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到来。
何以笙一踏进工作室,她的助理便一脸愁容的了上来。
“坏消息,老板。”
同样的情景,似乎在整件事的开端曾经上演过,何以笙下自觉绷紧神经。
“发生什么事了?”她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来平稳。“是不是又有人送东西来?”
“不是。”林丽梅头摇,递给她预约表。“我们有八成的客户取消了预约,剩下的两成也都表示要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说。”
她看着预约表上头満満都是红笔划线的痕迹,抿紧了。
“那么,今天没有任何客户了?”
“只有一个。”林丽梅点点那満江红中的唯二点⽩。“一位李姐小,我替她安排在九点时段。”
她将预约表递回给助理。“那就这样吧!”
“老板,你没事吧?”林丽梅迟疑了一会儿,才问:“我是说…你的脸⾊看起来不太好。”
她伸手抚过脸颊,疲倦的微笑。
“很明显吗?”
“下如歇业一阵子吧。”林丽梅关心的看着她。“为了你的全安和健康着想,你看来好像好几天没睡的样子。”
“我会考虑。”她苦笑。“或许这是个好王意。”
“察警一会儿就来了。”柯旭然一边说,一边定进工作室內。“往好的方向来想,只要歹徒持续的和你联络,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警方对这个部分抱持乐观的态度。”
她点点头,发现林丽梅用一种非常惊讶的表情瞪着他。
“丽梅?怎么了?”
“他…”林丽梅睁大双眼。“柯先生?你?”她转头看看何以笙,又看看他,脸上満是疑惑,显然想不通这其中的缘故。
何以笙微扯角,笑开来。
“他是一个探侦,丽梅。”她转头,朝柯旭然扬眉。“柯先生之前以假⾝分到这里来是为了刺探我。现在他是我雇用保护自己的保镖。”
林丽梅闻言皱着眉头瞪他。
“你向我撒谎,为了刺探我老板的隐私?”
“我认错。”他举趄两手,做出投降状。“我已经改琊归正了。”
何以笙笑着头摇,转⾝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两杯咖啡,丽梅。我的那杯不加糖,柯先生的那杯随你⾼兴。”
…
“啧啧,真甜啊!柯旭然尝了一口咖啡,甜得头⽪发⿇。“你有一个好助理,为你出了一口气。”
何以笙闻言微微一笑,但笑容在目光触及桌上的信封时随即敛去。
“不要看。”见她伸手取信,他出声制止。“你没有必要看。”
她的手慢慢缩了回去。
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开口。
“我不要你被它影响。”见她一脸⿇木的瞪着那封信,他叹了一口气。“跟我聊些别的,跟这件事无关的。”
她茫然的看着他。
“例如?”
“为什么你会选择这一行?”
她的眼中渐渐升起防备之⾊。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摊开双手“只是闲聊。”
“只是闲聊,嗯?”她想了一会儿,才道:“我从小时候就对占星非常感趣兴,时常替⾝边的朋友或亲人分析命盘。本来只是小孩子说着玩,但愈来愈多人说我的分析非常准确,所以我就愈来愈用心去研究。后来有个机会,我替一家占星杂志撰写专栏,结果那个专栏非常受,于是有出版社找上我,替我出了几本星座书,那些书也十分畅销。于是更多人找上我,我便成立了工作室,就是这样。”
“你有失误过吗?”
“没有。”她头摇。“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
他忽然发出惊人之语。
“那你有没有想过藉着占星找出凶手?”
她讶异的看着他。
“我没有想过…”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怎么没有想到!”
他扬眉,开玩笑的道:“那也是我想问的。”
“但你本不相信占星,不是吗?”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能捉到歹徒才是最重要的。”他巧妙的回避了问题。
敲门声响起,林丽梅探头进来。
“老板,客人和警灿诩来了,顺序是?”
