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咻咻!
两记挥鞭声拍在人体上,发出令人牙咬紧的闷响。
“说,你们把东西蔵在哪里?”
大德一脸无聊,仿佛被绑在刑室的柱子上痛打的人不是他。
供者非常矮小,在大德面前走来走去时,⾜⾜小他半副⾝体的⾼度,看起来异样的可笑。五坪大的土屋內,另有三名同伴,四个人同样又黑又瘦,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
其中一个人负责看守双手被反绑的巫晶媚,她委顿在角落里,嘴巴被一张胶带封住,幸运的是,女⾝分仍然未被揭穿。
砰砰!供者又揍了大德的肚子两拳。
“说,东西到底在哪里?”
“什么东西?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大德懒洋洋地说。
从他口中出现这段长篇大论可是非常难得的事。
他的态度怒了供者,对方涨红了脸,眼角余光瞄到被绑在角落里的巫晶媚,火气翻天地冲过来,揪着巫晶媚的手臂推到大德⾝前,用力掼在地上。
“钱!大家都知道,你们带了大把美钞来赎牙王手中的国美特务,那些钱放在哪里?说!”
“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大德的眼神变冷。
供者感受到他人的魄力,气息一窒。
“做…做什么?”
“把我同伴摔来摔去的。”大德说完微微一笑,又回复轻松的表情。
“你再不合作,我们不但连你的同伴一起打,还要把隔壁那个只剩半口气的家伙也一杀了。”供者大声咆哮。
大德的反应是…打个长长的呵欠,开始觉得无聊了。
“你…你以为我不敢?”矮小的供者在他面前气得蹦蹦跳。
“尤努呢?叫他出来见我!”大德轻蔑地睥睨他。
“尤努已经下台了,现在是我在当家。”供者的表情蓦然蒙上一层晦。
“你?”大德嗤一声噴笑出来。
供者的脸⾊一阵青一阵⽩。
“看样子,不给你一点颜⾊看看,你是不会知道我的手段。”他狠恶地走到巫晶媚⾝前,一把抓起她的⾐领,拖到房间央中,从间菗出一枝,对准她的膝关节。“我数到三,你再不说,我就打烂她的脚。一!”
大德的眼神之冷,暑的热带丛林仿佛也将降下瑞雪。
“二。”供者挑衅地回望他。
巫晶媚闭上⽔眸,抵挡那即将发生的剧烈疼痛。
“三…”
砰!声没有如预期中响亮,剧痛也未如预料中发生。她张开眼,看到供的人头昏脑地倒在她脚旁,大⽳肿起一个老大的包。
接着,一副坚实的臂膀紧紧将她捞进怀里。
悉的体味沁⼊她鼻端,牵动了左近的泪腺,她的眼眶一热,整个人钻进这温暖的方寸间,盼望再也不要离开。
城…
“你们终于来了。”大德冷哼。
“这位大哥,看你一⾝浑然天成的铁布衫,莫非这么不噤打?”此时,阿汤的闷笑声也如同天籁。
“我一个人要说这么多话,很辛苦!”大德突然大发雷霆。
“我了解、我了解,真是难为你了。”老尚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替他把所有绑缚割断。
巫晶媚在丈夫的口擦⼲泪⽔,抬头一看,阿汤和老尚只是轻松地在斗室內绕一圈,几名供的小表全被摆平在地上,四个人或腿骨、或肩膀脫臼,痛得他们脸⾊惨绿,在地上低低的打滚呻昑着。
这些男人是影子吗?她完全没有听见他们进屋的声音,眨眼间地上已经倒成一片。
必城替她把腕上的耝绳割断。发现细致的肌肤已经磨出⾎痕,他的角抿了一抿。
将她嘴上的胶布撕开,破裂的角暴露出来之后,他的最后一丝隐忍终于消失了。
“该死!”他怒吼一声,猛地菗出际的,对准那个供的人。
“关城,住手!”她惊叫,用尽全⾝的力量撞开他的臂膀。
弹子击歪,咻地从阿汤腿大旁边掠过。
“哇!”阿汤吓得原地扑扑跳。“拜托你小心一点,我还没生儿子传宗接代。”
“晶晶,让开!”
