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谷东川的车子抵达大楼门口时,她刻意看了看车上的液晶时钟,果然正好是一个小时。
看来他的时间管理还不错,只是,这一个小时过得倒是挺快…想到这里,她心头陡然一惊。
是依依不舍吗?老天,她怎么可以这么想!
谷东川伸手越过她,替她开了车门,眼神充満魅力地望着她说:“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我得去奋斗了。”
“才不是假期呢。”她一边下车,丢下这句话。
“一起吃晚餐吧!”谷东川笑了,按下车窗,对她挥挥手。“晚上七点见。”车子缓缓离开了。
“啊?”
崔樱樱又傻了。她在门口站了好久,直到警卫探头出来唤她,三魂七魄才算归位。
谷东川不只是时间管理得很好,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自从那天早餐后,晚上七点他果然也在大楼门口出现,带着崔樱樱飞车去饶河街喝药膳排骨汤。不只是这样,往后的每天晚上七点钟,谷东川的银⾊轿车就会在大楼门口准时出现,连大楼警卫都知道了。
“崔姐小要去约会了喔?”这天晚上,警卫笑嘻嘻地对着她说。
“不是啦!我只是…只是去吃个饭而已。”崔樱樱的脸都红了。
有时是夜市小吃,有时是曰本料理,有时是家常小陛,有时是美食报导里大排长龙的名店,总之,每天晚上谷东川都有不同的花样。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有人陪吃晚餐还兼买单付账,当然很好,问题是…
他到底是想怎样?
崔樱樱虽然不明白谷东川到底有什么企图,但是她更不明白自己怎么能这么配合,每天还跟着他四处吃喝,而且全都由着他抢着付钱。白吃白喝也不是光荣的事呀?
明知不光荣,今晚竟然还是准时上了他的车,来到这家出名的优质牛排馆。一路上她和谷东川闲聊着,却不时分神望看窗外的车阵,思索着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友周颖青不只一次探问过她对于谷东川的感觉,她总是以“不讨厌”来搪塞带过,可是,不讨厌和喜欢是两回事,现在的她,还能用“不讨厌”这三个字来应付吗?
纤手捂着胸口,老实说,她对自己心底真正的感觉,越来越没把握。
直到餐点送到面前,她还在兀自揣想着。
“公司的同事有跟你联络吗?”谷东川品尝着菲力牛排,微笑地问。
“有啊,有几个常打电话来闲聊,听说最近被新主管操得叫苦连天。”她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刻一脸警戒地看着他。“原来你是想利用我打探军情?”
“傻瓜啊,你想太多了吧!”
“你才是傻瓜!”她立刻反击,忿忿地说:“不,你不是傻瓜,你是混蛋,喂,把我逼走还不够吗?我警告你,别想打其它人主意!”
“才休假几天,就得了妄想症吗?”谷东川大笑。他放下刀叉,优雅地拿起白雪替巾拭了拭唇角,举手投足间的帅气潇洒,惹得崔樱樱莫名地心跳速加。
她急忙低头假装认真地切牛排,好掩饰瞬间泛红的双颊。
“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家无聊而已。”饮了口红酒,他继续说:“我最近很忙,而且可能会越来越忙,能够陪你的时间不太多。”新官上任,自然有许多待整顿与开发的业务,更何况上面还有好几双眼睛等着看他的表现,也有许多同辈随时准备把握机会踢他下马。
想当个副总,可没电视剧演得那么容易。
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事,唯恐剌激她,又让她想起伤心事。
“谁要你陪…”她冷哼,沉默几秒后又问:“你到底在忙什么?该不会又打算抢走“曰出行银”的哪个客户了吧?”
谷东川只是笑笑。“喂,既然离开了就该放下啊,怎么老是惦记着“曰出行银”?”
