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集:疑云重重(下)
邹本来不想说的,想把这件事瞒在心里的,这时听到她的话仍然忍不住问道,“酒妹,昨天晚上我出了一趟门,你可记得?”
酒妹道,“是啊,你是出去了。”
邹又问,“那你一定知道当时我是跟着王老头那些人出去的了?”
“啥?”酒妹闻言便大吃一惊,“你胡说什么啊,王老头不是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吗,你怎么会跟着他出去了?相公,是不是中了啊?”说完仍用狐疑的眼光紧张地在他身上看来看去。
邹哭笑不得,看着酒妹一幅担心着急的样子,只觉得一股冷气又升上了头顶,不问道,“那你说说,我昨晚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酒妹道,“你说到村里走走,就出去了啊。”
邹道,“那你知道我出门后去了哪里?”
酒妹道,“你去了村里啊。”
邹道,“你看见的?”
酒妹道,“我看见的啊。”
于是邹再也说不出话,草草地吃了饭,寻思那条怪蟒左右是找不出了,气急败坏的到后边菜园子转了两圈,忽然想起一个人,回来问酒妹道,“你记不记得村上住的那个巫婆?”
酒妹道,“记得啊。”
邹道,“你相不相信巫婆的话会灵?”
酒妹道,“有人说灵的,也有人说一点不灵,怎么啦?”
邹道,“我听说人,巫婆曾扬言说今年我们村里是个凶年。”
酒妹扑地笑了,“她哪年不这样说的啊。”
邹又没话说了。
原来,这村上的确住着一个老巫婆,无田无地,纯靠给人跳大神、祝祀、画符施水为生,近年因为她的断言屡屡失验,请的人少了,生计艰,便时常在村里放出谣言,一会儿说这家的风水不好,必得符镇;一会儿又说那家门前的柳树附了恶鬼,必得驱;一会儿说王某某今岁逢着凶年,必得破解;一会儿说李某某下月白虎拦路,必得请神。诸如此类,确实也吓唬了一些人,有些胆小的便请其到家,驱鬼请神。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人,大多对此一笑置之。
就在上个月也就是二月十四那天,巫婆还在村里的那棵古树下,指天指地的预言,今年又是一个凶年,村里人会遭遇前所未有的大劫难。有好事者问她到底是什么灾难,巫婆口里念了一通谁也听不懂的“天文”手脚抽风似的抖了一回,匆匆走了。
当时谁也没在意,哪知就在第二天,一阵雷响,天空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一下就是一个月。也是因为有这件事的生,更因为邹遇上的骇人听闻的怪蟒事件,在心里积起了无数的疑团,才会无形中想到那个巫婆。
当晚,邹借着月光偷偷地来到巫婆家。
巫婆的家矮矮的,黑黑的,象只夜伏着的大蛤蟆。
巫婆家的门半开半闭的,里面亮着一粒豆大的油灯,透着荧火虫样的光。
邹伸颈一看,巫婆全身穿着空大的黑黑的衣服,闭着眼,缩着脚,双手圈在身上,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正在忙活什么。
直到她念完这一段,把麻黄的眼睛睁开了,邹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巫婆一看是邹,脸上立刻出干巴巴的笑,张开干瘪的嘴问道,“你家酒妹,生了?”想必她也是蛮关心村里人生老病死的,一看从不登门的邹黑夜前来,立刻煞有介事的掐指算了算,说,“刚生的吧,男的女的?”空的声音象来自天际。
一边把手向着邹招了招,示意他进屋。
邹进了屋,巫婆用长长的手指指了指旁边的小凳子,示意他坐下。
邹又就着小凳子坐下了。
巫婆伸出竹节般的手指,十指头向天上哆哆嗦嗦地伸去,全身抽风似的打了几个抖,双手忽的僵在了空中,口中唧唧地吐了几个天文词,低头向着邹一吹,邹骤然紧张起来,感觉到后背荫凉地一麻,不由直直地起了身子。
只见巫婆闭着眼,嘴巴极为夸张地张大了,象一个,里面又吐出了那种空不着边际的声音,“你家的娃…是…个…天…”
邹立刻把耳朵都竖起来了,但巫婆越说越轻,轻到后面便没有任何声音。
邹忍不住想问到底是什么,巫婆合了口,摊开双手。
邹知道巫婆是什么意思,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红包拿出,恭恭敬敬地放到她那双不见筋脉的树皮般的手掌中,巫婆浑身一颤,断断续续地道,“你家娃是个天童转世。”说过话后,又合了口,死人一样的坐着,再也不出任何声音了。
邹知道,这是巫婆要辞客了。
邹本来并非为了自己的孩子之事而来,而是想通过巫婆明白昨天生的诡异事件,但他也清楚,这个巫婆有个怪脾气,辞了客就不再开口,必须下次重整红包恭敬请教。
没办法,只得撑起身来,刚要走,觉得不甘心,便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昨天河面出现怪蟒,你知道么?”一边静静地看着巫婆,生怕听漏了字。
这样天大的事情,邹猜想不论巫婆知道不知道,听过没听过,至少也应该有所反应的,谁知巫婆仍然在那里,纹风未动。
邹失望了,赶紧出了门。村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甚至不仅是这个村,整个这地方都是如此出门拜请师公巫婆,请到屋的,一路上不准说话,没请到屋的,辞了对方也应急急往回赶,且一路上不准回头,更不能跟别人说话。就是遇到人招呼,也不能答话,否则就有不测之祸来临。
邹虽说并不跟别人一样迷信,回家路上还是绕了条村外的路,到自家后园子,一声不响地进了屋。
晚上,到外面镇子赶集的人都回来了,村里热闹了许多,夜里,吃了晚餐,也有三三两两坐到村里那棵古树下谈天说地的,小孩子吵吵闹闹的。
奇怪的是,除了邹,这个晚上,全村所有人家里,均没有任何人谈及昨天河面出现过怪蟒这件事,就象这件事根本就没有生过一般。