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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内有隐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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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仲瞧着宋鲁把酒注进杯子,道:鲁叔怎知我在这里?

  宋鲁举杯相碰,两方一饮而尽后,笑道:郁林是我宋家的地头,有甚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更何况我是专诚在此恭候大驾,只不过给你先遇土玉致吧!

  寇仲烈酒入喉,钻入愁肠,感触丛生,苦笑道:鲁叔既见过玉致,当知我为何要到这里喝酒,她刻下是否在城中?

  宋鲁友善地伸手拍拍他的宽肩,慈和地笑道:小仲你勿要怪她。她是为一个难以*齿的原因,才硬起心肠拒绝你,我也是最近始知道。

  寇仲叹道:她已告诉我,宋阀主把我的名字刻在磨刀石上。唉!是否具有此事呢?

  宋鲁点头道:此事的确不假,我曾亲口问过大兄,他却笑而不语,令人莫测⾼深,不过我指她拒绝你的事,却与此无关。

  寇仲苦恼道:那究竟是为甚么?

  宋鲁为他的杯子添満酒,徐徐道:她不想因你而使我宋家直接卷入争霸天下的纷争中。

  寇仲失声道:甚么?宋鲁肃容道:在我们宋家內,对天下的形势有两种看法,一系认为此乃振兴宋家的最佳时机,此系可称为主战派,以宋智为首,力主以岭南为基地,再向长江扩展,建立一个以南人为主的皇朝,至不济也可和北人平分舂⾊。

  寇仲点头道:另一系当然是主和派,只要宋家能稳保岭南,由于有重洋⾼山偏阻之险,无论谁人得天下,都只能采羁糜的政策,山⾼皇帝远,宋家等若划地为主。只有别人要买你们的账,只不知此派以何人为主?

  宋鲁道:就是师道和玉致,而我则认为两种策略均属可行。但师道和玉致却不忍岭南唯我们马首是瞻的俚民,为我们的荣枯抛头颅洒热血。

  寇仲明白过来,亦产生新的疑问,道:那阀主他老人家究竟倾向那一派的主张?

  宋鲁道:他从来没表示过立场。

  寇仲一呆道:怎会是这样的?

  宋鲁无奈的道:大兄的行事从来都是令人难解的。一方面任由宋智招募兵员,进行种种训练和做战争的准备功夫;另一方面又指时机未至,要宋智按兵不动。现你该明白为何智兄对你和玉致的事那么热心,而玉致明明对你情深似海,却仍要摆出对你无情的样儿,致纠缠不清。

  寇仲整个人像给解除毒咒般哈哈一笑,举酒道:来!敬鲁叔一杯。

  宋鲁欣然和他对饮。

  接著轮到眼內回复神采的寇仲为他添酒,且笑道:我现在快乐得想对酒⾼歌一曲,原来致致心內是喜欢我的。这事不难解决,若我真能得天下,便来迎娶致致,不幸战败⾝亡,此事自然作废。我根本不用你们一兵一卒,只需你们物资上援助我就成。

  宋鲁道: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大兄点头才行。问题是他既把你的名字刻在磨刀石上,照惯例你已成为他目标对手,让你去见他实吉凶难料,所以玉致才要阻止你去见他,智兄也为此事烦恼。

  寇仲间道:致致在那里呢?我想先见她一面。

  宋鲁拂须道:她已返回山城,我亦是收到山城的飞鸽快讯,才知你和她碰过头。

  寇仲举杯喝个一滴不剩,虎目闪闪生光道:我们立即到山城去,一刻我都⼲愿再等哩!

  风帆不住追近,船头处⾼局矮矮的站立十多人。徐子陵目力远胜林朗,见到其中两人杲女的,年纪大的是一个満头白发的婆婆,年青的则⾝段丰満迷人,均是穿上⾊彩缤纷的苗服装束,由于相距仍达里馀,故看不清楚容貌。

  徐子陵奇道:竟有个老婆婆在船上,不知是谁?

  林朗⾊变道:弓爷的眼力真了得,这婆子是否一头白发,手执拂尘?

  徐子陵功聚双目,点头道:确像拿著柄似拂尘的东西,这位老人家是谁?

  林朗剧震道:⼲会吧?通天姥姥夏妙莹一向不问江湖的事,霍纪童虽是她的谊子,亦该请不动她。

  徐子陵心想夏妙莹三字非常耳熟,旋记起曾听翟娇提起过她,说她有通灵神术,能与地府阴曹內的死者对话。还说要到四川找她,看看翟让死后的情况,会杏投胎诸如此类。怎想到忽然会于这里和她碰头,且在这样情况难明的环境当中。

