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片全然的黝黑。
除了晨星受伤后较为急促的呼昅声外,房间里几乎没有任何的声音。
伊斯僵硬的背影像是一尊石像,他始终守着上的晨星,怎么也不肯离开半步。躺在上的晨星,伤口经医生合过已无大碍,现在只需等⿇酔藥退去,她就会自然甦醒过来。
“少爷,换我来照顾晨星吧!”疾风从门外端了一份晚餐走进。
“我没事。”伊斯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望着躺在病上的晨星,此时的她竟和二十多年前杰宓的影像重叠,也因为如此,不管医生如何保证她不会有事,伊斯就是不肯离开半步,除非晨星睁开眼睛。
“那么你多少吃一点东西吧!”疾风歎了口气,只能将餐盘放在旁边。
“你先下去休息,我守着她就可以了。”伊斯一抹疲惫的容颜,淡淡吩咐。
“还有一件事。”疾风应道,跟着以迟疑的口气开口。
“在罗马的人有消息传回,他们已经查出查里斯的所在位置,他们大概有三十个人,全都在一起。”
“是吗?”金绿双瞳闪过一丝异采,伊斯的嘴角掠起极端忍残的笑。
“继续派人盯着他们,一个也不要让他们跑掉。在晨星康复之前,就让他们享受人生最后的几天吧!”
“是。”疾风点头退下。
目标已经锁定,这次他要一网打尽。
伊斯冷酷地想着,他要他们再也没有说出下一道催眠指令的机会。
疾风离开了房间,屋里再次只剩下他和晨星两个人。他看着晨星,用手轻轻梳理雪⽩枕头上的散发,她安安静静地躺在上,苍⽩的脸蛋、失⾊的瓣,整个人看起来不可思议的荏弱。
“快点睁开眼睛,你体內现在流有我的⾎,那么你必定拥有我的力量,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快睁开眼睛。”他霸道地命令着。
望着晨星那张细致美丽的容颜,记忆再一次和二十年前的那一幕重叠,伊斯想起来了,他也是如此望着一张苍⽩美丽的脸,那是杰宓,她躺在他的面前,脸上是安详的表情,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晨星。”他极小心地触碰她的脸,彷彿她是一个易碎的娃娃。跟着松开手,斥责心中那股荒谬的不安。
躺在这里的并不是杰宓,而是晨星,他的小子!是他在威尼斯捡到的一头小豹子,有着一双不驯的眼睛,还有最強盛的生命力。
“晨星,快回到我的⾝边来。”伊斯执起她的手,十指,想藉由这样的接触,将他的体力渡到晨星的⾝上。
“我需要你。”他以温柔、坚定的语气倾诉着。
是的!他需要她!曾经以为他不再需要任何人,但那夜一在威尼斯,他从死神手中夺过冷晨星,她就是他的人了。
花了近十年的时间,他让这颗宝石发出光芒,让她的美丽掠夺每一个人的呼昅,让她強壮到可以独自生存。
整整十年了,在这段漫长的时光中,他早已悉晨星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知道她眼眸流转的每一种情绪,恋着她总是漾着挑衅模样的倔強,心醉于她所有的一切。
是的,他需要她,因为在这十年之间,晨星已然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早已深⼊他的体內⾎脉之中,是再也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请你睁开眼睛,我需要你。”伊斯闭着眼睛,以近乎卑微的语调开口。
这时,躺在上的晨星微微动了一下,伊斯并没有发觉,直到她缓缓睁开眼睛,伸出手轻轻覆上他的手掌,他才猛然张开眼睛。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伊斯近乎狂喜地问道。
“我听到了一些连我都不敢相信的话,所以我必须睁开眼睛求证一下。”晨星微微牵动嘴角。“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你说‘请’。”
“我真有这么恶劣吗?”伊斯挑眉一笑,也被她逗笑了。
“你知道一直在病人耳边说话是一种很糟糕的行为,我只是受了伤,还没有到脑死要接受刺的程度。”晨星疲惫地又闭上了眼睛,嘴角却漾着笑意。
“睡吧!我会守着你。”他低下头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晨星听话地闭上眼,一会儿忽然又睁开眼睛望着他,明眸闪着掩不住的深情,她开口道:“谢谢。”
“谢我什么?”伊斯坐在边,一只手轻轻拨弄她的短发。
“谢谢你让我知道,你需要我。”
“别客气,小东西。”他伸手盖住晨星的眼睛,命令她觉睡休息。
“如果这么说能让你快乐的话。”
“是的,这让我非常快乐。”
“闭上眼睛再睡一觉。”他极度宠溺地开口道。并守着她,直到晨星再次睡去,他才缓缓地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间的伊斯直接下楼,他在书房找到了疾风。
疾风从伊斯较为和缓的神情中得知晨星应已无恙,于是倒了一杯酒递给伊斯,让他放松一下。
“疾风,晨星刚才醒了一次,她的情况已经慢慢稳定下来了。”他轻啜一口酒,以指头轻捏眉心,说道:“现在让我担心的并不是她的伤,而是另一个问题。”“少爷,你说的是?”
