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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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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耐半会议的时间,已经探到陆青野耐的底限了。

  会议结束后,早已超过下班时间,一声“散会”令下,在场员工马上作鸟兽散。

  他一反常态,没急呼呼地离开公司,反而直接闯⼊董事长室。

  秦佑怀握着企划书,靠在⽪椅上翻阅,一双长腿舒适地搁在桌边。

  下班时间,他的精神也松懈下来,开了瓶红酒,闲享个人时间。

  空气中漂浮着红酒的醇香,听到门被撞开的声响,他随即坐直了⾝。

  “青野?”看见他,他眼中有刻意的惊诧。“你今天要跟我一起回家吗?爸妈也在念,说你好一阵子没回去陪他们吃饭了。”

  “我有事找你『解决』。”陆青野没被他带开话题。“当年你搞了什么鬼?”

  “什么当年什么鬼?”他一头雾⽔的模样很像真的。“对了,我刚刚细看了江明月的履历,就那么巧!她刚好也住在重光大楼,就是你那位隔壁芳邻呢!”

  此言一出,更让陆青野相信,他真的在背后耍花样。

  想当初,他说要搬家,重光大楼雀屏中选,也是秦佑怀居中牵的线,现在江明月又成了游戏脚本的写手,这两桩巧之又巧的事,肯定是他在背后弄。

  目的是什么?

  他大步跨过来,两掌往桌上一拍。

  “你现在又在搞什么鬼?”

  秦佑怀一脸无辜。

  “喂喂!你是我弟弟耶!能不能对我尊重一点?”

  “回答我的话。”

  秦佑怀的视线转回到企划书上,依然是优哉游哉的模样。

  “回答我的话!”陆青野一把菗掉那叠A4纸张。

  秦佑怀看了他好半晌,终于低头。

  “好好好,你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讨厌!他自认比狐狸还狡猾,比变⾊龙还精于伪装,但这一切只要碰上他这莽撞的同胞弟弟,直冲冲地撞过来,就很难施展得开。

  “我问你,你跟江明月是怎么回事?”

  “哪有怎么回事?大家不就是⽩泉中学,学长与学妹的关系吗?”

  “只有这样吗?”

  “不然还能哪样?”秦佑怀拿“问题”来回答“问题”

  陆青野瞪着他。

  他太清楚,秦佑怀深谙闪躲之道。秦佑怀从不说谎,但会在“不说谎”的最⾼指导原则下,把“不说实情”与“?饬娇伞钡囊帐醴⒒拥阶罡叩恪?br>

  如果他不把话挑明,秦佑怀就会一直闪来闪去,他永远得不到正面的回答。

  他顿了顿,率先丢出一颗炸弹。

  “⾼中毕业典礼那天,我被江明月強吻了。”

  端起红酒,正想怡然啜一口的秦佑怀被呛了一下,丝质衬衫马上染上酒的红。

  “什么?”他好生“震惊”地反问。

  是该震惊!他没有想到,陆青野居然会那么慡脆地直接说出这档事。

  他不是很别扭吗?不是很ㄍ一ㄙ吗?所有被整的事儿,陆青野都来当面对质过了,唯有这件事,他再不悦,多年来也一直按兵不动,没问过他分毫。

  但他现在居然自己开口提起了!莫非他察觉到什么不对?

  “别装了,我知道,那一年有很多人对你表达过『慰问之意』。”陆青野讥讽。

  来揶揄秦佑怀福不浅的死、来哀泣心上人“贞不保”的仰慕者、来凑热闹兼讲八卦的好事者,多得不可胜数,他不是瞎子,不可能没看见。

  只是,相关的话题,他没听人讲,也没讲给别人听,自个儿封锁了出与⼊的消息。

  因为被吻的人是他,一方面,当时他觉得很⼲、很孬、很没种,二方面,他真的以为自己是江明月真心想吻的对象,江明月真的喜他,所以,即使是兄弟俩,也一直没就这个话题进行过讨论。

  现在拼拼凑凑,还原真相,总觉得有些蹊跷。

  当年的“真相”就像拼图一样,不管怎么拼,都少了一块。

  他直接联想到老哥,除了他,别人没这个闲工夫,也没这个胆摆弄他。

  秦佑怀放下红酒杯,⾝往前倾,双手合握在桌上。

  “别傻了,那些人不知道我们是『双胞胎』,看到你被強吻,还以为是我…”

  陆青野灵光一现。抓到重点了!

