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思成災
犹记昔⽇你纯净的笑颜,
彷彿只是昨天的事,
而今却成我最痛的伤痕,
从此不再拥有快乐的权利;
眼泪滑落仍泛有你幽香的枕畔,
我的悲伤你应该懂,
我的绝望你无法回应…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雹皓耘望着満空繁星,幽然轻叹。
悠悠晃晃,近十年过去了,十年间,他由一个年少轻狂的大男孩,蛻变为
沉稳內斂的商场俊杰,往⽇的神采飞扬不再,三十岁的他,有的只是严峻
冷漠。
他的无情、他的冷然,众所皆知,人人暗地里说他冰冷的⾎中,全无丝
毫感情,可谁又会记得,十年前曾有个女孩贏得他全然的挚爱;谁又会记
得,十年前那个悲慟绝、情深心痴的耿皓耘?
也许,他们说得没错,他是无心无情,因为他所有的感觉,早已随着可岑
长埋⻩土。
可岑…
至今,这个名字依然能絞痛他的心,十年的岁月改变不了什么,只有加深
他对她更为刻骨椎心的思念与深情。
当年,他在最短的时间內走出了可岑之死所带给他的哀慟与冲击,有如浴
火重生的凤凰,令众人出乎意料的全傻了眼,也许,这便是置之死地而后
生吧!
大学毕业后,他出国深造,除了回国探视⽗⺟,他最常去的地方,便是桃
园项那儿。
十年间,他从没有一刻忘记对可岑的承诺,他曾心疼她肩上的担子太沉,
于是他为她担起她的责任,代她完成想让项⾝边的孩子有个无忧童年
的心愿,让一切都与可岑还在时无异,这是他对可岑的爱…十年间不曾
或減的爱。
答应她的事,他全做到了。他尽了最大的努力让洛寒接受他,然后引领她
走⼊人群,没有人能做得比他更完美了。
三年前,他回湾台接下⽗亲给他的责任,将公司经营得有声有⾊,比起
雹敬群在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他为众人活了十年,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为自己而活?
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写満悲苦的眸光移向头的婚纱照,照片里的
她,依然巧笑盈然。
如果不是那场懊死的意外,现在他们该已儿女成群了,他如今又何须望着
不语的相片黯然神伤。
他的房间,依然如十年前一般,不曾变动,櫥柜內的⾐物、可岑用过的每
一样东西…就好像她从未离去,也或许,该说他像个耐心等待子归来
的丈夫。
可岑会回到他⾝边,这点,他从不怀疑,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她承诺过他,
纵使是死亡,也无法分离他们。
对她的爱,深到⾜以一生盲目、漫无止尽的深情守候,若今生的时间不够,
来生再续,有朝一⽇,他终会盼到她。
这是十年来,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穿破寂静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冥思,他接起电话。
“喂…哦!可杰,有事吗?”会与项可杰成为至,倒是他当初始料未
及的。
“皓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不知道你…”项可杰半带犹豫。
“有话就直说吧!别婆婆妈妈的。”
“是──洛寒啦!项告诉我说洛寒想上台北找工作,但你也知道的,
她极少和人群接触,不放心,偏偏她又去意甚坚…”
雹皓耘打断他的话,已大致了解“你要我帮她安排工作?”
“方便吗?”
“拜托,一点小事也支吾了老半天。这有什么问题,就让她到我公司上班
好了,我也好就近照顾她。”
“就等你这句话!”项弄杰吁了口气,如释重负。
项可杰会小心翼翼,是因为他太了解洛寒的感情归向,这小妮子的痴情不
下于耿皓耘,她也默默爱了耿皓耘整整十年之久,要不是因为耿皓耘心里
只有已逝的可岑,感情已然⿇木,或许他早就发现了。
“神经病!”耿皓耘笑骂道“别忘了洛寒就像我妹妹,我和你一样关心她,
我和她相处的时间比你还多呢!”
是嘛!所以人家才会爱你不爱我!项可杰没好气地想。
“喂,我要你为你的出言不逊道歉!”项可杰大为不満“我就是因为太了
解你了,谁不晓得你向来敬女⾊而远之,我是怕你本能的情绪会反抗!”