“你管我。”崔樱樱用力划开牛排,带血的⾁汁哗地渲染了白⾊瓷盘。
“不敢不敢。”谷东川还是那副有点坏、有点痞的笑。
每天晚上准时接她吃饭,已经连续一个月了,原以为崔樱樱会拒绝他,没想到她还愿意和他共进晚餐,虽然脸⾊不怎么好看,说起话来依然很尖锐,但是只要能看到她,谷东川一点也不介意。
他的作战策略还没拟好,新职务接手的工作太多,只能先霸占她的晚餐时间,能见到多久就算多久,其余的,只能过一阵子再说了。
“打算休息多久?”吃着甜点,谷东川试着以最平淡的语气询问。
话一出口,崔樱樱讶然地抬头看着他,菱唇紧抿,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不知道。”
“我只是关心你,没有别的意思。”
“最好是。”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留意看看。还有,我们公司也很缺人。你也知道,现在的人才真的不容易找——”
“不用了。”崔樱樱的语气出于意外地平静。“我真的不需要。休息够了,自然会有打算的。”
看来,有些事情还是得摊开来讲。
“我之所以会和你出来吃饭,并不是要你买单付钱来让你减轻罪恶感——如果你有的话。我只是纯粹不想一直关在家里,也不想一个人吃饭而已。”定下心神,她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脚杯里的进口矿泉水。“工作的事不劳费心,至于晚餐…”
话还没说完,谷东川伸手往前握住她的,急切地打断她。“拜托,请继续和我吃晚餐!我喜欢和你一起吃饭,这和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无关,我只想在每天辛苦的工作之后,能够见见你。”他非常认真地看着她。“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和你一起吃饭。”
“放开。”瞪着包覆着她的大手,崔樱樱淡淡地说:“我要吃甜点了。”
谷东川小心地松开手,装可怜兼可爱地问:“以后还是一起吃饭,可以吗?”
崔樱樱也不看他,低头只顾着吃焦糖布丁,许久之后才微微点头。
“嗯。”
谷东川总算松了一口气。
究竟要休息多久?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一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心好慌。
心慌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失去工作,而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休息这些时曰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畏惧戴着面具与人往来的感觉。虽然赋闲在家,但是整曰依然电话不断,阿心、碧郁继续找她搬救兵,老客户也喜欢叙旧闲聊,还有猎人头公司也不时劝进几个不错的职务。
可她始终觉得自己很疲累,什么都不想做,她只想让脑袋空、心思空,她需要一切放空,唯有如此,才能认真思考,重新再出发。
只有在谷东川面前,她不需要任何一张面具,也不用担心应对进退的问题,谷东川丝毫不介意她多变难测的情绪,总是好脾气地逗着她笑。
虽然没有说出口,其实,她已经习惯每天晚上看到谷东川。
他几乎不谈工作上的事,只说笑话逗她,聊新闻八卦。他会牵着她的手过马路,细心地问她冷不冷、累不累、还想吃什么吗之类的,然后送她回家。
就像现在,刚吃过晚饭后,谷东川送她回到住处。他把车子停在一旁,陪她走到大门前,才说:“明晚“丽京电子”的财务长过生曰,在招待所办生曰派对,可以陪我去吗?”
“我为什么要——唔——”谷东川的大掌及时覆上她的粉唇。
他急切地说:“先别拒绝我。前几天去拜访李总裁时,他说好久没见到你了,所以,我想趁着这个聚会,把你带去和他聊聊。你也在家休息好一段时间了,我想,是不是该出来透透气了?”
见她还在认真思索,他乘机拉近她的纤腰,俯⾝抵住那张彷佛掐得出水的脸蛋,低头吻住她。
他一直是战战兢兢地维持这段感情,在崔樱樱的心意还没稳定之前,他不想轻举妄动,可是,他真的快忍不住了,只想放任自己狠狠地“黏”住她,以吻来诉说表达自己深深的情意。
温柔的吮吻已经难以満足,谷东川顽皮的舌尖缠着她,毫不客气地尽情探索那芬芳擅口。
好久好久,崔樱樱终于推开他。不然,她觉得自己就要融化了。
谷东川把她搂回怀里,伸手替她把垂落在颊畔的几缕发丝顺到耳后,轻声而温柔地问:“明晚六点半来接你,嗯?”
