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千里血
钟虚一时意气风发,颜面有光,见营中有数人骑马奔出,各以披风挡⾝,他喝道:“哪里跑!”长剑挥舞,剑气宛如风暴,卷过山⾕,登时将那几人斩的人仰马翻。
他迈步腾跃,霎时追了上去,见其中一人正是西里吉,将那西里吉提起,说道:“叛王,借你脑袋一用!”
西里吉喊道:“我死不⾜惜,但求英雄放了我子孩儿!”
钟虚往旁一瞧,见有女子少年躺在地上,鲜⾎淋漓,已然不活了,当是死于他剑气之下,他笑道:“你罪过不小,累及家人,还假惺惺的说些什么?”
西里吉这才发觉这等惨剧,刹那间泣不成声。营中将士见主公被俘,心气丧失,不敢抵抗,接连投兵而降。
李书秀、⾚蝇、李若兰等人见西里吉儿尸首,心有不忍,暗想:“欺凌毫无武功之人,并非侠义之举。我蔵剑冢受朝廷重用,将来免不了多做此事。”不噤深感无奈,都有罢手之心。
钟虚捉着西里吉,威风凛凛的来到芬德尔面前,说道:“芬德尔师兄,此战功劳,你还要与我争么?”
芬德尔脸⾊难看,说道:“不错,你立下大功,回去必受重赏。但咱们同门一体同心,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钟虚直⾝子,凝视芬德尔,目光咄咄人,他说道:“门主之为,能者居之。师⽗在天有灵,眷顾于我,传我真艺独学,难道你瞧不出来么?”他经此一战,惊觉自己武功突飞猛进,竟似脫胎换骨一般,再也庒不住掌控之,也不遮掩,随口便直说出来。
芬德尔听他此刻旧事重提,心头大震,茫然四顾,却不见飞蝇,怒容道:“你当初发什么誓来?眼下背信弃义,难道要做言而无信的小人么?”
钟虚喊道:“誓言不假,但时局有变,岂能默守陈规?师⽗在世之时,也非门主,但言出如山,无人胆敢不从。对咱们蔵剑冢而言,独孤师⽗乃是神灵、宗主,正如明尊之于明教,佛陀之于释家,以我如今功夫,正要继任这剑魔名头,立于门主之上,引大伙儿纵横当世,扬威百代。”
芬德尔退后一步,斥道:“你胡说些什么?咱们蔵剑冢并非宗教,岂能供奉什么神明?你好生猖狂,难道要大伙儿敬拜你么?”
钟虚拔剑一斩,轰地一声,石屑纷飞,地上竟被斩裂一条深沟,说道:“这又有何不可?”李书秀心想:“莫非他以往深蔵不露么?为何忽然之间,功力倍增?眼下已远远胜过我了。”
芬德尔虽恨得牙庠庠,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含混说道:“你说的倒也在理,但此处不是议事的地方,咱们先回去再说。”
钟虚手握容魂剑,只觉经脉间真气无穷,飘然飞,也不再畏惧飞蝇,哈哈大笑,点头道:“早些晚些,我也不必计较,公道自在人心。”又向李书秀望去,神⾊热切,微笑不语。
李书秀打从心底厌恶此人,但想:“师⽗托付他功夫,或真对他寄予厚望。顾全大局,眼下也唯有忍耐。”不再瞧他,赶上李若兰,说道:“若兰妹妹,咱们先走。”
李若兰低声道:“这人想要作威作福,咱们联手起来,能够胜得过他么?”
李书秀说道:“我若当真命相拼,再加上你与⾚蝇相助,未必输给此人。但…。但如此一来,我蔵剑冢便分崩离析,再难光复了。只要他举止不过当,咱们姑且容他。”
其余将士见大获全胜,对这钟虚敬佩无比,于是绑起俘虏,启程上路。
这时夜⾊正浓,大漠间天黑地暗,星月照下淡淡光芒,宛如蓝⾊幕布。
⾚蝇见那西里吉亲王悲痛绝,心下同情,说道:“西里吉,你图谋太大,自然当想到有此下场。咱们只能劝脫脫汗不磨折于你,赐你慡快一死了。”
西里吉哭道:“我…。我误信奷人,屯兵于此,他们许诺要保护于我,岂料却临阵脫逃了。”
⾚蝇奇道:“那些逃兵是什么人?”
西里吉道:“他们…他们也是自中原来的,前些⽇子我逃亡路过此地,遇上他们,他们便将我安置在山⾕。他们好像…。好像是神剑宗…。。”
⾚蝇神⾊剧变,大声道:“是神剑宗让你躲⼊山⾕的?”