何以笙和柯旭然对看了一眼,他抢在她开口之前道:“请客人进来,我出去和警方谈。”语毕,他起⾝开门走了出去。
柯旭然没有想到会在门外看见自己的⺟亲。
他讶异的瞪着她,表情像见了鬼。
“妈!”他低声轻叫,将她拉到一边。“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芳美拢了拢头发,一派轻松的道:“来看看让我儿子神魂颠倒的未来媳妇啊。”
“什么?”他把声音庒得更低。“何姐小现在是我的客户,你等一下不要在她面前说话。”
“放心、放心。”她拍拍儿子的肩,掩嘴轻笑。“我会替你美言几句的,呵呵。”语毕,她挥挥手,进了何以笙的办公室。
“我就怕你这样…”柯旭然咕哝。
…
“这封信是怎么送来的?”低沉的男人声音透过收音机传了出来。
“这栋大楼的一名夜班警卫,今天早上他在地下停车场把这封信给何姐小,说是他在巡逻时,有人放在柜台上的。”
然后是一阵沉默。
“听起来有点奇怪。”
“我也这么认为。”他知道这是那个男人的声音。“但如果真是如此,大楼的监视器应该有拍到这个人,这也是一条线索。”
“我会申请调阅录影带…”
林家华咬着,瞪着收音机,气自己为什么竞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満脑子只想着必须快点警告她,却疏忽了这一点。
这样不行…他想。他必须找个方法解决。
“喔?”柯旭然转过⾝,一手放在她⾝后的椅背上,感趣兴的问:“你从我的外表看到了什么?”
他靠得太近,近得她可以闻到他⾝上的肥皂香,还有他的呼昅,温热的气息轻轻吹拂着她的肌肤。
何以笙感觉脸颊在发热。
“你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她想以谈笑的语气说出这些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反而像是在逗挑他。她清了清喉咙,用正常的声音补充道:“世人对英俊的男人有一种普遍的感觉,就是他们似乎从来不缺女伴。”
“喔,不!”他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不要相信那些话,那是骗人的。长得帅并没有办法让你的女朋友忍受被长期的忽略,也没有办法让她接受工作比她重要的事实,女人重视的是男人有没有把她当成公主一样对待,那才是最重要的。”
“胡说!”她笑骂。“并下是每一个女子都希望另一半像条狗,任她差遣。”
“当然不。但她们希望男人扮演骑士,永远都能在她们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哪怕只是她无法决定晚餐要吃什么。”
“现在我可以了解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了。”她没好气的道:“你对女人本就有偏见。”
“这是切⾝之痛。”他一脸严肃。“我对女人才没有偏见。”
“没有人能忍受长期被忽略。”她揶揄道:“你的工作真的忙到连菗空替女朋友决定晚餐吃什么的时问都没有?”
他沉默了一会儿。
“好吧,或许是我对她们太冷淡了。”他耸耸肩。“也或许是我真的没有放太多心思在她们⾝上。那你呢?”
“我?”她偏过头。“没有什么好讲的,和几个男人约会过,但是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少了那么一点心动的感觉。”她抬眸,与他的视线相对。“说说我吧,我看起来是什么样的人?”
“美丽、人。”他轻轻摆手。“聪明、敏感…”
“敏感?”她打断他的话,头摇。“不,我才不敏感。”
“这一点你绝不能否认。”柯旭然故意装得一脸正经。“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敏感』地察觉到了我在说谎。”
“我只是怀疑。”她纠正。“况且,那是因为你说谎的技术太不⾼明,而我常常面对你这样的人。”
“怎样?”
“认为占星只是骗术。”她平静的陈述。
他无言以对。
“我承认,我对占星这方面没有研究。”过了一会儿,他才保守的道:“如果用社辞令来讲的话,就是持保留态度。现在再告诉你也许有点晚,你大概也不会信,但是我相信你…”她挑眉,眼中写着怀疑,像在告诉他:我感觉到的可不是这样。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必须有证据啊。”他说得理直气壮。“就算一开始我真的怀疑过你吧,但是那种想法在和你见面后就消失了。”
“为什么?”何以笙好奇的问。
“就当它是直觉吧。”他看着她,轻声道:“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他们的目光紧紧相扣,谁都没有栘开视线。
车內的温度似乎在那一瞬间升⾼了,她可以感觉到肌肤逐渐变得滚烫,当她发现他正逐渐接近她时,各种想法在她脑猴来去。
她觉得口⼲⾆燥,既期待他的接近,另一方面又希望他不是真的想吻她。
他是好友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啊!
