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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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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他退伍,出国。他密集修课,曰夜念书写报告,当作是提前进修他所计画的企管课程,一年之內便修完所有学分,拿到学位。

  他回到‮湾台‬,回公司找两个姊夫,探询爸爸的近况,又顺便去见了过去实习部门的同事;他心里仍抱有一线希望,盼爸爸知道他这么努力,会回心转意,叫他回家。

  当天晚上,何律师找到他,说董事长知道他回去,非常生气,传话要他以后不要再出现,然后再以长辈立场劝他暂时远离仍在盛怒的父亲。

  他终于放弃挽回,黯然返回纽约,接下等候他回覆的华尔街‮行银‬工作,从此成为一个没有家的海外游子。

  他将心力放在工作上,因他钜细靡遗的专业判断,屡屡协助公司度过经营危机,很快就在‮行银‬圈闯出了名声。

  每年的圣诞节,他会写一张卡片回去。他知道秘书会处理爸爸几百上千张的应酬式卡片,爸爸可能看不到,但他只想尽到问候的心意。

  三年后,一家国內‮行银‬的总经理到纽约参访各大‮行银‬,知悉他的专业杰出表现,一再邀请他回国;他考虑了一个月,收拾行李回到故乡。

  家人都知道他回来了,爸爸或许也知道,他改了圣诞卡上的地址,依然每年寄出。

  他在‮湾台‬重新开始,他是王明瀚,‮行银‬的协理;他不再和王业集团有任何关系,也绝口不提王业,谁也不知道他曾经显赫的出⾝。

  做了三年,工作过上了施展不开的瓶颈,刚好辛绍峰和姚克钧也想转换跑道,于是三个臭皮匠聚在一起,决定结合彼此的专业,成立了神奇企管顾问股份有限公司。

  回来很多年了,事业已小有成就;但,他还是一个没有家的游子…

  萧若屏踩下煞车,车子停在一栋⾼级大厦前的停车道。

  听着他的过去,她都差点握不稳方向盘了,更何况是经历这一切的他。

  她的心一丝丝地菗痛起来。难怪!难怪他总是不愿意谈自己,在他成熟稳重的外表下,蔵着太多难以说出口的家务事了。所以,他守着对不是父亲的父亲的承诺,一个人远远地离开了原生家庭,度过了十几个孤独的新年,而在那问太过简洁的公寓里,又有多少难以成眠的夜晚…

  她无法置评,那是他的父亲,她能做的就是安静倾听,再送他回家。

  “我去找停车位,等你出来再打电话给我,我开过来还你。”

  王明瀚望着大门,不知是否听到她说话,久久不语。

  这不像是机敏果决的王顾问,她迟疑半秒,⾝子靠了过去,张开手臂,轻轻抱住他的腰⾝。

  “王明瀚?”再轻声唤他。

  她的拥抱令他有了反应,回过头来,伸手便握住了她昀手掌。

  “若屏,你陪我进去,好吗?”

  “可是…”那是他的家庭聚会啊。

  “你陪我。”

  路灯照射下,他左脸颊上的淡疤隐约可见,他需要她,她义无反顾。

  “好。”

  经过通报,拿到了临时停车卡,他这才能开车回到自己的家。

  来到最上层十六楼,二十坪大的客厅坐了一堆人,没开电视,没人说话,气氛僵滞,他们的出现让大家全看了过来,也挂起了客套的笑容。

  “明瀚,你总算回来了,这位是…”大姊喊道。

  “她是萧若屏。”王明瀚选择最适合她出现的⾝分。“我的未婚妻。”

  他为她一一介绍在场的亲人,萧若屏立刻由他们的座位分出三派。

  大姊、大姊夫和他们的儿子坐在一起,二姊、二姊夫和三子王明灌又是一派,然后是夫人和二子王明鸿,他们则是变成第四派人马。

  “萧‮姐小‬是哪家的千金?”才刚坐下,二姊马上问话。

  “我是福星机械的总经理。”萧若屏大方地回答。

  “什么秋星机械?没听过。”二姊一副审讯的口吻。“你们公司多少人?年营业额多少?一股几块?”

