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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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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出来,陆青野,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一路冒着滑倒的危险,明月直接踩着泡泡堆,走到对门去喊他。

  奇怪,以前不管做什么事,他不是都一等一的快吗?怎么这会儿迟了好半天还不开门?

  “喂!”

  如果不是考虑到用脚踹门自己会跌得四脚朝天,她早就踹了!

  “喂!”改成擂门,肥皂⽔流到手肘伤处,好痛!“我要跟你说,你才不是什么『代打』,我喜的人、我要吻的人,一直都是小学六年级救了我的那个人,也就是…”

  门扉唰一声拉开。

  门后,出现一个半裸猛男…还有一个穿著细肩带上⾐、你热的妙龄女郞,很hot的那一种。

  明月呆了半晌。

  一个半裸猛男跟一个露出来的肌肤比遮起来的多更多的娇女人躲在屋子里,慢半拍才来开门,这意味着什么?

  “⼲么?你又是哪一筋不对劲了?”陆青野对她恶吼,表情很狰狞。

  很像是求不満,或者好事被打断,明月在心里默默地加注。

  “有话就说啊!”就算是“代打”也没有义务随时应付她的五四三。

  妙龄女郞替她说话。“青野,不要对这位‮姐小‬这么凶啊!”明月看了看她,明无俦的她,又呆了一下。

  她习惯地伸手抚着发边,摸到了那个黑不溜啾的便宜旧发箍,还有那扎着发髻、到自助餐店去要就有的竹筷,把手上一堆细碎沬泡沫带到了头上。

  人家则烫了波浪大卷,发面还染成了藌金⾊,时髦又出⾊。

  她⾝上穿著便宜到家的圆领衫,以及陆青野讽过“前端还有一个开口可以通风,凉得不得了”的男人四角

  人家却一⾝都是夏季狂野的行头,⾜下还蹬着银⾊细带⾼跟鞋,美得会冒泡。

  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刚刚就像得了失心疯,狂得吓死人。

  如果不是看到那么精致的可人儿出现在陆青野⾝边,她可能会一古脑儿把心意都说出来,把她想通的关键点一一剖析给他听。

  她会‮奋兴‬而忘我地宣布,他才不是“代打”!

  但是…现在距离小六那年已经有十五个年头;距离毕业初吻那年也有十二个年头,⽇子一天一天翻过去,⾝边的人来来去去,他们都在改变…

  或许,或许当年的实情是“这样”还是“那样”对陆青野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如果他⾝边有了意爱的对象,多说也只是枉然。

  陆青野咬牙切齿。她在怔什么?

  “你十万火急地敲门,到底有何贵⼲?”

  明月看了他一眼,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没、没有。”

  铃…铃铃铃…刚好她家电话响起来。

  “我先回去接电话,bye─bye。”她落荒而逃,差点在他们面前滑一跤。

  感谢上帝,她稳住了自己,不然她一辈子都会痛恨这一刻!

  门扉碰一声阖上,陆青野与妙龄女郞面面相觑。

  “她就是你舍⾝相救的小佳人?”妙龄女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好象误会了什…”

  “闭嘴,你不是来帮我贴狗⽪膏葯的吗?快点过来!”

  “什么『狗⽪膏葯』?这是你姑姑、我老妈听到你摔伤熬夜弄的耶…”

  陆青野也关上门,往椅子反向一坐,等堂姐帮他上葯。

  刚刚明月在门口嚷嚷好象嚷了些“你不是…”、“…代打”什么的。

  他摇‮头摇‬,想到那个字眼就自伤。他暂时不去想那些!

  忘了吧、忘了吧!反正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但他没有料到的是…刚刚那通电话,已经把明月扯到离他很远的地方。

  …。。

  轻装便行,坐在客运车上,明月在心底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随⾝小包里,装的是印鉴与存折,刚刚小妹在电话里说有十万火急的事儿要跟她商量,要她尽快返家一趟,她顾不得截稿⽇在即“侠义”那边还有脚本要开工,细软款一款,就赶紧跳上最快的一班车。

  一路上,她都不敢合眼,心像吊在半空中,随风摆

  莫非债主又找到家里找碴?莫非爸爸又去妈妈改嫁的新家惹⿇烦?

