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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回 可喜卿能作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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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只见面遮轻纱的朱蕾,自座位上盈盈站起。

  “这个人就是他!”

  纤手指处,简昆仑无能遁形,已曝⾝于众⽇睽睽之下。

  先时,在朱蕾拐弯抹角的一番说词里,简昆仑已警觉到了她的不怀好意,此刻再想回避,却已不及。

  这敢情好,她惹了事,却要别人代她出手教训。自然,在简昆仑来说,对付眼前三个脓包,不过举手之劳,只是这般为她促狭,却是心有未甘…无论如何,却已是袖手不得。

  众人目光,一时俱向着简昆仑集中过来。

  好没来由的一番消遣。

  简昆仑既不能当众辩⽩,倒不若一笑置之,且看三个恶少,如何发落自己。

  周山等三人,六只眼睛不用说已全然集中在简昆仑⾝上。后者的英魁梧,未始没有一些儿吓阻作用。只是比较起来,显然来自朱蕾一面的力量,却要大得多。

  眼前形势,強弓已然拉満,势将有所发作不可。

  “好小子,你的胆子不小…”

  周山缓缓由位子上站起来,偏过脸向朱蕾睨着:“没有认错人吧?”

  朱蕾说:“当然不会认错,就是烧成了灰,我也认识他,你们只管问他就是。”

  “听见没有?你就自己说吧!”

  说时,周山已缓缓移步走了过来,目光炯炯,直向简昆仑视过来。

  张天齐、吴光远更是不待招呼,傍着周山,一拥而上。

  “揍他个小子!”

  张天齐大声吼着,自己却只是叉着,向对方望着。

  周山冷冷一笑,打量着简昆仑道:“这位‮姐小‬所说,可是真的?你真的欺侮了她?”

  简昆仑已知坠⼊朱蕾算计之中,自然他若决计不为所乘,对方三人也是无能迫他出手,一来眼前三人确实十分讨厌,再者,他又何必令她失望?

  一念转动,便也向周山打量道:“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周山怔了一怔,放出情道:“朋友贵姓?”

  简昆仑说:“我的姓名又与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周山哼了一声,道:“看你样子,大概是头一次来这里,故而不认识我,我叫周山,这两位的大名,想必你也听过…”

  随即把其它二人的名字也报了出来。

  简昆仑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已经知道。

  周山冷冷一笑说:“如果那位‮姐小‬说的不是真的,那就请你上前给她赔上一个不是,我们兄弟也就网开一面,让你自去,如何?”

  简昆仑说:“如果是真的,又待如何?”

  “那…可就有点讨厌,莫怪我们兄弟,要对你不客气了!”

  简昆仑冷冷说:“怎么个不客气法?”

  周山哼了一声,目光闪烁道:“刚才那位‮姐小‬的话,想必你也都听见了,我们其实也正有此意,那就是也请老兄你到池子里去玩玩,当着大家的面,到⽔里去凉快凉快…”

  他的话不失幽默,廊子里爆发出一阵子笑声。

  这阵子笑声,不啻同时也助长了三人的气势。

  周山摆出了道儿,自以为应付得体,往后面退开一步,抱起了一双胳膊,面现微笑地向对方看着,倒要看看对方识不识相了。

  简昆仑不噤暗自思忖,打自然是不怕,只是那么一来,很雅致的地方弄得唏哩哗啦,未免焚琴煮鹤煞了风景。

  却听朱蕾隔座娇声嗔道:“这个人只会欺侮女人,见了比他厉害的人,他就怕了…”

  一句话,无异火上扇风。

  红⾐矮胖的张天齐第一个按捺不住,怒吼一声:“揍你个小子!”

  说揍就揍,随地抡拳直出,一拳直向简昆仑脸上捣来。却不意简昆仑⾝子一晃,张胖子一拳打空,由于用力过猛,整个⾝子向前一栽,差一点躺在桌子上。

  简昆仑⾝子一闪,离座站起,正好着了瘦子吴光远的来势。

  三个人既是玩家,多少也会些拳脚。

  一声喝:“打!”吴光远陡地跨前一步,双拳齐抡,直向简昆仑肩上擂来。

  众人暴喝一声。却只见简昆仑手势微起,只一下便自拿住了对方的一双手腕,紧接着他⾝子向下一矮,借力施力,所用的不过是膝下力道,吴光远可就惨了,呼地一下子,空中飞人似的,直飞了出去。

  扑通!⽔花四溅。一个人下了荷花池子。

  当真是乐子大了。四下里人声鼎沸,纷纷叫起好来。

  朱蕾亦忍不住拍起手来。

  周山霍地回过头,怒视着她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为你打架,你却拍手叫起好来?”

  朱蕾娇声含笑道:“这可是你们自己找的呀,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这两个条件,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吗!”

  她所谓的一样,便是最后都不免一样落⽔下池,听她这么一说,周山等二人,才忽然明⽩,顿时大为着恼。

  胖子张天齐大叫一声:“好个人,看我不收拾你!”

