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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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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意更浓,夜更冷。

  穆法亚握着由劳克斯医师交给他的信,心已凉如冰,寒颤不住地窜向短一处末梢神经。

  法亚:

  我很早就想这么叫你了。

  只是我们的关系一直停留在主雇,直到那个吻打破了藩离,我才敢大胆地这么唤你。

  我走了,留下你曾经给我的一切。

  你拆开我的保护屏障,剩下的我,只是一具残病的⾝子。

  这样的风叶儿,我都不喜欢,怎么可以将她留给你?

  我假设你──不会为此烦心!

  因为你是木。木是不易因人、事、物而萦绕于心的,它们是平稳、不变的。

  别了,我的朋友。我还是要向你告个密──

  再次受伤,是因为那只火鸡恶急将我推下山坡!

  她说,我抢了她的男人!

  老天,你的眼光不会这么差吧?

  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忠告过你了哟!

  她还威胁我,要全盘托出我的骗术!瞧,这个女人真是可怕又恐怖!

  不过,我不怕她。

  因为,我正在向你告解。

  我⺟亲枫叶已经往生,当然得与贵公司解约。毕竟我永远不会是我⺟亲,又如何能完成她的未竟之作?

  至于,我內心最深的盼望,就是收回⺟亲的遗作,设立她个人的网站,使世人能记得她曾光璨地来过这个世上一遭。

  所以,就请你海涵《婚礼》放行,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而我,也好功成⾝退。

  至于细节,皮亚舅舅会与你联络,但请你不要逼问他我的去向,因为,他也不会知道。

  最后祝福你──

  什么好呢?

  嗯…

  心想事成吧!

  叶儿

  他紧紧地掐住信纸,心在滴血。

  因为她的字里行间,充満了她向来多变与调皮的气息,让他更加想念她。

  一个人若想让另一个人牢牢地记住对方,些许的残缺更能让人动容、难以遗忘。她留下了她的俏皮,也带着潋艳鲜红的病,不告而别,教他如何能不想她?

  风叶儿,你真的好自私!

  但这绝不是故事的结尾!

  她形容得不错,木是平稳、也是不变的。

  然而,他对她的‮望渴‬也是不变的!

  也许他不会太过激绝或是冷鸷,但他却会以她将想不到的方式,让她──

  落叶归根!

  他不疾不徐地打开‮机手‬,按下一组号码──

  立刻将贾姬绳之以法,相关证据我一会儿传过去,若有必要,我愿出庭应讯。行事小心,以防她潜逃出境!另外,我要找风叶儿这个女孩…

  收线后,他第一次感到有钱、有权的好处。

  因为穆法亚三个字所代表的力量,足令整个‮国美‬动了起来…

  波士顿机场

  叶儿,你真的决定了?沙士皮亚没有了平曰的谈笑风生。

  风叶儿苍白的小脸净是淡然,双瞳只是一味瞪着窗外,一语不发。

  沙士皮亚抬起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肩头,如果这是你的决定,轻叹后又道,我会支持你。

  谢谢你,皮亚舅舅。她吐了一口长气,却吐不掉心口的沉重。

  你忘了,我也是你的指导教授。你现在逃到‮湾台‬,就别怪我不能让_

  现在是网际网路时代,我会让你收到我的论文。她也笑了。

  什么角⾊呢?别告诉我是逃难者!他又在她那看不见的伤口洒盐。

  风叶儿脸蛋霍地刷白。

  她是逃难者,一点儿也没错。

  她也不想当逃难者啊!只是这样才能免于两个人受苦!

  她知道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她的心、她的唇、她的⾝躯都将完全属于那个叫穆法亚的男人,再也不会有别的男人。

  这是她对他的承诺。

  即使不能长相守,但她已无法爱上其他人。

  到了‮湾台‬,我会和你联络。至于⺟亲的遗作,就⿇烦你全数取回了。她转移话题,怕伤口又疼了。

  沙士皮亚却在催促旅客登机的广播响起时,不舍地喊住她,孩子,我看得出你对穆法亚这小子动了情,就这么走了,你没有遗憾?

  *她又叹了口气,舅舅,金字塔顶的男人就如沾了藌的蛋糕,每个女人都想来沾一口,我不想曰后忙于应付他⾝边的女人。

  你怕她们?这不是叶儿的个性,她向来不服输的。

  怕。她头一偏,以假话打发他。

  哈哈──沙士皮亚大笑,笑到眼泪都挤了出来。

  她索性放下行李,对着已经造成骚动的沙士皮亚说道,你一定要我说吗?你知道真正的原因啊!声音有些沙哑。

  所以,你想临阵脫逃?他又逼近。

  你刚才不是说会支持我的吗?怎么一下子就改变心意?她有些弄不懂他在玩什么花样。

  我只是让你听清楚心中真正的声音。他笑答。

  我──她再次哑然失声。

  *去多久?沙士皮亚知道已经达到某种效果,于是松口。

  不知道。

  *这不是风叶儿会做的事。

  *舅舅──轻喟之后,她卸下心防,那天他和医生谈我的病情时,其实我已经醒了,可是我却假装沉睡,因此,我更加肯定自己不能生育,若执意而行──话如梗在喉间,不能语尽。

  这是什么时代了?你还在意这个?沙士皮亚不可置信地拍着额头。

  但他却是拥有‮国中‬血统的富家男子,庞大的穆林企业需要有子嗣,而我不能生育!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他和另一女人孕育子嗣?不!我做不到,我无法与任何一个女人分享他,即使只有一根手指头也不让!话落,泪水簌簌流下。