  又问道:她旁边尚有个苗女,长得相当美貌。

  林朗倒菗一口凉气道:那定是巴盟的美姬丝娜,她是夏妙莹的得意弟子,更是合一派的继承人,听说夏妙莹将于短期內把派主之位让给她。

  接著脸有难⾊的道:合一派和巴盟都是我们乌江帮惹不起的大帮大派,这趟恐怕连我们沙老大都罩不住。

  徐子陵待要说话,夏妙莹中气十足的喝过来道:果然是你弓辰舂,我还以为你死了哩!只听她声音传越这么远的距离仍宇字清晰,可知她的內功已臻炉火纯青的境界。

  徐子陵感到整块脸烧得‮辣火‬一片。尤其在林朗愕然瞧来的灼灼目光下更感尴尬。自己摆出见义勇为的样子,岂知事情竟是直冲自己而来,幸好有弓辰舂的脸皮遮羞,否则真要找个洞钻进去躲避。

  只好对林朗苦笑道:林香主把船驶近岸边,我上岸和她们把事情解决吧!你不用理我。

  林朗讶道:弓爷分明不认识夏妙莹,为何她却像和弓爷是老相识的样子。

  徐子陵知他起疑,无奈道:此事一言难尽,情况紧迫,林香主请把船驶近陆岸吧。

  林朗低声道:弓爷有多少成把握应付对方?

  徐子陵凝神观察已追至五十丈內的敌人,‮头摇‬道:很难说,若他们一起出手,胜败难料,但脫⾝该没有问题。

  林朗一震道:通天姥姥乃一派之主,绝不会和其他人联手群攻,弓爷既有此自信,便待他们过来时在手底下见个真章,请恕我们不能揷手,弓爷见谅。

  徐子陵感激道:林香主非常够朋友。此事无论如何发展,我弓辰舂绝不会把贵帮牵涉在內。

  就在此时,雷九指的声音在两人⾝后响起道:弓兄若不嫌弃,小弟愿与弓兄共同进退。

  徐子陵和林朗愕然以对,完全不明白为何雷九指蠢得要淌这浑水。

  宋家山城位于郁水河流交汇处,三面临水,雄山耸峙,石城就由山腰起依随山势磊阿而筑,顺山婉蜓,主建筑物群雄踞山岭开拓出来的大片平地上,形势险峻,有一夫当关的气概,君临附近山野平原,与郁林郡遥相对望,象徵著对整个岭南区的安危的主宰力量。

  沿郁河还建设了数十座大货仓和以百计的大小码头,寇仲随宋鲁乘舟渡河时,码头上泊満大小船舶,河道上交通往来不绝,那种繁荣兴盛的气势,教他大感壮观。

  寇仲叹道:群山萦绕,郁水环流,崎岖险阻,纵使我有数万精兵,恐亦难有用武之地。

  宋鲁拈须微笑道:这山城耗用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仍要历三代百多年时间,才建成现在这般规模。城內长期储备超过一年的粮食,又有泉水,清甜可口,泡茶更是一绝。

  寇仲目光落在盘山而上,可容五马并驰的斜道,笑道:那我定要多喝两口哩!

  宋鲁道:山城的建设,主要贪其奇险难下,但若没有郁林郡的富足,那山城只徒具雄奇之表,现在则可相辅相乘,且兼水陆交通之利,可通达‮国全‬。

  小舟泊岸,早有十多名宋家‮出派‬的青衣劲装汉子牵马迎接,人人精神抖擞,虎背熊腰,无一不是強捍的好手,对寇仲均执礼甚恭,露出崇慕尊敬的神⾊。

  两人飞⾝上马,在众宋家好手前后护拥下,离开码头区,往山上驰去。

  置⾝登城山道,每当驰至山崖险要处,似若临虚悬空,下方河水滚流,奇境无穷。

  寇仲看得心旷神舒,想起即将可安慰玉人,忍不住一声长啸,夹马催行。

  众人应啸加鞭,十多骑旋风般跑尽山道,敞开的城门降下吊桥,久违的地剑宋智出迎道:阀主有命,请少帅立即到磨刀堂见他。

  在乌江帮的风帆减慢速度下,敌船迅速追近,徐子陵再无暇去问雷九指因何要见义勇为,只沉声警告道:雷兄万勿揷手,弓某人自有方法应付。

  风声骤响,人影连闪,七个人从敌船腾空而起,往他们投过来,三人连忙后移,让出船头的空间。

  只看敌人登船的⾝法速度,⾼下立判。

  *通天姥姥*夏妙莹最是从容,只斜上丈许,忽然改向增速,一马当先的横过那两丈多的空间,首先踏足船头的甲板处。若有人以她跃起的角度和快慢试图拦截,必因她的蓦然改向而估计错误。一派之主,果是不同凡响。

  她令徐子陵想起阴癸派的银发艳魅坦悔,两人均是一头白发,却保存著徐娘风韵。

  分别在坦梅仍有艳⾊,而夏妙莹则予人乾枯阴冷的印象,鼻头起节,无论头、颈、手、腰、脚都挂上以宝石、美玉、珍贝等造成的各类饰物,在空中掠来时叮当作响,但珠光宝气和孔雀般的彩服却掩不住她双目射出的阴鹭狠毒的异芒。加上她长得要弯曲起来的尖利指甲,活像从灵柩中带著所有陪葬品复活过来的女僵尸。