  “对,你就是利用这一点去愚弄别人,包括我。”

  他们不只是巳弟,还是同卵双生的双胞胎!

  出生时,他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然而,随着岁月流逝,渐渐因个不同而生出歧异,可一直到⾼中,在校规严厉的约束之下,外型还算相似,但气质已然迥异。

  到了大学之后,两人分读不同的校系,各有不同的历练,加上从那之后,谁也限制不了发长发短等无聊规矩,一切都自由了,任君发挥,两人一文一武、一静一动的个才表现在外在,最后竟连面貌也开始左异。

  尤其到了三十岁这一年,各有各的style,除非站在一起,仔仔细细地对照,旁人才会发现两人的五官⾝材很相像,但顶多猜到他们是兄弟,能一眼认出他们是双胞胎的,可就寥寥无几了。

  特别是秦佑怀,他变得不多,从小到大,走的都是“乖宝宝”、“优等生”、“校园王子”、“⻩金单⾝汉”的标准路线,变异不大,维持一贯的⽩晰俊雅,无怪乎明月一见到他就舂风拂面,而天天瞪着他陆青野,却没能悟出些什么。

  他这才想起…

  “她该不会以为,她吻的人是你吧?”

  说罢,他脸⾊一凝,浓眉紧锁,仿佛这是比世界末⽇更严重的事。

  “如果真是那样,你我也没话好说,谁教我们是双胞胎?”

  秦佑怀耸耸肩,好象很同情地望着他。

  “是你自己不让外人知道我们是双胞胎;你甚至为了不被指指点点,故意跟我错开,选读⽩泉中学夜间部。”

  一般来说,夜间部与⽇间部是没有集的,是以当年两人虽然相像,有眼睛的人都认得出他们是双胞胎,但他们不曾一同出琨,也就没有人注意到“校园王子”还有一个肖似的弟弟。

  但,⽇、夜间部有一个集,那就是…毕业典礼。

  对!毕业典礼,所有的问题都出现在那一天!

  陆青野脑筋转了转,眯起眼睛,陡然迸出一句。

  “⾼中毕业典礼那天,是你通知我夜间部的惜别午餐会,在社团教室后面的凤凰树下召开。”

  “哦!”不妙,看样子诡计要被拆穿了!秦佑怀眼角眯出了笑意。

  “但是我没见到同班同学,反而被江明月一行人堵住了。”

  “噢。”他的眼神转而流露出同情。

  “中间传话的人是你,搞鬼的人当然也是你。”

  虽然拼图少了的那一小块还是没有找到,但陆青野心里终于确定。

  秦佑怀先是板起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角慢慢勾起,爆出大笑。

  “OK、OK!名‮探侦‬柯南,你已经还原大部分事实的真相了,其它的部分就让我来补⾜。”他手一摊。“事情很简单,江明月当时派四大胖妞来找我,我知道她想告⽩,但我心有所属,不能背叛心里真正喜的女孩,所以派你去代打。”

  砰!一记铁拳飞出去,正好击中秦佑怀的鼻梁。

  他猝不及防,虽然听到拳风时尽力闪躲,但仍承受了大部分的力道,鼻梁肿,他伸手摸了摸,幸好鼻骨没断,但也够痛上好几天了。

  “代打?”陆青野发出狺狺低哮。

  秦佑怀忍着痛回答。“我以为你会享受这个飞来福”

  能够亲眼见识到对女人不动于心的弟弟为江明月发怒抓狂,这鼻梁上的疼,也不算太不值啊!

  “享受?”陆青野咆哮。“既然你认为是享受,为什么不自己上场?”

  他忿忿地转⾝离开。

  原来江明月要的,自始至终都是他的双胞胎哥哥!

  他只是“代打”?他只是“代打”!

  这个事实的真相,比被架着強吻、男子气概尽失更让人感到受伤。

  懊死的秦佑怀,他要就说要,不要就直接拒绝,⼲么无端端地把他扯进这池舂⽔来?还害他记挂她那么久!

  他真的以为,她曾经喜他,他真的这样以为啊!

  陆青野恨恨地按下电梯钮,还是忍不住一脚踢翻旁边的垃圾桶。

  垃圾桶当、当、当地在大理石地板上跳滚,让他的心情更加恶劣。

  可恶…他居然只是“代打”!

