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番外·无口花（下）
粉丝也好，工作伙伴也罢，从黑子认识⻩濑那天开始，⻩濑⾝边就没缺过女孩子。正式出道演艺圈之后，各路绯闻更是接踵而至。大学时代作为影视明星出道那次，和女主角陷入热恋即将成婚的新闻都传得有鼻子有眼。
満城风雨，弄得黑子都有些将信将疑，虽然想来想去还是不信更不愿信，却也做好最坏的准备。恰在此时，⻩濑一通电话打进来，声音里全是哭腔。
“ＱＡＱ！晚上就要开新闻发布会了但是那叫什么发布会啊！根本就是！必须马上打电话跟小黑子解释！可恶！什么叫只是为了新剧上映做的常规宣传…我绝对绝对没有爱上那个只有脸好看的女人！也绝对绝对没想要跟她变成那种关系！无论外面怎么说！小黑子也一定要相信我啊！”
没有任何证据，只是⻩濑的几句话，黑子就信了。
因为是⻩濑，也因为这是他愿意相信的东西。
“我相信⻩濑君。”
黑子捧着机手，温声道。
“太好了！”
⻩濑声音哽咽，仿佛热泪盈眶。机手忽而被夺走，换上⻩濑的经纪人姐小。对方先是道歉，而后是半说理半恳求的要求黑子保守所谓的秘密，暂时不要为⻩濑澄清。
“只是为了所谓的收视率和销量，就要牺牲⻩濑君的名声吗？”
黑子安静的等她说完，安静的反问。对方似乎料到了黑子会这么回答，心平气和的说：“制造绯闻也是⾝为艺人的义务之一。黑子君是⻩濑君很重要的朋友吧？还请尽可能的配合我们的工作，帮助⻩濑君迈过这道关口，好吗？”
这个道理黑子明白，可他不懂。
或许永远不会懂。
“而且，从绯闻开始，借着剧中的恋情，成就自己的恋情的例子也不少啊！”
黑子刚刚平静下去的心随着这句话再起波澜。这次事件，⻩濑说了，他就相信他。可以后呢？他总不能拦着⻩濑…
他毕竟只是男性，毕竟只是个见不得光的暗恋者。
黑子心中最深的那根弦被再度拨动，只是跟女性的绯闻就闹得満城风雨，如果被爆料的对象竟是男性…
“无耳山得无口花，心事初来无人识。”
不知不觉走到书架前，将《古今和歌集》翻到这一页，黑子哲也轻轻念诵着这首和诗。
我想弄到耳成山的无口花（栀子花）。如果用它染⾊，则无耳无口，自己的恋情既不会被人听见、也不会生出流言飞语。
这注定无果的相思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只要继续爱⻩濑，继续对⻩濑好就可以了。不需要其他任何人为此受累。
特别是他最爱的，唯一爱的。
⻩濑凉太。
那一年，黑子哲也２０岁。
窗外，阳光明艳。
××××××
２０岁成人礼上，黑子亲手抄了五百首和诗，加上注释说明，郑之又重的送给他，借了《百恋歌》的寓意，満载着自己的心，是最重的礼。
但⻩濑不懂。黑子要的就是他不懂。暗恋就是这样，爱他，默默看着他，将自己最好的一切赠与，帮他变得丰盛美好。
还是那么严格，还是有话就说，扮演着好朋友的角⾊，将自己的心锁起，只有每年⻩濑生曰时，才放出来凑个热闹，透透气。
借送生曰礼物之机，将精心准备的手制礼物送上，放任自己什么都听⻩濑的，任由他撒娇乱蹭也是和颜悦⾊。某年甚至真的送了⻩濑用栀子花染⾊的和服，淡⻩的底⾊上，一丛丛挺拔的修竹。
无人知，也不须知。
只是还是被一个人轻轻巧巧看穿。
２７岁那年。青峰和火神先后对黑子告白。
两任光对黑子的感情，要说完全没感觉那是假的。否则当初赤司也不会问黑子“是谁”？所有人似乎都觉得黑子跟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只是友人这么简单，一定会在他们中间选一个，一生一世，一起走。但事到临头，被那么认真的看着，许下一生相守的誓言，黑子还是措手不及，全然乱了方寸。
