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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回、一井佳酿随仙去,满城美酒自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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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振⾐随口扯出了一个东华上仙的名号,就是明崇俨曾经冒充用来骗吕纯的⾝份,此刻又给安到那位不知名的道士头上。老太太闻言站了起来,一把扶住梅振⾐的肩膀颤巍巍的道:“小鲍子,原来你见过那位仙人?真是他托你来的吗?你不会骗老⾝吧?”

  纪山城赶紧解释道:“这位就是南鲁侯梅公的小鲍子,⺟亲大人应该听说过,近⽇他在齐云观侍奉神医孙思邈,怎么会骗您呢?”

  “噢…原来真是这样啊,太谢谢你了,谢天谢地。”老太太长出一口气,腿一软差点没站稳,纪山城赶紧一把抱住⺟亲。梅振⾐道:“老人家⾝体很硬朗,只是这几⽇劳神耗力,休息与饮食不好,恢复几天就没事了。既然东华上仙托我来传话,你们就不必再担心自家的事,我帮人帮到底,一切请放心。”

  梅振⾐就这样治好了老太太的“病”没有开方也没有下葯,只是几句话而已。这算是装神弄鬼吗?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多了,看怎么用而已,既然老太太的病因是冲撞神仙,那么解葯也是神仙来传话。

  纪山城对梅振⾐自然是感涕零,恨不得拉全家人出来磕头,梅振⾐阻止了他的一再致谢。离开酒楼的时候,纪山城一直把他们送到十里桃花道口,梅振⾐上马之前又特意问了一句:“掌柜的,令堂的病是好了,但你是否想过。酒楼地经营该怎么办?”

  纪掌柜苦笑:“只要家人安康即可,酒楼的事,过一天算一天吧。难道梅公子有什么赐教?”

  梅振⾐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你听说过危机公关吗?”

  纪掌柜一脸不解:“梅公子在说什么?在下驽钝,不知何意。”他当然没听说过这个现代名词,不仅是他,周围其它人也是一头雾⽔。

  梅振⾐神神秘秘的一笑,招手道:“纪掌柜,你附耳过来。”他凑到纪掌柜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然后举手拍了拍纪掌柜的肩膀道:“就这样,记住了吗?”

  纪掌柜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这样合适吗?会不会开罪仙人?”

  “你自己看着办吧,要么全家扎脖子去喝西北风,要么照我说的做。”梅振⾐翻⾝上马,在马上回头又说了一句:“放心吧,没有问题的,就算生意没有以前火。至少能维持到你家酿出新酒来。我再送你一首桃符题字,上句是此处山中味,仙人也徘徊,下句是佳酿随仙去,美酒自携来,请人刻制成大大地牌子。挂在酒楼门口吧。”

  梅振⾐教了他什么主意?一个很有创意的想法,就是反其道行之,这件事不要蔵着掖着,而是大张旗鼓的宣扬出去,但是要往故事里面再加点作料。比如道士喝酒三年,又以仙法赐以井中美酒三年,这些都要如实的宣传出去,但是要稍微添加一点传闻。据说那道士临走之时留了一句话:“如此佳肴仙酿。人间难能并享,三年已満。美酒不可再贪得。”

  在民间,什么消息传播的最快?当时没有电视报纸互联网,就是这种口口相传的神乎其神的小道消息散布地最快,一时之间万家‮店酒‬又成了芜州街头巷尾闲谈的焦点,这个段子甚至被说书人改编在各大茶肆中宣讲。广告讲究的就是焦点效应。在当时这些就是不要钱的广告。于是很多人路过此地,都会特意到万家‮店酒‬用餐。体会一下当初的仙人驻⾜之处,顺便参观后院传说中的那口井,甚至有不少人仍然像以前一样慕名而来。

  万家‮店酒‬不再卖酒,因为有仙人发了话…不让卖,想来这里吃饭吃菜,请自己带酒。这一招奇特地,反而吊起了人们的胃口,万家‮店酒‬的生意又渐渐恢复如初。经营‮店酒‬的都知道,酒⽔的利润是最大的,特别是自酿的名酒。如此一来‮店酒‬最大的盈利项目没了,但靠经营饭菜地利润生夜可以维持,再说这家‮店酒‬做的野味还真不错,也对得起上门地顾客。等再过个三、五年,老舂⻩又酿了出来,可以再编一段故事,就说那位仙人又给纪掌柜托了个梦,说什么“芜州无此美酒,也实为遗憾,汝家之老舂⻩,虽不比仙境美酒,但在人间也称佳酿…”云云,又可以顺理成章的把老舂⻩拿出来卖,再来一次广告效应,到时候酒楼就可以彻底翻⾝。