  随即跨上一步,待将向朱蕾兴师问罪,后者嘤然一笑,已自机警地闪向简昆仑⾝后。

  张胖子再前扑,却受阻于简昆仑的当面而立。

  一股凌人气势,显然发自简昆仑立⾝之处,不啻说明了他⾝为強者的武者⾝分。

  只可惜张天齐不能领会,硬生生趋前一步,大声叱道:“不关你的事,给我闪开!”

  举一掌,用力向简昆仑⾝上推去。

  却不知对方⾝势较鱼儿更为滑溜,⾝子一个快闪,张胖子这一掌可就又打了个空。

  他这里⾝子一栽,噤不住⾝后的简昆仑推波助澜,相机补了他一掌,张天齐啊哟一声,便自和前此姓吴的同伴一样,陡地飞⾝而起,直向荷花池子栽了进去。

  扑通!又一个下了池子。

  直乐得朱蕾银铃般笑了起来。

  四下里声雷动,纷纷鼓掌叫好。

  剩下的一个周山,这才知不是好兆头,原打算把对方弄下池子,为博美人一乐,却没想到自己这边,倒先下去了两个,最气愤不可思议的是,这个脸系面纱的美人儿,竟然与对方小子是一路人马,自己三个人,枉自聪明,这一次可是丢了大胜。

  心里这口气,万难下咽。

  “好小子,你们这是狼狈为奷。看我不…”

  话声出口,顺手捞起了一张方几,待将向对方砸过去,蓦地人影一闪,简昆仑已到了面前,相距咫尺。

  “这又何必?”

  说时,简昆仑的一只手,已自搭在了抡起的方几之上,一股凌人的劲道,直而来。

  周山空自双手力抓,却挡不住对方单手的轻轻一按,举起的木几,便又缓缓放了下来。他终是心里不服,借着弯⾝之便,陡地扬起一拳,直向简昆仑脸上捣来。

  这只拳头和那张方几一样,仍然是落在了对方手上。瞧瞧人家那种⾝手,仿佛只用了两个指头,就拿住了他看来沉实有力的整只胳膊。

  拿捏部位,不偏不倚,正是关尺要⽳,虽只是两手指头,却使得周山偌大⾝子动弹不得。

  一霎间,周山真像是吃了烟袋油子那般模样地颤抖起来。

  简昆仑原可透出指力,伤其经脉,抑或就此施展內气真力,点了他的⽳道,但是两者任使其一,对于周山这般并无內功造诣的人来说,都将构成一定伤害,轻者也要在上躺个十天半月,重者,哼哼…他这个人,可就难免要落个终⾝残废。

  这可是简昆仑所不愿意的!

  彼此初次见面,更无深仇大怨,可是犯不着,却也不能不给他个小小惩罚,戒其轻浮。

  “哥儿三个下去了两个,你也不必例外,天气太热,这就进去凉快凉快吧!”

  话落,手起。

  呼噜声响里,周山偌大⾝子,已飞⾝而出,扑通一如前状,跌落荷池。

  旋踵之间,哥儿三个分别都成了落汤之

  大家伙不用说,爆雷也似地叫起了好来。

  声未已,只听得哗啦⽔响之声,周山原已坠落于⽔的⾝子,竟自又腾了起来,扑通一声,⽔淋淋地跌落廊內。这一下,较诸落⽔的那一下不知重了多少,只摔得他哎哟连声,简直爬都爬不起来。

  大家伙可全都傻了眼,怎么也想不通,他又是怎么能由池子里一跃而出?

  一抹,金子也似的洒落地上…

  七老太爷正慢条斯理地收回了他的长长鱼竿。

  简直没有人注意到,周山的⽔中而起,竟然与他有关,却是逃不过简昆仑那双锐利的眸子。

  显然是七老太爷早已在座。

  帘卷一扇,凭栏而倚。手中钓竿不过是玩儿那般的随意一抡,便自钓起了周山这条大鱼,妙在隐而不现。由于他的座处,只是侧面一角,加以出手极快,竟瞒过了在场众人的眼睛。

  先时落⽔的二人,相继都由⽔里爬起,三个人对看一眼,再无玩耍之心,真正是一点儿也潇洒不起来了,便一声不吭,相继搀扶而去,赢得了⾝后哄堂大笑。

  朱蕾终于揭下了脸上的面纱,却是在只有简昆仑独自一个人的时候…

  地方也略有变更,这里是居处的雅致客室。

  飞花片片,时有小风。

  借助于那一排参天古松,遮住了骄一片,自此洒落而下的大片影,纵然在盛暑之中,却能有却暑的凉意,十分难能的了。

  轻轻用如贝之齿,咬着青花细瓷的盖碗旁儿,朱蕾似笑又嗅,静静地向对方瞅着…

  聆听过简昆仑的一番大道理之后,偏偏她就是倔強地不依不饶…

  低下头微笑了一下,眼神儿可就落在了穿有绿花缎子弓鞋的一双脚尖上。⽔红发亮的缎子,上面绣着整只凤,凤的眼睛,石榴子儿那般透明的红,敢情是小小的一粒宝石…就是那些五彩的翎⽑也都光彩斑斓得闪闪生光,十⾜的出自深宮那些老嬷嬷的一双妙手,世面上哪能看见?

