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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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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宋初年*凌府

  舂暖花开。

  凌家庭园中花团锦簇,万紫千红,百卉争妍,蝶蜂喧,处处景致美不胜收。

  初秋的午后,凉慡的清风拂面,夹带着淡淡的清草香;抖落人一⾝的疲惫和烦倦。展慕⽩安适惬意的徜徉其中,⾝旁相伴的是他的至好友凌浩尘,也就是这栋华宅的少主人。

  “喂,展慕⽩!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凌浩尘绕到他面前,气吁吁的嚷着。

  展慕⽩摇‮头摇‬,露出淡淡的笑容:“好啦,你再说一遍,我保证洗耳恭听,用力地听、努力地听、费力地听,行吗?”

  “我在说马尚鸿那小子。”凌浩臣无奈地重复。

  “马尚泓?”展慕自微扬起眉:“他又怎么了?”

  有些人就是不怕死,受了教训仍不知天⾼地厚,非得见到棺材才知道要掉泪,就不知马尚鸿是不是其中的一个。”

  “他哪还敢作怪呀!上回被你狠狠教训-番之后,他就收敛了许多,不敢再四处作威作福;飞扬跋扈了。这种人不好好修理修理,挫挫锐气,他就会目中无人,还道是没人能耐他何;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踢到你这个铁板算他侧霉!”凌浩臣说得眉飞⾊舞,不亦乐乎。

  “那不就好了吗?你还嘀咕些什么?”

  “你就不知道,上回你一气之下给他点颜⾊,这个‘马上红’马上变成‘马上黑’,灰头土脸、连滚带爬地逃之夭夭,城里的百姓莫不拍手叫好,大快人心。你替咱们全洛城受过他欺庒的人出了口怨气,俨然成了全洛城百姓眼中的大英雄,⾝价原就炙手可热的你,如今名气更是如⽇中天,来出嫁的姑娘家哪个不是对你又恋又慕,一个个都巴不得能嫁给你这位亦狂、亦侠、亦温文的俊俏少年郞?”凌浩臣満含趣意地说着,眼底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展慕⽩斜睨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俗不可耐了?”

  这种虚名,他是一丁点也不在意的,而凌浩臣和他是多年知,当然也明⽩这点,只是存心要戏弄他一番罢了。

  “什么俗不可耐?这种别人求都求不到的福,你还不知感恩!你以为每个人都有你的幸运,既有个纯情痴心的湘翎妹妹,百般‮存温‬、千般柔情的,默默守在你⾝后,又有成群的洛佳丽任你挑选?”取笑的意味更是明显了,看来他还不打算放过展慕⽩。

  展慕⽩蹙起眉心,略有苦恼之⾊:“浩臣,我对湘翎怎样你是清楚的,一直以来,我始终把她当妹妹照顾,从没有过非分之想,我不知道…是我曾经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引起湘翎这般的…”他沉昑着,不知如何措词。

  路湘翎对展慕⽩那片柔柔的情意,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因为这样,展慕⽩才会万分苦恼。

  路湘翎是展慕⽩的表妹,从小案⺟双亡,寄居展家,展慕⽩看着她长大,因为没有妹妹,所以他一直将她当成了妹妹般细心呵护,也只有面对纤弱的路湘翎,他才会展现出难得的温柔。

  为了深怕她有寄人篱下的哀愁,他一直很细心、无微不至地关爱她,希望她能有明朗开怀的人生,不愿任何的影留在她心中。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路湘翎心中便只容得下展慕⽩,正值⾖蔻年华的少女情怀中,总有份如诗般浪漫的柔情,⽇积月累下,对展慕⽩投下的感情已深得无法自拔。

  当展慕⽩察觉到她对他异样的情怀时,简直震惊得不知所措,慢慢才意识到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不知愁滋味的小女孩,他曾试着婉言开导,她却始终执不悔,他又不敢把话说得太⽩,怕伤了她纤细善感的心灵,为了此事,他一度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他想过试着疏远路湘翎,说不定这样能让她停止对他的盲恋,而他确实真的这么做了,可是没想到换来的结果是路湘翎含泪的泣诉。

  那晚,她哀戚绝地到他房中找他,悲泣着说:“我没想到你竟是这么的讨厌我,不惜费尽心思地躲避我,难道我就这么惹人厌恶吗?你用不着为我心烦了,我会如你所愿,离你远远的,不再碍着你…”当时,他就知道他又做错了!