“一开始,我也以为催眠晨星是他们的主要目的,但是你还记得上次那个催眠师吗?他说他见过我。”就是他的一番话,让伊斯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第一个疑点,他们绑走晨星的那一个月里,不停地更换地点是为了什么?不可能只是为了让他想起杰宓这么单纯的理由,一定有更重要的原因。
第二个疑点,催眠晨星一定另有理由,他们相当清楚他的能耐,知道晨星是杀不了他的,那么催眠晨星的目的是什么?
“少爷,还有一点我也觉得很奇怪。”疾风也努力思考其中的缘故,更提出一个他摆在心中、疑惑了很久的问题。
“您当初打算去西西里岛奔丧,但因为晨星姐小失踪,后来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件,所以您迟迟没有去西西里岛一趟,照理说他们那边的人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才对。”
就算伊斯已经脫离了西西里长达十年,但还是和他的养⽗保持良好的关系,黑手里的人全都知道老教⽗还是非常欣赏伊斯,有部分的人甚至认定了伊斯会是最后的继承者,所以这一次对于伊斯没有参加丧礼,不应该表现得如此不闻不问。
伊斯听完疾风的问题后一顿,跟着眼神一亮,再饮一口美酒,嘴角微扬道:“你的问题解决了所有的疑点。”
“怎么说?”疾风这次真的是一头雾⽔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催眠晨星、带她绕着整个意大利跑,都是为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理由…他们不能让我回到西西里。”
“我还是不明⽩。”疾风搔搔头,就算绊住少爷几个月又能如何?只要少爷回到西西里岛,他还是最有希望成为继承人的一个。
“你还不明⽩吗?让晨星失忆、被催眠,只是其中的一步棋。”伊斯森冷一笑,现在总算弄清楚对方的目的了。
“那个催眠师说的话已经是所有问题的答案。我想,在西西里一定有一个有趣的人,我已经等不及要和他面对面了。”
伊斯的眼神转为冰冷,查里斯为了要争夺继承人的位置,已经不借弄出一个复制品来了吗?很好!想必真的是一个维妙维肖的仿制品吧!所以能唬过西西里所有的人,毕竟他已经离开那里长达十年,没有人会认真比对他和十年前有什么不同,这就是查里斯打的如意算盘。
“少爷?您的意思是有人冒充你?”疾风弄懂了以后也吓了一大跳。
“恐怕是如此。”伊斯笃定地开口。
所以查里斯才会千方百计地让他留在这里,因为他将一切都算好了。
查里斯在这里以晨星绊住他,而冒充他的人则待在西西里岛,双管齐下想让他措手不及。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疾风看着伊斯敛去笑容的脸,知道他已经动怒。
“就今晚吧!”伊斯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跟着将酒杯放下,以再轻松不过的语气道:“调些有用的人手跟着我,是该拜访老朋友了。”
“是!少爷。”疾风领命退下。
在等待的同时,伊斯来到窗边,夜空中一道弯如刀的弦月,像极了死神手上的那柄镰刀。
那么今夜,就让惧死的人们噩梦成真吧!