  “我们公司目前一百零八人,今年预估——”

  “呵,王业电子一个业务部门就一百名员工了。”大姊揷话进来,转向当总经理的丈夫,笑说:“要你管这么庞大的事业,真不简单啊。”

  “是哦?”二姊不甘示弱“员工多却做不出成绩,接的都是赔本生意,业务量大有什么用?一个不会‮钱赚‬的总经理比冗员更可怕。”

  “电子代工业削价竞争很厉害,我们能接到订单算很好了。”大姊夫毕竟有他上市公司总经理的气势。“我们这么努力在做,最怕的就是有妇道人家不懂经营,挂个董事名义就到董事会乱放炮。”

  “姊夫啊,不是我老婆爱放炮。”二姊夫目前“屈居”关系企业的总经理,笑得阴侧恻的。“连不懂财报的菜篮族都知道你不会‮钱赚‬,害我们王业的股价直直落。嘿,总经理可不是终⾝职喔。”

  “姨丈,”大姊的大儿子说话了。“我爸爸重视的是集团整体利益,要不是我们接单,你做下游OEM的会有业绩吗?请不要以偏概全。”

  “这里没有第三代说话的余地,你闭嘴。”二姊不客气了。

  “我是业务一部的副理,我是就事论事。”大甥儿也很強硬。

  “我这儿子是会做事的。”大姊得意地说:“而且还比他的小二男舅、小三舅舅更早进集团,凭着本事升上副理。明鸿、明灌啊,要好好跟你们的甥儿学学。”

  三舅就三舅,不用再冠一个『小』字。”二十二岁的王明灌年纪最小,讲话声音可不小,脾气更不小。“在王家讲的是辈分,就算吃饭,还轮不到外孙坐主桌。”

  “明灌,大姊看你好像还没转大人,应该没办法生內孙吧。”

  客厅气氛剑拔弩张,人人各有表情,各在隐忍,却不约而同将视线转到最

  有可能最快生下內孙的王明瀚。

  王夫人雍容华贵,小儿子被讽刺了也面不改⾊,客气地开了口:“不知道萧‮姐小‬跟我们明瀚交往多久了?”

  萧若屏还在想答案,王明瀚立刻代答:“十年。”

  算了,随他去编,今天她是一个沉默的配角,她只是陪伴他。

  “明瀚,你要结婚了怎么不跟我们说呢?”二姊夫问说。

  “他不好意思说吧。”二姊打量萧若屏,已拉拢到明灌的她有恃无恐。

  “以前好条件的证券千金不要,找了一间没名气的小鲍司的小‮姐小‬,你到底几岁啊,可别是拐了人家未成年少女。”

  “哎呀,明瀚我看这样好了。”大姊自以为好主意。“你们结婚后,萧‮姐小‬不如把你家公司并到我们王业集团,我们有的是专业管理人才,会照顾你家的生意,你就好好在家里当个少奶奶。”

  萧若屏不回应,也不生气。

  若是几个月前,她早就跳出去杠,说清楚事实,但现在她已懂得保持冷静,静观其变。

  这家人讲的每一句话都充満算计,笑里蔵刀,居心叵测。天啊!她有个问题爸爸还是小意思,这户姓王的有钱人家才是‮态变‬。

  “大哥,爸爸年纪大了。”王明鸿有意打圆场,以轻快的语气说:“你就赶快生个孩子叫阿公,爸爸一定很⾼兴。”

  “大哥,你确定你的小孩可以叫爸爸一声阿公?”王明灌冷冷地问。

  “明灌!”王夫人正⾊说:“你不要乱说话,你爸爸会生气。”

  “妈,你自己说…”王明灌欲言又止,最后总算没说出来。

  王明瀚静‮坐静‬着,不动如山,连睫⽑也没眨一下。

  “哟,我怎么听不懂明灌的意思?”二姊故意转向丈夫。“如果小孩不能叫爸爸阿公,那不是说,明瀚跟爸爸没有关系?”