青峰和火神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但…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人。
“原来那件和服真的是这意思，哲也。”
拒绝青峰那天，黑子哭晕在⻩濑的怀中。那个怀抱，那个人的气息才是他所希翼的，但第二天醒来，看到的第一张脸却是赤司征十郎。
简单的一句话，黑子就知道赤司都知道了，眼前忽而模糊，再度清晰时，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落。
“他把你送来的，现在就在隔壁。”赤司的指腹擦过黑子的脸颊，轻声道，仍旧没有真的说出那个名字，等黑子自己说。黑子却什么都没回答，揽着赤司的腰靠上去，将头放在赤司的腿上。赤司轻轻叹口气：“不要告诉他吗？或者，我替你说。”
“哥哥，我怕。”黑子终于开口，声音枯涩难听，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如果为了所谓爱情，再也做不了朋友…”
“小赤司，小黑子有没有…”恰在此时，⻩濑推门而入，两人的声音同时顿住。黑子下意识向后一缩，赤司轻拍他的后背：“⻩濑出去。”
“我！”
“出去！”
⻩濑在门口转了半天，黑子躲着就是不肯让他看到自己那张惨兮兮的哭脸，这才一跺脚，怒道：“小黑子我替你去揍小青峰，他敢不要你这个朋友，呜呜呜，我也不要他这个朋友了！”
说完，⻩濑夺门而出。赤司拨开黑子的额发，欲言又止。倒是黑子轻笑一声，伸手抓住赤司的手：“他不爱我，何苦強求。”
是啊，他不爱我。只这一句话就足以摧毁所有。所有人都知道⻩濑很喜欢黑子，但所有人都知道，⻩濑不爱黑子。他对黑子所有的感情无疑真切而热烈，却又是那样简单的浮于表面。
如果有爱，不会那么多年都只是嚷嚷着“小黑子小黑子”都只是说“好喜欢”从未有任何行动。
如果有爱，不会在两任光先后对黑子求婚后还是无动于衷，安于朋友的⾝份，笑呵呵的陪在黑子⾝边。
如果有爱，不会只是偶尔跟黑子打电话问候聊天，在他上公开课时捧场，每次小聚会二十年如一曰的撒娇耍赖。
于是黑子也就继续，装作自己对⻩濑也只是朋友，也只是喜欢，任由时光一点一滴自指缝中溜走。
他那样爱⻩濑，一天比一天更爱，一天比一天更管不住自己。为⻩濑写的情诗，那一张张落満心事的纸笺将书桌的菗屉都要塞満了。外出旅行时被编辑吉野雪莉发现，当即拍案称叹，不告而取，直接整理出版。黑子从北海道深山避暑归来，看着诗歌类排行榜第一名自己的名字，半天没晃过神。
“但也只有这样真挚的感情，才能最大程度的引起读者的共鸣。”赤司将样书推到黑子面前“要不要送一本，给他？”
“一定已经自己买过了，下次见面时，直接在扉页签名就可以了。”黑子头摇拒绝。
销量第一又有什么用呢？亲手签了名送给⻩濑又有什么用呢？⻩濑终于只是没想过，终于只是不懂。而黑子，跟从前一样觉得这样就很好，也不需要他懂。
既然他不爱他。
不过出了本情诗集，铁了心不给大家个过得去的说法，就要淡定的容许大家各自有各自的想法…黑子至今都不太明白，他跟自己的编辑吉野雪莉桑的绯闻是怎么传得连⻩濑都信以为真，专程打电话笑着送上祝福。
黑子记得自己那次是笑着跟⻩濑说没有的事儿，⻩濑君别乱猜，笑着挂断电话，然后开了夜一的车跑到赤司那里，蔵在赤司的书房里，抱着手脚缩成一团，流泪到天亮。
“哲也…”最后还是赤司抱着黑子将他放进浴池，帮他揉开僵化的四肢，试着提议“为什么不想办法让他爱上你。⻩濑那么喜欢你，并不是全无爱上你的可能。我帮你设局，让他自己迈过界，亲口对你告白。”
黑子还是头摇：“我爱的是实真的⻩濑君。这样算计来的感情，我不要。”
“好好好，哲也说不要就不要。”赤司半是无奈半是娇溺，目光一时深不见底“那就放弃⻩濑，找个懂你，能接受你的一切，比谁都爱你的人，好不好？”
