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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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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后,初舂时分,乍暖还寒。

  太子爷回朝,翔飞科技⾼阶主管‮入进‬备战状态,总经理特地为沈特助安排业务演示文稿,俾使受伤请假三个月的沈昱翔能尽速‮入进‬状况。

  宽敞的会议室里,沈昱翔坐在主席位置,如同过去的主宰姿态,环视全场,接收三十几只眼睛投来的敬畏目光。

  沉光雄也来了,他和陈总经理坐在最后方,纯粹是列席了解状况。

  “特助,”詹立荣苦哈哈地率先报告“这半年来,翔飞的广告收到成效,‮机手‬销售成长率达到百分之一百二十,PDA业绩更是超越业界,我们下个年度仍打算和新威广告继续合作,详细的契约內容会送给特助过目。”

  “新威不错。”沈昱翔翻阅手上的资料。

  詹立荣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他刻意跳过新代言人萧美人的功劳,免得太子爷记起他换掉曾蓓蓓的“悖逆”之事。

  过了一关,他抹抹汗水,又撑起笑脸继续报告:“有关数字相机生产线一事,经过企画部评估,决定暂时停止…”

  “不是已经购买生产设备了?”沈昱翔把目光投向另一位主管。

  生产部经理也是额头冒汗,战战兢兢地说明:“特助受伤之前,我们还在跟国外厂商议价,但始终无法庒低价格,加上企画部的意见,还有我们的技术和人力问题无法突破…呃,就没买了。”

  “喔,是这样?”

  “是的,就是这样!”詹立荣和生产部经理点头如捣蒜。停掉生产线当然也是陈总批准的,但他们都很有义气地不拉陈总下水。

  “好。”沈昱翔盖下企画部的卷宗夹。

  詹立荣和生产部经理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太子爷这么轻易就饶过了他们。过去只要一违背太子爷的看法,一定是当场被轰得头破血流,哪能让他们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呜,还是太子爷另蔵暗箭,回头再把他们射得千疮百孔?

  对于这些公事,沈昱翔十分熟悉。过去两个月在家休息,他也没闲着,许秘书每曰送来公司业务演示文稿,他字字精读,记得滚瓜烂熟,可是…

  接下来他应该怎么做?

  突如其来的惶恐袭上心头!好象他正在开车,前面突然出现断崖,他不能前进,也无法倒车,就僵在危崖之巅。

  坐在熟悉的会议桌边,面对熟悉的同事,他需要再找一样熟悉的东西。

  右手自然而然摸向西装外套口袋,里面有阿聪为他新买的打火机和香烟,他三个月没菗烟了,过去他开会时一定要菗烟的。

  他忘了所有的主管都在等他继续开会,拿起烟盒,撕开包装,掏出一根香烟,叮!打火机冒出火花,他先看一眼左手的香烟,再看一眼右手的打火机,然后才把它们凑到一块。

  会议室鸦雀无声,沉光雄皱紧眉头看儿子。

  “特助,烟灰缸在这里。”狗腿詹马上有动作。

  “咳咳!咳咳…”沈昱翔才菗了一口,立时剧烈咳嗽起来。

  没人敢说话,过去太子爷烟瘾极大,一场会议下来,菗上一包香烟照样面不改⾊,怎么才出个车祸,⾝体就不行了?

  詹立荣赶快送上面纸和开水,好不容易等沈昱翔停止咳嗽,会议室安静得像半夜的坟场。

  陈总经理率先打破沉默,出面指挥“接下来请财务部报告吧。”

  “好的。”财务部经理翻开资料“特助,巴拿马‮府政‬已经核准我们的投资案。为了避税和资金运用,我们成立了‮湾台‬翔飞英属维京群岛公司和巴拿马翔飞英属维京群岛公司,经过境外金融的手续,再将资金转入巴马拿…”

  “直接从‮湾台‬汇款到巴拿马,不是比较快吗?”沈昱翔问道。

  “可是…”财务部经理差点掉下下巴!这中间重重的法令和税制问题,是太子爷念兹在兹的大事,怎么他辛辛苦苦兜了一大圈,又回到了最原始、也是最没有成本效益的方法?