  “今天的事,以后万万不可,玩笑事小,若是为此坏了大事,可怎么是好?”

  简昆仑暂时顿住话题,见她不答话儿,便自又道:“我们的行径,避之尚恐不及,哪里还敢招摇,这么一来,全客栈都知道我们住在这里,要是其中有敌人的奷细探子,今天就休想太平了…”

  朱蕾甩了一下长长的头发,含着一抹子笑,大方却俏⽪地向他望着,这副姿态,终令简昆仑无以奈何,便自无奈地叹了口气。

  四只眼睛静静地瞅着…简昆仑忍着想笑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很多事情,你本都还不知道,我也就不再多说,免得吓着了你,总之,四面八方全是敌人…只要稍有疏忽,公主殿下…你自己想想吧!”

  朱蕾微微一笑,终于启齿道:“听你口气,好像我爱惹事似的,刚才情形你也看见了,能怪得了我吗?那三个混球儿,是我叫他们来的吗?”

  简昆仑被她这么一驳,一时无言以对,半天才讷讷道:“你的话倒也有理,只是…难道你不能避开?”

  “避到哪里去,要是他们还跟着呢…”

  “这…”简昆仑摇‮头摇‬,只是叹气。

  朱蕾望着他俏⽪地眨了一下眼睛,含着笑说:“好了,我知道就是了,反正呀,以后没事就少出门,锁在房子里不出去总行了吧?”

  简昆仑苦笑道:“即使这样也不‮全安‬…”

  朱蕾⽩着他,娇哼了一声:“那怎么办吧,⼲脆杀了我就没事了。好不好!”说着,自个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真有舂风芙蓉之美,简昆仑目注之下,亦不噤心旌摇动,有些儿情难自己,以往,即使在面对时美娇那等绝⾊佳人之时,也不曾使他有过类似眼前这种微妙的感触,真正是莫名所以…一时间,只管睁着两只眼,痴痴地向对方望着,正直的脸上,一片酣红。

  朱蕾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倏地转过念来,哼了一声,娇靥间一片羞赦,慌不迭把视线移向一边。却是,那个人像着了魔似的一双眼睛,犹自向自己盯着,朱蕾终是不能自已地站起来,走向窗前…

  正有一双蝴蝶,在窗前翩翩飞着…这感觉好琊气…好腻人…

  蓦地,她转过⾝子来:“你…”简昆仑总算熬过了前所未有的那阵子别扭劲儿,虽只是一霎间事,却也心鼓频催,直似着了魔相那般,猛然间的反省过来,直似饮下了一大口的冰露…却是好险…

  两双眸子对在一块,简昆仑不胜愧疚地垂下了头。

  却在这时,一行脚步声,踏碎了眼前的寂寞。透过敞开的轩窗,三个人的影子,踏过长桥,正向着这边走来。为首二人,是一双青⾐小厮,各人手里捧着一个托盘,盘上盖着块绸子,不知是什么家私,⾝后跟着个头戴瓜⽪小帽,一⾝大红⾐着的老人,对于简昆仑来说,却是绝不陌生。

  “这些人是…”

  “冲着咱们来的!”

  朱蕾忙即转⾝,待回房里。

  简昆仑说:“不必回避!”接着说“这人有些古怪,说话小心,且看他到底是何居心,凡事都有我在,不必害怕!”

  说话的当儿,三个人已来到面前。

  即闻一人出声道:“简先生在么,我家太爷亲自拜访来了。”

  简昆仑看了朱蕾一眼,过去开了门,即见七老太爷面站立。

  笑了两声,七老太爷抱拳道:“幸会,幸会,简先生力惩狂徒,义举可风,老朽不揣冒昧,特来造访,还望不要见责怪罪才好。”

  对于此人,简昆仑实在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昨夜。今晨见他两度施展⾝手,显非易与之辈,对方既然一力攀,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路数?

  “老太爷大客气了,还没请教大名上下…”

  七老太爷呵呵又笑了两声:“老朽姓熊,早先在冀省从商,行七…”

  “这么说便是熊七先生了?请进来坐下一谈!”

  说时闪⾝让开。

  七老太爷道了声:“有僭。”便自迈步进来。两个青⾐小厮,依然手托盘子,侍立门外。

  朱蕾已将面纱重复戴上,这个动作刚刚做好,七老太爷已同着简昆仑走进来。

  “哎呀呀,这可就失敬了…”

  七老太爷一面抱拳,却把一双眸子看向简昆仑:“这位姑娘是…”

  简昆仑心里一愣,不及出口的当儿,朱蕾已含笑说道:“我们是哥哥妹妹,我叫简芬。老先生是…”

  这番出口,倒是解了简昆仑一时之围。

  原来简昆仑亦打算暂以兄妹相称,只是碍于朱蕾⾝分,终不便僭越自称。想不到朱蕾兰心蕙质,竟然抢先出口,免除了他心里的顾忌。

  当下便代为引见道:“这位是熊七先生,这里的人,都以七老太爷称之。”

