒的联军士兵,也忘记了自己的责任,傻傻地站在人群里。
不知谁轻声地昑唱起了光明教信徒们用来祈祷光明诸神宽恕的《忏悔曲》,忧伤的歌声在充満硝烟的夜空中回,慢慢地在难民营里蔓延,又翻过栅栏传到了俘虏营,所有的战俘也低声唱了起来。人们纷纷跪下匍匐在地,紧抓住雪块儿,痛苦的眼泪滴落在雪地里,老人、女人、婴儿的哭泣慢慢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