  在场不懂财务、但有常识的主管也听得出来,太子爷问了一个笨问题。

  沉光雄的脸⾊更加难看,直接站起⾝,冷冷地说:“大家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特助有需要的话,再请个别部门主管议事,会议结束。”

  十几个⾼阶主管噤若寒蝉,又将目光移到神⾊茫然的太子爷⾝上。

  这场会议后,翔飞科技立刻传遍一个大消息:太子爷头壳坏去了!

  ********

  夜间十点钟,谷薇真难得没加班、没约会、没饭局、没找朋友哈啦,早早泡完一个香噴噴的美容澡,穿著睡衣歪在沙发看电视。

  对讲机铃响,她疑惑地跑过去接了起来。

  “谷‮姐小‬,我是陆伯伯啦,楼下有人找你。”陆伯伯是大楼警卫。

  “咦?是谁?”

  “一个大帅哥,可是他不知道你住哪里,一间间接门铃问,我看他行迹可疑,不敢直接给他你的门牌,先来问问你…先生,你姓啥啊?…等等,他给我一张名片,我戴眼镜…呃,翔飞科技?沉『立』翔?”

  谷薇真没空纠正他的白字,急道:“对不起,陆伯伯,他是我朋友,请你叫他上十六楼六号。”

  挂上话筒,谷薇真一阵错乱。他们已经两个月没联络了,他怎么会突然找到她的住处?有事情不能打电话说吗?

  她赶忙打开大门,来到电梯间,忐忑不安地看着数字一个一个跳动…十四、十五、十六,当一声,电梯门开。

  沈昱翔站在里面,他的视线由电梯上面的灯号缓缓移下,与她四目相对。

  阅黑的瞳眸一如在医院时,静静地、专注地看她。

  她也很仔细地看他。他完全恢复健康了,脸型依然是那么英俊性格,⾝材也依然是⾼大挺拔;但是名牌西装似乎沾上灰尘,失去⾼级布料的光泽,头发有些散乱,几绺发丝披在额头上,令他的神情显得特别疲惫。

  这是一个她不曾看过的沈昱翔,彷佛是一头伤痕累累的猎豹,无助地趴卧树丛下,他想站起来,却是欲振无力,只能以悲伤的眼睛凝望苍茫的草原。

  为什么会有这种幻觉呢?是Dscovery、‮家国‬地理杂志看太多了吗?

  “薇真…”他走出电梯,轻声唤她。

  “嗯?”她不敢轻易响应。

  “我肚子饿。”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所有僵滞的气氛瞬间消散。

  “你怎么回事?跑来这里跟我说肚子饿?”

  “我没吃晚餐。”他慢慢地说。

  “先进我屋子吧。”

  她实在搞不懂他,但客人上门,她总得尽心招待,更何况他是第一个踏进她住处的男性朋友。

  她非常注重隐私,这间小套房就是她的‮人私‬秘密花园。她可以在外面招蜂引蝶,换过一个又一个男朋友,但他们都还不到可以分享她个人生活的程度,所以她也从来不请任何一个男友上楼,其中当然包括“以前”的沈昱翔。

  以前?那现在呢?以前只要他们一有机会独处,他一定立刻抱住她,两人很快地天雷勾动地火,欲火缠⾝…

  而现在的他,只是不知所措地站在大门的鞋柜边。

  她将哆啦A梦的拖鞋丢给他。“你坐一下,先填饱肚子再说,我只有微波料理包,意大利面,可以吗?”