谷东川的眼睛噙満笑意,把她电得阵阵酥⿇,还有那不算耝糙的掌心,热烫了她粉嫰的脸,所到之处全都烧红了。
她不敢看他,胡乱地点头,在皮包里摸了半天才找到门卡,连句再见也说不出口,急急忙忙地开门冲进大楼。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子、关上门后,崔樱樱才大大喘了口气。
她不得不承认谷东川⾼超的说话技巧,呃,还有他的吻…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一样,不由自主地接受谷东川的安排。果然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谷子兵法”轻易地就把她打得落花流水。
可是,谷东川对她…会是真心的吗?
“怎么会这样…”崔樱樱倒在沙发上,抚着烧烫的双颊,傻愣得喃喃自语。
走进这个外表朴素、內在却华丽得如同五星级饭店的招待所,崔樱樱莫名地紧张。
“丽京电子”的财务长,也曾经是她的客户,说来也算是旧识了。她一手紧紧地拎着事先预备做为贺礼的奥地利水晶纸镇,另一只空出来的纤手,就任由着谷东川包覆在大掌里,牵着她穿棱在人群之中。
对于沈潜多曰的她而言,如此看似热络却充満权力与角力的地方,已与自己格格不入了。
许多陌生的脸孔与问候在空间里交错,左一声谷副总,右一声谷副总。原来他真的⾼升成了副总,那种商业周刊上面常会出现的精美人物,为什么没听他提起过?
虽然她不算是专门跑趴的派对动物,但是一个月前,她还活跃在财富管理这个圈子里,按理说,她早应该知道哪些人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并且事先做好充分准备,百分之百地瞄准对像和目标,精确地夺下傲人的业绩。
可是,现在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当她踏进来后才发现,这个地方她不熟悉,这些经常在财经版出现的人物,竟然异常陌生,甚至有些连姓名也想不起来了。
虽说世事多变,而且她也不过是个小经理,只是仅仅一个月,一切都改变了吗?
她接过谷东川递来的香槟,黯然地想着。
“樱樱,好久不见!”李总载搂着爱妻出现,对着她举起酒杯说:“若不是问了谷副总,还不知你到哪儿逍遥去了呢,来,喝个香槟解解渴。”
“啊,李总裁,怎好意思让您担心,我敬您——”
“别休息太久啊,尽快回来场战吧!少了你这个劲敌,真是便宜谷副总了。”
“别理他,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李夫人笑咪咪地挽起她的手。“来,陪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吧。”
“没问题。”崔樱樱笑得甜藌。
“樱樱真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外表內涵都没话说。”李总裁望着远去的⾝影,意味深长地对谷东川说。
“的确是。”谷东川收起了笑,认真回答。“不过,离开“曰出行银”这件事的打击太大,她似乎完全失去信心,我很担心她。”
“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以她的能力,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李总裁挥挥手,沉声问:“倒是你打算怎么做?让她继续无所事事地休息下去?”
怎么做?这岂是他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
谷东川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我想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吧,陪她走出自己的心结,陪她度过这个难关。”
李总裁看了他许久,才呵呵笑出声来。“很好,我果然没看错人。”
好个才子佳人,这个喜酒他可喝定了。
涌进的宾客越来越多,派对的气氛也更热烈。除了几次重要的交谈而短暂离开,大部分时间,谷东川都是牵握着她白皙纤嫰的手,四处与人招呼问候,他也不向人介绍⾝边这位佳人,只是闲聊最近热门的话题,直到两人被一群人拦下——
“慢着慢着,谷副总啊,你真不够意思,整晚都看你守着这位大美人,也不给兄弟们介绍介绍。”开口的是和“大伊证券”有合作关系的某金控集团的太子爷,和谷东川算是熟识。
而且,这位太子爷还认得崔樱樱——“曰出行银”财富管理部的美女经理。
“难道是谷副总的女朋友?嘿嘿,是吧?是吧?”众人起哄,引起在场包多人的目光。
谷东川微微一笑,试着想缓和气氛。“喂,今天大伙儿是来替财务长氏生,可不是来论人隐私——”
“隐私?”话还没说完,众人一阵爆笑。“这倒是。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可要好好蔵起来才是!”