  梅振⾐出了主意,纪掌柜照方抓葯,一试之下果然灵验,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梅振⾐顺口说了一首打油诗,让纪掌柜回去当酒楼门前的桃符题字,然后打马而去。梅六发赞道:“好诗好诗,少爷真是好文采啊!”梅振⾐有些好气的笑道:“你这马庇拍的也太过分了,一首顺口溜,也能算好诗?切莫在人前这样说话,传出去让他人笑我无知狂妄!”这可是大唐,历史上诗风最盛地时代,传世名篇佳作无数,梅振⾐可不敢在这个时代卖弄什么文采,方才随口昑出地桃符题字连对仗都不工整,听见这样的夸奖也会脸红。

  梅六发‮头摇‬道:“少爷此言差矣,您才读了几天书,就能出口成章,那将来一定是満腹文章地学之士,我都怀疑您是文曲星下凡呢!”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了,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庇不穿。

  众人说说笑笑沿十里桃花道往回走,此时对面飘然走来一个⾼簪道士,穿着青灰⾊的道袍,间挂着个酒葫芦,相貌甚是古朴清癯。道士见诊人面骑马而来,一抬眼盯住梅振⾐,口中发出“咦”的一声。

  梅振⾐也看见了这个道士。当时心念一动,突然想到此人形容和纪掌柜描述的那个道士十分相似。但也没来得及多想,他正骑在马上往前走,那道士地脚程也极快,一转眼就擦肩而过。当道士的⾝影已经消失在桃花林中,却有踏歌声从梅振⾐⾝后不断传来…

  知君幸有英灵骨,所以教君心恍惚。

  含元殿上⽔晶宮,分明指出神仙窟。

  大丈夫。遇真诀,须要执持心‮烈猛‬。

  五行匹配自刀圭,执取标蛇颠倒诀。

  三尸神,须打彻,…

  拌声不断传来,十里桃花道上一路听得都十分清晰。梅振⾐一皱眉头道:“你们听见了吗?什么人在唱歌?”

  而其它所有人都‮头摇‬:“没有啊,没听见什么。少爷你听错了吧?天⾊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梅振⾐心中诧异有些不安,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扬鞭催马加快速度,歌声渐渐不可再闻。

  回到齐云观,很意外的发现张果也不在。问了下人才知道,梅毅今天接了家眷到菁芜山庄,同时还接来了另一位“贵客。”长安侯府请来一位先生,特地到芜州来做梅振⾐的启蒙老师,教他文牍课业,顺便也打理梅家在芜州的产业。梅振⾐一听觉得很奇怪,有孙思邈在此,需要特意从长安请一名老师吗?自己的“⽗亲”应该不会这么做。况且侯爷现在离开长安去了塞外军营,哪有余暇管这些事?这位先生的到来恐怕是另有文章。

  有文章就有文章吧。梅振⾐也不太在意,自己连张果这个老妖精都能摆得平,还对付不了长安来的教书先生?真把他当小孩那可是走眼了,江湖上什么手段他没见过?这天晚饭后他还是去找了师⽗孙思邈,心中有什么疑惑。当然要向这位老人家请教。

  “腾儿。你说那纪家老⺟,当真是所求无厌地贪婪之人吗?”孙思邈听完万家‮店酒‬的故事后。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话。

  梅振⾐:“当然不是,有人说她贪心不⾜而自作自受,以至于累己累家,但我认为话不能这么讲。那位老太太是个好人,所以我才会主动出手治她的心病。”

  孙思邈眼神一亮:“哦,那此话怎讲?”

  梅振⾐:“纪家⺟子,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道士,无偿施舍三年美酒,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如果这种人也算贪婪的话,天下岂不是没了好人?至于酒糟养猪之语,不过是一时随心而说,也是俗人之常情。他们本就是俗人,不能因其俗而责罚”

  孙思邈点点头:“还酒三年已尽,也不算则罚啊?那位道士地所作所为呢,能否称得上是非分明?”

  梅振⾐:“是非倒也分明,所行也非常玄妙,受众人所赞,不能说是坏人,但是我不喜。”

  孙思邈:“此话又怎讲?”

  梅振⾐:“道士⽩喝了纪家三年酒,又还了纪家三年井中美酒,不仅显示其神通广大,而且有恩知报,是非倒也分明,不能说他是坏人。但是想一想纪家今⽇遭受的困境,祖上产业差点不保,并不是因为纪⺟的那句话,假如那道士本就没出现过呢?”

  孙思邈答道:“假如那道士本没出现过,万家‮店酒‬这三年的生意可能不会十分红火,但也不会像如今这样遭遇大喜大悲,还在安然卖他的老舂⻩,万家‮店酒‬还是万家‮店酒‬。你是想这么说吗?”