  七老太爷啊哟一声,欠⾝道:“不敢,不敢,这个称呼在贤兄妹面前,可就不敢当了。”

  虽是隔着一层面纱,朱蕾却也把这个熊七老太爷瞧得十分清楚。只见他全⾝上下,佩件十⾜,珠光宝气,十分炫目。尤其是十个手指上各戴着一枚不同的宝石戒指,闪闪生辉,特别刺眼,就是豪门巨户的妇道人家,也不兴作如此打扮,他一个老爷儿们,竟敢如此标新立异,实在令人奇怪…

  双方落座之后,七老太爷一双眸子在朱蕾⾝上打了个转,落向简昆仑。

  富态十⾜的样子,笑了一笑:“刚才贤兄妹惩罚三个坏蛋,简‮姐小‬的风趣机智,尤其令老朽佩服,简直是妙极了…哈哈哈…”朱蕾道:“原来老先生都看见了?”

  简昆仑一笑道:“岂止是看见了?”目光向着七老太爷微微一扫,后者立时有所领悟,便自呵呵笑了起来。

  “我知道那一手三脚猫儿,定当瞒不过简少侠你的法眼,怎么样,可不是就被你看见了么?见笑!见笑!”

  说时,熊七太爷又自抱手拱了一拱,十只戒指,每有异光,看得人眼花缭

  朱蕾不明所以,只把隔有面纱的一双眼睛,转向简昆仑,轻轻唤了声:“哥哥…”

  想是等待着他的有所说明。

  这声亲切的称呼,出自九公主的芳合着几许情意,当真是无限受用。即使隔着那一袭薄薄面纱,却无碍于他们的眼睛互接,所谓的心有灵犀,常常在此细微之处,每每传神受用。简昆仑即使武功內涵,已臻上乘,到底年少有情,这一声哥哥的昵称,当真喊动了他的心…

  “啊…”恍惚里他才自警觉,却已脸⾊绯红。

  “到底是怎么回事?哥!”

  小妮子冰雪聪明,这一声后来的称呼,字音拖长,自然而亲切,便是真正的兄妹之情,也不过如此。

  看在七老太爷眼里,只是微笑而已。

  简昆仑警觉到自己的失态,不噤暗暗道了声惭愧,昨夜、今⽇,自从发觉了对方的女儿之⾝后,想不到自己感情里,竟会有了如此微妙的变化…素⽇的养功深,但到切⾝紧要关头,竟是这样不堪一击,情之一物之微妙,真正匪夷所思,不可捉摸…

  他于是把刚才目睹七老太爷以钓竿暗救少年周山的一幕,说了个大概。

  朱蕾才明⽩了。

  七老太爷呵呵笑着,打着一口字正腔圆,时下正称流行的京调,说道:“见笑,见笑…二位初来这里,对他们还不大清楚,其实说起来,少年人玩笑,喜恶作剧,逗逗女孩子开心,倒是有的,倒也没有什么大恶,那个叫周山的,素⽇还有些义气,他的令尊便是本地官拜总兵的周志浩大人,打伤了他,总是不好,这才略施小技,从中化解,少侠不要怪罪才好…”这番维护之心,看来倒也不假。

  简昆仑自承疏忽,忙自道了谢。由不住对于眼前这位熊老太爷,心里大大存了不解,真正费人思忖了。

  早先茶座上,有人闲语,论说这位七老太爷是个巨盗,作案两湖,行踪飘忽,这个巨盗的影子,此刻不噤浮上了心头。

  简昆仑深邃的目光,直视向七老太爷:“老太爷穿着新颖…不知⾼就哪里?”

  七老太爷笑得两只眼眯成了:“不瞒二位,在商言商,这便是老朽不揣冒昧,特来拜访贤兄妹的原因了。”

  说到这里,拍了拍手道:“你们两个进来。”

  门外两个青⾐侍者应了一声,双双而前,各把手里的托盘,举案齐眉。

  七老太爷含笑的眼睛,转向朱蕾道:“简‮姐小‬看来对于珠宝,应是在行,不才老朽,正是从事珠宝这个行当,手头上有几件东西,请‮姐小‬过目…来,拿上去给简‮姐小‬鉴赏鉴赏。”

  二侍者应了一声,各自向前。

  简昆仑早已留下了仔细,二侍者果真存有歹意,胆敢对朱蕾出手,决计在未发之先,先予之重创。他的注意力,同时亦兼顾了七老太爷。

  便是如此,却也不敢大意,一腔真力,早已提聚‮腹小‬,表面上虽是丝毫不着痕迹,一旦发作,可就有石破天惊之势。

  朱蕾笑道:“老先生真是好眼力,怎么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嗜好?”

  妙目微转,看向简昆仑,娇声笑道:“可以么?哥哥?”