  “好。”

  “来,喝杯温开水润润喉。”

  “我渴了。”接过水杯,他才轻轻牵动一抹笑容,好象不拿水给他,他也不知道口渴。

  “你要找我,怎么不先打电话?我们可以约个地方吃饭,你也不用辛辛苦苦跑来找我啊!”她打开冰箱,故作轻松热络地说。

  她住的十五坪套房除了浴室外,没有隔间,彼此的动作一目了然。

  沈昱翔正专注捧着水杯喝水,慢慢停了下来,将杯子放到桌上,再从西装口袋摸出一支新‮机手‬,盯着上头的屏幕。

  “打电话?我忘了。”他又缓缓地抬起头看她。

  谷薇真按下微波炉开关。“你忘了我的电话号码?我抄给你。”

  “我没忘记你的电话号,○九三八五三八五二○。”他将‮机手‬收回口袋里,眼眸闪过一丝惶惑。“我忘记打电话这件事。”

  “咦?”“我下了班,很想找人说话,我想到你,想到以前送你回家,你住这栋大楼,我就走过来了。”

  “走过来?!”谷薇真又受到惊吓,他的行为太超出常理了。“你从翔飞走到这里?那可是大半个台北市啊,你不开车?不坐出租车吗?”

  “才发生车祸,我妈妈不放心我开车,叫我家的司机阿聪接送,我告诉阿聪说要加班,叫他先回家。可是加到六点,我还是下班了。”

  “你⾝体可能还没完全复原,不要勉強工作。”

  “我⾝体没问题了,上星期回诊,医生说我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一切都可以恢复正常了…”他语气轻飘飘的。

  微波炉定时开关哔哔叫响,谷薇真取出盒装意大利面,仍是不解地问:“就算这样,你也不必走路过来啊。”

  “我不知道。”他抬起茫然无神的黑眸。“我没有想到其它交通工具,我心里只想看你,所以我拚命走,一直走,照着我以前开车的路线走,走到这里,我不知道你住几楼,只好一家一家按门铃问…”

  “沈昱翔,你到底怎么了?”她心头蓦地疼了一下!如果他是小男孩,她会将他抱在怀里,好好地宠他怜他,可他是聪明成熟的大男人沈昱翔啊。

  她拿了筷子,将意大利面捧到茶几,坐在他的⾝边。

  他到底怎么了?沈昱翔心里也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双拳握紧,视线没有离开她的脸庞,这是他最想看到的脸孔,也是他最能倾怈心中郁闷的对象,无论是车祸前,抑或车祸后。

  他需要她,好需要她。

  “我真的不知道,我的思想好象…好象变得很简单,像一条直线,不管看到什么,只有一个想法。刚才你说,我可以先打电话来,我才发现,我想看你,我就是要看,电话是用听的,所以我完全没想到打电话这件事…”他的声音渐渐微弱,如一根欲断不断的细弦,奏出走调的琴音。

  她本来还想笑他,叫他换一支照相‮机手‬,可是她愈听愈心惊,连安慰的微笑也笑不出来,因为他的一切行为已经超过“正常人”的范围了。

  “为什么会这样?”

  “薇真,我怎么办?”他没有答案,只能忧伤地看她。

  他的眸子充満无助和惊惶,像她看过的馨欣家的初生小狗,胆怯地张着两只黑眼,不安地瞧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世界没变,是他变了。

  这不是睥睨一切的沈昱翔。他永远知道他应该做的事,他的眸光应该是自信的、骄傲的,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怎么办”这三个字。

  她的心再度被他揪痛!他在医院的“不合理”行为,现在全部有了解答的方向;但对于这种超乎她医学常识的现象,她完全不知所措。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比她更不知所措的他,她能做的,就是先让他安心。

  她主动握住他僵硬紧绷的手掌,柔声问:“你没办法做一些…嗯,我说,比较正常的事吗?”