  一路颠簸煎熬,换了三班车,⾜⾜耗去七、八个小时,庇股都坐硬了,她才回到乡下老家。

  一打开大门,就看见小妹如星坐在客厅,看电视、剥荔枝,吃得満手糖⽔。

  “二姐,你回来了!”

  她都还没坐下来顺口气,便急得先发问为要。

  “如星,怎么一回事?你在电话中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谈。”

  如星又剥了一颗荔枝往自个儿嘴巴送。

  “你一听就真的赶回来啦?呵呵,速度比宅急便还快!”

  “如星!”她活像一尾上了油锅的生鱼,被煎熬得几乎奄奄一息,她却还在一旁闲凑趣、看热闹。“说重点!”

  如星吐去荔枝核,‮奋兴‬叫道:“二姐,我要结婚了!”

  “结婚?”明月后脑门一轰,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眼前一黑。

  “恭喜我吧!”那张与明月肖似的睑庞笑盈盈。

  “等等、等等…你不是才刚大学毕业吗?”

  “对啊!我男朋友大我十二岁,早就出来社会上工作了,他非常爱我,希望能早点把我娶进门。”如星娇嗔了一下。“真受不了他耶!”

  不对,这不是重点。

  明月脑子纷纷。“先让我喝点⽔再说。”

  如星继续坐着剥荔枝壳,明月放下包包,自己到厨房去倒﹂杯⽔。

  见她又坐回来,如星又笑眯眯地粘过来。

  “我们连去哪里度藌月都想好了!二姐,你一定不敢相信,他要带我去欧洲度藌月耶!他说随我玩,玩到我想回家为止”

  “结婚…”她困难地起个话头,在想该怎么切⼊这个话题。

  “婚事不⿇烦,我们都不喜铺张,所以下个月就去公证,他知道我不喜跟长辈住在一起,会买一栋花园洋房跟一辆奔驰车登记在我名下…”

  “等等、等等…”明月举起手来制止她的喋喋不休。

  她思索着该怎么开口才算委婉。

  “如星,你应该知道,大姐…的事吧?”

  如星喜气洋洋的俏脸沉了下来,很明显的,幺女脾气发作了。

  明月知道,小妹子急,什么事在兴头上就一定要顺她的意,讨厌人阻拦,但婚姻大事可不能让她随便嚷嚷着就办成。

  “你的他…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吗?”明月谨慎地问。

  如星敛起笑容,翻睑如翻书,换上另一张表情。

  “这就是我要跟二姐你说的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月突然觉得背脊菗冷。

  “我要结婚这件事,请不要让爸妈知道,我怕他们狮子大开口要太多聘金,把他吓跑那就不好了。”她慢条斯理地菗了张纸巾,揩去掌上的‮腻粘‬。“我花了很多心思才套住这个好男人,他又会‮钱赚‬,家世又好,学历也強,平时常到世界各地出公差,最重要的是他宠我,事事都顺我的意,我可不想让他跑了!”

  看着如星什么都计划好的神情,一脸犀利与精明,明月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幼时,她们当然姐妹情深,如星尊重她,什么事都会先找她商量再作决定。

  但是,历经破产、跑路、躲债,经过这十几年来的左迁右徙,她们各自求学,她又负起大多数筹付债款的责任,到处打工‮钱赚‬,姐妹之间,早已难有机会坐下来贴心的聊一聊。

  上一个遗憾是大姐,在他们措手不及之际,为爱‮杀自‬,成为一缕芳魂。

  她不想再有遗憾,但她应该怎么做?这些年,她的格变得不少,如星亦是,谁会知道她的小妹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明月艰难地开口,感觉到喉咙紧缩。

  “你的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形?”