  舅舅,我怕自己找不到一个像老爸这样专情的男人,所以,我逃!不逃,我会死得很快。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他猛地将她拥住,任她发怈个够,老眼也有一抹沉重的泪光…

  各位旅客请注意,由波士顿飞往‮湾台‬的班机即将起飞,还未上机的旅客请尽快登机…麦克风再度传来催促声。

  我该上‮机飞‬了。她昅了昅鼻水,轻轻离开他的肩头。

  叶儿,到了‮湾台‬记得打电话给我,我会先到曼波那儿避风头。他提醒她。

  她先是一惊,继而露出会心的笑,祝福你们!

  你也一路顺风。沙士皮亚目送她进了登机口,肥胖的手才放下来。

  希望老天祝福这对小儿女才好。

  西雅图

  寂静的子夜,穆法亚一⾝‮白雪‬的圆领⽑衣、⽑料长裤,优雅俊尔地立于落地窗前,眉头深锁。

  已经一个星期了,仍没有叶儿的消息,他感到烦躁极了。

  啜了一口手中的红酒,眉心仍紧蹙。

  铃…这时放在桌上的‮机手‬划空而响。

  他连忙走过去,一见来电显示,连忙按下接听键,喂。

  穆先生,您委托查寻的人有消息了。

  她在哪里?他迫不及待地追问。

  她在‮湾台‬。对方平静的说道。

  ‮湾台‬?她怎么会去哪里?可有正确的落脚处?

  有的。我已经将所有的讯息Mail到您‮人私‬电子信箱中。那人道。

  好,谢谢。直接向我的秘书申请费用。电话中,他已折入书房,打开电脑,看着对方传来的讯息。

  风叶儿‮姐小‬,目前待在台北龙山寺附近的旧居,地址如附件。另外,她在龙门舞狮团兼差。

  所了解,她先父曾是‮湾台‬有名的剧团负责人。她亦⾝受影晌,对戏剧有着特殊的情感与爱好。

  至于私生活,目前所知,龙门舞狮团的少主──龙少怀对她呵护备至,二人常常出双入对…

  阅至此,穆法亚从电脑桌前站了起来,失控地恶咒一声,该死!他来回地在桌前踱步,似乎在为情绪找出口,越走越烦躁。

  铃…这时,他桌前的电话响起。

  在响了十声之后,管家也敲起他的房门,少爷──

  什么事?他的火气出奇地大。

  管家一怔,却不忘本分,是新任总编辑杰西说有要事想与您讨论。他隔着房门传达讯息。

  叫他明天再到办公室见我!不要在下班后,打扰我的私生活!他声音再度⾼扬。

  是的。管家正准备离开,却听见穆法亚的叫声。

  把电话接过来。他已恢复正常。

  是的。管家走后二十秒,他书房的电话声再度响起。

  有什么事?凝似冷泉的声音,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是有关枫叶女士的未竟著作,我有了新的点子──杰西谨慎的言辞中,还夹了三分的‮奋兴‬。

  说。他忽然感受到他接下来的话,可能为他目前的困境带来生机,一颗心鼓噪着。

  我们可以这么做…杰西仔细地说着他的计划。

  而穆法亚凝重心情,也在这一刻得到了纾解。好,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另外,当天替我安排龙门舞狮团到我下榻的饭店造势。话落,他紧抿的双唇不噤上扬。

  叶儿啊,叶儿,咱们得好好聚聚了。

  挂上电话后,他按下管家的分机,卡斯,为我订一张去‮湾台‬的机票,两张回西雅图的机票。

  管家虽然弄不懂少爷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他还是谨守分寸地回应,那请问少爷,另一张回程机票登记何人?

  风叶儿。他古井不波地说。

  ‮湾台‬台北

  龙门舞狮团这时正忙成一团,而从容走进正堂的风叶儿立刻被少团主──龙少怀抓个正着。

  叶儿,这回你得帮个大忙,不然,我们会死得很惨。一路抓着风叶儿的臂膀,往內堂走去。

  ⿇烦你先放手,男女授受不亲耶!她虽受美式教育,但自从穆──唉,怎么又想起他了。

  他的怀抱此刻竟成了诅咒,让她无法和其他男人有任何亲密接触!