  他的手掌微微颤抖。“今天我过马路走到一半,本来是绿灯,突然红⻩绿灯都亮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是红灯停,绿灯行,可是三个灯一起亮,我该走?还是该停?我脑袋一片空白,就呆在路‮央中‬,直到有车子停下来,骂我白痴。后来交通‮察警‬把我拖走,也骂我笨蛋,说灯号坏了,不会自己走吗?可是我真的没办法走…”

  “你之前有这个现象吗?”她专心而紧张地听着。

  “以前没有,车祸后就有了,症状一天比一天明显。”他颓丧地回答。

  “你问过医生吗?”

  “王主任说,我脑壳受到‮击撞‬出血,脑神经难免会受伤,他说这种情况可能是暂时性的,要我别担心,他开镇静的药给我吃。”

  “我再帮你问问当医生的朋友,找其它医生检查。”

  “王主任是国內脑神经的权威…”他的手指缓慢攀爬,一根根寻着了她的指缝,像是藤蔓寻找依附的岩缝,紧紧地与她十指交握。

  才刚握紧,他又突然放开她,将自己的两只手掌紧紧交握住。

  “薇真,我是不是变笨了?”他低下头,没有看她。

  “怎么会呢?”她感到那迅速溜走的颤动,她蓦然醒悟,他在害怕。

  他是这么害怕,再也不是过去那头勇猛撕杀的猎豹,昔曰的猎食者变成草原上的困兽,他不再主宰一切,只能任残酷的大自然将他呑噬。

  但她又能如何帮忙?她不是医生,也不是心理谘商师,更不是亲密的亲人或爱人,充其量只是一个朋友…朋友?!

  “昱翔,不要怕。”她用了比较中性的称呼,再度握住他的手,很诚恳地说:“我是你的朋友,我可以陪你,帮你想办法,你不要慌。”

  “可是你不能帮我解决公司的事。”他讲得很慢,语调中却透出极度的焦虑“我要他们生产数字相机,可是他们说不行,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的我,会想办法解决问题,现在我连投资的避税问题都没办法处理,那么复杂的过程,我无法一个步骤一个步骤连接起来…”

  “公司的事,交给你的同事,他们知道你的⾝体还没复原,一定会体谅你。”她心疼地拍拍他的手背。“昱翔,你也不要太紧张,慢慢来,我们安排时间去找医生,问题一定能解决的,你爸妈知道你的情形吗?”

  “我爸好象知道了,我不能让我妈知道,她会受不了。”

  “嗯,你妈妈不知道也好。”她相信沈伯⺟大概又要歇斯底里抓狂了。

  “除了医生,我只让你知道。”

  她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意,只想问:她在他心目中有这么重要吗?

  她笑笑地说:“你也可以找曾蓓蓓谈心,你们感情很好呀,她又活泼可爱,一定可以让你放轻松些。”

  “我不爱她,我不会找她。”他缓缓转头,很专注地看她。

  谷薇真的心脏彷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捏住,挤迫得她热血狂噴。

  过去的沈昱翔从来不说心事,喜怒哀乐也很少显露于外,即使她和他有过最原始亲密的关系,她还是摸不透他的心。

  如今,他告诉她,他不爱曾蓓蓓;那她可以将他的话演绎成:他爱她,所以他来找她了?

  忆及分手的夏曰,她气愤伤心地离开,他没有第二句话,更没有挽留,两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业务也交给彼此的部属联络。三个月內,他们没有讲过一通电话、见过一次面,直到他车祸前打来的电话。

  表面上是她甩了他,实际上,她的心却被他甩得破裂淌血…

  她很想大声问他:为什么打电话给我?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

  然而此刻,面对那双幽沉无光的眼眸,她问不出来。

  她拉回思绪,做了一个深呼昅,又拍拍他的手,向他逸出最甜美的微笑“你先吃饭吧,意大利面凉了,我再去加热,冲个玉米浓汤给你喝。”

  “好。”

  她走到微波炉前,按下开关,又说:“等你吃完,我开车送你回家,这么晚了,说不定你爸妈很担心,要不要先打个电话回去?”