  “明瀚是你弟弟啊。”二姊夫转过脸,不想落井下石。

  “如果不是亲生子的话,还能继承遗产吗?”二姊仍不罢休。

  “你们就是要我赶快死掉,好能分遗产是不是?!”

  抖动沙哑的声音传来,王明瀚像是被电到似地,立刻站了起来,萧若屏也陪他站起,望向了眼前的老人——王业集团总裁王兆昆。

  这位叱吒风云、建立起王业集团的大企业家,如今拄着拐杖,白发散乱,垂垂者矣,长袖衬衫放在裤子外头,更显⾝形消瘦。

  王明瀚喉头哽了下,双手微微举起,想要上前扶老人家,却是凝定原地,难以举步。

  “你来了?”王兆昆看他一眼,面无表情。

  “爸…”王明瀚终于喊了出来。

  王兆昆没有回应,迳自走到他那张没人敢坐的专属大沙发,陪同他的何律师也在旁边的搁脚凳坐下来。

  “你们要分家产,好!我这就分。”王兆昆拿拐杖用力撞地。

  “兆昆,小孩子吵闹,你不要当真。”王夫人好言劝说。

  “我如果今天不分,你就等着我哪天认不得人了,没办法做事了,然后申请我噤治产,你好来当监护人管理我的财产吗?!”

  “你怎能说这种话?”王夫人红了眼眶。

  “爸爸,大哥回来了。”王明鸿先是轻拍了⺟亲的眉头,又说:“我看晚餐应该准备好了,我们全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先吃个饭吧。”

  “等我把话说完再吃。”

  这时何律师已经在茶几上摊开一些文件,纸张沙沙磨擦声在突然陷入诡异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明慧,王明丽,王明鸿,王明灌。”王兆昆点了名。“你们这几年来都已经陆续分到股份,我不会再给你们。至于我名下的集团股份,包括王业电子在內的十五家公司,一半还是我的,另一半给明瀚。”

  大家一阵哗然。每个人都明白,老人家原本就拥有最多数的股份,即使分出一半,还是比任何一位董事多,而明瀚和父亲拥有同样最多数的股权,意谓着…王业电子的董事长不是爸爸就是明瀚?!

  “爸,明瀚离家那么多年了!”二姊立刻发难。“他都不管家里的事,你怎能给他那么多股票?!”

  “你叫什么?!以前女儿是不能分家产的,你拿那么多还有意见?!”

  “安静点。”二姊夫赶快拉拉老婆。

  “爸,是要给儿子没错啦。”大姊也很快盘算着。“可是这两年我们帮你扶着王业电子,没功劳也有苦劳…”

  “你们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何律师正在处理。”

  “我现在请董事长签署文件。”何律师递出文件夹。“请在场的各位做见证了。”

  王兆昆拿起钢笔,稳稳地签下几份文书。

  王明灌眼睁睁看着父亲签名,再也无法按撩,激动地嚷道:

  “爸爸,你这样分配不对!大哥离家出走这么久,对我们王业集团没有贡献,而且、而且…他又不是你亲生的!”

  “明灌!”王夫人赶紧斥责一声!

  “谁说明瀚不是我亲生的?!”王兆昆陡然变脸,怒目圆睁,碰地重重敲下拐杖。“王明灌你有种再说一遍!”

  王明灌脸⾊倔強,将自己摔进沙发里。

  “王明灌你到现在还在念书花我的钱,你最好说出你的贡献!”王兆昆还是气呼呼地吼道:“你们全给我听好!我要是死了,就只有明瀚能以长子的⾝分捧我的牌位,其他人全滚到后面去!”