  …。。

  这几天⾼照,天气好到不行,气象主播天天以无奈的口气昭告大众,‮湾台‬上空万里无云,一片晴朗,紫外线动辄达到“危险”的级数。

  试问,还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适合替冬天的棉被做⽇光消毒?

  早晨八点许,明月把单人被扛在肩上,嘿咻嘿咻地爬上天台。

  “好热!”她挥汗如雨。

  天台上,有一个晒⾐用的铁支架,是以前住户留下来的。她把棉被挂在上头,拿起藤条直往棉被菗,棉絮与灰尘漫天飞舞。

  “今天兴致这么好,一大早就上来做早?”

  嘲讽的嗓音从她后头传来,明月⾝子一僵,握着藤条的手指绞紧了些。

  她绕到棉被的另一面,执意与他“王不见王”明显闪躲的动作,让陆青野更加不悦。

  “连声『早安』都不会说了吗?”他出言讽刺。

  又来了!这几天他总是如此。

  自从她知道陆青野也是她的“头家”以后,就预料到他们之间会变得怪怪的,但她没有想到,居然会变得那么怪。

  陆青野简直把她当作仇人看待!

  他看着她的眼神,总是怨气冲天,好象她做了什么滔天大恶之事,活该受到严惩。

  问题是…她做了什么?

  她只是及时拒绝了一个吻!

  在茶⽔间门口的那个吻,来得突然又莫名其妙,她自问对陆青野⽇没有遐思、夜不发舂梦,当时怎么会兴起那种冲动,她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幸好那个吻在成形以前,就被她打住了,要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

  且不提她对“爱”的恶感,截至目前为止,她还不想为自己招惹关于男人的⿇烦,很多年前,亲了秦佑怀一口,已经够她受的了。

  明月恼红了脸,手上菗着棉被的藤条挥得更起劲了!

  陆青野见她没有响应,执意要跟过来招惹。

  “听说你是写言情小说的?”他绕过来,站在她⾝边。

  “嗯!”她已经拟下最⾼相处原则,不谈、不回话、不往来互动。

  “这真是我想破头也猜不到的谜底,你居然会写小说。”

  谢谢,如果这句话有一点恭维意思的话。

  她沉默不语,兀自整顿她的棉被。

  “我翻过你送给公司的几本样书。”

  “哦。”那是之前应征写手时,呈递上去的作品介绍。

  “我有几个疑问。”

  来了来了,找碴来了!她停止挥动藤条。

  “那你就自个儿慢慢想,我要下楼去忙了。”她忙不迭想走开。

  本来还想把棉被翻个面再打,不过看他不愿善罢甘休的模样,她还是下午再上来翻吧!

  “等等。”他大步踏到她⾝边,长臂一举,想拦住她。

  明月在他差点碰上她的时候,及时踩住步伐。

  望着横在前的铁臂,她心口一

  只差一步,她只差一步就被他碰上了前的峰峦起伏。

  如果是以前,她绝对会⽩他一眼,二话不说绕道就走。

  可是现在,他们之间横梗着一个朦眬、暧昧、未完成的吻。他心里怎么想,她是不知道啦!但她…她就是无法不去想起那种蒙的氛围,无法不去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她需要“收心”!确确实实把心安在左口,确保它不会因为陆青野而轰、撞、随意指挥全⾝⾎呼啸的“收心”!

  陆青野放下手臂,忿忿地看着她的发旋。

  他现在只看得到她的发旋!她不再抬起头来正眼看他,好象他随时都会扑过来咬她一口。她也不想想,当初是谁不看个仔细,就先朝他扑过来咬的!

  想到这里,他睑⾊郁,那陈列在脑侮中的十八大罪条,哩啪啦都出口。

  “为什么你写的男主角清一⾊都是优雅有礼、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雅痞?”

  可恶!这是否意味着,秦佑怀就是她心目中的王子、幻想的第一对象?

  “明明是⾁脚的男主角,你为什么可以把他形容成英武神威、无所不能?”

  老实告诉你,秦佑怀才没有那么神!他只是比别人奷诈一点、善伪一点,其它什么英武神威、无所不能,统统跟他无关!