屋里的人似乎不知道死神已经来到门口,外面只站着两个⾝穿西装的男子,非但没有感觉不对劲,还一手拿着酒,另一只手则搭在对方的肩上彼此笑开着。
“里面总共有二十三人,查里斯在三楼的卧房,两侧的房间各有三个人,其它的分布在二楼和一楼,最后就是守在门外的那两个人。”疾风将屋內人员分佈的情况解释清楚,伊斯拿着望远镜观察屋內的情形。两人都穿着一⾝黑⾊劲装。
“我们的人都准备好了吗?”伊斯问道。
“是的,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会在同一时间內解决所有的人。”疾风带了比屋里多上两倍的精英前来,也就是说每两个精英只需对付一个人,目的是要做到毫无失误,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內结束一切。
“很好,那我们开始吧!”伊斯的嘴角微扬,换上残酷的笑。
疾风举起手,用力一挥,一场绝不留情的杀戮在下一秒开始…
短短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內,一切都结束了!疾风的命令一下达的同时,埋伏在屋子四周的人強行进⼊,口一致瞄准早已锁定好的目标,大部分的目标都还在睡梦之中,连反应都来不及地就倒在自己的鲜⾎之中。就算是其余清醒的人,也绝没料到半夜里会突然有人闯进攻击,连⾝上的都来不及子套,就无声地死去。
“查里斯人呢?”伊斯站在一楼的门口,点起一烟,看着所有人回到疾风的面前回报成果。
“他还在楼上。”疾风报告着,惊见伊斯正朝屋內走去,他不噤喊道:“少爷!或许他手边有。”刚才的騒动必定已将查里斯惊醒,一连串的声更会让他如惊弓之鸟一般,现在伊斯单独上去太危险了。
“我了解他,查里斯的枕头下向来只有一把刀,他杀不了我的。”伊斯嘿的发出一声冷笑,踩着坚定的步调朝三楼走去。
他缓缓停在那一扇门的外面,动也不动,听着门內传来查里斯发出没有间断的狂吼声。
“不要过来!不准过来!否则我杀了他!”当伊斯的手转动门把的时候,他听见查里斯接近崩溃的喊叫声。
伊斯缓缓推开了门,异⾊的眼瞳在房间里淡淡一扫之后病捌穑旑窍汾实匮锍沙胺淼慕嵌取?br>
“十年不见,你低俗的趣味依然不减。”
查里斯并不是单独一人在房间,在那张宽大的双人上,他⾚裸着⾝子,手上拿着把刀抵着另一名看起来才只有十多岁的俊美少年。
伊斯一直知道查里斯是个同恋,并不是说他瞧不起同恋或是什么的,只是他相当厌恶查里斯好男童的癖好。
“伊斯!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他!”查里斯大吼,事实上这是受惊吓后他唯一能有的反应,至于有没有效,他本无法思考了。
“请便。”伊斯耸耸肩。
“你知道我留你烂命一条,还让你活着的原因是什么?”伊斯的⾝影在夜⾊中显得更加⾼大,低柔的嗓音像是催命的咒语,他一步一步地接近,笑着看查里斯的脸⾊已经转为铁灰⾊了。
“我对养⽗始终存有敬重,他才刚去世得到平静,我实在不想让你这个杂碎太早下去騒扰他的安宁。”他露齿一笑,森冷的俊颜在夜⾊中更显魔魅。“这就是你现在还可以活着呼昅的唯一原因,明⽩吗?”
“你不可能找到我的!你现在应该在…”查里斯又惊又怒,他派在墓地的人明明告诉他冷晨星一⾝是⾎,被一脸凝重的伊斯带走,现在的他应该守在她的⾝边照顾才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很意外我为什么在这里吗?”伊斯看穿了他的疑问,嘲讽地接口。
查里斯还是以诧异惊愕的表情望着他,虽然很多人传说伊斯的体力过人,几乎是个不需要休息,也从未放松过的人,但他一直以为那是谣言。
“你…你少得意!”听伊斯的语气似乎不想杀他,而此时他更想起了自己还有筹码可谈判,于是态度马上转变,苍⽩的神情马上换成了得意的模样。
“不用说得那么好听!我知道你本没有胆子杀我!你要是杀了我,那冷晨星怎么办?你忘了我下的催眠!全世界就只有我知道解除的指令,如何?”
