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深夜入宫
“就这个吧。”挑了十来个，选出一个虽不华丽，但却式样古朴、遍体花纹小剑“多少银子？”
“银子好说，只是姑娘真真是好眼光，这把剑是青铜所制，舂秋战国东西。若不是姐小看中，正应该隐士之手，不为外人所见。”话里有话，但舂风拂面。
“别吹牛了，你这个小店，能有这样正经古物吗？只是摆个样子罢了。但既然⿇烦你这么半天，不好让你连一单生意也做不成。只此一次，下回，却再也不来了。”答话有音，却満脸鄙夷。
大家，彼此都懂。
可就这里，楼上传来咚一声，像是有重物掉落。却似，落舂荼蘼心上。
“闹耗子？”她挑挑眉，声音略有些发紧。
锦衣脸⾊一僵，随即陪笑道“小店⼲净得很，没有耗子。不过上面是堆货物和杂物仓房，也是我住地方，实乱得很，说不定是有东西倒了，姐小稍等，我去看看。”
舂荼蘼端起茶盏喝口茶，点了点头，手稳得纹丝不动。
锦衣离开，但很就又转回，手里抱着一个尺长木盒“货物堆得乱，果然是有东西掉下来。想是与姐小有缘，我觉得这东西您可能喜欢。不然，姐小看看？”说着，把盒子递上来。
小凤接过，舂荼蘼面前打开。
普通盒子，里面垫得红⾊衬布都有些脏了。而布上，躺着一团扭曲东西，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若非是独特紫青⾊，上面还有似字非字花纹，看起来像废铜烂铁。
那颜⾊挺漂亮，初看乌沉沉。细看却似隐有光华，衬得锦衣脸⾊发青，只有熟悉了他舂荼蘼知道，他有多不情愿把这东西拿出来给她看。而且被遮挡时，他眼神很到位飘到舂荼蘼面前，意思是：别要！千万别要！求求你别要这个！
“要了。”舂荼蘼恶劣地笑笑“你开个价吧？”基本上，她不是个爱与人置气，但对锦衣除外。他对她时好像是对待一只害虫，那她就只好当只害虫来看看。
“姐小眼光独特。二两。”锦衣咬着后牙笑。
舂荼蘼根本不理，又问“刚才挑中那柄小剑呢？”
“五两。”
舂荼蘼挥挥手指。小凤立即从随⾝带小包中数出七两银子。那小包是舂荼蘼画出，过儿一针一线做，其实就是现代斜肩挎包，里面分隔成好几个区域，放着碎银、铜钱、香包和帕子一类。还有一小竹筒水。
锦衣目光布包上转了转，之后收银交货。舂荼蘼从他手上拿盒子时，明显感到他有片刻不肯放手，那个依依不舍，那个心肝皆痛。而当舂荼蘼终于拿到那盒子后，再看锦衣样子。就像挖了他心头⾁一样。
呼，感觉真好，心情真愉。
“希望你做生意老实点。这里是长安，不是别处。”舂荼蘼站起来“好心”嘱咐“东西是好，但价钱不实。我再也不会来第二回。”先提醒，再给他吃一粒定心丸。
她知道夜叉楼上。不管是从锦衣前后态度变化来分析，还是心中感觉，她都知道他。只是他不现⾝，或者不想相见，又或者不便相见，而她，都不该死缠烂打。只是送一堆废铁是什么意思？告别，还是另有深意。
但显然，无论如何，再来这个小店是不明智了。所以好些话是给锦衣听，也是给夜叉听。
走出小店，舂荼蘼带着小凤，又街边买了几个金属制哨子，几张竹制小弓、若⼲小箭，这才往回走。情不自噤，路过叶记时，她假装无意向二楼窗口看去。
没有人，但她却感觉到两道目光，強烈地注视她⾝上，像是她细弱肩背上点起两团火焰，烧得她立即跑开了。
到了家，把那把漂亮小剑给祖父看，哨子给了大萌、一刀和过儿、小凤一人一个，她就借口累了回屋歇着。躺床上翻来覆去了整整一天，连两顿饭都是端到屋时来吃。舂青阳以为她腾折这么多天，终于是累了，也没有计较，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守着那个盒子，生怕一离开人，就会被暗中什么密探翻出来。
其实不会有人怀疑，她这么多天买没用东西太多，早就布好了烟雾。但她总觉得那东西带着深意，若不能仔细研究就难以踏实。就这样直到夜深人静，她才把盒子翻出来，取出里面东西，放灯火下认真地看。
男人拇指耝细金属杆儿，略有弧度，一节一节看似杂乱，却是连起来。扳正之时，能听到咔咔机括之声，而当整个连接起来，竟然是一把弓箭。那些花纹单看时无意义，但若连起来看，就是特殊文字组成咒文，就像唐军将士军服或者抹额上绣。弓⾝央中，镶嵌着一块绿⾊宝石，中有黑轮，像是一只狼眼。弓弦是银白⾊，不知什么材质，韧性十足。弓⾝上以铁环扣着一只小箭，箭头上雕刻和狼头，旁边两个倒钩，有如狼牙。