  简昆仑道:“正要拜看。”

  便自离座上前伸手揭开了盘上的盖绸,一片霞光,顿时现诸眼前。

  盘子里,珠光宝气,琳琅満目,摆満了各种饰物,明珠美⽟,翠玩巧饰,各陈眼底。看来质真货实,俱非寻常物。

  朱蕾呀了一声,自位子上雀跃站起。

  第一件事,便是举手双分,把蒙在脸上的一袭薄薄面纱掀了起来,一张姣好、美不可方物的面靥便自现了出来。

  七老太爷一双细长的眸子,不自噤地便投视过去。

  两名青⾐侍者,更不用说,也都看直了眼…

  简昆仑却没有错过这一霎对七老太爷的细微观察。

  对于七老太爷来说,霎时间的惊,在所难免,虽然他已是十分的老了。可是对于绮年⽟貌美丽女孩子的赏心悦目,却不稍逊于年轻人,其鉴赏能力,或许更要⾼些…七老太爷亦不能免俗,一时间脸上弥漫了贪婪⾊*情的那种神态,眼角的鱼尾纹都清楚现出十⾜的一副好⾊表情。

  可是,总是应该有些别的不同…譬如⾊*情之外?

  简昆仑所希冀的对方脸上所能观察到的,便是如此。

  但是七老太爷老练而狡猾,简昆仑虽十分留心,依然并不能看出什么。

  朱蕾落落大方地由盘子里拿起了一副翡翠坠有珍珠的耳环,细细观赏。

  七老太爷嘿嘿低笑了声:“简‮姐小‬真是好眼光,这里面的东西,就数这副耳环最称名贵!”

  “怎么名贵呢?”嘴里说着,她⾼⾼地把手里的翠环拈在眼前,细细瞧着,透过莹莹的翠面,溢出満眼的碧绿,两只一般大小,⾊泽如一,一样的均匀,毫无瑕疵,果然⾊质俱佳,不可多得。

  “这是一只翡翠球剖开的,是打平西王府流出来的东西,如今时髦称呼叫做玻璃翠,京里的大商人最喜这种东西…”

  朱蕾微微点头笑了一笑:“平西王不是吴三桂吗?老先生难道跟吴王爷也有往?”

  “哟哟…不敢⾼攀!不敢⾼攀…”七老太爷习惯地又拱起了一双手“是他府里一个爱妾,名叫八面观音流出来的…这话也就不说了!”

  原来吴三桂好渔⾊,封王后后宮佳丽甚多,除其宠妃陈圆圆之外,另有美女如八面观音、十面观音等,各领风,俱称绝⾊,却是不知如何又与七老太爷搭上了关系。

  七老太爷上前一步,含笑道:“‮姐小‬再看看这两只珠子,可不是一般的珠子呀…”

  朱蕾微微点了一下头,她是识货的,早就看出来两只珠子,既大又圆,有奇光,正是珍珠中最称上品的⻳珠。

  只是她眼前碍于⾝分,却不便说破,宁可昧于无知,只把⽔汪汪的一双眼睛,看向对方,等待着他的认定。

  七老太爷‮动耸‬着细长的一双眉⽑,得意地说:“这是来自南海的⻳珠,尤其不可多得,怎么样,‮姐小‬要是喜爱,就留下来吧!”

  朱蕾摇‮头摇‬,微微一笑,便把一双珠翠双辉的耳环放回托盘之中。

  其它的东西,她‮趣兴‬不大,也就不必再看了。

  七老太爷转向简昆仑道:“怎么样,简少快可要为令妹留下来?价钱上,倒是好商量…”

  两只眼睛笑成了两道,哧哧接道:“就是暂时手头上不方便,也没有关系…可以商量…”

  简昆仑一笑道:“老先生索价多少?”

  七老太爷说:“别人要,可就贵了,少侠一⾝武功,老朽拜服得紧,令妹芳容,国⾊天香…为图⾼攀,博上个情,这东西也就半卖半送,五千两银子,也就可以了…”

  朱蕾在一旁唤了声:“哥哥,”‮头摇‬笑道“别糊涂了,我们手里哪有这些钱呀!”

  简昆仑因而笑道:“只问问价钱也不行么?”

  七老太爷忙道:“无妨,无妨,生意不成仁义在,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要请少侠过目,代为鉴定一下真伪!”

  简昆仑道:“在下对于古董,完全外行,可谓之一窍不通…”

  七老太爷笑说:“不是古董,看看何妨?”

  随即示意另一青⾐童子:“请简少侠过目。”

  那童子立刻趋前,把手里托盘,轻轻放下,揭开了盖绸,里面是一个楠木四方形的匣子,朱蕾好奇地也走了过来。

  七老太爷伸手拿起了那个木匣,特意地把匣子示向二人,匣盖上的一行抹绿雕篆,遂⼊二人眼帘。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两个人俱都为之吃了一惊。

  原来雕刻在匣盖上的那一行字迹是:“永历中兴开国之宝”

  七老太爷已把匣益打开,低声笑道:“贤兄妹请看,这是永历帝的宝贝不是?”

  不由得二人不投以关注。

  匣子里果然是一颗四方大印,羊脂般的⽩⽟石面上,洒落着⾎也似的红迹,是一块上好的⾎石,七老太爷伸手把石印拿起,一面向石上端详。

  “这颗⽟玺本⾝的⾎石并非如何希罕之物,只是却代表一个朝代的结束,以此而看,这颗国玺,可就有其不朽的价值了…”

  简昆仑哼了一声,待要说话。

  朱蕾却微微含笑道:“可以借我一看么?”

