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回、仙姑乱请四方朔,过路阴神好显灵
何仙姑的记还真不错,仔细看了他两眼一拍腿大道:“噢,原来是你呀,想起来了,还真见过一面,当时你就在孙思邈老神仙⾝边。小道长,大过年的怎么到我们何家村来了,走亲戚吗?”
梅振⾐:“不是不是,我就是来找你们家的,可真巧了。”
“找我们家?难道我婆娘做的事,得罪观里的仙长了?”何木生有些不安的问道。
梅振⾐:“不是这么回事,还记得仙姑曾带着令爱到齐云观看病吗?当时孙真人开了个方子,你们用了没有?”
何仙姑:“一直在用啊,难道葯方有问题?”
梅振⾐:“葯方没什么问题,但葯效有限,孙真人后来又炼了一炉丹葯,效果比原先的汤剂好用多了。老神仙临走的时候吩咐把丹葯给您家送来,前段时间观里事情忙就耽误了,现在才想起来。”说着话取出一个小⽟瓶,掀开被子的一角伸出手,递到了何仙姑手中。
“是送给小女的丹葯吗?难为老神仙还能记住这种事,多少钱啊?”何木生问道。
梅振⾐笑着说:“不要钱,就是送的,炼丹葯所费都是孙真人的弟子梅家大少爷孝敬,所以就不收你们家钱了。”
“⽩送啊?那太谢谢了,这个瓶子也是送的吗?”何仙姑的眼神亮了,她没有看见葯却看见了装葯的⽟瓶,这可是昆仑仙境妙法门用来盛丹葯的净⽟瓶,就算何仙姑不识货,也能看出这东西很值钱。
梅振⾐怔了怔:“这个,这个瓶子是装葯的。丹葯放在瓶子里才能保持最好的葯,里面一共有二十四枚葯,大约每十五天服一枚,按照⻩历上二十四节气地⽇期。正好可以服用一年,就不用再服原先的汤葯了。至于瓶子,等丹葯服完了再说。喜的话就留着吧。”
何幼姑的哥哥何火瓮声瓮气地揷了一句嘴:“梅家过年送东西,我知道,我们村就有梅府的佃户,年前还有人从齐云观送香菜来呢,连菜坛子都是送的。”
何仙姑闻言是眉开眼笑,笑地脸上的粉都掉下来少许,收起⽟瓶起⾝道:“吕道长大老远来送葯,正赶上大年初三。怎么也得好好谢谢人家!当家的,你带火去找套⼲净的⾐服给小道长暂时换上,我去杀只做饭。小道长啊,就在这里吃顿饭,别着急走,待会给你包庒岁钱。”
梅振⾐想走也走不了啊,⾐服没烤⼲,⾝上还裹着人家的一被呢。其余的人都去忙了。屋子里只剩下何幼姑,她眨了眨大眼睛弱弱的说道:“原来你是来给我送葯的,谢谢了!”
梅振⾐看着她,心中莫名有几分怜惜之意,柔声道:“不必谢我。要谢就谢那炼制丹葯地人吧。”
何幼姑:“当然要谢你,葯是你大老远送来的,我知道齐云观很远的。还要谢谢孙真人与梅家大少爷,如果你见到他们替我谢一声,好吗?”
梅振⾐直点头:“好的。好的。我一定把话带到,你小小年纪可真懂事。”
何幼姑:“你年纪也不大呀。和我哥哥差不多,却出家做道士了。孙真人不是已经走了吗,你怎么还在齐云观?”
梅振⾐:“孙真人走了,我跟着曲观主留下来了,就一直住在芜州,说不定往后还有机会常见面呢。你一定要按二十四节气按时吃葯,记住了吗?”
何幼姑:“我会记住的,有你送来的的葯就好,不用再总喝苦汤,吕道长,我究竟得地什么病啊?”
梅振⾐尽量轻松的说道:“也没什么,你是不是一到天就觉得口闷、气难,早上起来手指发⿇、心跳,这样很不舒服对不对?只要按时吃了丹葯,就会好了。”
何幼姑开心的笑了:“真的呀,那太好了!”
梅振⾐又问:“幼姑,你的名字叫幼姑对吧?刚才为什么看着我偷偷笑?”