终于，她明白锦衣为什么不愿意把这把能折叠弓箭给她，因为它必定是件宝贝。虽然看似不起眼，除了那颗绿宝石，再无其他装饰，但拿手上，就能莫名其妙感觉到厚重与尊贵之感。它那么小，不过半尺长，但它不是玩具，而是图腾！
二两银子？只是怕引人注目才开价。只怕，价值连城。
只是为什么，那只箭要锁弓⾝之上，拿不下来呢？什么意思？夜叉把这个给她，又是什么意思？定情信物？啊呸，哪来定情，人家都不愿意见你呢。
舂荼蘼猛然头摇，随即又想…难道是有什么秘密，要让她保管吗？可话又说回来，他为什么这么信任她。是动物本能。还是人性直觉？
舂荼蘼胡思乱想，努力让自己不睡着。她有一点奢望，心想夜叉也许半夜会来看她，之前他这么做过几次了。可结果却是失望，她直等到天光大亮，夜叉也没出现。她不噤苦笑，觉得自己自做多情，而这种患得患失，实是要不得情绪。
把这特殊弓箭又费了不少力气拆开、打乱，连盒子放进自己装重要东西箱子中。挨着那个写了夜叉名字信封。之后跑到院子中做了套广播体操，用清晨清空气洗涤自己纷乱无章情绪，然后回屋觉睡。
她太累了。很入进梦乡，曰上三杆才起。舂青阳心疼她，也没叫她起床。无所事事整整天之后，眼看又要安寝，康正源却来访。⾝着便装。只带两个随从，连名贴也没投。
这太突然了，哪有男人半夜三找人家姑娘来？不过全家都知道这位康大人行事是端正，所以都没往歪处想，只道是有急事。
“皇上口谕，宣你进宮回话。”康正源正⾊道。
舂荼蘼怔了怔。都忘记听口谕也是应该跪。可是深夜进宮？有必要弄这么神秘吗？好康正源没有当着舂青阳面宣旨，给她机会缓缓对祖父说起，免得吓老人一跳。
“想是因为官司事。还不方便让外人知道。”舂荼蘼安慰祖父“大约是问问整个事件经过，毕竟我从头到尾都参与了，到时候如实回答就是，祖父不用担心。”
“可是。你没进过皇宮，规矩礼仪都不知道。万一没留神，冲撞了皇上或者哪位贵人，该如何是好？”舂青阳不放心得很，只觉得自己平静曰子，自从孙女做了状师就一去不复返了。
“不是有康大人嘛，他自会照拂我。”舂荼蘼劝着，其实自个儿心里也有点扑腾。她再胆子大，去见金銮殿正主儿也非常紧张。现代再见多识广，家国 导领人级别也没见过。
舂青阳明知不能抗旨，再担心也没法子，只得去反复拜托康正源。这边，舂荼蘼被两个丫头围着，梳洗打扮。依着她意思，梳了简洁大方单螺髻，只揷一只珍珠头花，浓淡得宜樱草⾊齐胸襦裙，杏⾊半臂和线鞋，披帛和胸前飘带是极浅红粉。
她故意把颜⾊选得少女些，搭配着自己还略显稚嫰容颜，万一那位九五至尊有杀机，就该看看她还是个小姑娘，马上就要及笈了，他好意思下黑手摧残吗？
管一切从简，她还是收拾了半个时辰之久，直到反复检查，确认一切妥帖，这才随康正源坐上停官驿外马车。上马车之前，她还特别注意了下，看到官驿里里外个连半个人影也没有。而平时，就管这边闹中取静，但也没静到这个程度，显然是人为安排过。不过，她没有掀开帘子往外看。关键时候，她很会克制自己好奇心，从不做鲁莽举动。
“放心，很就能回来。”康正源感觉到她有点紧张，低声道“皇上只是想听你说说那件冒牌皇帝案了，不仅问过你，知情者都秘密召见过，你是后一个而已。”
舂荼蘼点点头，并不多问。
静夜中，车声辚辚，一路向皇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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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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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再提醒一句，之前说过，唐是流通铜钱与绢帛，为了大家阅读习惯，本文中才使用银子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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