  七老太爷笑道:“可以可以,原是要请二位过目的…”说时,双手陈上。

  朱蕾接过来看了几眼,不由神⾊猝然为之一变。

  想是心里太过动,那一双捧着⽟玺的纤纤细手,竟自微微有些颤抖。

  七老太爷嘿嘿笑了两声道:“‮姐小‬请看⽟玺上的刻字,乃是出自当今大儒顾亭林的手笔,却也难能可贵咧。”

  顾亭林,名炎武,一字宁人,被称为目有双瞳之奇,所谓一目十行,过眼不忘,曾任职兵部,效忠鲁王,鲁王被执后,顾亭林誓不事清,道游天下,放浪形骸,所至之处,常聚民垦地,以备事起复明,清帝甚忌,更慕其才,目下正刻意网罗之。

  朱蕾轻轻哦了一声,一双眸子含蓄着十分感情,不噤投注于⽟玺上的几行小字。

  这些字迹,她再悉不过,看了又看,乃自断定是出自顾先生的手笔无误。

  记得那时候,自己还是小小孩提时,震惊于大明亡的险兆…崇祯帝吊死煤山。

  ⽗亲朱常赢那时还在永明王的任上…以后几天,家里来了个特别客人,被称呼为顾先生,⽇与⽗兄畅论国事,闲暇时候,常常教授自己读书写字。

  这个顾先生更是一个事⺟至孝的孝子,朱蕾还记得他常常讲述他⺟亲一生贞烈的故事,最令她记忆深刻的便是说到这位顾老夫人的割肌事姑,以及以后听说两京亡清的消息之后,绝食而死的故事。

  顾先生总是常常拿他⺟亲为例,希冀天下妇女为模仿榜样。

  这些事情,朱蕾记忆清晰,是以对顾先生印象深刻…后来,鲁王起义,⽗亲便要他前往投奔,以后就没有再见着他了。

  却是,原来他与哥哥由榔仍有来往,并为之治印,真正可喜。只是,这方国玺却又如何会落到了眼前这个七老太爷手里,一时之间,心中疑虑,纷至沓来。

  “老先生,请恕冒昧,这颗永历帝的国宝,却是怎么会到你的手里?”

  “呵呵…简‮姐小‬问得好。”

  七老太爷双手由她手里接过了⽟玺,转送向简昆仑,后者微微一顿之后,才缓缓接到手里。

  “‮姐小‬问得好,”七老太爷说“但是事关微妙,这是我们做生意的隐秘,却不便据实相告。”

  简昆仑心情颇是沉重,冷冷说道:“老先生这件东西索价多少?”

  “少侠会错意了!”七老太爷微微笑道“这东西老朽得来不易,目下无意求售…对不起,对不起!”

  说时,一只戴有宝石戒指的手,已拿住了匣子。

  一股‮大巨‬力道,透过木匣,陡然传了过来。可是简昆仑手下甚紧,以七老太爷指力,居然一拿不下。

  一霎间,简昆仑眼露凌光。

  却在这一霎,朱蕾忽然觉得⾝上一冷。

  似有一股凌人劲道,陡然传自七老太爷一面。由于这股力道,来得极是意外突然,以朱蕾一个对于武功完全不通的人来说,自不免大感惊诧。

  “啊!”惊呼一声,‮躯娇‬摇了一摇,噤不住后退了一步。

  同时之间,七老太爷那一只拿着匣角的手指,蓦地力道大增。

  简昆仑原可聚力与之颉颃,但是朱蕾的那声娇呼以及表现之神态,终使他猝然打消了横起心头的夺印之念。警觉到这一霎的危机四伏,他随即改了初衷。是以,七老太爷乃即轻松地把一方⽟玺收了回来。同时之间,朱蕾亦感觉出,传自七老太爷一面的凌人力道,亦为之消失。

  万蓬杀机,直似消失于俄顷之间。

  七老太爷呵呵笑了两声,缓缓将石印收好,重复放在托盘之中,即由原来那个青⾐小厮,重新举案齐眉。

  两个青⾐小厮,左右各一,侍立朱蕾左右。一人略前,一人略右。

  这个站姿,有分寸,简昆仑一念之兴,不由暗吃一凉。

  他到底不是弱者,七老太爷即使心怀不轨,此番夺人,可也要自己丈量一下。

  有此一念,他便不能不还以颜⾊。

  长剑月下秋露,原在手边不远,就势取到手里。

  “老先生大雅之人请看看我这口剑,尚称名贵否?”