  小心翼翼不愿伤了她,不料到头来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打击了她脆弱的心灵。

  于是,他投降了,他不再躲着她,但也曾郑重向她声明,他对她只有兄妹之情。

  见她再度展露笑容,闪着浓浓情意的眸子紧瞅着他不放,他心中的愁闷更深了…

  其他方面,他或许出类拔萃,无人能及,可是在处理感情的事上头,他却笨拙得有如低能儿。

  他发疼的脑际,心情陡地沉到⾕底。

  “浩臣,你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真不晓得你在想什么,人家湘翎不仅长得国⾊天香,对你又百依百顺,一往情深,这么好的女人上哪找?你还不懂得好好珍惜。”

  “浩臣,你明知道的!”他眉峰纠结,苦闷不已“不是湘翎不好,而是我对她没有那种…撼动心灵的相属感觉,她不是我想要的那个女人,而我又…我已经够烦恼了,真的不知道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湘翎清醒点,对我死心。”

  “要她对你死心还不简单,只要你有了心上人,早⽇娶亲成家,她不就会彻底看破了?”凌浩臣一派轻松地回道。

  “说得简单,娶谁?”

  “全洛这么多名嫒闺秀挤破了头想嫁你,你看上谁就娶谁啰!”

  “尽是些庸脂俗粉,不提也罢。”

  “啧,眼珠子长到头顶上去了,全洛城多少绝⾊佳人让你挑,你居然都看不上眼,照你这种选的眼光看来,要能让你看上的女人,肯定是要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外加倾国倾城魅力的人间绝⾊…天哪,我真想看看你将来爱上的女人是什么模样。”

  展慕⽩被他夸张的措词逗笑了“少夸张了,我才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我要的是,一个与我心灵契合的红颜知己,懂我、爱我,这就够了。”

  “看你的样子…你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似的。”凌浩臣研究着他沉思的神态。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追寻什么,好像…有一种很遗憾的感觉萦绕我的怀,教我想填补这份空虚怅惘,我在等,可是等些什么自己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渐渐地,他的脑海一片空⽩,深思的神情被茫然所取代“浩臣,你相不相信‘有缘千里来相会’?”他若有所思道。

  凌浩臣先是一愣,而后放声大笑:“拜托!我不知道你这么迂腐页吔!你不是一向说人定胜天吗?怎么你的魄力一碰上感情的事,就像个姑娘家一样,好保守、好宿命。”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満含戏谑地接着说“那么敢问‘展姑娘’,你那千里姻缘一线牵的命定佳人在哪儿呀?”

  展慕⽩不理会他的笑谑,举步走到凉的大树下。

  偏偏,凌浩臣还不放过他,大步跟着走向绿叶如荫的大树,边走还不忘调侃道:“你以为站在树下守株待兔,你的绝⾊佳人就会平空掉下来吗?”

  展慕⽩充耳不闻,抿紧了不置可否。

  “好啊,那你等给我看哪,看老天爷会不会把你的女人送到你怀中…”

  话音甫落,一个纤盈的⾝躯毫无预警地由树上跌落,展慕⽩反地接住眼前的物体…

  看清怀中的娇美人儿后,他惊愕得无法思考。凌浩臣则是瞪大眼、张大嘴,见鬼似的瞪着展慕⽩怀中的小东西,神情可笑而滑稽。

  完了、完了,这回她就算没把全⾝骨头给摔散,也会跌得头破⾎流,十天半个月无法下!凌舞蝶悲惨地闭上眼,不敢看自己摔得惨不忍睹、毫无淑女形象的可聇模样。

  可是…

  时间一点一滴地慢慢流逝,她却迟迟没有感受到预期中的疼痛。

  好奇怪哟!难不成她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还是她已经摔得⽪耝⾁厚,不觉得疼了?鼓⾜了勇气,她悄悄地、怯怯地撑开右眼。咦,好俊美的一张脸孔,这下,她两眼大大地睁了开来…

  哇!这一吓可不得了,她眼前居然出现一张俊美无瑕、就算潘安再世都得滚到一边纳凉的“天姿绝⾊”!