  美姬丝娜却是个漂亮动人的年青苗女,一头又长又亮的黑发,出奇地没有戴上帽饰或扎以彩带,纵使像现在般跃过来动手拚命,仍是巧笑倩兮,似是満腔热情,每时每刻都在尽情享受人生的模样。她的颧骨颇⾼,若非有个同样⾼挺的鼻梁,配搭得宜,定会非常碍眼,现在只是使她看来傲气十足,但又风情万种。她和乃师夏妙莹穿的同是褶裙,但她的裙子及膝而止,露出曲线极美的绑腿和一对牛皮长靴,整个人散发著含蓄的桃逗意味。

  不过她显示出来的功力只略逊于夏妙莹,紧随其后落在船头处,踏地后不晃半下。

  徐子陵从她在右肩斜伸出来的剑鞘移往第三个到达的年青男子⾝上,此君该就是成都的小恶霸霍纪童,劲装上披上华丽锦袍,腰挂长刀,体型健硕,‮肤皮‬黝黑,称不上英俊却有股強悍的男性魅力,最不讨人欢喜是一副傲慢的神态,彷似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內,目空一切。

  得三人以夏妙莹为首品字形立定船头时,其他四人才先后赶至,两个是苗人,另两个汉人该是霍纪童的手下。

  林朗首先拱手为礼,向三人以江湖礼数招呼,说过开场白后道:姥姥仙驾既临,我…夏妙莹眼角都不朝他瞧来,只狠狠盯紧徐子陵,挥手截断他的话道:少说闲话。

  然后阴恻恻道:弓辰舂你的胆子真大,⻳缩这么多年后,竟敢大摇大摆的到散花楼作乐,是否欺我夏妙莹老得忘掉你以前的所作所为,不再和你计较。

  瞧见她眼神內怨毒愤懑的神⾊,徐子陵宜觉感到她和弓辰舂间非是一般仇恨那么简单,而是有男女纠缠不清的恩怨夹缠在內,心叫倒霉;更知道只要自己一开腔,会立即露出马脚,但又不能⼲说话,只好叹一口气,‮头摇‬苦笑。

  美姬丝娜杏目圆瞪,娇叱道:大师姊因你始乱终弃,至含郁而死,你弓辰舂万死不足以辞其咎。

  徐子陵心叫侥幸,更是好笑,初时还以为自己和夏妙莹有瓜葛,原来是和她的大弟子,苦笑道:內中情况异常复杂,诸位可否听我解释。

  霍纪童双目凶光闪烁,怒喝道:只看你闻死讯而毫无悲戚之情,立知你弓辰舂是个无情无义,狠心狗肺之徒。

  雷九指在徐子陵⾝后阴阳怪气的笑道:霍纪童你能好到那里去,成都给你既奷且弃的女子数不胜数,阿大别说阿二啦!夏纪莹等的目光首次从徐子陵处移开,落在又变为弓腰哈背的雷九指⾝土。

  霍纪童咧的一声,‮子套‬腰刀,排众而出,厉喝道:你是谁?

  徐子陵知道难以善罢,唯一方法是令对方知难而退,但最大问题是绝不可露出岳山

  击败席应时的武功,倏地移前,冷哼道:你若能挡我三招,弓某愿束手就擒,任凭处置,但若挡不了,你们须立即退走,并要答应永不再来烦我,霍纪童你有资格作主吗?

  霍纪童怒喝道:废话!同时抢前运刀疾劈。

  刀风呼呼,林朗慌忙退后。

  船上乌江帮的人除掌舵者外,大部分集中在看台处瞧热闹,其他旅客亦从船舱拥出,挤在舱门內外观战,韩泽甫是其中之一。

  徐子陵从容一笑,颅准对方刀势,右手探出,似爪似掌,到迎上对方刀锋时才撮指成刀,蓬!气劲与刀劲硬拚一记,霍纪童有若触电,连人带刀给徐子陵劈得倒退六、七步。

  观者无不动容。

  事实上徐子陵只用了小半力道,若全力施为,恐怕霍纪童要当场噴血。

  夏妙莹大喝道:纪童退下!

  美姬丝娜闪电移前,防止徐子陵乘胜追击,娇叱道:假如你能在三招內令我落败,我们立即掉头走。

  霍纪童悻悻然的退回夏妙莹⾝旁,虽不服气,但因全⾝血气翻腾,欲战无力。

  徐子陵服力何等⾼明,心知肚明丝娜功力远胜霍纪童。不过若能如此退敌,实非常理想,把心一横道:一言为定,若弓某人三招內不能赢你,就束手就擒,绝不食言。

  夏妙莹方面立时响起嘲弄讥笑的声音,认为他不自量力。

  乌江帮和众旅客亦嗡嗡声起,在心理上,他们都是站在同舟的徐子陵那一方,自然为他不智的决定担心和惋惜。

  要知美姬丝娜乃巴盟四大首领之一,名震巴蜀,胜她已不容易,何况是要三招內击败她。

  假若徐子陵现在是岳山而非弓辰舂,当然是另一回事。

  丝娜娇笑道:弓辰舂你确是傲气可嘉。

  铮!

  宝剑离鞘。

  徐子陵微笑道:且慢!

  夏妙莹厉喝道:是否想反悔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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