  “不知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如星轻哼。“我没有这个打算。”

  明月深深昅了口气,不知道该说,这个答案是在她的预料中,还是预料之外。

  “二姐,我就是要拜托你什么也别跟他提,我可不要被退婚,那多丢睑!”

  但如果什么都不提,不就意味着,家里这副重担,小妹都想扔给她挑了?

  “如星,我…”明月第一次发现,要求同胞姐妹跟她一起分担责任,竟然是一件如此难以开口的事。“家里的债务,你也有责任分担吧?”

  如星倔強地撇了撇,不肯正面回答。

  “如果我告诉他实情,谁知道他会不会吓得离开我?”

  明月恳切地开口。

  “如果他因此离开你,就代表他不值得拥有你,他没有承担风险与庒力的能力,人生无常,谁也说不准,何时自己也要遇上类似的⿇烦…”

  “我的他家大业大,基稳固,才不会有垮台的一天!”如星气急败坏,仿佛二姐触了她霉头。“再说,我才不要冒这个险!你不会知道,为了得到他,我花费多少心思,才让他认定我虽然不富裕,但也是家世清⽩,绝对配得上他…”

  明月摇‮头摇‬,张口言,如星嘴一撇。

  “算了,我早该知道你不会赞成的,你打从心里嫉妒我,你本见不得我过得比你好!”一连三把锋锐的刀直直揷⼊明月的心坎里,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我找你回来,只是要告诉你,我要结婚了,还有,我那笔就学‮款贷‬就拜托你一并帮我还掉。”

  “什么?”家里的债务她不管,连就学‮款贷‬都要她付?

  明月一呆。

  “我不能让他知道我连大学都念不起,还得靠‮款贷‬才能完成学业。”她振振有词。

  “如星,你…你太过分了!我的就学‮款贷‬也是靠我自己还的啊!”明月努力拾回一点神志,不让她打得溃不成军。“你的学历,也是对方接纳你的重要条件之一吧?那你就该自己负责这笔‮款贷‬,毕竟是『学历』也尽了一份力,为你捞了个好老公啊!”如星才不为所动。

  “我嫁遇去,就要当全职的少了,哪有机会出去‮钱赚‬还‮款贷‬?”她把就学‮款贷‬按时摊还的明细表丢绐明月。“记得,每年六月底跟十二月底都要去‮行银‬帮我缴钱。”

  “如星!”明月气得发抖。她料想不到,姐妹会有为钱决裂的一天!

  “二姐,你也希望我得到幸福吧?”如星坐下来,继续剥荔枝,浑然像个无事人的模样。

  她是希望,但…

  “你只顾着你的幸福,那我呢?”

  如星不防她有此一问。“什么?”

  “我为家里负担债务好多年,甚至我希望你把书念好,没让你外出去打工,所有的开销由我负责。只要你开口要什么,我都尽量満⾜你。我原本希望,等你毕业,姐妹同心,一起奋斗,很快地就能将债务还掉,但是…”她哽咽住,再也说不下去。“你口口声声你的幸福,那我的幸福呢?”

  “…”如星没说话。

  “我的青舂呢?都耗在疲于奔命的工作中了,我向谁讨?我可以申诉吗?”

  “…”如星撇撇嘴,一脸嫌恶,答非所问。“二姐,家里的事,一向都是你在照料,我替你算过了,以你‮钱赚‬的速度,大概再十来年就还得清了,如果再多几个兼职,还得更快!也不算耽搁你太久。再说,你的责任感比较強…”

  “所以我活该?”至此,明月心已冷,宛如坠到⾕底。

  后来姐妹是怎么一问一答,她不知道。

  夜已深沉,公车也都停驶了,她是怎么离开乡下的她不知道。

  如伺搭上夜班客运车,回到悉的城市,她不知道。

  怎么在街上漫步行走,最后决定暂宿于祥馨家,她也不知道。

  祥馨虽是富家女,却很体贴,叫人收拾了间客房就让她静静地待在里头独处。

  她不想回到烤笼似的重光大楼,不想看那些为了挣钱还债而努力完成的稿子,不想看到那张怎么睡、骨头就怎么酸痛的木板,不想看到那些烂便宜的发箍和盘发的竹筷,更不想打开⾐柜,看那一件件质料差、样式丑的⾐裳。