  这下不多看几眼瞧个够本,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吗?

  他有一张英气人的出⾊脸孔,然而最昅引她的是,英帅气的剑眉下,那双深邃而专注的眸子。

  似曾相识的悉感冲击着彼此,似乎这种奇特奥妙的相遇并不陌生。尤其是展慕⽩,他简直震慑住了!

  记忆中,一段模糊的影像一闪而逝,在他想牢牢捉住之际,它倏地消失无踪。

  怀中那倾倒众生、令人为之失魂的女子,有如失⾜跌落凡尘的仙子,美得纯净无瑕,不染尘烟,撼动了他沉寂已久的心。

  就在两人忘我地凝盼着彼此之际,凌浩臣是第一个自震愕中苏醒的人,他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惊喊道:“小蝶!”

  突如其来的声响拉回了两人漫游的思绪,展慕⽩连忙放下她,退了两步,拉开彼此的距离。男女有别,这算是谦谦君子该有的风范,也算是对姑娘的尊重。

  他这生疏的态度看在舞蝶眼里,没来由地感到怅惘、落寞。

  他们之间微妙的情感变化落人凌浩臣眼中,除了感到意外,更是不敢置信。

  慕⽩?小蝶?

  会吗?有这个可能吗?向来对女人冷若冰霜的展慕⽩,会看上他那长不大的小妹?

  是呵,怎么不会呢?他早该想到的,小蝶可也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展慕⽩会为她动心也不是不可能的。一个是他的至好友,另一个是他捧在手心钟爱的小妹,若能成双,他不但乐观其成,必要时还可推波助澜一番。

  “小蝶,你是不是又不听话,跑去爬树了?”尽管凌浩臣口吻有着责备,眼底却全是溺爱。

  “大哥最讨厌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爬树会从树上掉下来吗?”舞蝶嗔怨道。

  “你还理直气壮啊?我不罚你就算你运气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満的?”真是得寸进尺,听她的口气,好似她会从树上掉下来全是他害的一样。

  “我当然有不満!”舞蝶嘟起小嘴,气鼓鼓地指责道“我是你妹妹,最亲的小妹吧!结果在我攸关生死、千钧一发、危急存亡之际,你居然狠得下心袖手旁观,不施加援手,要不是这位‘秀⾊可餐’的公子及时接住我,你现在还有妹妹可以教训吗?你不但不晓得反省,还敢责备我这个受惊吓、柔弱无助的小女子,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受惊吓?柔弱无助?凌浩臣差点被口⽔呛到。

  那么这个“泼妇骂街”的悍样,全是“受惊吓、柔弱无助”造成的结果啰?

  展慕⽩在一旁忍着笑,这女孩有意思的。

  “敢情,这全都是我的错?”凌浩臣无辜而委屈地说。

  真是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觉得自己好可怜。

  “当然是。”她脸不红、气不,简直不知心虚、羞惭为何物。

  凌浩臣望了眼幸灾乐祸的展慕⽩,一脸“我的命运怎么这么坎坷”的悲惨神情。

  “好了,停止自哀自怜吧!有这么个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小妹,可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别⾝在福中不知福了!”舞蝶大言不惭地说“还不快为我介绍一下,真是的,怎么教都教不会。”这会儿倒换成她在训凌浩臣了。

  到底谁比较大啊?凌浩臣哭无泪,万般委屈地说:“介绍就介绍嘛,这么凶!喏,这个长得连潘安、宋⽟都自惭形秽的人,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好友展慕⽩。”他转首望向展慕⽩“眼见为凭,我没夸大其词吧?我都说我惟一的宝贝妹妹时常欺庒我这个老实人,这下你信了吧?”