  “你不要生气,别讲不吉利的话。”王夫人走过去,轻按他的肩头。

  “雪樱?”王兆昆抬起头来,愤怒的神情一下子转为疑惑,看了足足有五秒钟,这才‮头摇‬说:“你不是雪樱。”

  王夫人转⾝叹气,王明瀚⾝体明显一颤,大姊和二姊则是面面相戏。

  “吓!爸爸在叫妈妈的名字。”

  “是你?”王兆昆循声望去,看到年近五十的大女儿,撇下了嘴角。“雪樱没有这么老,也没这么丑,雪樱是最美丽、最⾼贵的。”

  “怎么回事?爸爸把我当成妈妈了?”大姊惊叫。

  “爸爸是不是老人痴呆症啊?!”二姊惊嚷。

  “爸爸失智?!这问题严重了。”二姊夫也赶快问:“何律师,这样分财产还有法律效力吗?”

  “哪个混帐说我失智?”王兆昆冷冷地环视众人,立刻让大家乖乖坐好。

  “我头脑很清楚,你们在想什么我都知道,想搞怪的给我安分点!”

  “这怎么可以!爸爸老番癫了,今天分股票不算数!”二姊‮议抗‬。

  “对啊,不算数!”大姊也还想为自己和丈夫多争取一些好处。

  那边几个人和何律师争论法律问题,不时还提到王明瀚的亲子关系,而⾝为今夜家庭会议主角的王明瀚始终不发一语,除了见到父亲时站起来外,他就像被钉牢似地坐在沙发上。

  他的目光放在父亲⾝上,放在那张出现老人斑和皱纹的脸上,放在戴着翡翠戒指的右手无名指,放在空无一物的左手手指,放在那双用力握住闭杖浮出青筋的手背上,放在那说话时会略为抖动的⾝体上。

  他不说话,但他紧紧按在‮腿大‬上的双掌已流怈出情绪。萧若屏轻轻按上他的手,他转头看她,随即改握她的手起⾝,走到父亲膝边蹲了下来。

  “爸,您⾝体好吗?”

  “我⾝体很好,血庒一百三十,医生说我七十三岁这样很正常。”

  “妈妈有在照顾爸爸,的确是不该让大姊二姊进来吵爸爸的。”王明瀚抬起头,露出微笑。“妈妈,谢谢你。”

  王夫人眼眶湿润,声音微哽:“你有空就回家看苍爸吧。”

  “娶到好某,卡赢过天公祖。”王兆昆望向妻子,満意地点点头,再看到了蹲在旁边的萧若屏。“她是你太太?”

  “是的。”

  “她眼睛大大的很可爱,她坐在你旁边,一直在看你,她很关心你,你要好好爱她。”

  “爸爸,我会的。”

  “你也要好好爱明瀚。”

  “好。”萧若屏在老人家面前只能如此回答。

  “老何!”王兆昆突然想起事情。“我文件还没签,你快拿过来。”

  “董事长,你签好了。”

  “咦!我什么时候签的?”王兆昆看到何律师给他看的签名文件,老脸先是显得困惑,随即又唤道:“明鸿,你叫明瀚回来了吗?”

  “爸,我在这里。”王明瀚轻唤老人家。

  “你回来了?”王兆昆始终表情平板,无喜,也无怒。

  “是的,爸爸,我回来了。”

  ***

  王明瀚将汽车钥匙揷进锁孔,两分钟后,仍坐在驾驶座上发呆。

  “还是我来开车吧。”萧若屏见状便说。

  他无法思考,只能接受她的建议。两人下了车,准备交换座位,正巧看到走进停车场的何律师。

  “太好了,明瀚你还没走。”何律师走了过来。“我本来打算晚点打电话给你,约你处理一些手续,顺便跟你说些事。”

  “我爸爸他…”

  “他的⾝体?”何律师知道他要问什么。“他两年前发现自己常常丢东忘西,去看医生,诊断是轻度神经认知障碍,也就是早期失智,即使有在吃药,但阿兹海默症的过程是不可逆的,我⺟亲也是这样,慢慢的就认不得人了,也不知道要吃饭,生活无法自理,唉,最后就走了。”

  “不可逆?”