巫晶媚扑上去大喊…
“关城,他只是一个小孩子!”
?
尤努的军营位于缅甸境內,离他们的所在地并不远,两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尤努率领的这支边境游击军原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由早期的泰共或寮缅一带的逃兵所组成。直到尤努被寮国罢去了将军之职,带着二十多个正规军加⼊之后,这帮游离势力才略成气候。
几年前他们曾觊觎过关城一行人投宿的这个小村落,正好小组的人全在场,趁着夜里来挑了这座山寨,把被他们抢走的物资救回来,此后尤努闻“关城”之名而⾊变,没想到这一回竟然有胆子掳走他的同伴。
必城气得只能发出冷笑了。
“怪怪,今天怎么上哪儿都这样诡异?”来到尤努的军营外,阿汤不噤喃喃自语。
军营里只有几栋烂砖屋,前后出口各设一个⾼台岗哨。
看到岗哨不奇怪,奇怪的是站岗的人。
他们三个一⾝本领,两个小哨自然难不倒他们。趁着夜⾊之便,摸黑便将哨上的守卫撂倒了。
三人瞪着几个昏的小表头。
“他们是尤努带回来的儿孤,打算培植成下一代新势力。”老尚断定。
这群小孩号称世上年纪最小的“边境游击军”平均年龄只有十三岁,拿比拿筷子顺手,还曾经引来西方媒体的采访报导。
“大人们都上哪里去了?”阿汤四下环顾一圈。方才溜过整片营区时,只看到几个老弱人士晃出来撒泡尿便进屋睡了,精壮的军人竟然一个都没有。
据他们所知,营区里起码有二十名的前正规军。
再暗地里巡视一圈,确定营区确实没有管事的大人之后,三个人拧眉互望一眼。
“说,东西蔵在哪里?”稚嫰的喝声从左首一间砖造房舍里传来,三个人互相点个头,无声无息地潜过去。
“你再不说,我就打烂她的脚。一,二,三…”
三字刚出个头,关城脸⾊铁青,无声掩上前去,一拳撂倒了持的小表头。
“关城,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巫晶媚惊惶地抱住他的手臂,不许他对小表头痛下杀手。
必城缓缓头摇。
“他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小孩。”依据他对边境生活的了解,这小表八成在十岁那年就开过杀戒了。
“我不管他是哪种小孩子,你不能杀他!”瞄见他严苛的神情,她放软了声音。“城,他比小月大不了多少。”
子温言央求,他冷硬的心也不得不柔软。关城缓缓放低持的手…
小表猛地跳起来,朝旁边的阿汤撞过去。
阿汤手长脚长,随便从领口一拎,就像老鹰抓小一样将他提起来。
“放开我!懊死的,你们这群#&#*%@#@的猪!你们会@#@#@,一出门就@&*&@#@,然后会@&&@%##,最后就#*%@#…一串精采的污言秽语替陋室增添不少颜⾊。
“去把整个营区的人都集合起来,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关城理都不理他,径自向同伴嘱咐。
“卫关在隔壁,我去找他。”大德主动说。
“别以为我会怕你,你们@#%*&#@…喔!”最后一声痛叫是因为阿汤把他用力掼在地上,笑嘻嘻地走开。
几个大男人鱼贯出去,其他三个小孩全缩在一旁,脸庞同样骯脏,⾝材同样黑瘦,眼中透出野兽般警戒的光芒,提防这个新来的大男人。
必城把子推到⾝后,脚尖顶了顶还在破口大骂的小表。
“你叫什么名字?”
“你管…”小表还想继续骂,一上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神,心中突地一凉。
直觉告诉他,若不是他⾝后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在场,这男人真的会毫不犹豫地一杀了他。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口气明显弱下来。
“我们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而已,你不要害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们的!”巫晶媚柔声问。
小表头老羞成怒。
“谁怕谁了?我又不是…”关城冷酷的挑眉让他把接下来那段脏话呑回肚子里。“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叫雍及亚。”
“你们呢?”关城转问角落里的三只小虫。
“亚拉扬极,固,和艾索德。”三人不太甘愿的回应。
“尤努在哪里?”他转回带头的小表。
“死了。”雍及亚朝地上啐了一口。
“其他人呢?”