  她也想过得逍遥、过得顺心,绽开青舂的花朵,汲取幸福作为容光焕发的养分。

  但是,她一直在克制自己,把物庒到最低,甚至冻敛了自己原有的个

  一时之间,她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叫作“江明月”?

  以前的江明月,可是很悍的!她会打架、会骂耝口、会杠人、会打抱不平,是个天之骄女;现在的江明月,畏畏缩缩,只会为五斗米折,变得毫无个

  虽然心疼的对象是自己,但她还是为逝去的自我流了泪。

  ⽇子一天天过去,她的心从強烈疼痛,渐渐⿇痹,到了最后,一无所觉。

  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

  懊死的江明月,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一天不见她,陆青野只是耸耸肩;两天不见她,他开始忧心忡忡;三天、四天、五天不见她,他连手边的工作都搁下了,无助得像一头盲兽。

  她去了哪里?

  少了她的存在,缺了惯有的喀啦喀啦打字声响,大楼顿时变得好冷清。

  连他…也好寂寞。

  平素他们住在对门,有话拉开大门就能讲,从来没想过去记她的联络电话。他透过“侠义”的人事部门,取得她的联络资料,每打一次电话,对门那间寂寞空屋就会响起一阵阵空洞的铃响。

  他,完完全全没了明月的消息。

  她的联络地址,填的是重光大楼,她的联络电话,填的是隔壁那支电话,她的电子邮件信箱…得了吧!江明月不是那种崇拜科技的人,想用网络找她更难。

  她到底去了哪里?

  他还记得,那一天她雀跃万分地来敲他的门,表情是欣悦的,直到…直到堂姐出现,她的小脸才拉了下来,怔住了。

  他不否认,当时在得不到她的心的沮丧情绪之下,他有刻意误导她的嫌疑,故意不介绍堂姐的⾝分,让她以为他们有暧昧。

  但那天,她在门口嚷嚷些什么?

  他挠着脑袋拚命想…

  “才不是什么『代打』…”

  “我喜的人,一直都是…”

  是谁?难不成…是他?会吗…有可能吗?

  他搔搔头发,想找到明月的意念更強烈了。

  可恶,当天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啊!

  当时他为什么不把她揪出来问个清楚,反而让她无声无息地溜掉?

  她会溜去哪里?难道她的债务又出问题了?谁那儿会有她的背景资料?

  陆青野想了还想,想了又想,最后终于灵光一现。

  他跳起来。那个地方一定可以探到一点蛛丝马迹,一定可以!

  …。。

  “爸,妈,我回来了。”

  一个宏亮有力的招呼声响起在“擎天别墅群”

  几乎是那个精健的人影一踏⼊玄关,屋里的六道目光就全聚拢过来。

  “哦,稀客,真是稀客啊!”秦佑怀从书房里走出来,见着他,直握着他的手拚命摇。

  陆青野怎么会不知道他这是在揶揄自己回家的次数很少。

  算了,有要事在⾝,不跟他抬杠!

  “先生,你叫我『妈』?”秦⺟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从老花眼镜上缘瞅着他。“哈!原来我有『两个』儿子啊!你都不回来,害我以为我只生了个独生子。”

  “回来就好。”秦⽗瞥一眼,⾝为严⽗,他没有太多热烈的表示。

  秦⽗是职业军人出⾝,当年光荣退伍,因缘际会邂逅了一个望族女儿,因为望族一家只有这么个宝贝女儿,所以两造缔结姻亲之前,就先说清楚,得让一个子嗣承传⺟姓。

  就那么刚刚好,第一胎就来个双胞胎,两个男娃娃一模一样,这下子秦家分一个,陆家分一个,各承其姓,倒也圆満如意。

  “妈,我有事问你。”陆青野毫不啰唆,直接往⺟亲⾝边一坐。

  ⺟亲大人通常是一个家庭联外的八卦信息站,五花八门,什么怪闻都有。

  “怎么啦?”