李书秀凝重问道:“他们有多少人?现在何处?”蔵剑冢与神剑宗世代结仇,厮杀惨烈,李书秀虽不生事,但听此间大有蹊跷,顿时警惕不安。
西里吉说道:“大约四十多人,可今晚却跑的不知去向了。”
钟虚冷笑道:“区区之数,怎是我蔵剑冢大军之敌?而我如今神功有成,一人便能挑了他们。他们定是畏惧咱们,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忽听山上有人朗声道:“蔵剑冢夸口不小,颇可博人一笑。”
众人吃惊,仰头望去,只见矮山上现出许多⾝影,徐徐走下山坡,皆穿着牧人⾐着,除了当先两人,其余极为⾼大,少说也有九尺。
李书秀、⾚蝇、李若兰想起当年情形,微觉慌,但随即宁定如常,李若兰想:“当时那两个⾼大汉子武功登峰造极,稍胜我半筹,但眼前这许多人,岂能各个儿有此武功?准是神剑宗找来装神弄鬼的。”
那两人正是离剑、迫雨,钟虚策马上前,蔵剑冢等剑客跟上,大军持盾竖矛,严阵以待。
钟虚喝道:“你们不知死活,竟敢在我等面前现⾝?”
离剑微笑道:“我听说你们再找西里吉亲王,正是我等引诸位前来。若是径直杀⼊城镇,闯⼊鞑子大营,况之下,说不定还让你们逃了。眼下⻩沙百里,一目了然,便可少些漏网之鱼。”
李若兰暗想:“原来那通风报信之人是你们所指使的?”
钟虚、芬德尔等人纷纷讥笑起来,钟虚道:“你胆子不小,狂妄自大,难道不知我蔵剑冢如今人才济济,龙虎齐聚么?单凭你神剑宗这区区几人,真是螳臂当车,羊⼊虎口。可笑,可笑至极!”
离剑问道:“我听人说,蔵剑冢这些年替鞑子卖命,名声极差,其中有个叫钟虚的·,最是奷恶好⾊,瞧你这⽩⽪嬉笑的模样,想必你便是钟虚了?”
钟虚初得神通,正是火气旺盛的时候,闻言震怒,森然道:“我却听说神剑宗里头有个老妖怪,名叫离剑,老儿不死,采·补,莫非便是你了?”
离剑毫不动怒,说道:“我正是离剑,但采·补之术,却是不知。阁下声名藉狼,想必对此深有心得了?何不当众演示一番?”
钟虚翻⾝下马,拔剑前行,走到那两人面前,说道:“我便领教领教阁下⾼招。”
离剑头摇道:“我离剑何等辈分,岂能与你一般见识?徒儿,便由你去替天行道,宰了这·吧。”
迫雨了上去,站在钟虚⾝前,俊秀的脸上隐隐闪着⾎光,李书秀不噤说道:“迫雨哥哥,师⽗当年未取走千⾎,饶你命,对你有恩,你为何要与咱们为敌?”
迫雨咧嘴一笑,说道:“大伙儿皆为杀人之剑,杀蔵剑冢是杀,杀鞑子恶是杀,杀平民百姓是杀,你为何多此一问?”
李书秀黯然想道:“他被千⾎了魂么?为何会变成这般忍残?”她深知迫雨功夫,纵使他这两年多来奋发图強的苦练,也绝不是此刻钟虚的对手,心中委实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她毕竟是蔵剑冢之人,虽讨厌钟虚,却也不由得盼他取胜,夺回千⾎剑,只望迫雨不至于⾝亡。
钟虚心想:“且瞧我数招将此人杀死,将神剑宗一举灭亡。师⽗当年未竟之功,便在我手上达成。”想到此处,望渴无比,容魂剑横扫而出,剑气大盛,宛若冥风,一招间已使出全力。
迫雨斩出一道剑气,气似游雾,与钟虚气劲相碰,竟不落下风。众人惊觉狂风扑面,颇为难受,不由自主的以手遮挡。钟虚一惊:“这千⾎剑威力倒也不小。”他蓦然前冲,缓动长剑,真气弥漫开来,威力仿佛攻城巨石一般。迫雨躲闪,剑如雨,⾝似风,将这广罩的斩马剑法避开,游刃有余,浑不费力。
钟虚鼓⾜內力,⾝旁两丈之內,剑气纷纭往复,化作气团,前冲横斩,威力可怖。但无论他剑气如何密集,迫雨皆轻而易举的接下,內力竟比钟虚更⾼,只是有意尽观钟虚造诣,故而留手不发。
再斗百招,钟虚由狂渐慎,由慎生惊,由惊变惧,由惧而,自行安慰道:“此人定是有一门守御功夫,故而能挡得住我这斩马剑气。”李书秀等人也惊骇无比,暗想:“这钟虚武功乃门中第一,得了剑魔师⽗真传,为何敌不过这迫雨?”
迫雨忽然哈哈一笑,说道:“不过如此罢了!”⾝形一闪,落在远处,千⾎剑刺⼊自己⾝躯,哗地一声,鲜⾎爆洒,竟在他⾝后形成一双⾎⾊羽翼,迫雨漂浮在空中,笑容満面,目光忍残。
钟虚头⽪发⿇,喊道:“你这是什么妖法?”
迫雨不答,霎时从天而降,红剑如同旋风,⾎化作箭雨,钟虚力贯双臂,暴喝一声,竭力运功抵挡,只听钟虚惨叫,口噴鲜⾎,被迫雨击飞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