  展慕⽩了然地点点头,客气而有礼地问:“你就是凌舞蝶,浩臣的小妹?”

  “对呀!”舞蝶绽开灿烂的笑颜。对他,她有种说不出的悉感,很自然地打心底接纳了他,并移步向他,本能地想亲近他。

  展慕⽩反地退开,他向来习惯和女人保持距离,这是一种潜意识的习惯动作。

  一进一退的同时,两人都呆怔住,气氛立时变得有些尴尬而沉闷。

  “呃,”展慕⽩试着出声打破窘局“我…呃,你们兄妹聊聊,我还有点事,浩臣,我先回去了。”

  “喂,慕…”

  展慕⽩甚至没有勇气再看舞蝶一眼,片刻也不停留地转⾝离去。

  “看吧,你多可怕,把人家慕⽩给吓跑了!’’凌浩臣真假参半地取笑道。

  “大哥!”舞蝶不依地嚷道“才不是这样,他…”

  她沉默下来,也许大哥说得没错,展慕⽩不怎么喜她,否则,怎会忙不迭地逃走呢?想到这,她的心顿时沉⼊⾕底。

  “怎么,你当真信啦?”凌浩臣审视着她落寞的神情,了然于心地轻拍她的头“小傻瓜,大哥是跟你闹着玩的,慕⽩他就是这样,对每个女人都不假辞⾊;除了他的小表妹外,我还不曾见他对哪个女人和颜悦⾊过,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并不是针对你。我还常取笑他说,看他那种不近女⾊、清心寡子,搞不好上辈子不是和尚,就是柳下惠!所以啦,他对女人一贯的态度就是这样,你就多包涵一下。”

  “他不喜女人?”舞蝶困惑地喃喃道。

  “也许吧!至少除了他表妹,我不曾见过有哪个女人成功地接近他⾝边,而被他所接纳的。”

  “表妹?”舞蝶没采由的泛起酸意,心头好不舒服。

  “她叫路湘翎,和慕⽩青梅竹马,情同…呃,手⾜。”凌浩臣小心地措词,不太确定舞蝶此时的表情可不可以称为“吃醋。”

  “噢!”舞蝶别过脸,耸耸肩以掩饰內心真正的感觉。

  望着不远处翩翩飞舞的彩蝶,她陷⼊了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思嘲中。

  ***

  沁凉的夜风徐徐吹拂,在静谧的夜⾊中随地漫步,这样的时刻,是适合思考的绝佳时机。

  “在想什么?”

  平空而降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舞蝶,将她拉回现实。

  “吓我一跳!”舞蝶拍拍口,怨怪地⽩了⾝后的凌浩臣一眼“大哥,你别无声无息地出现吓人嘛,我可是不噤吓的。”

  “自己不知道想什么想得这么⼊神,还怪人家没有敲锣打鼓向天下人召告他的到来。”凌浩臣转弯抹角地调侃道。

  出乎意料的,舞蝶没有反相讥,神情是难得的凝肃。

  “大哥,如果说,我装扮成男人留在展慕⽩⾝边,你会反对吗?”

  “什么?”凌浩臣大惊失⾊“你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我想留在展慕自⾝边。”

  “你疯了,一个女孩家,你这样…要让人知道了,以后还有谁敢要你,再况,爹娘也不会放任你这么任胡搞!”

  “所以,爹娘那儿才需要你多担待些,以你的才智,想瞒天过海、粉饰太平,并不困难,是不是?”舞蝶冀盼地望着凌浩臣,期待他肯定的答复。

  老天,他现在脑袋哄哄的,思绪一团糟。

  “小蝶…”他悲惨地呻昑“我与你往⽇无冤、近⽇无仇,你好意思要我当你的替死鬼吗?我会被爹娘生呑活剥的!”他顿了顿“就算我命大,侥幸逃过一劫,可是慕⽩那边…我知情不报,将来慕⽩知道,他也会怨死我的!拜托,我的宝贝小妹,你别害我,成吗?”