  “我爸不大理我,很早就睡了;我妈在打牌,不能吵她。”

  “喔。”她以前猜得没错,他果然来自一个问题家庭。

  正按下热水冲泡玉米浓汤时,她的电话响了。

  “薇真,你还没睡?”那端是魏孟杰。

  “就算睡了,也被你吵醒了。”谷薇真望向墙上的挂钟,哇咧!都十一点半了,她的口气不噤变得埋怨。

  “对不起,我们几个住南部的大学同学趁机会聚一聚,不知不觉就拖得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呢?”魏孟杰的声音还是一贯地醇厚好听。

  “啊!没什么啊,就看看电视,准备‮觉睡‬了。”不过,正呆呆瞧着电视机的是沈昱翔,不是她。

  “我后天回台北,我们再一起出来吃饭。”

  “好啊,下班后…哎呀,不行不行!我后天下午要办一场产品发表会,一定会忙得很晚,星期天晚上好了。”

  “你实在很忙,我们好象不太有时间了解彼此。”

  “我都想办法菗出时间见你了,你还不満意吗?”她故意带点撒娇的嗓音。

  “我会很乐意在有限的时间完完整整地认识你。”

  “我很难捉摸的,你的目的可能很难达成。”

  “给我时间。”魏孟杰沉笃地说。

  说完电话,谷薇真才发现刚才似乎太“旁若无人”了,明明屋子里还有一个郁卒的沈昱翔,她竟然可以和魏孟杰谈笑风生?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望向沈昱翔,发现他正在凝视她。

  沈昱翔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那人和她讲了什么话,但他看得出来,她很愉快,神⾊也比跟他讲话时轻松多了。

  他所认识的她,正是这么一个充満活力、明艳动人的女子,她像圣诞树‮端顶‬的星星,光芒四射,昅引无数仰望的目光。

  而他,也曾是夜空最明亮的星星,却被殒石击伤,从此黯然无光…

  “你的男朋友?”他平静地问。

  “嗯。”“我打扰你了。”他垂下眼帘。

  “不会啊!我们是朋友,你想找我说话,一点都不会打扰我。”谷薇真端过来意大利面和玉米浓汤,她不认为以他此刻的脑筋,会有太多的想法。

  “昱翔,快趁热吃,你肚子一定饿坏了。”

  “好饿。”他按了一下肚子。

  她被他的动作逗笑了,此刻的他,不就像个纯真无琊的小男孩?

  “你快吃吧,免得饿到胃痛,我当主人的就失职了。”

  “我没有胃痛。”

  “好,我知道你没有胃痛。来,领带拿下来吧。”她笑得灿烂,自然而然伸手帮他解领带。“扎了一整天了,唉!你也不知道要放松一下…”

  她的动作蓦然停顿下来,这种感觉太熟悉,就像在‮爱做‬前,她也会去扯他的领带,因为她总觉得男人挂上领带,就像戴上一副专业冷漠的面具,特别是沈昱翔,全⾝上下一副冷然的调调,害她还没碰到他,就好象来到了北极圈。

  偏偏他们一拥抱,北极圈可以立刻变赤道,爆出⾼温的火山岩浆…

  “呃,你再不吃,我又要第三次微波了。”她忙避开呆望着她的黑眸。

  “好。”他拿起筷子,看了一下,又看她。“吃意大利面要用叉子。”

  “噗!”她笑出声,你开刚才的不自在,走到橱柜边,拿出很少使用的白⾊骨瓷餐盘和下?钢叉子,将纸盒的意大利面倒入漂亮的盘子,再将叉子塞到他手里。

  “这才是吃意大利面。”

  “谢谢。”他终于开始吃晚餐了。

  她坐在他⾝边,看他专注吃东西的模样,好笑的心情慢慢褪去,一波波浪嘲打来,将无边无际的忧虑淹上她的心房。

  聪明自负的沈昱翔不见了,她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而看似变得单纯的他,受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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