  “为什么男主角总是神气巴拉,把耍嘴⽪子当幽默,还故意揶揄真情至、直来直往、诚恳可亲的老实头男配角?这简直是践踏人!”他义愤填膺。

  一连出三个“为什么”他已经恨恨地笃定,所有书里的雅痞男主角都是秦佑怀的化⾝。

  不消说,老实头男配角,自然是被摆了一道的他。

  明月瞄他一眼,他的俊脸得红红的,看起来有点可爱。

  要不是他批评的是她的作品,她会大笑。他个子那么一大“丛”百分之百的剽悍男人样,论起她笔下的男主角,居然孩子气得可以,活像在嫉妒。

  明月觉得又气又有些好笑,忍不住回了一句。

  “你对我的男主角很有意见?你嫉妒他样样比你好,简直是perfect?”

  被发现了吗?

  陆青野嘴硬。“何止男主角,我对女主角也很有意见!”

  明月这下可笑不出来了,再被他批评下去还得了?她还写不写啊?

  为了把焦点从男主角⾝上移开,陆青野不等她‮议抗‬,接下去说。

  “为什么女主角总是那么蠢?一看到男主角就跌倒?她天生长短脚吗?”

  “明明是愚蠢的女主角,你为什么可以把她形容成糊可爱天真烂漫?”

  “比女主角优秀美丽的女人一大堆,为什么最后男主角还是爱上女主角?”

  明月捏起粉拳,被他得快要发作了!

  这个男人,欠扁!

  “还有剧情。”他不知死活地辟章讨论。“为什么男主角总是无所不能?永远能在女主角发生危难的前一秒紧急赶到?难道他是天眼通?”

  “为什么女主角又呆又蠢,但是到了最后,居然会成全一堆好事,还误打误撞解决一堆⿇烦?莫非你事前帮她看过相,论定她是傻人有傻福的命格?”

  总结…

  “为什么女人喜看这种幼稚无聊的爱情故事?”

  还有PS…

  “为什么你写得出这么厘头的小说?你的脑袋发育不良吗?”

  不过幸好,每对男女主角谈情说爱的篇幅都不多,堪堪告慰他醋怒的心。

  完毕!

  接着,换人上场发飙!

  明月的怒气完全被挑起,她将手里的藤条一甩,火力全开。

  “你哪来这么多狗庇不通的歪理?”她下巴一扬“⿇辣大姐头”风华再现!“女人看小说,不是为了找碴,而是想要一圆难以成直一的梦想。

  “男主角当然英武神威、当然风度翩翩,我再赠你几句,男主角的必要条件:够多金、够争气,英雄气概不缺,拳脚功夫不弱,还得温柔贴心、知情识趣,永远都能解救女主角于危难之中,帮女主角走出命运的桎梏、为她解决一箩筐的问题。”

  他张口言,却被她凶悍地一眼瞪回去。

  “为什么男主角的条件要这么好?因为这种男人在市面上全面缺货,后补货源严重不⾜,偏偏我们女人哈得要死,所以只能往书里找!”

  她双手揷,跨出三七步,抖啊抖。

  “还有,为什么女主角单纯近乎愚蠢?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每个女人的心里,都希望自己是张⽩纸,是朵被呵护的小花,笨一点没关系、傻一点也无所谓,只要有一双強悍的手臂为自己遮挡一切,就已经是幸福”

  “你…”你会被女权团体轰到死喔!

  陆青野万万没想到,她不睬人则已,一睬即炮声轰隆隆。“闭嘴,听我说!尤其在这个『女权⾼张』的时代,女可以‮立独‬自主。如果去约会,女人吃东西、喝咖啡、看电影,不跟男人分摊一半的花费,就会显得你跟不上时代,而且迂腐,而且退化,而且没用,而且必须被嘲笑、被指责…不只来

  自异的言酸语,还有同相指责。”

  她伸出食指,指住他的鼻子。

  “但是,其实每个女人心里,都蔵着一个小鲍主,不管时代怎么变迁,都会期待⽩马王子的降临,对她说:『跟我走就对了!什么事都不要管,我一定会给你幸福!』。很可借的是,这种男人属于珍稀动物,偶尔听说曾在哪里出现,但很快地就被别的幸运女郞带回家驯养了,所以,大多数的女人被保护、被疼爱的期望,只能在小说里找了。”

  ⽇头愈来愈‮热炽‬,陆青野却愈听愈静。

  听她左一句“每个女人都希望…”右一句“大多数的女人都想…”他敢打包票,她的心愿正如同她所说的。

  她想要一个倚靠…但就不晓得鸭霸的她,自己明不明⽩了。

  想到她也希望有人保护她、有人疼宠她,再想到之前她话中无意间跳出来的“欠钱”、“负债”、“很穷”等字眼,他心里有一种苦涩的情绪,下意识地想带给她満満的幸福感。

  不过,这大概是被她削得热⾎沸腾之后的直觉反应吧!充不得数的。再说,她要的不是一直都是秦佑怀吗?

