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寒冷的天气似乎永无尽头,明明气象局预报寒流已经离去,可是为什么天气还是这么的冷?
昨天被那些鳗鱼一吓,蓝⽟缇一整晚几乎都会被噩梦惊醒,没睡到什么觉,现在又要她顶着寒风去上班,实在有些吃不消。
站在门口,冷飕飕的空气面扑来,她瑟缩了一下,上下牙齿忍不住打起架来,她拉紧⾐领,再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护住耳朵,才往机车停处走去。
还没走到停车场,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她四处张望一下,没看见什么人。
“小缇!”
又一声?这次她听得很清楚,而且声音好像是任立璿的,她回过头看,果然!
任立璿英的⾝形,无畏刺骨寒风向她走来,一点都不瑟缩,长度及膝的外套更衬托出他的英气不凡,蓝⽟缇几乎看傻了,脑中突然出现英俊的王子来拯救她脫离冰天雪地的浪漫绮想…
蓝⽟缇近似着的眼神,令任立璿心悸,他期待她这种恋的眼神太久了…
“小缇,坐我的车吧。”他目光温柔地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昨晚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实真面,害她现在在面对他时有一点尴尬。
“我来接你去上班的。”
“嗄?”她一下子不能明⽩他的意思。
“天气这么冷,坐我的车吧。”
“不用了,我自己有车。”
虽然她也很想坐上他的车子,吹一吹暖气,可是她不太想⿇烦他,因为今天她还得跑外面,没有机车很不方便,而且下了班她还要自己搭公车回家,总之,基于各种不方便的理由,她还是不能坐他的车。
于是她转⾝发动机车。
“别这样,我都已经来了。”任立璿有些失望地拦住她。
她看着他,虽然还是很想拒绝,但是又不想让他失望,只好答应。
“这…好吧,可是仅此一次喔。”
“上来吧。”任立璿开心地替她开车门。
蓝⽟缇坐进车里,顿时鼻子、手指、脚趾都暖和了起来。
她羡慕地看着他豪华的车內,心想自己也该买部车子了,以后上下班也就不用那么痛苦,而且她还可以再把机车放在公司,那么她依然可以是一条街头游龙,四处穿梭。
“听新闻还是音乐?”他绅士地征求她的意见。
“新闻。”
任立璿听了淡淡一笑,因为他也习惯在早上听一下新闻。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
“人事资料上有写。”
“你偷看我的资料?”
“⾝为一个主管,我有义务要了解属下的一切。”他的理由铿锵有力。
“这么说…你每一条细项全都看了?”她担心地看着他,表情如丧考妣。
因为人事资料上写了她很多秘密,举凡她的⾝⾼、围三、体重、喜恶、个、糗事…等等,全都在里面。喔!早知道她就不要写那么详细了。
任立璿不敢点头,仍只是笑。
“喔…完了,我没脸见人了啦!”她掩面无声哀号。
“放心,那只是表面上的你。”他安抚地拍拍她的头。
“什么?”她抬起眼看着他,満脸问号。
“你的外表虽然看起来聪明立独,自信満満且开朗豁达,可是你的內心世界其实是非常孤单寂寞,需要人关心的。”任立璿了解地说道,声音里有着疼惜。
蓝⽟缇面⾊一凝,因为好像真被他说中了,她眼睛看向别处,反地想保护自己,不让他再看出。
“你想太多了,我就是我,內在外在都一样。”
“我不是要解析你,我只想要了解你。”
“如果是昨晚那桩意外让你觉得我很懦弱,那你就错了,我只是恰好被鳗鱼吓到而已。”
“我指的不是那件事。”我常看见你神采奕奕的眼神,在无人的时候,总是露出一股落寞。他停下车,双眼了解地看着她,没说出心里真正的话。
“那是什么事?”蓝⽟缇追问着,她就不信自己有露出什么迹象,让他看出她心底的孤单。
“公司到了,下车吧。”
任立璿想替她开车门,可是蓝⽟缇已经自行下车了。
“任立璿,你指的到底是哪一件事情…”如果不问清楚,疑问卡在她心头一整天,她会很难过的。
“不是哪件事,而是我对你的感觉。”
“感觉?”她开始有些紧张,心整个提了起来,想听听他对她的观感,可又害怕听到他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起初我觉得你是个很立独、很善良、也很有趣的女孩,可是和你一起工作后,我发现,其实在你立独的外表下,还有一颗很纤细敏感的心。”
“一天你就能知道?”她不想苟同,可是他偏偏说的都对。
“有些感觉一秒也能知道。”就像他对她,当情愫的火花燃起时,也是在一秒之间而已。
“我…”她又想反驳他,因为她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內心世界。
电梯门开了,他忽然拉住她的手。“来吧,快迟到了。”
蓝⽟缇错愕地看着和他牵着的手,这还是他第一次拉她的手,虽然隔着手套,但她似乎能感受到从他掌心传来的暖意。
暖意透过掌心,直暖⼊她心底最深处的冰冷角落。或许在她心底真的有孤单的因子,望渴着被救赎吧。
…
进了公司,璩惠文难得地比蓝⽟缇还早到。
她和任立璿打过招呼后,马上将蓝⽟缇拉到一旁,还神秘兮兮地庒低声音说道:“你们一起来上班呀?”