的确,他待女人向来冷若冰霜,对于周遭无数爱慕的眼神,他向来是不假
辞⾊的。
“那我这句神经病包是骂对了,”他死也不认错“洛寒只是个孩子,我不
至于这么敏感。”
“孩子?”项可杰嚷嚷着“洛寒都二十岁,是个倾倒众生的大美人了,你
还当她是个孩子!”
雹皓耘怔了怔。他倒没注意这么多,院里的每一个孩子等于是他看着长大的,
所以就一直当成了印象中的纯真孩童,不曾特别留意时光的流逝。
他的静默,换来另一端项可杰的感慨“都快十年了,皓耘,你还走不出与
可岑共有的那段回忆吗?你究竟还在等什么?难道你真打算为她这么守下去?”
他神情一僵,再度由他人口中提及他与可岑的过往,萧然的悲意湧上心口。
“我从没想过要走出那段人生最值得典蔵的唯美记忆,她是我的子,我
今生唯一的子!你也是我们爱情的见证人之一,不是吗?”
项可杰聞言,不噤感到难过“是,没错,但你的人生还这么长,你不能一
辈子活在回忆中啊!总该有人能取代可岑的位置…”
“不,没有人,我的爱已在可岑⾝上用尽,若非这段回忆,若非这段执着,
我十年前就无法再活下去,你懂吗?”平稳的声调,含着揪心的深情痛楚。
项可杰默默无言了。早在十年前,他便见识到耿皓耘对可岑的感情深到什
么程度,但乍聞此言,仍是有相当程度的撼动与伤感。
如此痴情之人,为何偏偏情路坎坷,受磨折呢?
币了电话后,夜已深沉,耿皓耘躺在上,习惯地望向⾝侧的空虛,再
一次轻叹。
不论他的心,或是⾝侧的这个位置,一直都只属于可岑。
“岑,你是个最不负责任的子,你已缺席了十年,究竟还要磨折我多久,
你才肯回到我⾝边来呢?”
菗了个空,他回了一趟桃园。
“回”?是的,回!可岑的家便是他的家,对他而言,这里已成为他的另
一个家,来到这里,便像回到家。
以往在国外的时间,不论多忙,他最久三个月一定会回来一趟,项也
早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疼爱;也因为项年事已⾼,所以他回这里
来的次数也愈来愈频密,一个月总会来个一、两趟。
每每,第一个接他的人一定是洛寒,他没想到从前待他最冷漠又无动于
衷的洛寒,如今竟成了与他感情最融洽的人。
每当留宿于此,他最常做的,是在陈旧的鞦韆架上,仰望満天繁星皓月,
追忆着当年有可岑相伴的存温。
一旁仍旧是空漾漾的,几许落寞淒然浮上心头。
“耿大哥。”洛寒轻轻叫唤,翩然而至。
明知他在思念可岑姐姐,明知他的心与他们的回忆址不容她闯⼊,她仍是
无法做到视若无睹,他眼中的愁苦狠狠地扯痛了她的心。
“小寒,怎么还没睡?”
“你呢?”她反问,在他⾝侧的鞦韆架上坐了下来。
雹皓耘已学会不感到惊讶了,她坐在属于可岑的位置上,在她还是小女孩
的时候便这样,纯真的气息稍慰他的感伤,他竟一点也不排斥,极自然的
接受了她的存在,似乎只有和她在一起,心头那份沉重的悵惘悲戚才能短
暂遗忘。
“在凭弔。”他低声道。
“你真的很爱可岑姐姐。”
十年了,他不曾淡忘可岑姐姐,而她也不曾学会不再对他付出她的爱,这
大概就是他们的悲哀吧!
“你还年轻,也许无法体会,如果你爱过,你会懂的。”他感叹道。
说她不懂?她也懂啊!她也明暸情字的伤人,在夜里数度为他垂泪、为他
柔腸百转时,她便清清楚楚的懂了。
“我懂,不适你信不信。”
他微感诧异的挑起英的眉,望向那写着专注的绝美容颜,而后将目光飘
向遥远苍茫的星空“那么,你懂不懂有一种感情,⾜以坚持一生一世,不
受死亡的影响?”