查里斯松开了少年,耝鲁地将他往上一推,顿时觉得自己并非处在完全的劣势,他将刀子扔在边,随手围上一条浴巾,得意洋洋地开口道:“之前的两个指令怎么样?是不是让你非常惊喜啊!”“所以真的是你做的。”伊斯漫不经心的语调怒了查里斯。
“你少得意!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想想看!向来⾼⾼在上、无人能匹敌的伊斯竟然有求于我!炳、哈、哈!想不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吧!”他狂笑出声,非常得意。“如果你现在跪在我面前向我求饶,我或许会给你一点提示也说不定。”
“掳走我的子、催眠她,这些都是你做的?”伊斯缓慢、一字一句地再问一次。“没有错,就是我!”查里斯得意自満不可一世。
“那么,你已经替自己找到该死的理由了。”伊斯话一说完,手边已经多了一把手,准确地抵在查里斯的额前。
“你…你不敢杀我的。”刚才的得意顿时烟消云散。
“你可以赌一赌。”伊斯笑了,可是笑意并没有到达他的眼睛,他还刻意以缓慢的动作拉开了险保栓。
“你不可能…下得了手,我是唯一知道催眠指令的人。”查里斯的脸再次转为青⽩⾊,整个人开始发抖。
“你说呢?”“砰”的一声!查里斯发出杀猪一样的哀嚎,捧着⾎流如柱的左耳。
“不要!不要杀我!”他整个人跪坐在地,再无刚才风光的模样,一手掩着耳朵,一手无意识地拚命舞动着。
“我数到一百,如果你跑得掉,我就饶你一命,如果来不及,我就只好对养⽗说声对不起,让你早点下去陪他老人家了。”伊斯的再次抵住他的额头,以没有温度的语调开口道。
“你…你不能!难道你不顾冷晨星…”查里斯结结巴巴。
“1…2…3…”伊斯冷凝的眼始终锁着他慌的表情,开始计算。查里斯终于知道伊斯是再认真不过的,他连⾐服都来不及穿,就围着⾝上那条唯一的⽑巾,头也不敢回地往外狂奔。伊斯收起手上的,望着在上猛打哆嗦的少年,不带任何情感地开口道:“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忘了今晚的一切,否则下场可能会和他一样。”
不等少年有任何的反应,伊斯转⾝离开了房间。
“少爷!真要放查里斯走?”疾风永远不会离伊斯太远,他不放心。
“一个走投无路又受了伤的老鼠,只有一个去处。”伊斯眼中闪着狩猎者的残酷无情。“放走这只老鼠,让它带着我们找到它的窝。”
让晨星受了伤,查里斯早已失去活命的机会,现在只是让他多活几天而已,他想知道查里斯到底会到什么地方去,和他的同谋又是谁?是同样悉他过去的索瑞,还是另有他人,不过不管是谁,他都已经准备好应战了!
“派人盯着他。”当伊斯走到屋外,他下达最后的命令。
“是,少爷。”疾风迅速纯地调派人手。
这只是反击的第一步,接下来的⽇子又要不平静了,在这场风暴将要形成的前一刻,他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心中想的仍是躺在上的晨星,不知道她醒了没有?会不会因为没看到他而闹脾气?
“我们回去吧!”腾折了夜一,唯一让他想躺下好好休息一下的地方,就是有晨星在的地方。
当他抵达罗马郊区的房子,已经快要天亮了。伊斯先在楼下的房间冲洗⼲净,换上⼲净的⾐服,这才来到晨星的房间。
晨星仍旧沉睡着,平稳的呼昅声显示她一切安好,伊斯小心翼翼地爬上,将她温暖的⾝子轻轻搂了过来,望着她恬静如天使般的沈睡脸孔,他満⾜地闭上了眼睛,因为她完整美好地在自己的怀中睡着。
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美丽的晨星对他来说有着超过生命的意义,不管他在多远的地方,內心的求渴都会导领他再次回到有晨星的地方,她拥有让自己平静的力量,无论如何,他会一直守着她。
“伊斯…”睡梦中的晨星发出不自觉的梦呓。
“我在这。”他朝晨星温暖的躯娇又贴近了几寸,柔声回答。
她咕哝了几句他也听不懂的话,再次沉沉睡去,他把头抵在晨星柔软的颈项间,也闭上了眼睛,允许自己的意识逐渐放松。
他的确如传闻所说,是个不太需要休息的人。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唯一会放松休息的时刻,就是在晨星⾝边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他可以闻到晨星⾝上特有的淡香,听到她发出有如小猫般细小的呼昅声,就是这些⾜以让他得到平静,也是唯一可以让他真正放松的秘密…
戏,总有落幕的时候,这是谁都明⽩的道理。如今冷晨星已回到你的⾝边,我知道再过不了多久,就是我和你面对面的时候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我了解你,也相信你的能耐,对于敌人,你绝不会有半点的仁慈,不光是我,就连整个组织也会因为你的报复而完全被歼灭,但那已经不是我关心的问题。整整十年不见,伊斯,你要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如果说上帝真的有慈悲心,祂不该让我遇见你。如果没有遇上你,那么我的心终其一生不会被撼动,我会甘于我的命运,学习、成长,当上组织里唯一的继承人。
但是,你在我十五岁的那一年出现,彻底颠覆了一切。
愚蠢的人们开始把我们放在天秤的两端,想看看到底谁才是最优秀的,却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我想站的位置到底在哪里?我想,就连你也不会明⽩,自始至终,我想要站的位置从来没有变过,那就是…在你的⾝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