“他去载我的。”蓝⽟缇的心情有些沉。
“他喜你?”虽是问句,但璩惠文却是百分之八十肯定。
“什么!”连璩惠文都看得出来,难道任立璿真的对她有意思?
“如果不是,他为什么千里迢迢的从南京东路跑到新庄去载你?姐小,这来回车程加上塞车要两个多小时耶!”
蓝⽟缇愣住了,心底霎时泛起感动的暖流,没想到任立璿对她这么用心。
她换算了一下…那么任立璿不就六点半就要出门了,这么冷的天…她好舍不得。
“说,你们两个趁我不在的时候,做了什么好事?”璩惠文欺近她,大有严刑供的准备。
蓝⽟缇脸倏地发红,赶紧辩道:“才没有!”
璩惠文娇斥道:“少来!你们就不要让我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否则红包我可是一块钱都不会包的。”
“你别胡说行不行?”蓝⽟缇连忙捂住她的嘴,紧张地四处张望着,怕让长⾆妇给听见。
璩惠文点点头,蓝⽟缇才放开她。
“我今天心情好,先不跟你计较捂嘴之仇。”璩惠文顿了一下,见蓝⽟缇没反应,于是说道:“你不问我心情为什么好?”
“你每一天的心情都很好,没什么好问的。”她讪讪地说道。
“虽然没错,但今天心情特好!”知道蓝⽟缇不想问,她自己接着说出答案。“有两件事…第一件,买了这么久的彩券终于中了两百元;第二件,我和男朋友分手了!”最后一句,几乎是开心地喊出来的。
“和男朋友分手,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为什么要难过?你没听过一首歌叫‘分手快乐’的吗?现在的我快乐得很,因为我知道自己又朝更好的男人迈进一步了。”璩惠文美丽的小脸微仰,一脸梦幻。
“谬论!”蓝⽟缇实在无法苟同她的爱情观。爱一个人就应该要专心的,不是吗?
“不适合自己的男人,当然就要分手呀。”
“但是,要怎么才会知道哪个男人适合自己?”
“往就知道了。”璩惠文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稀有动物一样。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国中生都知道。
蓝⽟缇撇撇嘴。“有问等于没问。”
“喂,你到底觉得任立璿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做个媒呀?”璩惠文热心地又重回原先话题。
蓝⽟缇连忙斥道:“你别胡来!”
“姐小,我这是在帮你,难道你没听过任立璿和董事长女儿范莲的事吗?”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一对。”她嘟着嘴,満是酸意。
“错了,任立璿对范莲没意思,我在总公司待了两年,只见范莲猛追,任立璿就猛逃,这次他会调来分公司,我猜大半原因是为了躲范莲。”
“真的!”忽然,她觉得口一块大石落下,顿时舒畅无比。
“范莲很势利的,标准的笑面虎一只,如果你想和任立璿在一起,你就要有心理准备。”
“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就勇敢的给他撇下去啊,喜他?*隼矗铱吹贸隼此阅憔允窍不兜摹!?br>
蓝⽟缇猛头摇,她还是用孟沛绮的土方法好了,否则万一她表错情,那不尴尬死了。
“胆小表!”璩惠文真是受不了她这种畏畏缩缩的格。
“我要回办公室准备一下,待会儿还要出去拜访几位客户。”蓝⽟缇乘机想溜。
璩惠文拉住她。“叫司机载你吧,天气怪冷的。”
“不用了,我向佳佳借机车就行了…”
“任立璿,待会儿你有没有事?”璩惠文忽然叫住蓝⽟缇⾝后的任立璿。
“有事吗?”
“小缇要出去拜访客户,你能不能充当一下司机?”