“就像你对可岑姐姐。”也像她对耿皓耘。
“没错,十年前,我曾和她在这个地方看过星月,那时,我心中便有着与
她相依看一生星月的念头,至今,我仍深深企盼着,等她回来,等她再一
次陪伴我,攜手看一辈子的星月辉。你或许会觉得我太傻,但我若不这
么坚持,便会茫然的感受不到活着的方向与目的。可岑带走了我的灵魂,
我在等她回来,再度以她的柔情,温暖我冰冷的⾎与心。”
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和洛寒相处,他总会极自然、毫无隐蔵的说出埋蔵在
心底的感情,她澄净纯真的灵魂给了他太过悉的感动,一如──可岑。
雹皓耘的深情,令她心头酸楚雨,纵然死去,可岑仍带走了他一生的感
情,她是幸福的,死又何憾?
她好羨慕可岑姐姐!
她多愿,在他⾝边伴他赏月观星的人是自己,然而,这却只是一则遥不可
及的梦想;她比他更傻,她所坚持的感情,是至死都不可能得到回馈的单
向付出啊!
雹大哥,我好爱你,你知道吗?用着你爱可岑姐姐的心情在爱你啊!
“怎么不说话?”他拉回思绪,回首看她。
她头摇淡淡掩饰,他也没多说什么,一直以来,他习惯了她在一旁默默听
他倾诉心事,听他说着他对可岑的感情,而她总是什么也不说。
“对了,听可杰说你想上台北找工作?”
“嗯,你不是也希望我走⼊人群吗?我不能永远待在这个小天地里与世隔
绝,总该多给自己一点磨练的机会,学习成视诶立。”
听她这么说,耿皓耘颇感欣慰“小寒,你真的长大了。愿不愿意接受耿大
扮的安排,到我那里去工作?”
她小脸一亮,満心雀跃“好,当然好!”顿了顿,她迟疑了一下“可不
可以顺便帮我找间合适的房子?这方面我没有什么经验。”
雹皓耘温柔地一笑“这不是问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住我那儿好了,
让你一个女孩子家在外头租房子,我也不放心。”
这意外的收获令她大为惊喜,耿皓耘的关怀体帖令她整个人如飘上云端般
欣喜盈盈。“谢谢你,耿皓耘。”
“没什么,既然我答应过可岑,你就是我的责任。”他随意道,不料洛寒
却小脸一沉,所有的欣全僵在脸上,他察觉了。“小寒?”
可岑姐姐!又是可岑姐姐!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全是为了可岑姐姐!如果
不是因为可岑姐姐,或许她连他的关心都得不到!
一颗心全沉落冰⾕,她心灰意冷,盈盈泪光在眼底闪着。
“我不是你的责任,我也不要成为你的责任!”她动而悲戚地大叫,转
⾝离去。
雹皓耘一惊,飞快追上,情急下扯住她的手腕“小寒、小寒?如果耿大哥
说了什么不当的言词,我为我的失言道歉,你别介意。”她的烈反应是
他如料未及的,但他觉得茫然,不晓得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惹她如此伤
心?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闪着泪光的眸子淒楚地望着他,她觉得好悲哀“我的心情,你永远不会
明⽩。”
轻轻菗出手,她悲然伤怀地幽幽离去。
雹皓耘呆立原地,她的泪让他好心疼!
疼?他还有心疼吗?
几不可聞的叹息逸出畔,洛寒总是这么令他挂心。
她刚才说了什么来着?不要成为他的责任?她向来善感纤细,莫非她是觉
得自己成为了他的负担,以致自卑感作祟,因而伤心难过?
找个时间,他是该和她好好谈谈了,让她明⽩,她永远不会是他的负担,
因为,他是真心在关爱着她。
雹皓耘和项商量过,既然洛寒已打定主意要上台北,便让她与他顺道
回去好了。
洛寒没反对,默默收拾着行李,告别项与他一同上路。
“小寒?”他一边留意路況,一面打量着沉静不语的洛寒。
“嗯?”回应声似有若无。
“还在想昨天的事?”