  “你记不记得,我们老家那边有一户姓江的人家?”

  秦⺟失笑。这什么怪问题?“姓江的人比比皆是,你说的是哪一家?”

  “嗯…”这可难倒他了。他从以前就很少注意这些事,也不曾静下来听听叔叔伯伯阿姨的闲聊。“我只知道他们有个女儿叫『江明月』。”

  秦佑怀拿着报表,在一旁窃笑。

  “不要吵!”陆青野回过头去,愤喊。“我没找你算帐就不错了!”

  “你们兄弟怎么啦?”

  “没事、没事,”秦佑怀主动帮他圆场,顺便提供手头上有的资料。“那户姓江的人家设有许多工厂,主要是制造罐头、易开罐,后来好象就没消息了。”

  “那是江一德,也算是我的袍泽。”秦⽗突然开口,提供意见。

  “啊!原来你说的是江一德,他太太…不对,是前,以前是我揷花班的同学。”秦⺟手一拍。“我记得他们家有三个女儿,名字就是什么⽇、月、星的。”

  “应该是。”陆青野对老头与老哥投以感的一瞥。“他们家怎么样了?”

  “哎哟,破产啰、跑路啰!”秦⺟拔下老花眼镜,仔细端详儿子。

  他⼲么突然在意起江家?

  陆青野催着问。“情况到底是怎么样?”

  “说到江一德会破败,也是件令人惊讶的事。当初他时运不济,几笔货款收不到,工厂又出了些意外,亟需赔偿金,他大慨是要面子吧!就把一些资产抵押给地下钱庄,借钱周转,没想到愈周转愈不灵,接着就兵败如山倒了。”

  倒了?

  “还负债累累呢!我听说事业刚往下滑的时候,他也到几家赌场去试手气。”

  “手气很烂?”

  “那当然,时运不济,手气怎么会好呢?再说,有了债务不去偿还,光想赢赌金来解决,怎能不倒?”秦⺟摇‮头摇‬,叹声气。“之后他们趁夜搬走,大家念在以前他还満会做人的分上,能帮的都帮了,不能帮的也不提这件事,以免地下钱庄追到他。不过,就不知道他们后来搬到哪里去。”

  “就这样?没有下文了?”要是如此,他会对老妈的八卦能力非常失望!

  “上个月,我打电话跟老家那边的邻居聊天,听说江一德的债务都是二女儿,那个什么『月』在偿还,至于最大的女儿,几年前就‮杀自‬了。”

  “‮杀自‬?”陆青野心口一闷。

  “好象是她的未婚夫嫌江家背负庞大的债务被吓到了,所以悔婚,江家大女儿一时想不开就‮杀自‬了。”真令人不胜欷吁。

  听到这一段往事,陆青野的浓眉紧蹙。

  到底这些年江明月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的庒力一定很大吧?她一定很不开心吧?

  思及偶尔听到她的键盘声,从早敲到晚;思及她一份工作做不够,还到“侠义”应征写手;思及她大钱从不花,小钱省着花,连坐公车的十几块都要省下来,遇到抢匪也死不服输,就算拿命拚博,也不让人抢走她的财物…

  陆青野心里一阵绞疼。

  秦⺟絮絮叨叨地道:“也难为了那个什么『月』,听说她很乖呢!家里的花费、吃穿用度全靠她,倒是她那个小妹,好象还不够成,听说花钱很凶呢!唉…”

  陆青野霍然起⾝。

  “儿子,你要去哪里?”秦⺟拉住他问。

  “回家!”他轻轻甩开手,快步迈向玄关。

  “不吃顿饭再走吗?”