“没问题。”
“不用了…”蓝⽟缇尴尬地拒绝着,她知道这是璩惠文在替她制造和任立璿独处的机会。
“那我就把小缇给你了。”璩惠文不理蓝⽟缇的拒绝,一语双关地说道。
任立璿明⽩她的好意,他感地笑了笑,蓝⽟缇则是一脸漠然。
她跟在他⾝后走进办公室准备拿资料,一个回头,又被⽔族箱吓了一跳。
“啊…”“别怕,里面的鳗鱼我已经放生了。”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族箱里的金鱼。“你昨晚又回公司?”
“我怕你今早进来会吓到,所以连夜把鱼放生,改养了一些金鱼,没想到还是让你吓着了,对不起,我下午就叫人把鱼箱搬走。”
他的体贴和周到,真让她窝心。
蓝⽟缇急急地说道:“不用了!呃…我是说金鱼很好,不用搬了。”
“走吧,我载你。”他替她提着重重的资料袋。
“不用了,我习惯自己出门,你不用理惠文说什么。”她拒绝着,因为待会儿要走的小巷子很多,开车不方便。
“那你以后得慢慢习惯去到哪都有人陪着。”他笑着说,话里有着浓浓的暗示。
“什么?”
蓝⽟缇不太明⽩他话里的意思,但几天后,她就彻底明⽩了。
从那天之后,任立璿不但天天接她上下班,还陪着她四处拜访客户,更陪着她跑经济部、县市府政,及各个税务机构。
在面对难的行政人员时,他总是从容不迫地应对着,所有棘手问题一到他手上全都能刃而解,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把他当神仙一样看待了。
可是老实说,去到哪儿都有一个人跟着,她还真是不习惯,无法自由自在地四处晃,深怕他会找不到她而着急,可是知道有个人在紧张她的感觉真的很不错,所以她时常在矛盾中徘徊着,自私地想享受那种窝心的感觉,又不想心为此而有了束缚,如果感情不会束缚人的心和自由,那该有多好呀!
但矛盾的是…就是因为有牵扯,才会尝到那一番滋味呀!
“什么事想得这么⼊神?”任立璿替她扣上全安带。
“你说,为什么人一碰上情字就觉得不自由?”
她的问题令任立璿精神一振,因为这表示,她已经开始在慢慢思考他们之间的问题了。
“无心不成情,想要拥有情,就得先付出心,如果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跟着青字,那就是个清字,清心寡的,当然自由。”他话里有着暗示。
虽然他有意追求蓝⽟缇,可是她的保护⾊却永远也不肯褪下来,虽然他的毅力够坚定,但他心底也怕自己是一厢情愿,或许他该趁着情人节那天向她表⽩。
“哇!你哪来这篇理论?”她钦佩地看着他,心里认定了这篇理论。
“有感而发而已。”
看着他黯然的眼,蓝⽟缇有些愧疚,这些⽇子他对她这么好,但她仍紧守着矜持,为的就是可笑的面子,在没有得到任何口头承诺之前,她实在不敢妄放情感,她不是璩惠文,她很怕受伤的。
可是她的心却也一天比一天沉重,心头上累积了厚厚一层,有情感、有疑惑、有不安…无法宣怈真的很痛苦,幸好情人节快到了,她就快从漩涡中解套了。
“接下来还要去拜访哪一个客户?”任立璿聪明地化解了车內的凝重气氛。
“任先生,其实你不必跟我出来,我可以自己…”虽然已经打算将心放在他⾝上,可是长久以来靠自己、不喜⿇烦他人的个,一时还是无法改过来。
“不要什么都靠自己、什么都往自己⾝上揽,偶尔把肩上的担子分摊给别人,也是一种美德。”
“那也要她们的肩膀够牢靠呀…”一提起这个,蓝⽟缇就忍不住发牢騒。她那班女子兵不要来⿇烦她,她就感谢苍天喽!
“我的肩膀就很可靠,需要时尽痹篇口,我的肩膀随时随地都能借你靠。”说着,他拍拍肩膀,笑容是无限的包容,仿佛在说着:“把一切都给我吧!”
她视线随着落在他的肩膀上,忽然脸红。“臭美!我才不需要。”
他的肩膀看起来好像真的可靠又全安,令她忍不住想把⾝上一些责任与负担全转给他。
意识才转移之间而已,她就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真是奇妙!