“昨天什么事?”她故作不知的问。
一语问得耿皓耘无言以对。如果她不曾介怀,那他提出来講,
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蓋弥彰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小脑袋爪别净想些没有的,这样是自寻烦恼。十年下
来,我对你的疼惜已成习惯,无所谓责任不责任,如果你是在意这句话的
话,我澄清,并道歉。”
习惯的存在,何尝不是另一种在乎的表现呢?能如此,她已満⾜。
“我懂,耿大哥,我不会再胡思想了。”
“那就好。”
雹皓耘为洛寒做了十分完善的安排,⽩天,她在他的公司当他的助理,帮
他整理资料,尤其她的中英打速度非常快,所以,他绝大部分的文书都是
经由她的手打理。
面对这复杂的种种事务,她以极惊人的超短的时⽇融⼊其中,跟上步调。
这是一种难解释得出的感觉,彷彿接触这一切她并不觉陌生,那是一种潜
意识的接納…她甚至有个奇怪的想法,她能做的不只这些!
晚上,她住在耿家,耿敬群夫妇已于前年移民国美,整棟房子除了佣人,
就只有她和耿皓耘,而她的房间就在他的对面。
他与她一道上班,再一道下班,这种情形在全公司上下,无疑地引爱了不
少的騒动,众人在背后皆纷纷揣测着他们的关系,惊诧着何以对女人寒若
冰霜的冷面总裁会破天荒的与洛寒如影随形,并而和颜悅⾊,究竟这个小
女人有何魅力?
但,不容置疑的是,洛寒灵之美确实席捲了耿氏上下,所有人莫不惑于
她飘逸沉静的清新气质,甚至有不少未婚的男职员,斗胆甘冒被炒魷鱼的
危险,漠视她与总裁的亲密关系来追求她,若有幸能得美人青睞,工作算
什么,再找就有了。
洛寒每每淡然置之,只因她的心,全填満了耿皓耘;她的情,全给了耿皓
耘,涓滴不剩,再也无心于任何人了。
星期假⽇,她起了个大早,梳洗过后便下楼用餐,这才发现耿皓耘起得比
她还早,已经在客厅看报纸了。
“耿大哥早。”她轻快地打了声招呼。“早,小寒。”他说,然后又继续埋首报纸。
他一直都是这样。洛寒头摇淡笑。
他不像公司那群趨之若鶩的追求者,对于她的存在向来都是漫不经心,从
不特别的在意过,若她无法释怀,早心碎而死了。
用过餐后,耿皓耘的报纸也看到一个段落。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约会吗?”
“有,一堆。”她没好气地说。
洛寒在公司炙手可热到什么程度他心里多少有数,不可否认的,这漂亮宝
贝的魅力不容小覷。
“那就随便挑一个。”他随口道。
就是这样她才生气!他从不曾介意,反倒是她为他的不痛不庠黯然神伤了
许久。
“不要。”她绷着小脸,闷闷不乐。
剑眉一扬,今早他首度正视她“不开心?”
“跟那群俗不可耐的人在一起,开心得起来才怪。”她咕嚕着,想到什么
似的,小脸燃起全新的光彩,急切地问道:“耿大哥,你今天有事吗?”
想了一下,他头摇。
“那你陪我出去玩,好不好?”她雀跃地询问。
雹皓耘耸耸肩,不置可否。
她俏⽪地皱皱秀鼻,学着他淡漠的表情耸了一下肩“这样是什么意思?”
凝望她灿亮的脸庞,不忍它黯然失⾊,于是他道:“捨命陪佳人。”
“耶!”洛寒开心地跳起来呼,拉了他的手就走“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雹皓耘头摇失笑,看着她孩子气的笑颜,竟让他有着娇寵她的満⾜感,以
往…这种感觉只有对可岑才有…
他没想到,沉静婉约的洛寒,竟有孩子般的纯真俏⽪,她不逛古迹、不欣
赏风景区,竟像个大孩子一样,挑了间颇负盛名的游乐园,直捣游乐区!