  “至于剧情,”明月略一口气,继续瞪他。“男主角奋勇为女主角解决任何问题,是众所期待的戏码,只是个中巧妙随人变。男強女弱、男刚女柔,这是定律,也是言情小说自成一格的逻辑。”

  “听起来很狭隘。”陆青野咕哝。

  “是很狭隘。”明月同意他的看法。“但是,难道你会去看男主角『不行』、『举不起来』,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跟女主角大声说对不起的‮片A‬吗?”

  “什么?”‮片A‬?话题什么时候转到这里来了?

  陆青野瞠圆了眼,差点爆凸出来,不敢置信地瞪住她。“女人为感情‮狂疯‬,男人为⾊‮狂疯‬,这是千年不变的人。就某种层次来说,言情小说之于女人,对等于‮片A‬之于男人,两者都在満⾜幻想。

  “所以,大部分的男人都喜看女主角半推半就,被霸王硬上弓,然后被上得死、哎哎娇昑,大喊『我不来了』、『我受不了了』的‮片A‬,不也就在幻想自己很猛很行,能把女人玩弄得死去活来?”

  好!他现在认了,她的确够⿇够辣,这种言论,他真的说不出口。

  陆青野板着睑,开始觉得刚刚的找碴只是自讨没趣。

  “我不喜看‮片A‬。”他闷声说道。

  能自己“⾝体力行”的事,⼲么要看人表演呢?

  明月点点头。

  “很好,找个时间你到厕所去,检查你是不是带把的。”

  他生气了!她居然敢质疑,他是不是个男人!

  “江明月!”他吼。“绅士风度、绅士风度!像你这样动辄大吼大叫的男人,就是女人的梦魇。”

  她顿了顿,露出了微笑。“除非你们男人不停进化,进化到让每个女人都満意,否则,言情小说…你认为无厘头又幼稚无聊的言情小说,一定会永远受!”

  陆青野一掌拍向⾝旁的石柱。

  “妈的,你讲得好象男人都是没经过演化的动物!”

  “没错,正是如此。”

  说毕,明月扬起下巴,光荣退场,心里有些飘飘然的异样感觉。

  她明明是在躲他,他明明是来找她的碴,但,令她意外的是…火气冲天地削了他一顿以后,她竟然有一种好放松的感觉。

  这几年来,她敛去所有的倔傲,以冷淡的态度面对生活,不管是谁,都不能戳破她冰冷无痕的面具,让她释放出‮实真‬的惰绪。

  唯有陆青野,他的挑衅成功地怒了她。

  因为他,她好象又回到“⿇辣大姐头”的时代,想讲什么、就讲什么,毫无顾忌、啥都不伯,发一场脾气,来一场嚣叫,心情痛痛快快,就像有个噴嚏憋在喉口已久,直到今天才打了出来。

  但,为什么能令她的情绪失去自制的人,偏偏是陆青野?

  是他比较讨人厌,还是对她而言…他比较特别?

  …。。

  看样子,陆青野是铁了心要钉死她了!

  几回到“侠义”参加会议,他总是极尽奚落之能事。

  秦佑怀是董事长,统领全局,来主持会议只是一次、两次,其它时候,他不需列席,明月甚至听其它同仁说,贵为总经理,率领整支技术团队的陆青野也不必事必躬亲。

  毕竟这不是年度总成绩单,只是个小游戏,只要同队人马聚在一起研商即可。

  可陆青野每次开会都出现,得人仰马翻,而且,每回都对她很有意见!

  “江‮姐小‬,我知道你平时十分辛苦,但请不要在会议中间打瞌睡…”

  天哪!她只是眼睛稍稍微眯一下而已,这也犯法了吗?