  龙少怀是她下榻台北第一个遇上的好人,她一直视他为兄长,可惜他却不这么想。

  哦,对不起,是我太慌张了。龙少怀讪笑道。手也离开了她的臂膀,还故作拱手状,请,里面请。一派江湖味。

  礼多必诈!她瞅了他一眼。

  娘子听了──他这回更夸张了。

  她则是抓起今秋早熟的绿柳丁,往他⾝上砸了去!小心门牙掉光光!

  哦,小生失礼了,请夫人容禀──他俐落接下柳丁,便唱将了起来。一颗柳丁又飞了过去…

  他还是接个正着,唉,看来,大姑娘今天心情不好哟。

  废话少说,有话快快道来。她也回以戏剧味的说辞。

  是这样子。他走近她,光辉的十月正是普大同庆的曰子──

  行了,直接切入正题吧。她又打断他。

  唉,你真没耐心。

  耐心是看人、看事的,你龙门大少爷有事就快点说吧。

  十月庆典多,舞狮团的工作也就特别多,月‮国中‬內最大的出版集团──泛亚,要我们为他们表演一场龙门跃,而咱们的当家──伟仔当天要订婚,所以,没人顶他的角。

  那关我什么事?她装傻。

  当然有关,你已是我龙门的成员,兄弟有难,你当然得担着点。他说得理所当然。

  你自个担啊!吧嘛动脑筋动到我头上?她将问题丢回去。

  我还有另一场的舞狮表演啊!你就好心点,帮个忙吧。他故作哀鸣状。

  你不怕我搞砸?她不甘心地问。

  不怕,你的⾝手我有信心。他好生満意地笑着。

  这个风叶儿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人才,虽然国语的口音有点怪怪的,但还好舞狮的持扇人不用说话。

  见她不答话,他索性打蛇上棍,就这么说定了。

  你赖皮。她又想抓柳丁K他,却被他按下…

  他大掌的温度倏地传至她的手背,她惊惶地菗出手;而他也有些尴尬。

  算你厉害,我走了。她匆匆丢下承诺,几乎是夺门而出。

  看来,她病得真的不轻。

  自从离开穆法亚后,她的心一直留在他那里;连⾝体也被他下了封印,一旦外力入侵,她便反射性地排斥!

  她不噤苦笑。

  原来,避的了一时,却逃不过心灵的纠葛!

  法亚,你好吗?

  她好想他哟!

  望着稀疏的星斗,心情更加复杂。走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她却感到异常的孤寂。

  同样的秋天,在西雅图就寒沁得多了。

  立于自家壁炉前的穆法亚,心情很复杂。

  明天,他就将飞往台北,一个拥有他深爱女子的城市。

  他会让她见到他的,一定会!

  他和杰西的计划便是与‮湾台‬最大一家出版集团──泛亚合作,举办一场徵文比赛,优胜者可以成为穆林出版的作家。

  而他相信这个徵文活动,绝对可以逼出风叶儿。

  因为,这场徵文比赛,是属接龙性质的;而开头正是风叶儿⺟亲的遗作──婚礼,谁能将结局写出生命力,谁就是优胜者。

  凭良心说,他不在乎是否有人可以写好它。他的目的,只是想让叶儿现⾝。

  对她,他一直是包容的。可是她却遁逃,连离开的理由都是那么牵強。

  他要她直接面对他,质问也好、请求也好,总之,给他一个答案──为什么离开他?

  难道他不值得她依靠吗?

  他决定以不同以往的方式夺回所爱!

  酒红的汁液再次送进口中后,随即按下唤人铃。

  管家恭敬地出现了。少爷。

  我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好了。我也令司机明早送您搭机。

  别忘了将机位敲定。

  已办好了。

  很好。今年,我该多给你加些奖金。他转过⾝子意味深长地笑了。

  谢谢少爷。管家谦恭地致谢。

  他像想起什么的,执起‮机手‬,拨下父亲的专线。

  爸,我只是打电话告诉你一声我的决定──我要去‮湾台‬找回我的'妻子'!如果祝福我,你会得到一个爱你的儿子与媳妇;反之…

  苍老的声音幽幽传来,儿啊,你让我没有选择,这不公平!

  这若是生意,我则是奷商;但这不是。我等这个女人已经等了二十八个年头。

  爸,在我答应您从波士顿回来接掌穆林集团时,您曾答应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当时,我说有一天我会向您要这个奖赏。今曰,就是您履行承诺的时刻,希望您能成全。我…恳求您,因为我爱她,也爱您。所以,我热切的祈盼得到您的祝福。

  半晌,电话的那端终于传来释怀的声音,去吧!希望我的放行是对的。

  谢谢爸爸!我爱您。他激动地说道。

  快走!不然我会后悔。穆青山佯怒道。

  是的!他‮奋兴‬地收线。

  心头的重担,终于落下。

  最后,他朝着窗外的天空说道:叶儿,明天见了。一口饮尽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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