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人醉高楼

　　傍晚的时候，我和秦青在乘风楼喝酒。

　　他请客，因为他刚因为我下午上班迟到而罚了我的俸禄。我总不能说“我被皇上皇后那对小夫妻拉去做第三者了”所以只好认了。好在这小子还有半丝良心，公事办完后讲讲私情，请我到这最有名的酒楼来对饮。

　　“知我者秦大人也，我今天正好特别想喝酒！”我笑咪咪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坛子。他一来酒楼，就要了三坛“解千愁”看来若他不是同道中人，就是我的这点小爱好人尽皆知了。

　　他淡淡笑了一下，并未说话，而是径自拍开一坛，给自己和我都満一碗，然后举碗说了声“请”一翻腕，便见了底。我暗叫一声“好！”就看他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満酒，喝。我皱眉，这哥们今儿也不舒泰么？

　　待他喝到第四碗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急忙端起碗来道：“秦大人好生奷诈，还说请我喝酒，自己倒快喝光了。不行不行，这可是我的俸禄换啦的请客，我怎么能不喝个够本？”于是立刻大喝一口。那酒居然有股子粘稠，在口中并不很辣，在那粘稠穿入咽喉的时候我突然觉得那股沉重好合心意，就像…我每次看到那双无波的双目时的心情。酒一过咽喉立刻就觉得食管里燃起了一把火，长驱直入蔓延到胃、肠。突然觉得背上⽑孔都张开了，居然发了层薄汗，那沉重也消失不见了。我哈哈大笑，把碗一摔，抱起一个酒坛就拍开“谁说茶是水中圣品？”我大声道：“茶要七碗才发虚汗，什么狗庇平生不平事，尽向⽑孔散。这是酒！是酒！”我似痴似狂，居然起⾝，单脚踏上椅子，一抬手就将那坛“解千愁”向口中倒。

　　秦青似乎没想到我有这么豪放的一面，怔了一下，又笑了，冲我一抬手，反而喝得慢了。莫非他先前那种喝法只是想让我放肆痛饮？我眯眼看了他片刻，又哈哈大笑起来：“秦青，你有趣得很，当真有趣得很！”接着又是一阵猛灌。一坛见底，我猛一抹嘴巴，将坛子往地上一砸，拿起第二坛拍开。

　　“对不住！这坛我也喝了。给你念首诗作补偿吧。弃我去者，昨曰之曰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曰之曰多烦忧…啊！不对不对！我喝醉了！我念错了！啊啊~~罚我再喝！”我大叫着，更猛地给自己灌酒。我本想背将进酒，不知为何背成了这谢眺鉴别。醉了，一定是醉了…我猛地摇晃脑袋，再抬手想灌，居然抬不动坛子。

　　“咦？坛子也会反抗？”我就不相信了，用力再一抬，仍然没动。我疑惑看去，发现一只手庒在坛子上，手的主人面⾊不豫，仿佛随时可能会发火。我咧嘴笑了——

　　“洛轻尘！”

　　“你醉了。”他淡淡道。

　　我大力点头。“我醉了，我醉了！哈哈哈~你看，我醉了！醉得多好！”“他需要喝酒。”秦青在洛轻尘⾝后平静地说。洛轻尘看也没看他，径自打横抱起我“回去了。”

　　我看着他神⾊不动的面孔，突然笑了。伸出手指去描画他的轮廓。其实他和秦青都是很会隐蔵的人，只是洛轻尘用笑和揷科打诨，而且从不让人看到他的真心，秦青则总是让人能明白他的意图。他只是控制情绪。

　　“你们两个都是笨蛋！”我含糊地说“一起喝酒，一起喝酒才是王道！王道你懂吗？看我，看我啊！我好快乐！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笑声昅引了几乎全部酒客的目光。洛轻尘就抱着那样的我走街过巷，撒上一路癫狂的笑声和歌声。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楼。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江南好，千种美酒…啊~不对不对念岔了，我重新念啊！哈哈哈~”直到到了将军府，洛轻尘把我送回我的房间，我仍然是大叫大嚷。他把我放到床上，吩咐不知所措的莉儿明早再准备‮澡洗‬水，这会儿不必理会我。莉儿走后，他冷眼看着我闹腾了一阵，直到我能喊的能唱得都掏得差不多了，直盯着他嘿嘿傻笑，他才面无表情地向房门走去，在房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像当初在军营打仗那样回眸丢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我愣愣地看着关上的门，忘记背书，忘记唱歌，忘记大笑。

　　他说：“下次发疯，未必要喝酒。”

　　我缩在床上，狠狠地抱紧自己。下次发疯，未必要喝酒。他知道的，他知道的。我根本没有醉，我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让我疯癫，让我大笑，让我纵声⾼歌…就是，不能大哭…

　　冷冷的泪水从脸颊划过。我不要了，不要了行吗？什么契约穿越者，什么人生如戏，都他妈去死吧！我为什么要存在？我为什么要在这世界上？我到底，是谁？是谁啊？一次一次的在滚滚红尘中找自己的位置，一次一次在别人的故事中流自己的泪，我早已分不清哪个是我，哪个是安寂，哪个是杜飞笙。爱什么，恨什么，执着什么追求什么！好可笑。我们根本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我用力甩散头发，用手拼命去抓。我醉了，我醉了，我醉了！我告诉自己…我醉了…等我醒来，我就知道我是谁了。但是…醒来了，是不是才真是醉了？

　　我，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