  “没这样严重啦!你少夸大其词了。”舞蝶无动于衷。

  “谁说不严重?你一个女孩只⾝留在一个大男人⾝边,还不够要命吗?你难道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况且,人言可畏呀!”凌浩臣动得提⾼音量嚷着。

  “我说过我会做男子打扮。至于危机意识,大哥,展慕⽩是你多年好友,他的为人你难道还信不过吗?就算他识破我是女儿⾝,磊落光明的他也一定谨守礼法,不敢有所僭越。”她见招拆招,堵得凌浩臣哑口无言。

  “我可以假设一件事吗?”凌浩臣深思道“你这么费尽心思要设计的对象是展慕⽩?”

  舞蝶想了一下,坚定地点头。

  “那么,目的呢?你要的是什么?”如果他猜得没错…

  “他的心。”

  果然不出他所料!“你想设计他爱上你?那么换个角度想,我是不是可以肯定你是爱他的?”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我爱上他了,但我不能⽩爱一场,所以我也要设法让他爱上我…虽然这不容易。”她答得利落果断,倒是凌浩臣听傻了。

  “有没有搞错?;小蝶,你是女孩子咆!难道你就不能含蓄一点?”居然还打算主动去接近人家大男人,噢,老天爷!

  “因为我没有坐以待毙的筹码,你也很清楚,如果我故作矜持,结果只有一个…错失了得到幸福的机会。大哥,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強求;我只是想试试他心中能不能容得下我,如果不能,我不会勉強自己的。”

  “你…确定吗?”

  “再确定不过了。”

  “那么,好吧!”

  这样一个不轻易接受女人的男人,真的会对小蝶‮情动‬吗?怕是难如登天啰!

  但愿他的小蝶不会伤痕累累,更但愿她不会是第二个路湘翎!

  ***

  洛城的街道中,一名红齿⽩、眉清目秀的俊俏少年郞,在熙来攘往处当街奔窜,没命似的横冲直撞,后头只见有一群人凶神恶煞般的穷迫不舍。

  他一步也不敢稍停,直到撞上一堵坚实的⾁墙,他才煞住脚步,痛呼出声。

  “哎哟,好痛喔!”他抚着撞疼的鼻梁,痛得跌下泪来。

  “小兄弟,你没事吧?”展慕⽩关切地询问着撞进他怀中的男孩。

  男孩抬起头…

  瞧,那可不就是慧黠可人的凌舞蝶吗?

  她泪眼汪汪的;“很痛。”

  展慕⽩好笑地摇‮头摇‬“男孩子不可以这么爱哭。”

  “现在不哭,待会儿可就哭无泪了。”舞蝶昅昅鼻子,小小声地说。

  哭无泪?

  展慕⽩还没来得及深问,前头五六个⾝形剩悍的男子,已由攒动的人群中追赶上来,恶声恶气地吼道:“臭小子,我看你多会跑!”

  “哇!救命啊!”广舞蝶吓得躲在展慕自⾝后,紧扯着他袖口不放的小手正惊恐万分地颤抖着“死定了、死定了,我这回铁定完了,可怜我还这么年轻,大好人生还没享受到就要跟美丽的世界说拜拜,真是英年早逝、逃谑英才呀!”

  她的喃喃自语一字不漏地让听力极佳的展慕⽩尽收耳中,展慕⽩刚毅的面容浮上了淡淡的笑意。

  “咦,你怎么还没走?快走呀,别管我,是死、是生都是我的事,我不想连累你,你快走呀!”舞蝶焦急地催促。

  展慕⽩好笑地看了看他死拉着他袖子不放的小手,再看了看他没有⾎⾊的小脸,好心地提醒他:“你抓着我不放,我怎么离开?”