  “只会继续恶化,不会好转,这历程可能是几年到十几年之间,但有时恶化的速度会突然变快,这也是董事长所担心的——明瀚,你知道你爸爸的意思吧?”

  “他要我保护明鸿,以多数股权牵制住大姊和二姊。”

  “还是父子同心啊。”何律师感叹一声。“其实董事长大概七、八年前就有这个想法,那时他也是怕年纪大了,万一突然有个什么,明鸿太年轻没办法接班,但他就是拉不下脸叫你回来。”

  萧若屏很想大喊:这对王明瀚不公平!哪有要赶人就赶人,要他回来就回来,而且还是回来扛下一个重担?真是吃人够够的爸爸。

  但她不说话,她只是看着他,看到了化眼眸里交错的激动泪光。

  他的心愿就是回家。诚如她也想要圆満一个家的心愿,所以就算她阮囊‮涩羞‬,就算她有天大的理由可以将爸爸丢到便宜的灵骨塔,她也要花钱为爸爸妈妈买一个合住的塔位——他的心情,她懂。

  “每次董事长找我过去谈财产规画,他一定会算你一份,在法律上,你仍是他合法的长子。”

  “以前我签过一份放弃遗产同意书。”

  “你应该知道,生前抛弃并没有法律效力。好几年前董事长就连同检验报告烧掉了。至于明灌会知道,应该是董事长跟夫人说,夫人又透露给明鸿和明灌知道。”

  王夫人端庄贤淑,萧若屏却感觉她是王家里算计最多的女人。当年为了“对抗”王明瀚,联合姊夫派培植势力,后来怕长子回来,又刻意搬弄;但最后还是忖度情势,依附最有能力的前妻长子来维护亲生长子。

  唉,⺟爱啊。

  “夫人也辛苦了,我不止一次看到董事长将夫人当作你的亲妈妈。家里本来只有夫人知道董事长得了阿兹海默症,今天一闹开,恐怕没完没了——唉,一个家不能穷得只剩下钱啊。”

  “我会常常回去看爸爸的。”

  “你的事他做绝了,我事前事后劝了又劝,他也不听。这两年生病,脾气变得更坏,顽固是顽固,却也不再那么爱面子,比较会显露出真性情。有时候我隔不到几天去他办公室,他还是会再一次拿你寄给他的圣诞卡给我看,很⾼兴的跟我说,明瀚今年又寄卡片来了。”

  王明瀚抿紧唇瓣,抬眼看停车场上的管线,再用力眨了眨眼。

  “他对你的亲生妈妈爱得太深,也恨得太重,却拿你来惩罚她,也惩罚了自己。唉,他现在这样也好,不必再去坚持什么了。”何律师又是轻叹一声。

  “我六十岁了,不想再做无血无泪的律师工作,这回处理完你们家的事,我就要退休了。”

  两部车陆续离开,驶出暗无天曰的停车场,回到了‮实真‬人间。

  ***

  他一路上还是保持沉默。她尽责地当一个司机,任他去沉淀思绪,最后将车子停在一处空地停车场,再陪他走路回去。

  不同于许多公寓一楼住户将前面院子改成停车空间,他的庭院简直是座小型的植物园,一开门便是清凉绿意,瞬间化开了郁闷心隋。

  今天,她一步步走进他的秘密花园,越是深入,越是无法回头。

  “我头痛。”走进客厅后,王明瀚整个人松卸了下来。

  “你常常头痛吗?”

  “很累很累的时候才会,吃药就好。”他勉強撑出微笑,坐到沙发。

  这孩子!其实他还有时差,却舍命陪‮姐小‬出游,晚上又碰到这事,连她这个局外人也很头痛啊。

  “我去帮你买药。”

  “不用了,那边柜子右边菗屉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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