一天下来,她拉着他玩遍了所有新穎刺的游乐设施,最好笑的是,这女
人明明胆小得命,偏偏还要打摹傲吵渑肿樱彩浅亚砍匙乓葡龇沙怠?br>
坐摩天轮,在空中飞来飞去的,说什么只要他陪着她、帮她壯胆,她绝对
没问题。
结果呢?一开始就哇哇大叫不说,还吓得猛往他怀里钻,死巴着他不放!
一天下来,所有最刺、最让人心跳骤停的游乐设备她全尝试过了,当然,
也叫得快倒嗓了。
想到这里,他又是头摇一叹。
出了乐园,他买了杯润喉的酸梅汁递给她“听听你那鬼声音,活像那即将
斬断喉的要死不活的哀叫声,难听死了。”
洛寒倒不怎么介意他的调侃,因为,他溢満疼惜的眼眸已⾜够她窩心了。
“好玩就好了,有什么关系。”她娇憨地甜笑。
“是喔!反正待的是别人的耳朵。”他没好气地说。
她还是笑着,昅了一口酸梅汁,笑容马上垮了下来,小脸全皱在一起。“酸
死人了,真难喝。”
“你给我喝完它!”他难得板起脸来命令道。
洛寒孩子气地嘟着小嘴“真得很难喝耶!”见他不容转圜的表情,她讨价
还价着“不然,一半?”
他好整以暇地瞅着她,虽然没回答,但她已经知道结论了,也很认命。“好
啦!好啦!我喝就是了。”
“天作孽,犹可违。”他净说风涼话。
“你是说我自作孽,不可活!”可恶!居然幸災乐祸,她也倔起来了,
“不管,我不喝了,就算哑了也不喝。”
“小寒!”
“不然我们一人一半。”敢取笑她,不报仇她就不是叫岑洛寒!
她本就吃定他了,明知他心疼她,不会置之不理。
洛寒的顽固子他又不是没领教过,叹了口气,他认栽了“拿来。”
“嘻。”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她开心地将杯子给他。
喝了一口,他也皱起眉,的确酸得可以──谁教他要代老板“特别调制”
自食恶果了吧!
“这才对嘛!有难同当,我心里才会平衡些。”没良心的小女人,居然还
在一旁笑得好不开怀。
“喏!换你了。”
这次,洛寒倒是甘之如飴。
一人一口共同分享着同一样东西的甜藌愉,他不曾特别感受到其中的亲
暱气息,也不明⽩这种纤细的小女儿心思,但对洛寒而言,却⾜以成为一
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有车不开,跑来跟人家挤公车,而我居然也胡里胡塗的配合你瞎闹,真
不晓得是你有病,还是我头殼坏掉?”好不容易挤上公车,耿皓耘没好气
地叨唸着。
“耿大哥,你嘮嘮叨叨些什么?愈来愈像老太婆了。”呵!没天良的小女
人当然乐得说风涼话了,反正她坐得又稳又舒适,倒是苦了连站都没位置
的可怜耿皓耘。
“闭嘴!”他轻捏了一下她的俏鼻。
大概也知道他很呕,洛寒偷笑着。“少一脸委屈,本姑娘可没欺庒你。”
雹皓耘⽩她一眼,神情分明写着:你就有!
“好啦!位置让你坐嘛!”
他轻哼着“我不想引起公愤。”
其实是心疼她,捨不得她可怜兮兮的被一群人挤来挤去,而他们都心照不
宣。
“不管,我決定了。”她的倔脾气又来了,起⾝硬是要将他往唯一的位置
上推。
猛地一个大煞车,他反应迅速地拉回往前栽的她。“小寒,别闹了,快坐好。”
一旁的乘客忍不住笑謔道:“何必让来让去,要是真心疼对方,不会小两口
一起坐啊?”
他们还来不及反应这句话的含意,好事的乘客已瞎起舻慕磴档墓┰?br />
往座位上按去,再将呆若木的洛寒推向他的怀抱,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慌
忙接住往后栽的她。
“对嘛!这不就结了?”嘻笑声四起。
两人相视,尴尬的苦笑,却没多做解释,将错就错的让她坐在他的腿大上。
对于这样的存温相依,他忘了问自己为何没有任何的反感与排斥,也忘了
问自己为何极自然的接受了这样的亲密,呵护的臂弯甚至不自觉的环住了
她,嗅着她发间的馨香,令他一时失神。
她感动于这样的旑旎,用着她的每一寸思维、每一道灵魂,貪婪地擷取他
的柔情,因为她明⽩,这样的美好时光并不多,他不属于她啊!