“请不要再为青峰君或者火神君说情了。我不会爱上⻩濑君之外的人。”黑子在水中搂着赤司，温热的水滴顺着脸颊滑落“两情相悦之外的在一起…太不公平也太忍残了。”
“你呀。总这么固执，又这么傻。”赤司的手臂骤然一紧，忽而笑了“哲也，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怎么办？黑子答不上来。另外黑子觉得自己只是固执，并不是傻。为了自己的爱情，他也并不是一次都没尝试过主动出击，却撩动⻩濑的心弦…虽然也只有一次。
３２岁那年，黑子终于渐渐开始有些疲惫。从发现自己爱上⻩濑开始已经过去了１６年，这样一场漫无止境的暗恋里，唯一的光不过是这种爱本⾝。他突然有种冲动，将这１６年的一切都抓着⻩濑的肩膀说出来，好也好，坏也罢，无论怎样的结果…
一念即生，几乎走火入魔。黑子第一次再没办法全心全意投入工作。做每件事，说每句话，见每个人，只要跟⻩濑无关就是心不在焉。本来只是惯性拖个两三天的稿子，直到死线前一周才完成了一半。吉野雪莉记得嘴上起泡头上起痘，黑子提起笔，还是不由自主为⻩濑的新单曲填词：
“梦中的风景恍恍惚惚朦朦胧胧谁能看透？飞鸟和鱼山水遥遥迢迢相望何时再重逢？绕过指尖的发擦过手心的温柔，你暖⾊的眼眸里花开花落一重又一重。”
黑子想着⻩濑用他那好听的声音唱着这歌，呢喃如梦呓。但在那之前，黑子想要带着写好的歌词，敲开⻩濑的家门，缠缠绵绵的唱给⻩濑听，跟他告白。
得不到⻩濑的爱，至少也想他为自己感动一次。一次就好。
但黑子没想到，那天晚上，他特务一样躲开吉野雪莉为催稿布下的天罗地网，站在⻩濑家门口时还是掉了链子。
他不敢…
“我是小黑子，⻩濑君，开门。”
手指贴上指纹锁，声纹吻合，⻩濑家的大门无声滑开。黑子提着手提电脑钻进⻩濑的书房，放松⾝体，开始工作。
心，静如深潭，下笔千言，行云流水。不过三天就补上了之前两周的工作量。不眠不休的第三个夜晚。黑子对着笔记本，手持鼠标点下发送键。洗漱⼲净，换上自己的备用睡衣钻进⻩濑的被窝，轻轻拥着那个梦寐以求的人，将头放在他的胸口。睡梦中的⻩濑皱着眉翻个⾝，漂亮的脸孔上眉峰紧皱，却没有抗拒黑子，反而将他抱得紧紧的，口中逸出声声梦呓。
“小黑子，你蔵到哪里去了…快出来…别让大家担心…想你…”
这样一份信任，这样一份特权，这世上只有他和⻩濑凉子才有。只因自己一次冲动失掉手中所有，这个险，黑子不敢冒。
他这样爱他，爱的这样深这样容不得一点失去。无论是自己，还是⻩濑。
无论是让自己失掉⻩濑这个朋友，还是让⻩濑失掉自己这个朋友。
他不敢。
“无耳山得无口花，心事初来无人识。”
黑子搂着⻩濑，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被所爱之人存在过的气息包裹，陷入无梦的酣眠。
或许一切有机会重来，他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吧？而现在他所拥有的，就是他此生最好的美梦。
“晚安，⻩濑君。我没有蔵起来，我就在你这里。”
以及没说出口的一句。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濑：ＱＡＱ！我说梦话的时候不该告白一下，然后顺理成章把小黑子弄到手吗！教练你被经理绑架了吗？
经理：正解是上辈子如果顺利，还要这辈子⼲嘛？
教练：于是下章继续回到今生，去跟小黑子相亲相爱吧～
⻩濑：汪！
再次鞠躬感谢双青之落的地雷！受宠若惊什么，这一章也是肥肥的４０００哦～下章回归甜藌藌卖萌卖蠢的今生~二⻩会否坦白的问题…你懂得！【大拇指】
上图，暗恋中的小黑子
卖萌的小二⻩~
二四六上午１１点更新，如有加更为周曰１１点。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