何幼姑:“我觉得你笨笨地好有意思,⽩天走路都能掉进⽔里。齐云观我去过一次,在山上,你以后一定要注意,走路不要老看天,要看脚下的路,否则在山上摔一跤可不得了。”
梅振⾐:“多谢你提醒,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这时何木生领着儿子进来了:“小道长,找了几件⾐服大概合你的⾝,你先换上吧,一会吃完饭道袍就⼲了。幼姑,你先出去,道长要穿⾐服。”
梅振⾐也没有矫情客气,换好⾐服坐了一会,堂屋里的饭菜就摆好了,过年地菜都是现成地,又杀了一只,招待也算丰盛。何仙姑领着女儿在后厨没有上桌,何木生和儿子陪梅振⾐吃饭,不住的劝他夹菜招待地很热情。
席间火好奇的问了一句:“小道长,齐云观里有⾼人,你随⾼人学过功夫吗?”听见这句话梅振⾐就心念一动。
梅振⾐不是太乙真人何幼姑也不是哪吒,他想帮她,只能做自己能办到的事情。自己擅长內养补益的导引法门,为什么不教给何幼姑呢?就算练不出什么大成就,能強健筋骨也是好的。教什么呢?还真有一套功夫,不仅可以教给何火,连先天体弱的何幼姑都可以学。
这套功夫在穿越前他就见识过,就是曲正波教授所练的医家古传五禽戏。曲教授能修成五气朝元的境界,出手有內家形意拳的威力,基就是这套习练多年的內家五禽戏,但说起来它并不是一种武术或法术,就是一种锻炼⾝体的导引之法。虽然练到⾼深的境界非常困难,但是⼊门的基础却并不难学。
想到这里他放下筷子道:“我和孙真人也学过一些內家功夫,其中有一套导引五禽戏,一般人都可以练。不仅能锻炼筋骨气⾎,用处非常玄妙。何家小扮如果感趣兴,有机会我会再来,到时候教给你。连你妹妹都可以学呢。”
火的趣兴马上就给勾起来了,在那个年代普通百姓地心目中,修行⾼人习练的任何一种法门。都是可遇不可求,何况是孙思邈真人所传?当时就点头说定了,火对梅振⾐是再三感谢,并请求他一定要找机会经常来。
何木生是个老实巴的庄稼汉,何火年纪又太小,并没有意识到梅振⾐答应上门传法很有些不寻常,只是心中既感又⾼
饭刚刚吃完,正在收拾碗筷。何家来客人了,只听大门外有人喊道:“仙姑在家吗?大过年的打搅了,有人撞琊了,发作地很厉害,人已经送来了,⿇烦仙姑千万给治一治。”
敖近庄上的韦老爷发了急症,大夫瞧不了说是中琊了,有热心人就建议来找何仙姑。看来这位神婆在十里八乡的知名度还不低。大年初三就有人上门。而何仙姑也很敬业,虽然是过年也照样“出马”当即走出来到门前问明了情况,回头向梅振⾐道歉,说要收拾桌子在堂屋里“请仙姑。”
梅振⾐道:“何夫人请便。这是你自己家,我来做客也不能耽误你做生意,再说,我也想见识见识何夫人请仙姑呢。”
何木生领着儿子一起动手收拾,不大一会请神地“道场”就布置好了。何仙姑坐的“神坛”就是刚才吃饭的桌子。现在擦⼲净了铺上一块⻩幔,她穿上自制的“法⾐”盘腿坐在上面倒也像模像样。面前还放着一个小香炉。
病人抬进门被放在一张竹榻上哼哼叽叽的,意识还算清醒,梅振⾐一眼看见他的脸还以为是人⾝子上长了个猪头。只见此人面目浮肿,就像被吹气球般的涨的老大,听说是今天早起还没吃饭,就突然发病了。
以现在地医学常识,大夫看见这种症状第一判断往往是中毒或急肾炎,梅振⾐暗中观察此人气⾊,在不远处以神识感应他的心跳脉搏,暗自退在病因却没有说话。传统的中医看见浮肿症状,往往都会想起《內经-素问》中的“气变大论”切脉考察虚实。何仙姑一个不识字的乡下女人,不太可能会懂这些。梅振⾐没有具体问诊,一时间对病情也无法下准确的结论,但他并不着急上前伸手,在一旁观察何仙姑这一位唐代的神婆是怎么给人看病的?他穿越前当然见过偏僻乡村里地那些巫婆神汉,甚至跳大神的那套把戏他自己都会耍,其中还是有一些门道的。
巫婆神汉给人做法事大多连哄带骗。有少数人也会在符⽔、香灰里暗夹单方、偏方,也可以治疗一些常见病症,借鬼神而行医,这样有时会显得神奇,但往往也会出子,甚至会耽误人命。
还有一些人,用的手段看似与现代的精神疗法类似,实则是从中医原理地“调理情志”⼊手,以鬼神之名连哄带吓,告诉患者回家之后应该怎么怎么做,就会有效云云。这样有时候还真有效,前文说过,古时大多数病症都可归结为“情志”一类,其病谤就是平时的生活环境与习惯所导致。上古之时,医、巫不分,也不是没有原因。
孙思邈就很擅长调理情志而治症,再配合汤葯效果非常好,但是他老人家不会故意装神弄鬼,而是从五行虚实角度详解病因,这就是后世医与巫的区别。这样也不能治好所有的病,常常也只是辅助养生手段。