  “妈,由他去吧!他现在在跟女朋友闹别扭,可能赶着回去跪地求饶。”

  虽然秦佑怀帮忙搪塞的理由很烂,而且会害他过没多久就被⽗⺟抓回来“开堂会审”了解感情状况。但是…他现在不脫⾝不行,知道明月这几年痛苦不顺的情况,他只想做一件事。

  倦鸟总会知返,他要回到重光大楼,点一盏温暖的灯,耐心地守候她回来。

  …。。

  除了这里,没有地方是她的家。

  除了这里,她也没有可以独自息的秘普间。

  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是,纯然的空洞与寂寥,有助于他思索很多事。

  他在意明月,这是无庸置疑的。

  不然,他不会一直把她记在心里,埋得那么深、想得那么勤。

  不然,他不会那么在意她的‮全安‬,怕她被欺负、怕她受伤害。

  不然,他不会介意自己的⾝分只是“代打”不会在看到她对老哥笑盈盈时,心里直冒酸气。

  但是,事到如今他才明⽩…就算是“代打”又如何?

  真正在意她,就别去介意⾝分!再怎么说,明月暗恋老哥都已经是八百年前的旧事,等级就跟小朋友玩办家家酒一样幼稚,没有什么差别,他吃什么鬼醋?

  他要的是末来,他与明月的未来!

  他坐在墙角,一拳重重地捶到地面。

  忽然间,楼梯间有了动静。

  他第一时问站起⾝,推开门,冲出去。

  从屋里流怈出来的灯光在走廊上化为幽微,但已经⾜够映照出两人的⾝影。

  她,瘦了一大圈,好象历劫归来。

  “…你还没睡?”她有些惊讶。他是在等门吗?“已经很晚了。”

  “你去了哪里?”他暗哑地问。

  “很多地方。”老家、祥馨家,还有漫无目的地到处闲晃。

  他不想追问,只是举起长腿一步一步地迈向她。

  明月开始颤抖,无可自抑地颤抖。

  他的脚步好象踩在她的心版上,一步步坚定地往深里去,剽据了她的心。

  “为什么回来?”他站在她⾝前,強势地问。

  明月的眸心惶惶然。

  她在祥馨家住了几天,那里不是她的家,那里没有让她思念的人,那个曾经给过她好多好多‮全安‬感的男人也不在那里。

  所以,她要回来,就算是半夜才想通,也要溜回来。

  “我…我只是想见你。”她呜咽地说道。

  此言一出,就像拉起了泪⽔的闸门,陆青野一把将她塞进怀里,恶狠狠地抱住,昅嗅她独有的淡淡香气,将她往自己屋里带去。

  她受委屈了!

  “说给我听!心里有什么,统统都说出来!”他命令。

  “我…”

  或许她需要的就是如此強妄的命令,才能打破她面对命运时一贯的沉默。

  明月坐在他的怀里,默默流着泪,把十五年来,憋蔵在心底的话一口气说出来,包括他们是怎么跑路,躲到哪里又迁去哪里,像老鼠一样到处搬家;地下钱庄如何讨债又如何威胁,家庭是如何由和乐到⽗⺟感情生变,最后分崩离析。

  他时而握起拳头,恨不得那些可恨之人就在面前,让他当沙包捶;时而抚着她的长发,吻去她的泪痕,怨恨起自己。

  他错了!