这么多年来,她的分析从未出过错。眼前这名男子是属于文绮的,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对。
她不应该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念头才刚闪过,他的已经覆上了她,一股温馨甜美的感觉马上占据她的全⾝,所有的顾虑霎时被抛到脑后。
一开始,何以笙有些被动。但在他⾆尖的逗挑之下,她开始热切的回应。
思考已被弃置,只剩下感觉和需要。
然而当这一吻结束,现实马上无情的朝她袭来。
不管这一吻再美妙,或他是第一个让她有这种感觉的男人,她终究必须与他保持距离。
她踏错了一步,现在导正还不算晚。她坐正⾝子,面无表情的看向窗外,就像方才那一吻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我们该走了。”
柯旭然看着她的眼里有着惑。
“或许我们该谈谈关于我们之间的事…”
“没有什么我们。”她马上打断他的话。“那只是…只是一时的失控,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一个吻算不上什么。”
一个吻算下上什么?他觉得自己的下巴有掉下来的危险。
“好吧!”柯旭然发动车子,放下手煞车。“既然你是这么认为的话…”下一秒,车⾝以惊人的速度疾驶而出。
…
在回到柯旭然的住处之前,他们一起到大卖场采买了数天份的食物和⽇用品。
看到他抱了整整三箱的啤酒,何以笙忍不住皱眉。
“我可不想和一个酒鬼关在屋子里那么多天。”
自从离开停车场后,他们之间一直弥漫着风雨来的气氛,她的言词变得尖锐了,而他则是摆着一张臭脸。
柯旭然实在不明⽩,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原本一切都还好好的,不是吗?昨天夜里,她甚至紧抱着他痛哭,还主动吻了他!为什么今天换成他主动,她的态度马上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我不会酒后,这点你大可放心。”看见何以笙的脸⾊一变,他嘲讽的补上一句“如果你真的担心,可以把房间的门锁上,我不会破门而⼊的。”
她⽩着脸不发一语的推着推车转头,往生鲜食品区定去。
“该死!”他低声咒骂自己,跟上她的脚步。“这样吧,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免得误会愈积愈深。”
她拿起一瓶鲜啂,检查了一下有效期限,然后将它放进推车里。
“你想说什么?”她斜睨他一眼,往下一个货架走去。
“不是我想说什么,而是你该说什么?”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后。“问题在哪里?为什么你的态度像变了一个人?”
她沉默不语,拿起架上的食看了看,又放回去。
“如果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必须这样时时刻刻在一起,你不觉得把话说开来会比较好吗?”
她深昅一口气,转⾝面对他。
“那好吧。”她庒低声音,小声的说:“我不要那样的事情再度发生,我们之间就是单纯的聘雇关系,我不希望有其他…”
他的表情变得森冷。
“简单的说,你是在警告我不要对你有非份之想?”
她咬,别开脸。“我只是希望让事情单纯一点。”
“我懂了。”他面无表情的点头。“我会记住你的话。从现在开始,不是紧急情况,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会再碰你。”
她张口想要解释,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让他保持敌意的态度,比去面对平时的他要来得省事多了。
“你了解就好。”她低声说道,假装没看见他脸上盛怒的表情。“还有很多东西要买,我们走吧!”
…
令人难受的窒息感充斥每一个角落。
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对对方视而不见,甚至擦⾝而过时,也假装另一个人并不存在。
大部份的时间,何以笙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踏出那间几乎等于牢笼的窄室。
她没有办法忍受和柯旭然同处一室,却必须面对他冷漠的态度…虽然那是她自找的。
她知道自己伤了他的自尊心,为此她觉得很抱歉。但是如果不这么做,她害伯事情终究会失去控制。
柯旭然和她一样觉得难受。
数天来,她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只有在用餐和澡洗的时候才会出来,他不噤猜想这是否是为了防他?
她到底是怎么打发时间的?他不噤纳闷。房间里没有电视,没有音响,任何可以用来乐娱的东西都没有。
好几次夜里,他从门外听见她尖叫的声音,知道她又作了恶梦,但却无能为力。
为什么她要这样庒抑自己?他真想抓住她大力的摇晃。就算她不想与他发展任何关系,也毋需做到这种地步。
她的脸⾊一天比一天苍⽩,眼窝下的黑眼圈也愈发明显,看来简直像个大病初愈的病人。
当他发现她一如往常,只吃了几口饭便要回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每天晚上都作恶梦是不是?”
她转⾝,苍⽩的脸上闪过一丝困窘。
“吵到你了?对不起…”
“我不是在抱怨。”他打断她的话,叹了一口气。“就算你不想和我当情人,但我们自粕以当朋友吧?”
她低下头,默默不语。
“你不需要把自己锁在那个小房间里,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共处一室,跟我说一声,我痹篇就是了。这几天你有没有照过镜子?你知道自己看来有多惨吗?”
何以笙伸手轻抚自己的脸颊。
“我以为你在生气。”她静静的开口“所以我想这样比较好。”
“我没有生气…”他顿了一下,改口道:“好吧,或许我是生气,因为你伤了我的自尊心,但那又如何?你对我没有感觉,我不会勉強你。”
“对不起。”她再次道歉。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像是颇不好意思的咕哝着。“我不应该因为你的拒绝恼羞成怒,是我猪头,你能原谅我吗?”多天来,她的脸上头一次有了笑意。
“那我们就原谅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