  “啊?”舞蝶马上松开手,急忙退离他⾝边,一个踉跄,整个人几乎往后倒栽。幸而展慕⽩及时伸手拉住她,她又再度擅进丁他怀中。

  她痛得闷哼一声。鼻子快撞扁了!为了这出戏,她的牺牲可真大呀!

  展慕⽩不噤羌尔“没事吧…我是指你的鼻子。”

  她正要回答,一旁不耐烦的壮汉可没闲工夫等她,大声吆喝道:“小子,识相的话就闪开一点,别妨碍老子捉人。”

  展慕⽩双手环,一派悠闲“如果我不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兄弟,上!”

  五六名壮汉一道围了上来,展慕⽩轻松利落闪避纷至沓来酌又重又辗的拳头,一个凌空翻⾝,人已脫离拳脚齐飞的危险地带。

  “凭你们这种功夫,是连我的⾐角都沾不上的。”展慕⽩神⾊未变,从容自若地说“我不想伤人,滚吧!”

  他始终认为习武贵在強⾝,所以若非必要,他从不轻易动手伤人。

  六名壮汉一听,马上脚底抹油,一个个“健步如飞”地跑了,心里还直想着,拿钱启用他们演出这场戏的凌公子真是料事如神,要不是他一再保证他们会毫发无伤,他们才不会自讨苦吃呢!

  “哇,你好喔!”舞蝶‮奋兴‬地直嚷。

  “没什么。”他淡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凌舞…”她本能地道出自己的姓名,话出了口才暗自叫惨。

  “林武?是双木林,武力的武吗?”展慕⽩猜测道。

  “呃,对、对!”她忙不迭地点头,暗自吁了好大一口气。

  “我姓展,名慕⽩。”

  “老早就知道了。”舞蝶小声咕哝。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没什么!”舞蝶忙笑着掩饰。

  “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免得你又遇到那帮人。”

  一提到家,舞蝶马上垮下脸来,小脸上有着感伤。

  “怎么啦?”晨慕⽩疑惑地询问。

  “我无家可归。”她黯然地低语。

  我有家归不得…

  一段恍如隔世的遥远记忆飞快掠过脑海,他想深⼊探索时,只剩空⽩一片。

  不知怎地,一句话莫名牵动了他的心,他不由得关怀地问下去:“你的⽗⺟或亲人呢?”

  “我是‮儿孤‬,和哥哥相依为命,可是哥哥嗜赌成,欠了一庇股债就跑了;大哥,抱歉啦!她在心底说着“那群人讨不到债银,就一把火烧了我的草屋,我的一切全都付之一炬,就连惟一的栖⾝之处也没了,这会儿,我是真的一无所有了。”她说得人戏,眼眶竟也闪动着盈盈泪光。

  “我说过,男孩子不可以随便掉泪,任何时刻都不行,那是懦弱的表现,你既然⾝为男儿,就要坚強一点,再多的苦、再深的痛,都该咬牙承担,宁可流尽一⾝的⾎,也不可轻易落一滴泪,知道吗?”

  好气概!舞蝶在心中赞叹着。

  “那么,你不曾流过泪吗?”她好奇地问。

  “没有,从来没有。”他坚定道。

  “我佩服你,你很坚強,可是我…我坚強不起来。”她垂下头,无助脆弱的模样令他心头一揪。

  “到我那儿去住吧!”展慕⽩说出了一直以来就想说的话。

  舞蝶两眼一亮:“真的?真的可以吗?你愿意收留我?”

  展慕⽩含笑轻点了一下头。

  “哇,太了,谢谢你!”计谋得逞的舞蝶,眉飞⾊舞地⾼声呼。女扮男装接近他果然是正确的,否则,向来对女⾊敬而远之的他,哪有可能这么轻易地答应收留她?

  展慕⽩想说服自己,做这个决定只是侧隐之心使然,可是当他望向那张纯净⽩皙的甜美笑颜,及闪着慧黠的、充満灵的大眼睛时,他心头竟有股异样的情嘲翻涌。天晓得,他的动机一点也不单纯!

  唉,恐怕今后困扰他的烦恼又要多一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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