当发现公车在某个站牌停下,她才如梦初醒,紧急按铃,拉着他匆匆下车。
“耿大哥,你很笨耶!连到站了都不知道。”她喃喃抱怨着。
“这怎能怪我?我八百辈子没挤过公车了。”
不会坐公车的确不能怪他,小时候家境优渥,当然好命得有司机接送;才
上⾼中,天賦异秉的他就已经无师自通、学会騎机车了;再来是自己开车,
哪用得着浪费时间等公车。
她拉着耿皓耘的手,蹦蹦跳跳的踩着轻快的步伐往前走“耿大哥,我们吃
再回去好吗?”
“这附近好像没有餐厅。”至少他印象中没有。
“有啦、有啦!包在我⾝上。”她又是点头,又是打包票的。
他任她拉着走,怜爱地头摇轻笑。
和洛寒愈是亲近,那股悉的错觉便愈明显,相识了十年,他近来才发现,
自己似乎没真正了解过她,至少,从前他眼中的她,是多愁的、是善感的,
他从不知道她也有如此纯净如天使般的笑颜,更不知道她也有娇俏明媚的
万种风情,似曾相识的情悸在口冲击、震漾着…
以往,他整颗心、整个灵魂全让他与可岑共有的甜藌笑,及失去可岑的
悲伤所填満,盲目的眼容不下其他,什么也见不着,如今他才心悸地发现…
何以眼前的小女人能如此撼动他沉潜的情感及灵魂?
“呃?”回过神的他,在意识到自己⾝在何处后,有些呆愕地望着她。
舂般的笑靨再度綻起,她笑得可乐了。没办法,谁教他错愕的表情真的
很令人发噱。
没错,他们现在正置⾝于一家面店──基本上不能称之为“店”因为,它
是路边摊。
“小…小寒?”少誇张了,堂堂⾝价千万的耿氏总裁,怎能沦落到这种
地步,尤其他发现桌面有一层厚厚的油漬,他甚至敢发誓,它肯定有几百
年没洗了。
“收起你的鄙视唾弃,否则被老板轰出去我可不管你。”
“可…可…”可怜的耿大总裁,居然结巴了。
“要可乐啊?没问题,隔壁摊有。”
“小寒!”他哭笑不得。
洛寒不甩他,自作主张的扯开嗓门大叫:“老板,两碗舂面。”瞧见他一
脸的不満“不够啊?那再加两颗滷蛋。”
“小寒!”他又好气,又好笑。
“你很貪心耶!好啦!再切一盘⾖⼲好了。”她一副“这是最大让步了”
的表情。
没轍,他认栽了──就算不认栽也不行了,因为他的“舂面加滷蛋”已
经上桌了。喔!还有一盘⾖⼲。
他的笑容更悲惨无力了。
望了一眼洛寒,她已开心地大坑阡頤,为免饿死自己,他勉为其难的菗出
免洗筷,硬着头⽪吃了一口。
很奇怪的嗜试、很特殊的感触,他放下拘束,徹底放松自己,学着洛寒大
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没有繁琐的餐厅礼仪约束,很朴素自在、愜意怡然,
有什么不好呢?
联手解決了一整盘的⾖⼲,他们満⾜的打道回府。
“耿大哥,你等一下。”她迅速跑到一旁卖珍珠茶的摊販前买了两杯珍
珠茶递给他。
“这又是什么东西?”他又皱起眉了。
“什么?不会吧?你很SPP耶!”洛寒大惊小敝地瞅着他。
“我从不吃路边摊。”他昅了一口,不忘再次声明。嘴巴里滑来滑去的是
什么鬼东西?
“不和你一般见识。”她快乐的哼着小曲往前走。
距离家仍有一段路途,他们攜手并肩,踩着夕踏上归途。
好久了,他不曾如此开怀自在,好似回到当初拥有可岑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