  他原本以为,明月是个坚強的小女人,任何磨难都不能摧折她,所以之前老是难为她。他不该被她的伪装蒙骗,在她刚強的外表下,蔵的是一颗脆弱易感的心,他应该疼爱她、应该宠她、应该把她掬在手心,细细呵疼。

  明月默默地流着泪。

  “我原本以为,『破产』是危机,但也可以是转机,损失的是金钱,赚得的是让一家人同舟共济,心更紧密的契机,却没有想到,我的家早已四分五裂。

  “大姐感情失利,在⻩泉路上,也许得到了她的安宁。爸爸在赌场里,或许买到了短暂的快乐。妈妈在改嫁的新家,依然扮演⺟亲的角⾊,有的是安⾝之所。小妹要结婚了,几百万债款往我⾝上一推,还附加一笔就学‮款贷‬当临别赠礼,要我代缴。”

  她苦笑了下。

  “大家都在过自己的⽇子,只有我在跟债务搏斗,辛苦一点、多赚点钱我不在乎,但这不代表我没有梦想、不代表牺牲掉我,我也不会感到遗憾啊!”罢开始挑起经济重担,大家都还客客气气、战战兢兢,直说“辛苦了”、“委屈你了”到后来,家人也就⽪⽪的习以为常,⽇常用度都找她拿,个个恢复了旧有的挥霍习惯,对债务也不闻不问,全给她打理。

  敝谁呢?不就是她自己愿意扛的吗?

  想到此,她在他怀里愤然嘶吼。“我不是真的那么坚強,我也需要一个強而有力的臂膀来支撑我!我也想要过得轻松自在,夜里不会因为沉重的庒力而惊醒过来!我也想要得到幸福,永远的幸福、真正的幸福,不是那种『夫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的假象。”

  但是,为什么这些走一遭人生该有的基本配备,她统统都没有呢?

  她哭得打嗝。

  “我给你!”陆青野低吼一声,将她搂得更紧。“明月,你要的一切我都给得起,让我给你幸福!”

  她全⾝一震,更滚烫的泪扑簌簌落下。

  他说要给她幸福呢!她倾心了许久的男人,说要给她幸福…

  “就算是心,你也给得起吗?”她小声地、菗噎地问。

  “当然给得起。”

  傍…得起?

  明月一怔,他的慷慨,让珠泪凝住了。

  “你怎么能这么笃定?”破碎的心,好象慢慢地被补缀起来。

  “我爱你啊,傻瓜!一整颗心都被你占据了,不给你行吗?”

  他含着几分委屈的语气逗笑了她。

  泪泉止住了,黑眸幽幽地看着他。

  “你怎么可能爱我?”她很感动,但有疑惑。

  “问你自己啊!十二年前,你強行夺走了我的初吻,让我的心⽇⽇夜夜都放不下你,直到再度重逢,才又燃起熊熊烈火。”

  她菗菗小鼻子。“后面这一段,听起来很像是我写过的小说。”

  “对,我借用了一句。”他眸里的笑意尽敛,换上真诚与不悔。“明月,就算我是『代打』也无所谓…”

  明月截断他的话。“等一等,你不是…”

  陆青野没让她说完,他坚定地往下说。

  “重要的是,我想疼你、我想宠你、我想把你捧在掌心,当作宝贝一样地呵护你。我爱你…直到你跑得不见人影,我才慢慢悟出自己的心意。”

  明月又落下泪来。

  破碎的心,不只被补完整,还被他话中的爱意涨得満満的。

  陆青野的凑上去,吻去她的泪⽔,发誓有生之年都不再让她垂泪。

  那个吻,蜿蜒直下,没有多久,封住了她颤抖的

  先是,而后是吻,由浅到深,一股情嘲‮滥泛‬开来,霎时间淹没了两个人。

  分不清是由谁先开始的,他们的不再只是満⾜于对方的吻,反而胃口大开,想要更加深⼊地去探索对方的⾝体。

  陆青野要她在他的怀中,他想确确实实地拥有她,弥补这几⽇枯等的焦躁与烦忧;她的失踪让他的心空了一个大洞,如今她回来了,她必须补缀他的心,终止他的不安。

  明月也要自己待在他的怀里。对她而言,他是为她撑住天的男人,她的男人。

  他的怀抱是她的救赎、她的天堂、她的洞天福地。

  这一刻,什么都不想了,她只想把自己给他。

  ⾐衫一件件褪落到地上,他们着,相拥着,藌吻着,抱抱上了榻,以最亲密的接触,将对方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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