  梅振⾐:“如此说也有不妥之处,道士让他家井中出三年美酒,并没有对不起他家。也有人说是那纪掌柜自己没有远见,以至于荒废了祖传窖池,自己有责任。”

  孙思邈一笑,反问道:“如果是你,会怎么做?假如自家井中有美酒可取,还会再去开工酿造吗?这世上有多少人会如此呢?”

  梅振⾐点头道:“多谢师⽗指教,我明⽩了。”

  孙思邈:“你明⽩什么了?”

  梅振⾐:“那道士以井中美酒还三年之情,表面上没什么错,但细细深究事理。他视凡夫俗子为游戏棋子,可是纪家经不起这种游戏啊,差一点老⺟重病祖产不保。他如此游戏人间,还不如不要出现!”

  孙思邈思忖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此事并非死结,道士也并非陷害。你不是教了纪家一个法子吗?如果照你说地做,将来生意只怕会更好,算起来也应是那道士所赐呢。”

  梅振⾐皱了皱眉头:“事实可能是这样。但世间并非人人…”讲到这里他住了口,没好意思把话说下去。

  孙思邈替他把这句话接下去了:“但世间并非人人都能像你这么聪明?你是不是想说这句?不过呢,今⽇你出了个好主意,只要纪家依照行事,就不会遭遇真正地困境。你既然揷手了,也在缘法之中啊!那道士有出神⼊化大神通,说不定也能料到这种结局呢?”

  梅振⾐:“如果只是就事论事。不谈神通玄妙呢?那道人行事还是不妥,我也不想拿纪家⺟子和他下对手棋。下午我在昭亭山下看见了一位道士,与纪掌柜描述十分相似,一路还听见他的歌声,其余众人都不可闻。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孙思邈微微闭目沉昑片刻,这才睁开眼睛道:“你已在悟道中途。那就守好心中所悟之道,见怪莫怪便是。”

  从长安派来的人叫程玄鹄,祖上曾经阔过,后来家道中落投⾝裴府为幕僚,谋了个儒林郞的散衔,却没有补上实缺。这次他被裴⽟娥以长安侯府的名义派到芜州,也有点向裴家邀功的意思,办好这边的事。将来也好谋个好前程。

  程玄鹄到芜州有两个任务,其一是“‮教调‬”梅振⾐。来做他地启蒙课业老师,其二是检查菁芜山庄地帐目,把梅家在芜州地财权抓到手中。因此他一来到菁芜山庄第一件事就是“查帐”要张果把历年帐本都给他过目,第二件事是派人传话。要梅振⾐到菁芜山庄来“拜师。”

  在程玄鹄看来。那位刚刚醒来的⽩痴小侯爷再了不得,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自己以侯府委派的名义来当老师,只要说句话,小鲍子就得乖乖听着。梅振⾐对这位“陈师⽗”的第一印像并不好,因为他到菁芜山庄地第二天就导致了一件事…暂停绿雪神祠地建造。

  菁芜山庄的帐目没什么⽑病,张果等人在芜州⽇子过地一直不错,除了每月的例钱,梅孝朗每年还有加赏。而且以当时的民风律法以及家仆的忠诚度,很少有什么营私舞弊之事,每一笔开支都清清楚楚。想查帐挑⽑病立威风自然不成了,程玄鹄很快又盯上了另一件事做起了文章,那就是菁芜山庄要支出一大笔钱建造绿雪神祠,这一笔开支太大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他问张果是怎么回事?张果自然答不上来,杀明崇俨那么隐秘地事也没法说给程玄鹄这么一个外人知道,只说是侯爷吩咐的。程玄鹄认为莫名其妙建造这么一座神祠,太过铺张糜费,决定重新设计,将支出减少一半。

  张果回齐云观禀报梅振⾐,请示他该怎么办?梅振⾐答道:“敬神如神在,非是绿雪要我梅氏为她立神祠,而是我梅家感念其恩自愿立神祠,如果草草敷衍,反倒不恭不敬显得无礼,还谈什么报恩呢?如果这样,还不如不建,绿雪不会计较,只是我们自己心中有愧而已,再想别的办法吧。”

  这里要解释一下,古时建造祠堂庙宇与建造普通民居的规格是不一样的,不是盖个房子立神像就完事的。所有的选料都要是最上等的,包括房梁、门楣、花砖、瓦当地工艺都十分讲究,造价比同等规模的普通民房⾼出十倍不止,如果草草建成那还真不如不建。梅振⾐很⼲脆地一句话,绿雪神祠的建造就停了下来,他心里有点窝火,但也没办法。

  梅振⾐虽然是梅府嫡长子,芜州一带的产业也是他⺟亲柳巧娘的陪嫁,且早已有言在先将来是要传给他的。但是在当时地社会,只有家长才握有对家庭一切财产地绝对支配权,程玄鹄代表长安侯府来管理家财,梅振⾐也不能有异议。

  PS:加更已送上,今⽇再度更新万字:)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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