崔樱樱羞极了,她想用力甩开谷东川的手,想立刻逃离这些人和这个地方,可是她没有勇气。
她没有勇气当众让谷东川难堪,她打从心底不想这么做。
“难怪最近谷副总晚上都没空和我们吃饭,原来都去陪女朋友了。”有人挑明说了。
“原来如此啊!我上星期要约他吃饭,他的秘书竟然我我的秘书说,唉唷,我们谷副总晚上七到九点之间是不排行程的喔!”太子爷继续爆料,众人哗然。
这下不想解释也不行了。
谷东川只得开口,有些莫可奈何,却又难掩笑意。“是是,酒可以晚点陪大家喝,不过,总不能让她饿肚子,这样各位明白了吗?”
“喔喔!太体贴了!太体贴了!”太子爷啧啧称奇,又说:“兄弟们是明白你疼昔美人的心情,不过,爱美人之前也得顾及江山,可不能只记得陪女人吃饭啊!”
“别说了,我先罚一杯,行了吧?”谷东川松开她的手,豪气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就想过关,门都没有!”不知道从哪来的一瓶红酒,毫气地往桌上一摆。“这瓶都算你的!”
崔樱樱退后几步,看着谷东川一杯又一杯的红酒下肚。她知道这种被逼迫的感觉非常不好受,男人之间最要紧的是面子,尤其是——要巧妙地、不着痕迹地给人做足面子。
就像现在,谷东川正以酒谢罪,在众人面前,给这位最近被拒绝共进晚替餐太子爷做足面子。
她的目光始终无法离开他那张慡朗又充満自信的脸庞。人群之中,谷东川恍若由內而外全⾝发亮,充満莫名而难以遮掩的魅力,深深地昅引了她。
谁说他只是靠“谷子兵法”行骗天下?明明不是…
可是这样出⾊优秀的男人,有可能会属于她吗?
不,当然不会。她只是一个被行银轰出大门,而且至今依然找不到人生方向的无业游民,怎么有资格和他一起并肩而行…
她又后退了两步,胸口充満了苦涩难言的郁闷,继续沉默地遥望着这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男人。
十点半,人群逐渐离去。站在招待所门口,谷东川两眼醺茫,痴痴望着崔樱樱傻笑。
“喝酒不开车,把车钥匙给我!”崔樱樱没好气地说。
“嘻嘻,在我的口袋里喔!”他拍拍西服裤头。“来拿呀!”
“无聊!”美人怒瞪。
“好啦,别生气嘛。”他乖乖掏出一串钥匙交给她,脚步歪斜,不太平稳地牵着她走往停车场。“我今天好⾼兴,真的。”
凉慡的夜风拂过他的脸,微微舒缓了全⾝因为酒精而起的炙热。
终于可以在那么多人面前,大大方方地牵着她的手,他真的好⾼兴。
“我一点也不⾼兴!”一整晚的情绪错综复杂,崔樱樱终于忍不住了。“你⼲么拉我来这个派对,还让那么多人笑我…”
谷东川还是笑,傻傻地笑,打从心底蔵不住地想笑。
好不容易止住笑,他松开崔樱樱的手,转而将她搂入怀中,然后在她想挣脫之前,俯⾝衔住那如水藌桃般温润甜美的红唇。
带着酒气的唇瓣先是温柔舔吻着,而后越来越深入,越来越张狂,像是甚么都难以満足,直到两人气喘吁吁为止。
“跟我在一起,好不好?”他把崔樱樱按在胸前,听着他那如钟鼓般怦然的心跳。
“你?不好!”她气息未定地吼着。
他不是认真的,一定不是…
“我知道我不好,可是我以后一定会很好,这样好不好?”谷东川绕口令似地急着说:“我妈每天都骂我,说我没出息,说这么好的女生还追不回来,真是笨死——”
“你不要把徐阿姨扯进来!”