任立璿发动了车子。他不急,反正他知道蓝⽟缇心里已经有他的存在了,总有一天,他会让她的无助和脆弱全部给他。
…
送蓝⽟缇回家之后,原本打算上百货公司买礼物的任立璿,接到⽗亲要他回家吃饭的电话,马上赶了回去。
才到家门口,他就看见范莲那辆显目的BMW停在家门前,难怪⽗亲要他马上回家用餐,原来是她来了,此刻他真不想进门。
这一年来,⽗⺟一直希望他能娶范莲,可是他对范莲除了友情什么也没有,反观范莲,她简直将这里当成自个儿家了,三天两头来报到。
从不曾自己端过茶杯,处处都要人伺候,简直娇贵无比的她,更亲自下厨讨好⺟亲,所以在⽗⺟心中,她简直就是完美的媳妇人选。
其实他早就向范莲说过,他和她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她却怎么也说不听,他得愈紧,原本以为外调支援分公司,减少和范莲每天见面的机会,能让她渐渐对他死心,可是看来效果不大。
“立璿,怎么站在那里?快进来呀!”李淑云看见儿子站在玄关处发呆,马上想将他拉进客厅。“小莲已经来很久了,就等你开饭。”
任立璿菗回手,说道:“妈,我公司还有事,我…”
“别来这一套,妈知道你在想什么,小莲是个好女孩,别对人家太过分。”
李淑云知道儿子其实对范莲没有半点意思,可是她和老公是这么的喜爱范莲,她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女孩子呢?至于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像她和老公在结婚前连面都没见过,现在还不是一样很幸福!
“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妈您别这样…”
“普通朋友也可以有进一步的关系呀!而且小莲各方面条件都和你这么速配,相信妈,除了小莲,你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女孩了。”
“妈,其实我早就有喜的人了。”
李淑云愣了一下,但又觉得儿子是在唬她的,于是说道:“别说了,我不信这些借口,你快进来吧。”她硬是将他拉进客厅。
“立璿。”范莲一见任立璿,马上娇柔、顺从地唤着,平⽇強势的样子,在任家二老面前完全消失。
“快吃吧,饭菜都凉了。”任道同招呼着。
“立璿,这是你最爱吃的翅膀。”范莲替他挟了一块在碗里。
任立璿看了她一眼,心里想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吃翅膀了?”
他们俩眼神一来一往,在任家两老看来,以为他们在眉目传情,简直开心得合不拢嘴,相信喜事很快就可以办了。
“老伴儿,你看,小莲是多么的贴心呀!”李淑云开心得一张嘴没合过。“立璿,你到底什么时候要娶她过门呀?”
“爸妈,我没想过要娶她,我只把她当…”
“我们目前还没有计划要结婚,立璿他要以事业为重嘛。”
范莲怕他说出什么不利她的话来,马上打断他的话,因为他⽗⺟一直以为他们是相爱的。
“事业固然重要,但是,立璿你也老大不小,该结婚了,别让女孩家等你太久。”任道同轻斥道。
“爸,其实我…”
“立璿他知道的,任伯伯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范莲看了任立璿一眼,含羞地抿一笑。
话一直被打断,任立璿放下碗筷,脸⾊微愠地。
“那你们聊吧。放心,我们什么声音也听不见的。”两老満脸促狭的笑,而后连忙相偕上了楼,把偌大的客厅留给他们小俩口。
确定⽗⺟的房门关上后,任立璿马上说道:“你为什么故意说些话,让我爸妈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吗?”范莲轻咬着筷子,笑道。
“你一直都很清楚我们是什么关系。”他绷着脸,已经非常地不⾼兴了。
“情侣呀,难道不是吗?嘿!别告诉我你爱上别的女人,我会很受伤的喔…”她朝他眨眨眼,半开玩笑地说,阻止他说出她不想听的话。
“范莲,你知道的,我从来没对你动过心,也没给过你任何承诺。”他说得很含蓄,不想伤害她。
范莲心底闪过一阵痛,但她马上就掩饰过去了。
“现在给也行,我不介意的,只要你想给,什么时候都行。”
“范莲…”任立璿真是満心无奈。
“时间也晚了,我要回家了,拜!”范莲忽然吻了他的,然后低着头匆匆离去。
范莲十分鸵鸟心态,不愿接受她不喜的事实。她是这么的爱任立璿,他不爱她没关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但她绝对无法接受他心里有其他的女人!
任立璿有些无奈地擦去她留在上的膏。
到底有什么方法可以既能不让范莲难过,也能让她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