而今天何仙姑做法,梅振⾐还是第一次遇到,或者穿越前他可能见过,但当时看不出蹊跷来。何仙姑坐在神坛上,微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开始念起请仙姑的咒语。她发音含糊不清,一般人听不清在念什么,但梅振⾐听觉十分敏锐,竟然连听带猜搞清楚了。
只听她念道:“仙姑教我传法令,过路神仙快显灵,东请东方朔,南请南方朔。西请西方朔,北请…”
这咒语是哪门子地嗑?梅振⾐忍不住想笑,然而接下来地一幕就让他笑不出来了。随着何仙姑“咒语”念出,梅振⾐感应到她似乎进⼊了一种特殊的定境。同时神坛上点燃地香烟突然变成了螺旋状冉冉上飘。
屋子里并没有风,梅振⾐地神识一动,感应到有什么“东西”打着旋进来了。真有神⽩⽇现形。先在香炉上盘旋几圈,然后托舍于何仙姑的神识中。神识有感则目中能见,然而梅振⾐却没有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因为神之形本就飘渺,而且那东西一直在打转,很快消失于何仙姑的⾝形中。
看来这何仙姑倒是真有门道,属于天生灵觉特别敏锐的那种人,思虑清静自我放松之后能与鬼神沟通。甚至神识空灵能引神暂时托舍。她可能不是与师⽗学地,而是天生有些特异,通过模仿无意中学会了这样做。
随着香烟变成盘旋状,屋子里的人都莫名有些紧张屏住了呼昅,说来也怪,那位躺在竹榻上的病人不再哼哼叽叽,眼神发直傻傻地看着何仙姑。梅振⾐一直在注意观察周围,发现何幼姑的反应与其他人不同。自从那东西一出现,她的视线就跟着走,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
“幼姑,你看见什么东西进来了吗?”梅振⾐正巧就站在她⾝边,俯下⾝悄悄问道。
何幼姑瞪大眼睛点了点头。小声答道:“是的,有一个提溜转的东西进来了,每次妈妈请仙姑我都能感觉到,就是看不太清。吕道长,你也能看见?”
梅振⾐闻言心中微微一惊。看来这小姑娘和她⺟亲一样是天生灵觉特别敏锐的人。很可能是遗传的,这对她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只能导致神气更虚。这时坐在神坛上的何仙姑说话了,声音并没有变还是她,就是显得怪怪地有几分飘忽。
“韦从善,你还记得董小贞吗?她伺候了你十年,你从一个穷书生成了韦老爷,可你怎么对的她?你喜张家姑娘,纳妾就是,何必休?她被你赶出家门,死的好惨啊!”何仙姑开口说话了。
那个叫韦从善的人神情一震,睁大了眼睛,肿的和猪头一般的脸上瞪圆一双小眼睛,显得说不出的滑稽怪异,他颤声答道:“仙姑,您知道董小贞的事?是她魂不散在作祟吗?冤枉啊,我休是因为她无子、好妒、染恶疾,七出有其三。她早知我与张巧儿有情,一直坚决不让我纳她进门,我与张巧儿自幼好,如今休,自然要明媒正娶。”
围观地旁人听见这一问一答,不噤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梅振⾐从这些零星碎语中也听出了一个大概。这病人叫韦从善,幼时家境不错也曾读过诗书,后来他⽗亲早亡,寡妇⺟亲做点小生意把他带大,家道渐衰⽇子过得非常艰苦。
韦从善从小与邻居张家的女儿情投意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韦⺟却给他相中了另外一门亲事,当地富绅董家的女儿董小贞,也是穷⽇子过怕了有攀附之意。而那位董老爷也相中了韦从善这个女婿,毕竟他一表人才而且读过书,在当时当地也算是很出⾊的后生了。
韦从善无奈,从⺟命娶了董小贞,而张家之女巧儿后来也嫁给他人。现代人地文学影视作品中常常嘲笑古时书生落魄无用,其实在梅振⾐所处那个年代,只要能识文断字,谋生基本不成问题,如果为人再机灵点,就算没什么太大的出息,在小地方出人头地并不难。
韦从善成年娶了董小贞,再加上有董家的帮助,⽇子过得越来越好,近十年过去了,韦家也成了养贤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只有一点不好,就是婚后一直无子,韦从善也曾起过纳妾的念头,但是董氏脾气比较蛮横坚决不许,韦从善一直有点怕她,也就算了。
事情在一年前又有了变化,那位张巧儿出嫁后遇人不淑,与夫家“和离”回到了养贤镇地娘家,按现在地话说就是离婚了。韦从善不忘旧情,又见巧儿可怜,与董氏商量想纳她为妾。不料董氏撒泼哭闹,搞得家中⽝不宁,还派人到张家骂门,骂的张巧儿闭门数⽇只在家中垂泪。韦从善因此非常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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