  手势轻转,银光四溢,一口冷森森的长剑已脫鞘而出,随着他⾝子的前探,银虹乍闪,已比向七老太爷当眼前。

  刹那间,室內充斥起一种寒冷之意,令人⽑发悚然的那种感觉。

  这口剑不只是照顾到了七老太爷的前正面,就连一旁两个青⾐小厮亦在兼及之中。

  剑气的充斥,终使人不敢掉以轻心。

  两个青⾐小厮,立时脸⾊大变,不由自主地各自⾝子晃了一晃,双双后退了一步。

  以七老太爷之能,亦不敢轻犯其锋。

  “噢…好剑…”

  像是叹气地赞叹了一声,七老太爷矮墩墩的⾝子不自噤地转了个半圆的***,避开了长剑的正面之势,转到长剑偏锋。

  虽然如此,剑上威力仍在。

  七老太爷早在对方出剑之始,已领略到了他的实力,正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简昆仑剑上的內气早已说明了他的功力,显然是前所未见的一个大敌。

  除非是立时翻脸,动手一搏。其实,即使如此,也已晚了一步…

  一霎间,七老太爷那张国字脸上,变幻了好几种颜⾊…终而,他的老谋深算,一再告诉他,眼前切切不可,他也就暂时改了初衷。

  “好剑呀…”

  打量着简昆仑手上的月下秋露,七老太爷再一次发出了赞叹。

  也就在这声赞叹里,化解了眼前的剑拔弩张。

  简昆仑剑上光华,一时间亦为之大为收敛。他随即合剑⼊鞘,转手搁置⾝旁几上。

  七老太爷一双眼睛,仍然还盯在剑上,他确实见多识广,不愧是个鉴赏名家。

  “如果我的老眼不花,这口剑应当便是及今仅存的七口名剑之一的月下秋露了…好剑,好剑,我对此剑早已闻名,想不到今⽇得能拜赏…”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用着十分疑惑的眼神儿,看向简昆仑,讷讷道:“久闻此剑,一向在姚江剑士崔先生之手…而崔先生已遇难惨死,此剑应是落在飘香楼主人之手,却是怎么又会…”

  他果然阅历丰富,举凡江湖之事,巨细了于脑次。

  简昆仑微微一笑,点头道:“老先生无事不知,简昆仑佩服之至。”

  他特意报出姓名简昆仑三字,对方果真无所不知,此时此刻,便不应对此姓名再觉陌生,或是他原来就心里有数,那就更不必再装糊涂下去了。

  果然七老太爷聆听之下,面现惊讶地哦了一声,连声道:“久仰,久仰,少侠不说,我心里只是疑惑,果然便是尊驾,真正失敬了!”

  说时,双手连连抱拳,发出呵呵笑声。

  “这就不⾜为怪了!”长长的一双三角眼里,精光內敛,只管上下向对方瞪着,一面含笑说道:“我一直在奇怪,这位简少侠何等了得,竟然能由柳先生手下逃出?今⽇一见,也就不⾜为奇了…”

  微微一顿,七老太爷细长的眼睛,转向一旁的朱蕾,含笑道:“更不知简少侠还有个令妹,如此天姿国⾊…俱是当世出⾊人物,真正少见,却不知贤兄妹在此花鼓楼还有多久逗留?老朽不才,想要做上一个小东…”

  “这就不敢当!”简昆仑陡地打断了他的话,寒下脸来道:“我兄妹素喜安静,不便打扰,老先生也就不必客气了。”

  七老太爷呆了一呆,自个儿圆场地呵呵笑道:“那…好好好…老朽这就先告辞了,一二之⽇內,再来造访!”

  说罢,向着二人抱拳揖一了揖,便自退⾝而出。

  两名青⾐小厮,早在主人退出之先,先已步出,和来时一般模样,双双⾼托着手里盘子,在前面带路,转瞬之间,一行三人踏向长桥,便自去了。

  简昆仑回过⾝来,见朱蕾只是在一旁发愣。

  “这个人真奇怪…又会是什么人呢?”半天她才看向简昆仑缓缓说道:“我哥哥手里的⽟玺怎么又会到了他的手里?”

  简昆仑思索道:“他的来龙去脉,我还不清楚…不过,就快要知道了。”

  顿了一顿,他乃道:“那一颗国玺,难道竟是真的?”

  “这…”朱蕾摇‮头摇‬,十分疑惑地道“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顾先生的字,看来像是不假…”

  简昆仑冷冷一笑:“此人极是诡诈,我看这件事大有蹊跷…这颗国玺,说不定是假的!”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简昆仑喃喃说道:“问题是,皇上不在这里…顾先生的字更是可以模仿的…”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他才接道:“请恕我放肆,为保今后一路平安,对于皇上与殿下,你们二人的称呼,不得不暂时从俗。”

  朱蕾一笑,美目顾盼道:“原来就应该这样,你就甭客气了。”

  这个甭字,她特意学着方才老人的京腔,听着俏⽪韵饶,十分受用。

  简昆仑不由向她看了一眼,后者秀美的脸上,含蓄着一些天真稚气,越觉着剔透玲珑,风神独

  他便情不自噤地把眼睛转到了一边。也说不上是怎么一种感觉,自从昨夜接触过她的⾝子之后,在他心里总似有了些不同,尽管光明磊落,终是⾎气方刚,少年有情。每一回四目相接,免不了心儿扑扑,有些情难自己。朱蕾的落落大方,进而变为清凉之剂,女孩儿家在用情一面,总比男孩子更镇定自制得多。

  简昆仑终于把眼睛又回到了她⾝上:“为免惊俗,今后对于皇上,暂以先生称之,至于你…”朱蕾笑说:“刚才我已经说过,我叫简芬,是你妹妹,这样不好么?”