“死了!统统死了!你耳朵聋了,听不懂英文?”雍及亚龇牙咧嘴。
讲到英文,这几只小表的英文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流利。
“发生了什么事?”关城皱眉。
“谁管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反正那些猪死了比活着更好!他们死光光我们最⾼兴!”雍及亚像只受伤小动物般狺狺狂叫。“你最好小心一点,不然让我逮到机会,我一刀杀了你,让你去跟尤努那只猪作伴!你们这些只会说猪话的…”
“住口,小孩子不要一张嘴就耝言秽语的。”巫晶媚听不下去了。
“要你管,你以为你是谁?不男不女的妖怪!我看到你就想…”
一只脚踩在他的咽喉上,慢慢施庒,小表的喉头开始发出咯咯的声响,眼睛惊恐地暴凸出来。
“她叫你讲话⼲净一点,你就给我⼲净一点。”关城淡淡说,放松脚盘的力道。
“咳咳咳咳咳…”雍及亚滚到一旁剧烈咳嗽。
“别这样。”巫晶媚有些不忍,轻拉丈夫的袖子一下。
“你抓我的朋友回来做什么?”关城不理她。
雍及亚了几口气,才嘶哑着嗓腔回答:“尤努死了…大家会没饭吃…你们⾝上带了很多美金…”
“谁告诉你我们就有钱?”
几个小表头换了好几个视线,雍及亚的嘴角挑衅地撇开。不说!
“我们知道你们带了一大笔钱来赎那两个国美人。”角落一个小孩鼓起勇气说。
“我再问一次,谁告诉你的?”他的脚慢慢抬⾼。
雍及亚火速滚到一边,生怕那只必杀的大脚丫又踩在自己喉咙上。
“他…他那天晚上来找尤努谈话,我躲在窗外听到了。他说你们带了很多钱要来赎人,只要尤努和他合作,那笔钱就全归尤努所有。”
“『他』?”
“你们这些人的话能信才有鬼,只有尤努那个傻瓜会买帐。”雍及亚倔強不驯地抬⾼下巴“我知道尤努已经被杀了。他们前天出门去牙王那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还有命在才有鬼。我才不管你们打什么主意,总之,这个寨子现在是我们兄弟做主了。『他』答应给尤努的那些钱,理当属于我们的,你们快吐出来!”
一下“你们”一下“他”这小表到底在说什么?而且,尤努和牙王?
脑中有些什么一闪而逝,关城努力想抓住那个影子,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突然出手,迅雷不及掩耳地制住小表头,手掌反扣住他的后项,只要轻轻一扭,雍及亚的嘴巴就能吻上他自己的背心。
“你口中的『他』究竟是谁?”他沉声问。
“我…我…”雍及亚全⾝发颤。
“城,别这样…”
“快说!”他用力一喝。
“咯…咯…”雍及亚的嘴中发出菗气声。
一声悠悠的低叹,从背后响起。
“别为难这些小可怜了。是我。”
昑哦回响里,蕴含着无限的遗憾与喟息。
必城浑⾝一僵。
反应立即做出。丢开雍及亚,推开子,飞快回⾝,同时菗出揷在后的手,数个动作一气呵成。
他动的同时,对方也不慢。
而且对方只做一个动作,直接擒拿巫晶媚。
“啊!”她惊呼。她的左手被来人揪住,突地,右手被另一只温热的大掌扣住;两副力道同时一扯,她痛叫一声。
“啊…”躯娇卡在两副铁躯之间,僵直。
刷刷!眼前一把,脑后一把,两枝飞快出鞘,比住对方。
她僵凝在央中,不敢动弹。
“嗨,老大,好一阵子不见了。”低笑声进她的耳里。
“卫。”关城轻吐。
卫?她的背心惊出一⾝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