  “江‮姐小‬,你在脚本的第七十九页犯了一个逻辑上的BUG…”

  什么“逻辑上的BUG”?那充其量是语意没代清楚而已。

  “江‮姐小‬,请你与会务必准时,你的迟到,延宕了整个工作的进度…”

  笑话!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举⾜轻重了?她怎么都不知道?

  再说,第七研发小组因为有技术部门龙头坐镇,进度早就不知超前多少了!

  但,他的抱怨还是绵绵不绝。

  “江‮姐小‬,你又…”陆青野怒视。

  “江‮姐小‬,你怎么还…”陆青野质问。

  “江‮姐小‬,你难道不能…”陆青野脸好臭。

  是是是!有有有!好好好!耙问大爷又有什么指教啦?

  明月在底下翻了个⽩眼。小气鬼!爱记恨的男人!在天台吵输她,转而就在会议室当众给她下马威。这算什么英雄好汉?

  两个工程师在下面偷偷咬耳朵。

  “陆总以前不是习惯开视讯会议,讨厌到公司跟人多的地方吗?”

  “大概是因为那位江‮姐小‬的缘故吧!”一个猪油嘴努向江明月的方位。

  “他爱人家?”

  “我看是他想『害』死人家才对吧!”

  换三言两语后,两个工程师偷偷瞄起江明月。

  她容貌秀雅端丽,略嫌清廋,与会几次,也从善如流地学起这些工程师,穿著轻便的服装。洗⽩的牛仔与衬衫,令她别有一番清新的气质。

  她虽然不是那种教人拍桌惊的大美女,但也耐看得很,颇得人眼缘。

  “嗯哼!”陆青野清了清喉咙,对两个心思飘到江明月⾝上的工程师杀出可怕的目光。

  鸣呜,好可怕!堡程师赶紧把脸埋进企划书里,眼睛再也不敢瞟。

  …。。

  等到会议结束后,又超过下班时间了。

  没了扬着朗朗笑脸的董事长当缓冲,谁也不敢包包一拎就跳走。大伙儿中规中矩,跟着陆青野一起下楼,看到他铁青的脸⾊,任谁都很紧张。

  “那就这样,我们先告辞了。”众人一鞠躬。

  难为了那些整天以计算机语言沟通的研发工程师,还要用如此客套、如此礼貌的标准国语说再见,陆青野真是罪过!

  明月在心里咕哝着,圆圆扯了扯她。

  “明明明、明月,下次再找你去吃一顿。”

  她的小嘴朝陆青野努了努,露出害怕的表情。

  也许是最近被陆青野刺破了冷漠的面罩,使她冰封的情绪开始一点一滴流露出来,她不再像以前一样,看到旧友就忙不迭地“谢谢,再联络”

  她与圆圆聊开一切,圆圆也约略知道了明月家的情形。

  圆圆是四大胖妞之首,经明月提醒,她才为时已晚地想起,自己当年还是荣任钉住“受害者”秦佑怀的“加害人”之一,一度萌生“引咎辞职”的念头。

  直到明月一再保证,秦佑怀真的已经释怀,并希望彼此间都能“公事公办”这才乖乖地待下来。

  明月拍拍她的手臂,心下了然。“好,再见,路上小心。”

  她拉着斜背布包,一个人走上返家的路途,想省掉十来块的公车钱。即使⾝体已经疲惫,脑子也近乎当机,但省钱‮钱赚‬还钱的决心仍然不变。

  唉!她昨晚实在工作得太晚,硬是勉強自己要把某个章节挤出来。

  按照故事的发展,那个章节应该要带出男女主角之间若有似无的情意,让他们突破隔阂,谈谈惰、说说爱。

  她直觉地想用几句话带过就好,但是海晶的叮咛浮在她心上。

  “b”爱!读者想看深深浓浓的爱!“/b”

  于是,她生平第一次坐在计算机前面发呆。

  她一直在想,要怎么表达男女主角间又深又浓的爱意,想想想,想想想想想,想了一整夜,最后还是没有解答,反而落个睡眠不⾜的下场。

  好累!

  她眨了?Ь氲难劬Γ叽蚝乔罚吖战惶醭瞪偃艘采俚牡缆贰?br>

  突然间,前头车灯強烈一闪,一瞬间盲了她的眼,一辆狂飙中的重型机车突然出现。

  她傻在原地,眼睛因为受到強光刺而看不清,⾝体本无法因应。

  唯一动得了的是大脑。

  她直觉地想起,万一她命丧⻩泉,三千万的‮险保‬理赔金会由大妹发落。还掉债务,应该还有几个钱,够一家人过些安稳⽇子…

  然而,她错了!机车骑土要的不是她的命。

  是她的钱!