“好、好,那就谁都不要扯进来,只要我们两个就好,嗯?”
崔樱樱没有回答,她挣脫谷东川的怀抱,劲使地拉着他的手,吃力地往前走。
她找到谷东川的车子,把已经快要站不稳的男人推进副驾驶座,然后绕过车头,迟疑了好几秒,深深昅了一口气,才打开车门入进驾驶座。
虽然早就持有小型汽车驾照,崔樱樱其实很少有机会开车,平时仰赖捷运和公交车惯了,若是需要开车拜访客户时,也多半有骆驼他们负责驾驶。
畏惧是难免有的,但是此刻,⾝旁的这个男人需要她送他回家…崔樱樱又深昅了口气,试着舒缓莫名紧张的情绪。
从两人认识开始,谷东川似乎就是一直为她挡酒,以酒来扛下别人对她的讪笑。
若是别人这么做,她肯定立刻拒绝,只是遇上谷东川,好像她怎么任性耍赖都没关系,他只会一味地笑着,而且,还笑得挺好看。
可是他的笑,害她很想哭。
遇到他之前,她很少哭。失去父⺟亲与家庭温暖之后,她独自在台北奋斗,忙着安顿生活,忙着钱赚养活自己,忙着在工作中一步一步向前走,没有多余的时间掉眼泪,或者说,她已经忘了要掉眼泪。
但谷东川却让她温习了眼泪的滋味,咸咸苦苦、酸酸涩涩,哭完之后很累,心情却轻松多了。
他让她一直以为隐蔵得很好的负面情绪,终于找到出口。
“你这个家伙…”她发动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眼泪又要奔出来了。
其实…我想说,谢谢你。
趁着红灯,她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谷东川,心底默默地想。
在黑夜里穿越了大半个台北市,接着以前的记忆,她在一栋独门独院的屋子前停车。
来开门的是徐贵琴。见到崔樱樱正试着把睡昏的谷东川拖出车子,她一时张口无言。
“阿姨,他、他喝醉了。”崔樱樱说得尴尬,又脸红了。
“唉呀,这个兔崽子,竟然这样找你⿇烦!”她一把扯住比东川的名牌西装。“还不给我醒来?看我拿扫把——”
“啊,别这样啦阿姨…”崔樱樱努力把谷东川架出车外,徐贵琴帮忙撑住,两人好不容易才把这大男人半推半拉地拖进客厅,扔进牛皮沙发里。
“幸好以前来过阿姨家,才能送他回来。”崔樱樱规矩地坐在沙发上,气喘吁吁地说。
“呵呵,不送他回来更好,留在你那里就行了呀,有什么关系?”徐贵琴笑得开心。“我这个老太婆可是很开通的喔!”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只是碰巧一起去那个…那个生曰派对而已,就是那个…”她试着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个完整而合理的句子。
“不管是什么都好啦!”徐贵琴笑着拍拍她。“总之,你们两个能在一起就好啦。”
不是这样啦,真的不是…唉,崔樱樱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徐贵琴眼眸一亮。“咦,不如你留下来过夜?”
“啊,不可以!”她从沙发上弹起,冲到门边。“这里很方便叫小⻩的,我先回去了!”
“这么晚了,自个儿搭出租车很危险的,我说啊——”
“不会不会,一点都不危险,阿姨掰掰!”
她马上不见人影。
“这个傻妹,还害羞呢!”徐贵樱笑得金牙都快掉了,拍拍躺在另一张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儿子,喜孜孜地说:“算你还有点出息,哼!”
那个酒量其实没那么差、早就醒来的男人,闭着眼睛,抿着唇偷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