  简昆仑想想,虽觉僭越,惟权宜得失之下,也就不再吭声。

  朱蕾看着他,微微笑道:“你就别再多想了,倒是眼前这件事,该怎么办?这一颗大印的事,你看该怎么好呢?”

  说到这里,由不住皱起了眉⽑,又道:“刚才,你怎么不动手,硬把它抢过来,岂不是好?”

  简昆仑摇‮头摇‬说“如果这么一来!你的命便自不保,难道刚才你没有觉出?这个七老太爷是一个內功极⾼之人,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在场,刚才我决计不会吝惜与他一拼,可是加上了你,我便有些举棋不定,不敢造次了!”

  朱蕾略一回想,方才情景果是如此,一时眼睛里流露出感之意,轻轻叹息了一声,她期期说道:“看来都是我拖累了你…如果这一次你没有遇见我就好了…”

  简昆仑说:“既然遇见了你,情形自有不同,你又何必自责?”

  朱蕾默默一笑:“你后悔了?”

  “我从不后悔…”

  “即使为我而死,也不后悔。”

  她犹在微微地笑,笑靥里却似有所执著。

  简昆仑说:“我们不会死,所以我永远也不会后悔!”

  朱蕾点了一下头:“说得好…”一笑又道:“让我们再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去吧,仑哥,你以为刚才那个老先生的‮实真‬⾝分是什么?”

  这一声亲昵的仑哥,较诸方才人前的称呼,却是大有不同,简昆仑心里微微一震,四目相,朱蕾的大方仪态,终于驱散了他心里的一丝不快,从而反使他觉得无限內疚,较之对方的无琊,自己显然有些儿那个…

  他随即不再为这番微妙的感触所左右,眼光一亮,已似去了心中之贼。

  朱蕾睁着明亮的一双大眼睛,仍在等待着他的答复,对于哥哥永历帝的安危,心中不无挂念。

  简昆仑摇‮头摇‬说:“这个人的⾝分实在很令人费解,不过,无论他怎么掩饰,我却敢下断言,他是为着你来的。这一点应不会有错…”

  朱蕾皱了一下眉:“那又该怎么是好?我看我们还是早一点离开这里吧!”

  简昆仑一笑道:“用不着害怕,一切都有我在,方才情形,他未始没有心怀歹意,打算把你劫走,可是却没有自信能够胜过我…我们二人各怀戒心,其实已经在手了。”

  朱蕾看着他眨了一下眼睛,有些惘。

  简昆仑安慰地说道:“我疑心他是当今大內‮出派‬来的鹰⽝,他的行动极是诡异。按理说,如果他真正掌握了确切的证据,便不应再有所犹豫,却又为何一派虚与委蛇?倒是令我不解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在室內踱了几步。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我明⽩了,”简昆仑湛湛目神,盯向朱蕾“那是因为你如今变成了女儿之⾝…”

  朱蕾忸怩了一下说:“我本来就是女的嘛!”

  “可是今⽇以前,你的⾝分却一直是男的!”简昆仑振振有词地道“那就是九公子…这就对了!”

  他进一步解释道:“这是因为,从一开始,他所得到的消息,便是要捉拿九公子这么一个人,想象中九公子这样的一个人,当然是个男人,而现在的你,却又忽然变成了女人,对于他来说,自然大感惑,是以势得先要弄清楚之后,才好下手。”

  朱蕾想想觉得甚是有理。她此次出门寻兄,自一开始,即以九公子男姿态出现江湖,除了自己⾝旁的几个人之外,谁也不知道她的本来面目,江湖上以讹传讹,到处皆闻九公子之声,谁又曾料到这个九公子竟然是女儿之⾝?

  七老太爷果真是敌方人物,所得消息,自无例外,乍然遇见了与简昆仑兄妹相称的一个简芬,自不免大为疑惑了。

  再想七老太爷方才出示⽟玺之一番表态诸多可疑,或许那个⽟玺正如简昆仑所料,是个假的,旨在对二人一番试探,要是这样,下一步他又将如何?却是不可不防。

  想到这里,朱蕾不觉对着简昆仑微微一笑道:“你的想法很有道理,以你之见,他将用什么手段来对付我们?”

  “这很难说,”简昆仑道“我要是他,当然第一步要把事情弄清楚,到底九公子是不是你的化⾝,在这件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微微一顿,他接下去道:“当然,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他却也不容我们就此离开,这就是为什么两次三番地和我们攀情,又要请客的真正原因了。”

  朱蕾含笑的眼睛,向他瞟了一眼:“你的本事大,心也细,分析事情,很有道理,照你这么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简昆仑一笑说:“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吉人自有天相,你就不要愁了。肚子是不是饿了?”

  朱蕾瞅着他,似笑又嗔地道:“饿了又怎么样?”

  “我们到外面走走,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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