  带着全罩式‮全安‬帽的机车骑士,以飞快的速度、贴近她的⾝侧,用力一勾,抓住了布包提带。

  明月悚然一惊,全⾝肌⾁顿时紧绷。该死的抢贼!竟想抢走对她而言,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今天“侠义”才刚发饷呢!

  明月死抓着布包不肯放。

  “把钱给我!”骑士停下机车,跟她夹不清。

  “不给!”

  她坚定地握住提带,毫不退缩,只因为她知道,她不会比任何人更“不缺钱”!

  机车骑士拿她没辙,催了催油门,随时准备放掉煞车,拖她个十几二十公尺,看她还会不会那么顽固,死不放手。

  就在重型机车一弹,即将往前飙去的那一瞬间,一股狂猛的力道从后头扑上,⾝将她整个人包卷住,一记手刀狠狠地砍向机车骑士的手腕。

  机车骑士手一痛缩,提带松落,又见落单女子来了救兵,油门一催就跑了。

  明月与她的救难英雄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重型机车丛篇的同时,他们因惯而往后弹去,滚到地上,翻了好几翻。

  “找死啊你!”

  悉的破口大骂在她耳边响起。

  这嗓音响了一下午,也骂了一下午,明月听得都快烦死了,此时震在耳膜,她竟动得想哭。

  怎么会?陆青野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是抱着她在地上滚的男人?

  陆青野将娇小的她塞在⾝前,用双手、双脚护住她,在弹往地上的一瞬间,虽然他已经用自己的⾝躯去承受绝大部分的力道,但是翻滚又翻滚,明月的手脚还是无可避免地擦到地面,⽪⾁辣辣地痛烧着。

  翻滚了好一阵子,他们才停止。

  然后是一片的沉静,空气中,只剩下急急浅浅的低

  陆青野仰躺在路边,在底下充当她的垫背,被撞得浑⾝疼痛。他一双大掌顾不得礼数,只管捏她的‮躯娇‬、臂膀,确认她的状况。

  “有没有受伤?”他急迫地问。

  她蜷在他前,摇‮头摇‬。“没有,只是点小擦伤。”

  “那就好。”他口吻中的如释重负,同时让两个人都感到惊讶。

  他⼲么在乎她的安危,还扑上去舍⾝救人,刚刚那一战,可不是好玩的啊!陆青野咕哝着,手臂却箍紧了她,感谢她的颤抖,让他确认她是‮全安‬无虞的。

  明月靠在他的⾝上,汲取他炙烫的体温,感觉到当她说自己没事的时候,⾝下那个紧绷的男躯才渐渐放松,狂坪的心跳也才恢复正常,好象他有多要紧她似的。

  她一向不喜被人拥抱,更不喜蜷在某个人⾝上,尤其是躺在马路边,这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但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希望他抱紧一些。

  紧一些、再紧一些,让她不能呼昅也没有关系,她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陆青野…”她低低喃着,将自己蜷缩在他的怀抱里。

  喊他的名字,感觉…很对。

  夜晚、清风、危险、疼痛,还有路灯一盏盏,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她⾝上也有擦伤,她心里也有惊惶。

  但是他,总能消弭所有的惊惶。

  不对,当年应该是秦佑怀才对…她又皱眉。

  但是,陆青野跟这氛围、这感觉,才是百分之百的契合;秦佑怀…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对。

  算了,不想了,让她安安静静片刻,重温这让人安心的感觉。

  她回拥着他。

  他的⾝体好坚实,不是像木板那种可怕的硬邦邦,而是弹与硬度比例完美的矫健⾝躯,款款散发出一种好闻的味道。

  也许是方才烈行动过,他的体肤渗着薄薄的汗,热气氤氲,清慡的汗味缭绕在鼻前,是既陌生又让人打从心底信赖的男人体味。

  他救了她!在她很辛苦地度过了十二个又念书又打工又还债的年头之后,她又再度与这种‮全安‬感重逢了,不必担心天塌下来,她重新缩回那暖暖的被窝里。

  好幸福!

  即使只是短暂的幸福,明月的眼角还是泛出了淡淡的⽔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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